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郭玉看向金瓶兒的眼神變了，第一次發現這個魔教妖女身上擁有了母性的光輝。

她的這番舉動，初時想來，的確讓人很是生氣，甚至可以說是惱怒，但仔細一想，這其中卻夾雜著一個母親對自己女兒深深的愛。

若不是真心疼愛，她一個以心狠手辣、冷酷無情傳名於世的合歡派妖女，又豈會為此花費這麼一番心思，繞著彎來試探於他。

“呵呵……”想明白這些後，郭玉不禁發出了一陣輕笑。

“你笑什麼？”金瓶兒對郭玉的眼神很不適應，帶著幾分羞怒地低喝道。

“沒什麼。”郭玉此時對她已經有了大大的改觀，忍不住出言讚道：“我只是覺得，你或許也算是一個稱職的母親。”

金瓶兒怔了怔，繼而神情變得蕭瑟，目光挪到郭玉懷中的小丫頭身上，嘆道：“唉，我哪裡稱得上什麼母親，這些年連句娘都不敢讓她叫。”

聽到此言，郭玉心裡也不由狠狠一震，俯首低眉，充滿憐惜地看著自家女兒，黯然地說不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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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兩人均陷入沉默，站在那懸崖峭壁之間，任由凜冽的寒風肆意吹打在各自的臉龐，彷彿只有這樣才會減輕些那塞滿整個心間的愧疚之意。

金瓶兒靠近半步，玉手抬起從小丫頭的鬢間順著後腦輕撫而下，把金月雲有些散亂髮絲理順，凝聲打破了安靜，道：“你真地有把握讓鬼先生救治雲兒嗎？”

“我沒打算去找他。”郭玉眉角輕揚緩緩搖了搖頭，看著金瓶兒立馬湧現煞氣的臉頰，認真地解釋道：“我們對鬼王宗現在的情況一無所知，冒然前去，這其中的風險實在太大了，我有一個更合適的人選。”

金瓶兒身子微震，漂亮的睫毛輕輕忽閃，盯著他的眼睛，驚喜地問道：“你認識其他修習鬼道術法的修行者？”

看著她如此激動的表情，郭玉笑了笑，轉眸向著青雲山所在的方向眺望了一眼，腦海中閃現出祖師祠堂中那道蒼老又孤傲的人影，點頭道：“沒錯，此人對鬼道之術也瞭解不少，先去找他試一下，實在不行再去強闖鬼王宗。”

萬劍一在原著中既然能化作鬼魂前去指點張小凡，可想而知他對此道的造詣絕對不淺，比起那行事詭秘的鬼先生，找他可要靠譜的多了。

聽到這番話，金瓶兒嫵媚的面容上喜色更濃了，緊緊揪著的心漸漸放開了些，急聲說道：“那還等什麼，我們快去找他吧。”

她的神情很是迫切，一點也不像平日裡展現出的那般冷靜從容，看得郭玉眼中出現了一絲不忍，但還是搖頭拒絕說道：“你就不用去了，我帶著雲兒去就行。”

“你這話什麼意思？”金瓶兒面色當即一變，彷彿即將失去生命中最珍貴的東西一般，眼神中立刻佈滿緊張。

“你先別著急，我並不是藉此把雲兒帶離你身邊。”

郭玉知道她在擔心什麼，認真地解釋道：“而是因為我們這次要找的那個人，他所在的地方，對你來說比鬼王宗還要危險，稍有不慎就會丟掉性命。”

金瓶兒秀眉緊蹙，心裡思量郭玉話中的含義，試嘆著問道：“你是說那個人在青雲山上？”

“不錯，他就在青雲山。”

郭玉直視著金瓶兒的眼睛，沉聲說道：“你我兩派剛經歷過一場大戰，門中個個對你們魔教的人恨之入骨，如果被他們發現了，你絕對凶多吉少。”

聞言，金瓶兒俏臉立刻急劇變化，美目中充滿了濃濃的擔憂，焦急地說道：“不行，我不能把雲兒交給你，她已經修煉了我們合歡派的功法，在救治時肯定會被察覺，到時候你們青雲門的人一定不會放過她的。”

“放心吧。”郭玉見狀心湖翻起了陣陣波浪，露出一個安慰的眼神，說道：“我這次回去找的那位師伯他心胸開闊，為人極重情義，發現了雲兒的情況他也不會說出去的。

再一個我們青雲門畢竟屬於正道門派，行事還是有所顧忌的，礙於臉面，他們也不會為難一個八歲的孩子。”

接著他很認真地補充了一句，道：“更何況這不是還有我嗎？我自問還是有點實力的，即使發生了你預想中的那些災難後果，我也有信心可以把雲兒平平安安地給帶出來。”

“這……”金瓶兒語噎，臉上不停地變幻掙扎，心下暗暗思考其中的利弊。

郭玉也不打擾，就這麼看著，夜色清冷，金瓶兒曼妙的身姿立在山間，鵝黃色的衣裳隨風舞動，姣好的面容就像變臉的藝人，一會一個表情，時而擔心，時而恐懼，不一而足。

片刻後，金瓶兒終於似乎像是做出了決定，目光重新投向郭玉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帶著幾分疲憊、幾分痛苦地說道：“好吧，雲兒你可以帶走，她的確不適合生活在合歡派這樣的地方。”

郭玉輕輕點了點頭，但隨即又感覺到她的話有些不太對勁，吃驚地問道：“你的意思是？”

“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我們合歡派是什麼地方你應該清楚，奉行的就是弱肉強食，優勝劣汰，不是你殺別人，就是別人殺你，每一個門人弟子時刻都處在腥風血雨之中。”

金瓶兒緩緩閉上了明眸，神情痛苦地說道：“可是、可是雲兒的年紀還是太小了，根本沒有自保之力，即使我這些年拼盡全力護著，也依然發生了今天的慘事。

何況她是我女兒的事，現在已經弄得人盡皆知，以後如果有人起了想對付我的心思，首先就會想到她這一點，絕對會被經常利用。”

說著，金瓶兒目光一聚，盯著郭玉鄭重地說道：“雖然我不喜歡你們青雲門，但不得不承認那裡的環境的確溫和的多，爭鬥不像我們聖教中這般激烈。

而你的修為，估計就算在青雲門中也是難逢敵手，想要護住這丫頭肯定要比我輕鬆，所以就讓這丫頭以後跟著你吧，這樣我也可以安心些。”

“籲……”郭玉長長地吐出了口氣，眼神複雜地看著說完這番話後神情憔悴的金瓶兒，她整個人彷彿換了副樣子，周身再也沒有了那股嫵媚誘惑，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帶著幾分神聖的慈愛的氣質。

讓他深深地為之震撼，忍不住朝著她低聲嘆道：“金瓶兒，你著實讓我刮目相看，你的確配稱得上一個偉大的母親。”

“呵呵……”金瓶兒露出極其苦澀的面容，道：“我算什麼好母親？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沒有能力保護好。”

郭玉沉默，他確實不知該如何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