他愛她,從始至終。
幸福來得太快,浮生一夢。陸且揚看著守著自己的女人,她小臉紅潤了不少。她還是沒有想起自己,但他能感受到她對自己的依賴正在一天一天的加深。也許只要等到她再也離不開自己的時候,她就會真的愛上自己了。
在薄冰的精心照料下,陸且揚恢復得很快。這天,薄冰從院子進門,就被繃著臉的男人拉出門,塞進了車裡。沒等她開口,車子飛一般地離開。
陸家。
站在男人身後,薄冰有種恍惚的感覺。路上她忍不住問了,可回應她的只有男人的沉默。
“且揚,這裡是?”
陸且揚自然地牽起薄冰的手,他微笑著,用手摸摸了她的額頭,“帶你去見一個人”。
辰楠告訴他,薄冰的記憶被人刻意催眠過,為的就是讓她永遠想不起來。要想喚醒很難,但也不是沒有辦法,可以先從和以前熟悉的人接觸開始。
那一瞬間,陸且揚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林暮皖。
“林少,請進。”
十三親自把人迎了進去,當看到客廳裡等候多時的兩人後,陸且揚不禁感慨世事無常。果然,不到人生的最後一刻,你永遠不知道曾經恨的人會一笑泯恩仇。
“來了。”
“讓她們聊聊。”
陸銘鋒深深地看了旁邊的暮皖一眼,隨後叫了陸且揚一起離開。他們一離開,薄冰迷茫的雙眼轉了轉,就被滿眼淚水的女人緊緊抱住。
她很瘦很瘦,是那種風一吹可能就要倒下的那類。明明是牴觸的,可薄冰卻捨不得推開她。她的悲傷將自己困住,心底生出莫名的心疼。
“你認識我。”
林暮皖想過見到薄冰的種種畫面,可所有的這些都比不過銘鋒告訴自己她還活著的訊息。她還活著,就好。
“阿薄,我是你的暮皖啊,是你最好的姐妹。”
雖然一早就猜到陸且揚的用意,也想過面對其他人時自己會不會拘謹。可面前的女人,她可真好看,那好看的大眼看著自己,讓薄冰越發恍惚。
“我想知道以前的一切。”
“告訴我,好嗎?”
“你和他……”
他和她的故事狗血得可以,一個愛得卑微,低到塵埃;一個眼盲心盲,不知愛為何。可就是這樣的他和他,幾經生死,越發愛得熾熱。他愛她,是用了生命,而她亦如此,飛蛾撲火,不悔。
說完,林暮皖淚流滿面。如果不是當初自己被設計,又怎會造成那麼多的傷害。阿薄,終究是我對不住你。
現看你這般孩童的模樣,我竟不知該如何護你。
“謝謝。”
千言萬語哽在喉間,林暮皖有太多太多的話想要同眼前的人說,可奈何她誠摯的面容讓她說不出口。她在意的阿薄,經歷過那麼慘烈的傷痛,丟失過最終要的幸福,最後卻變成了這般純白的模樣。
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林暮皖拉著薄冰走到一直守在門外的男人,她恨過他,也報復過,可在她知道所有的誤會都是他人設計,聽到阿薄的死訊,她就原諒了他,他不過也也是和自己一樣的受害者。
折騰這麼久,林暮皖最後誰都不恨了,她唯一恨的只是她自己的愚蠢。
“陸且揚,我把阿薄交給你了。”
要說現在還有誰可以當薄冰的娘家人,除了陸家,林暮皖無疑是最適合的。她是薄冰最好的朋友,也是她在意的人之一。
“好。”
送他們離開,林暮皖心疼地抱緊了薄冰。陸銘鋒和陸且揚以為瞞得了自己,她還是用自己的方法從幕辰楠那裡知道了。
陸且揚要帶薄冰出國治療,這一去不知要好久,想著要很長時間見不到薄冰,她就捨不得。
“暮皖,可以了。”
“且揚,下次我們還來吧?”
陸且揚撫摸著薄冰的臉,她純真得像不諳世事的孩子。他不捨得她想起來,可要是他的阿薄想不起來,就不能記起他了 。
他到底還是自私了。
“好,都聽你的。”
同樣的場地,同樣的場景,只是這次不是凌非一人。在他的身後,是白晨、老爺子、陸銘鋒以及林暮皖。
“小子,一定要把好的小薄帶回來。”
“爺爺,我會的。”
陸且揚帶著薄冰和幕辰楠去了瑞士。艾麗絲是個活潑好動的人,有她在薄冰每天都沒心沒肺。每每此時,陸且揚和幕辰楠站在遠處,看著玩瘋的兩個女人,一臉寵溺。
“一個月了?”
“且揚,我之前說的方法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陸且揚望著肆意飛揚的薄冰,記憶裡她從來都是隱忍堅強的。她受的傷、吃過的苦,有一半是因為他。他陸且揚上輩子是修了多大的福,竟然遇到這麼個又傻又善良的人。
“好。”
“我帶小艾出門,剩下的你自己看著辦。”
“嗯。”
幕辰楠走過去,將玩瘋的艾麗絲拉住,“薄冰,我和小艾出門一下,一會把她還給你”。
“幕辰楠。”
艾麗絲捏了男人的臉,幕辰楠大呼一聲,裝作很疼。惹來艾麗絲一頓暴,兩人打鬧著離開。
後院一下子空蕩下來,薄冰抬頭望去,正好對上陸且揚深情的目光。他們就這麼靜靜地望著,身邊都安靜下來了,似乎只有他們兩個人了。
“阿薄,過來。”
砰砰砰,是心跳的聲音。彷彿在很久以前,有個人也這麼看著自己,他的眼眸盛滿深情,溫柔地喚著她的名。
是他,果然是陸且揚。
沒讓淚水盈沒眼眶,薄冰慢慢地走向銀杏樹下的男人,他魁梧的身軀,如天神般偉岸,攪動了薄冰的一汪春心。
薄冰告訴自己:順著心意來。她終於站在了陸且揚的面前,然後羞澀地,面若桃花,她伸出柔軟的雙手,抱住了英俊的男人。
“陸且揚,謝謝你的等我。”
阿薄這是想起來了嗎?
陸且揚把女人抱得緊緊,焦急地找尋她的雙眼。明明她已經在偽裝了,可他還是看到了那灰色瞳孔裡的哀傷。
“阿薄,你…想起來了?”
許久許久,久到陸且揚以為是自己的幻覺,是他操之過急了。他自嘲一笑,心底有不可言說的憂傷。
“沒有,但我可以確定你對我很重要。”
幕辰楠準備用心理治療法喚醒薄冰沉睡的記憶。
喝了陸且揚摻雜了安眠藥的牛奶,薄冰犯困,一早就躺在了床上。幕辰楠看著沉睡的薄冰,他側身叮囑小艾:“小艾,她能不能記起來,在你了。”
“放心,楠。”
幕辰楠主治外醫,小艾這是攻研心理,且在瑞士口碑不錯。他想有一天自己失業了,小艾也是能包養得起自己的。
她睡了好久,好久。
久到春去秋來,潮起潮落。日月交替,星輝起落。
眼前是白茫茫的煙霧,她白色的婚紗染滿灰塵。她看不清一米外的那道白色身影,但那個方向發出的一聲“阿薄”讓她止不住地心疼。
畫面一轉。
她疲憊的雙眼隱約睜開,她費力地看到一張好看的臉,是平城。他緊緊皺著眉,俊臉上滿是擔憂。
然後是長長的空白,她孤身一人站在中心,不知身處何處,不知去往何處,更不知自己是誰。
阿薄,醒醒。
阿薄。
阿薄,別嚇我。
又是那道溫柔好聽的聲音,他越是壓低聲音,她越是難過。怎麼可以喊得那麼悲傷,如同被全世界拋棄了般。
“她醒了。”
艾麗絲長長地舒了口氣,幕辰楠見她累了,扶著他安靜地離開。他們不約而同地知道,接下來的時間都該是那兩人的。
因為一場人為的事故,他們的婚禮被毀了;因為他人的蓄意為之,他們再次生離死別,生生錯過了一年多的時間。
“且揚,我想起來了。”
滿室寂靜。
陸且揚想過很多次阿薄記起來,他會多麼激動,或者她會不會怪他,是他再次讓她想起那麼多難過的事。唯獨沒有想過他們會這麼平靜,沒有情緒起伏,只是靜靜地看著彼此。
“嗯。”
回應薄冰的是男人熾熱的吻,和寬厚的胸膛。陸且揚認命了,往後餘生,他怕是要為這個叫薄冰的女人生了。
薄冰抱著男人,一半淚水一半笑意。她原本該是他的新娘啊,只是想到那個男人,薄冰心中五味陳雜。
平城,我不能怨你的,可我又不得不承認是你讓我和我心愛的人經歷了這一年來的折磨。她忘了,所以沒有痛苦。可她面前的男人,該有多痛呢?
“累嗎?”
她撫摸著他英俊的臉,粗糲的觸感讓她又心疼了。她不知道她不在他的日子裡,他有沒有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吃飯?
“阿薄,陪我睡會。”
“好。”
陸且揚抱著女人柔軟的身軀,疲倦撕咬全身,他頭枕在女人的肩上,終於沉沉睡去。
他醒來的時候,第一反應是去看薄冰還在不在。感受到懷裡的溫度,他咧開嘴,笑得像個孩子。趁著薄冰睡著這會,他細細的打量起女人的容顏。她不安地嚶嚀,讓他情不自禁地輕吻了她的額頭。
她是他失而復得的珍寶啊。
薄冰自然地往陸且揚懷裡蹭蹭,覺得舒服了,又掛著滿足的笑容睡了去。對於女人依賴的舉動,陸且揚是歡喜的。
如果可以,他願意下輩子,下下輩子,都能一直陪著她。
不過,阿薄,要是真的有來生,讓我先找到你,然後愛上你。你為我的受過的苦,我全都償還給你。
好不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