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環在女子的肩上，完全沒有半分的嫌棄。

女子之前一直是一副木愣愣的樣子，不反抗，不吵也不鬧，彷彿已經是認命了一般。

此刻她緩慢地抬起頭，看向了佘媛。

佘媛再次重複：“好了，已經沒事了。”

她目光裡充滿了安撫的意味，環在她肩上的手還輕輕地拍了拍。

這女子突然便哭出了聲，哭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淒厲。

篝火還在燃著，只是卻再也沒了一點喜氣，這個空曠的場地裡迴盪著女子絕望的哭聲，讓許多婦人和少女都沒忍住低頭抹了抹眼睛。

她們同為女子，自然是知道女子的難處，這事能怪這姑娘嗎？其實怪不了，可是這個世道就是這樣，失去了貞、潔的女子就是要被這樣的對待，一輩子就是這樣的毀了，再也沒有了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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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們卻只覺得不耐煩，他們覺得自己的權威被威脅了，看佘媛的眼神很是兇惡。

甚至有人催起了村長：“村長，您趕緊管一管吧，這樣下去可不是個辦法啊！”

村長同樣也覺得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挑釁：“這位夫人，這件事情你執意要管嗎？”

佘媛冷聲道：“村長，你們這般做，我實在是無法苟同，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們害了人的性命，今天我是怎麼也不會允許你們再傷害她的！”

她懷中的女子哭著哭著就暈過去了，這讓她心裡也著急起來：“現在人暈倒了，我必須給她找大夫看看。”

她說這話的時候，似是不經意地露出了揣在身上的銀子。在火光下，這銀子只是微微露出來了一些。

村長的目光凝在了那白花花的銀子上面，忽然就輕咳一聲，態度開始轉變：“那就趕緊將她帶走，不要耽誤了祭祀！”

他松了口，讓許多男人都感覺詫異不已，正要詢問村長。村長卻是正色起來，朗聲道：“祭祀，準備！”

對這個村子的人來說，祭祀才是真正重要的事情，一聽見這話，神色便都肅穆起來。

佘媛自己生的嬌嬌小小的，卻毫不費力地抱起了地上這個暈倒的女子，走出了人群。

村民們開始跟著村長一字一句地念著祈禱的話，春霞也慢慢地從人群中間出去，在外邊同佘媛打了個手勢。

她在前面帶路，佘媛抱著女子跟著，兩個人漸漸遠離了祭祀的地方。

村裡人都聚在那一處，便顯得其他地方尤為安靜，兩個人走出了一段距離以後，春霞才回過頭來同佘媛說話。

“媛姐姐，你剛好膽子也太大了，我都為你捏了一把汗。”

她這話確實沒有作假，藉著月光，佘媛還能看見這個圓臉姑娘額頭上的汗水。

佘媛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她今晚受到了衝擊，眼下整個人情緒都有些低沉。

“你們村裡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將被侮辱的女子……”

佘媛話沒說完，她甚至覺得將這句話說完都是對懷中女子的一種殘忍。她一個外人尚且知道同情，這些和女子一個村裡的人們，剛剛的態度卻叫人寒心。

春霞低下了頭，聲音忽然有些哽咽：“被侮辱的女子，本就沒有什麼顏面再活在世上了，而且她又是在今天這麼重要的日子……媛姐姐你若是不在，恐怕她就真的要被燒死了。”

“我心裡也難受，我娘，我奶奶也難受，可是卻沒有辦法，我們誰都不敢惹怒農神，農神決定了我們一年莊稼的收成，若是收成不好，我們全村人都要捱餓，若是再嚴重一些，餓死人都是有可能的。”

在這個時代，莊稼的收成只能看天意。

春桃靜了一會兒，抬起頭道：“但是媛姐姐，我心裡覺得，你的做法才是對的，她不應該……不應該就這麼被燒死。”

佘媛的做法，無疑是和村裡人的做法背道相馳的，但春霞同為女子，心底深處卻更偏向佘媛的做法，即使這樣做可能會惹怒農神。

“春霞，我很高興你能這麼想，那麼我也告訴你，你們的莊稼收成好與不好，真的和農神沒有半點關係，它是由很多原因造成的，你們村裡人這樣的做法，根本就是愚昧無知。”

佘媛此刻心裡還憋著氣，說話也沒有要顧及春霞心情的意思。

她是在法制社會長大的人，今日的一切都帶給了她太大的衝擊，尤其是此刻懷中女子身體漸漸開始發燙了，她便更為憤怒。

這是一個剛剛受了那樣大的傷害的姑娘啊，他們怎麼忍心？怎麼做得出來？

春霞有些難堪地低下了頭，兩隻手緊緊地捏著衣袖，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你們村裡有大夫嗎？她發燒了，必須趕緊找個大夫來。”

“有，但是他現在應該也在祭祀。”

她們這一路走來，各家都是黑的，幾乎所有的人都聚在了篝火那邊。

佘媛吩咐道：“我記得你家的路，春霞，你趕緊回去請大夫來。”

春霞應了一聲，往回走的時候卻道：“媛姐姐，我只能盡力讓大夫來，但是他不一定會願意。”

村裡的男人可就沒有女人們那麼多的心思了，他們只覺得這女子被人玷汙，已經不潔了，根本就不配活在世上。

“你只管去請就是了。”

佘媛加快了速度，把人帶回了春桃家裡，放在床上的時候，她摸了一下這女子的額頭，已經是滾燙的了。

她還記得這女子脖子上的那些痕跡，知道女子現在身上必定也還有很多痕跡。

佘媛幾乎是顫抖著手解開了這女子的衣裳釦子，印入眼簾的一切，都讓佘媛一股火氣直衝頭頂。

有心疼，卻更覺得悲涼。

她才受了那樣的罪啊，就要被人綁在火堆上，活活燒死……

床上的女子緊閉著眼睛，唇瓣慘白，額頭滲出汗水。

她似乎是做了噩夢，不停地搖頭，嘴裡還在喃喃：“娘，娘……女兒好痛，女兒好怕……”

“滾，別過來，別碰我……”

佘媛接了一盆清水過來，替她擦洗了一下身子，嘴裡低聲安撫：“好了，已經沒事了，你不用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