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鏖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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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島近在咫尺,威武號率先開入,兩邊群山擠過來時,忽然一聲炮響,火炮彈炸碎在威武號附近的海面上,船體頓時搖晃起來,威武號上眾人不受控制地來回搖晃。

泠九香本在甲板上雙手環胸,一時沒站穩,險些摔下船去。幸好李燁拽著船艙門邊帷裳,一把攬過泠九香的腰。

舵手緊急把著舵盤,控制船隻緩緩前行,渡過群山後,威武號上視野開闊,眾人看到驚人一幕——大大小小數百來號船隻密密匝匝圍著主島,戰船上顏色各異的骷髏戰旗迎風飄揚,氣勢洶洶,排山倒海般駛過來。對面船上所有海盜昂首挺胸沾成一排,冒著火的目光緊緊鎖在威武號上。

“誓死守衛川海!此生不做中原奴!”他們響亮地喊著口號,聲聲震徹天地。

泠九香怔愣許久才回過神來,深吸一口氣道:“田虎他居然來真的!”?

趙競舟臉色更黑了幾分,李燁急忙說:“田虎他……”?

“都到了這個關頭你還在為他說話!”?趙競舟大手一揮,厲聲道,“所有人,搬出火炮,我倒要看看誰比誰更厲害。”

下屬們不知其故,只能默默聽從,搬出火炮對準主島。主島上本有大大小小數個宮殿,多日前被敵軍入侵導致宮殿盡數毀滅,誰能料到如今又要把炮火對準宮殿的不是旁人,而是趙競舟自己。

趙競舟沉沉嘆一口氣,終是不忍心下令開炮,而眼前田虎的船聚在一處,火炮接二連三瞄準威武號近側的海域,雖不傷及船體,但是海面餘震難平,無法繼續前進。

?“媽的,田虎!”趙競舟咬牙切齒,“他真要置我於死地嗎!他們……他旗下的人居然敢背叛我!”

泠九香說:“大王,我們不能受困於此,不如棄船而去,找清楚田虎具體所在地,然後再做打算。”?

“不必!既然他要背叛我,我便來個魚死網破!”?趙競舟拿起號角,親自吹響。號角聲悠悠然而去,似嚎叫也似哀鳴,彷彿穿透了整個川海。

霎時間,川海後方響起一片號角聲。海浪層層翻湧,鋪天蓋地般席捲而來。川海後方足足三百艘親衛隊戰船一齊開往前方,不等趙競舟指揮,自行發起轟炸。霎時間,滄海咆哮,大地撼動。

田虎船隊背後受敵,卻並不調轉船頭積極應戰,自始至終衝著威武號以及其後的四十九艘戰船發動火炮攻擊。趙競舟不得已而為之,終於下令應敵。

然而不一會兒,海面上出現數只小舟。小舟們不顧猛烈炮火紛紛向威武號以及威武號身後的四十九艘戰船駛去。

趙競舟大喝一聲:“各個船隻瞄準海上小舟,開炮!”?

?莫說一臉懵逼的船員,就連船長們都猶豫許久。那些駕舟而來的不是旁人,正是他們平日裡一起訓練的同伴。

“開炮!通通給我開炮!”?趙競舟怒不可遏,眾人只好依照吩咐行事。

火炮齊發,主島與左右兩島的海面上戰火不斷,硝煙彌漫。而生活在左右二島的島民難免遭殃,甚至有炮彈彈射到島民家門口,頃刻間舉家被轟個稀碎。

趙競舟紅著眼,在硝煙中攥緊雙拳。駕舟而來的海盜們死的死,傷的傷,要麼四散奔逃,要麼爬上船和船上海盜打起來。

“殺了他,我一定要殺了他!”?趙競舟紅著眼呢喃起來。

泠九香焦慮不安,煙霧中辨不清方向。她這才開始心驚膽戰,察覺到所有人都不太對勁,事情開始往無法控制的方向極速發展。

“我要下船,火炮攻擊絕不是辦法,還會傷及無辜村民。”?

“你不能走,現在太危險了!”?李燁趕忙拉住泠九香。

“不然該怎麼辦?有了,永深號……等我登上永深號,一定能帶他們殺出重圍。”?

“阿九!”?李燁按住泠九香的雙肩說,“你沒必要拿你船員們的性命開玩笑。”

“我是認真的,我最討厭坐以待斃。”?泠九香掙開李燁,後者反而緊緊抱住她,單手撫慰她後背。

“不會有事的,相信我,田虎他不會傷害我們。”?他貼在她耳邊低聲說。

?“你憑什麼這麼篤定?他都敢炮轟威武號,還有什麼事是他做不出來的?”泠九香說著,眼裡竟閃著淚光,“胖子走了,綠豆芽和兩撇胡都死了,我到底還要死幾個弟兄?為什麼……我們死在敵人手裡的弟兄還不夠多嗎?為什麼我們還要自相殘殺?”

李燁仍舊拍著她,像是撫慰她也像是撫慰自己,“田虎現下不能現身,只有一個可能——他無法確定我們的態度。田虎也知道大王隱藏在川海的親衛隊始終整裝待發,況且我手底下的人也不是吃素的,一旦打起來,他毫無勝算。所以這傢伙一定在前幾日便把我麾下的船隻派去巡邏,只留下他的人。”?

“那該怎麼辦?”?泠九香愁眉苦臉地問。

話音剛落,空中忽然有一隻蒼鷹破雲而來,直直飛到威武號上。

“那是……”?

“那是大王養在川海的蒼鷹,自小便機靈,一見著大王便飛過去,蒼鷹是田虎喂大的,只聽從大王和田虎的吩咐,難道……”

?趙競舟一眼看見蒼鷹,急忙走過去,果然在蒼鷹腳邊看見一個小筒,筒中有一張白紙。趙競舟取出白紙,覷了一眼,將白紙揉作一團,惱怒地扔給李燁。

李燁展開紙團,那上面赫然寫著幾個大字——“停止攻擊,願四人於左島宮殿內和談。”

“果然,他是要與我們和談的。”?李燁收起紙團對泠九香說。

聽此一言,泠九香緊張的心終於平靜下來。

趙競舟給下屬使了個眼色,下屬吹響號角,霎時間,炮火停止。硝煙漸漸散去,兩島已然千瘡百孔,海面仍舊掀起巨大浪濤。百艘戰船漸漸靠岸,田虎的船隊也偃旗息鼓,往後退卻。

趙競舟立在船頭,掃一眼滿目瘡痍的島嶼,深深闔眼。

許久後,他扭頭對泠九香說:“阿九,你有多大本事?”?

?“什麼?”泠九香輕聲問。

“你……你若和田虎獨處一室,可否在幾招之內將他制服?”?

泠九香默然片刻,搖了搖頭。

“不能?”?趙競舟氣憤地說,“都道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沒想到我養了這麼久的武將無半點用處,真是白費心思。”

泠九香吐吐舌頭,這趙競舟還真是孫猴子的臉——說變就變。前幾日他還誇她驍勇善戰,今日便無半點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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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雖如此,泠九香還是雙手抱拳,言辭懇切道:“不是不能,是不清楚,臣並未和田虎交過手,不知他武功路數,更不知他是否有底牌。”?

李燁說:“雙拳難敵四手,阿九就算再不濟,也有我和大王從旁協助。況且我相信田虎並非要魚死網破。”

趙競舟略一點頭,率先走下威武號,沉聲道:“那便試試吧。”?

“等等,我有辦法。”?泠九香靈光一閃,對李燁和趙競舟說:“你們等我片刻,我回一趟永深號。”

?半個時辰後,四人齊聚在左島偏殿中。偏殿正中央鋪設一個長長的案几,田虎坐在案几邊上,閉目沉思,雙手握拳抵在唇邊。趙競舟三人進入時,田虎表情不變,只是嘴邊溢位淺淺一聲:“來了?”

趙競舟冷著臉拉開椅子坐下,?其他二人也入座。趙競舟抬眼看著田虎,田虎垂眸,李燁和泠九香面面相覷。

?田虎長嘆一口氣,突然起身離席,面對趙競舟深深跪下去。

“田虎不敬,懇求大王受我一拜。”

“免了,受不起。”?趙競舟面無表情,田虎恭恭敬敬行了三拜叩禮,才緩緩起身。

?“我此番求你們來,只為一件事。我乃罪臣是也,但無論我罪孽多麼深重,始終無法接受一點。”田虎徐徐看向趙競舟,“我絕不讓川海落入朝廷手中。”

趙競舟拍案而起,沉聲道:“我勸過你多次,我不過是要與朝廷結盟,並非歸降,你為什麼如此是非不分、冥頑不靈?”?

“大王!若非你不聽我勸阻,我又怎會出此下策?”?田虎也抬高聲音,走到他面前與他四目相對,“乾洋不只屬於你,更屬於海上勞作的黎明百姓,如若你領所有船隻前往中原,只會被殺個片甲不留。”

“你這是顛倒黑白,信口雌黃!”?

“大王,”?田虎再次跪倒,言辭懇切道,“田虎自知罪孽深重,再不與大王肝膽相照,倘若大王願意改變心意,田虎願意以死謝罪!”

說罷,田虎從腰間拔出長劍,懸在自己脖頸間。

“田虎!”?李燁大喝,“切莫衝動,萬事皆有轉圜餘地。”

泠九香也急急道:“田虎,你以為你死了就可以謝罪嗎?乾洋萬里多少人是你的部下,方才他們為你賣命,死傷慘重,倘若你現在一走了之,他們又該怎麼辦?”?

?田虎分毫聽不見他們二人的勸阻,只憤憤不平地看著趙競舟。

“田虎懇請大王收回成命。”

趙競舟默不作聲地瞅著他。

“田虎懇請大王收回成命。”?

趙競舟雙手抱臂,目露挑釁。此時此刻,他腦海中思緒萬千,唯一真實浮現出的是多年前,他在朝廷當差時被賦予的騎兵勳章。

?他曾是朝廷一名將士,被奸人所害流亡至大海,冒著一路腥風血雨成為整片乾洋名副其實的帝王。眾人只道他風光無限,誰又知曉他不過是渴望一畝宅院,一個官位,一位生死相依的妻子。

然而這些終究離他遠去,倘若有一限機會,他絕不讓它?從指尖溜走。

現下正有絕佳機會,他絕不會放手。

田虎眼巴巴看著趙競舟,而後者輕哼一聲,“我若絕不答應,你當如何?”?

“那我便只能血洗乾洋!”?說罷,田虎猛撲上去。泠九香也拔劍相對,橫在他和趙競舟面前,不料田虎一轉攻勢,反轉身形抓過李燁,拔出匕首橫在李燁脖間。

?“李燁!”泠九香倒吸一口涼氣,從袖中抽出楊頌方才給的銀針射出,不料田虎早有預料,用腳勾起一把椅子擋住銀針攻擊。

趙競舟咬緊牙關,從牙縫中逼出一字一句:“別做無畏的掙扎,否則,我會讓你所有弟兄陪葬!”?

田虎癲狂地大笑起來,刀尖直逼李燁脖頸動脈,“那就要看看,大王是要歸降還是要李燁這條命!”?

泠九香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李燁始終氣定神閒,不慌不忙地說:“田兄,我們……何至於此。”

田虎掃他一眼,眼中含淚,淚珠滾滾落下。

“是你逼我的,”?田虎死死盯著趙競舟,粗糙的手掌緊握刀柄,粗大的五官因羞憤而漲紅,“我說了,哪怕你有鬆口之意,哪怕你與我有一絲手足情深,我都願意死在你刀下,可是……”

?李燁扭著脖子微微轉頭,對田虎啞聲說:“別廢話,綁架我,想辦法逃走。”

頃刻間,淚水自田虎眸中翻湧而出。他從喉嚨蹦出一個“好”字,旋即以刀尖指著李燁,慢慢挪到門口。

“你們都給我讓開,否則我現在就取他項上人頭。”?田虎對二人大喝。

“大王,”?泠九香哀憐的目光看向趙競舟,“不如……不如我們先……”

趙競舟沒有理睬泠九香,仍舊死死盯著田虎,咬緊牙關問道:“田虎,你當真要與我為敵?”

“為大王,為川海,也為了乾洋,田虎死不足惜!”?

說著,田虎把李燁帶出殿外。

他們騰挪到沙灘上,田虎含著熱淚對李燁說:“兄弟之恩,我永世不忘。”?

“你快召集你的船隊,趕緊離開,否則你就算以我性命相要挾,趙競舟也絕不會放過你。”?

“不必了,今日無法成事,我就沒打算活著離開。”?田虎將李燁帶到海灘邊,此時威武號、永深號以及那四十來艘戰船已然靠岸,他們遠遠看見田虎挾持著李燁,紛紛暴跳如雷。

?“總督!那是總督!”永深號眾人紛紛跳下船去,和其餘人等湊成一圈將李燁和田虎圍在一起。

?“田將軍,你要幹什麼!”無邪等人拔出利劍,紛紛大喝。

楊頌站在無邪身邊,一手拔劍,一手護住身後的楊妍。他早就登上威武號把楊妍接下來,豈料一下船便看見眼前這驚人一幕。

駛入川海時便遭到自己人的伏擊,眼下又是田虎和李燁兩相對峙,趙競舟的左膀右臂分崩離析,怕不是整個川海都會……

“哥哥,我怕……”楊妍嬌聲嬌氣地說。

“怕什麼,大家都在這兒呢。”

楊妍嘴上說著怕,身體縮排楊頌懷中,心裡卻驚喜異常,只能拼命壓住上揚的嘴角。

李燁若是能死在田虎劍下就好了,這輩子我便再沒什麼好怕了,楊妍心想。

田虎沉著臉不說話,環視一圈,四周皆是李燁的人。田虎吹響口哨,他的人亦從右島划船駛來,一時間上百號人兩方對峙。

李燁壓低嗓音說:“你再鬧這些,就真的跑不掉了!”?

“我不走,放心吧,我絕不會傷你,為了防止你們反抗,你的三百只船昨日被我安排去南海操練,這兩日沒有巡邏船隻,恐怕會有外來船隊進入乾洋,待我死後,你要及時派遣船隊每日巡邏。我求你,求你千萬別讓大王歸降。”?

“大王心意已決,你又為何……”?

“住口!”?田虎憤恨難解,猩紅雙眸又淌出淚,“我一家老小便是死在中原人的手上,中原人罄竹難書,朝廷更是十惡不赦,我們海賊若是歸降唯有死路一條而已。謝謝你,一直寫信,把大王的行蹤告訴我,也謝謝你始終把我當兄弟。”

“田兄……”?

“我若是……我若是以死明志,大王可會明白我的良苦用心?”?思及此,田虎漸漸鬆開李燁。而泠九香撥開眾人衝上去將李燁護在身後。

“田將軍,投降吧,我和李燁一定為你辯護。”泠九香瞪著眼說。

“投降?”田虎呵呵一笑,“老子這輩子都不可能投降!”

兩方人馬怔愣許久,不知這三位領導人究竟在玩什麼把戲,忽然聽得高臺之上,趙競舟勃然大怒道:“田虎乃罪臣是也,殺無赦!”?

眾人皆驚,詫異萬分地看著?趙競舟,又看向田虎。他們遲疑許久,雖拔出長劍,卻不敢上前。

田虎仰頭大笑幾聲道:“我輩當自強,豈能歸降中原,苟且偷生!大王遭受矇蔽,一心迴歸中原,殊不知我輩皆是海中人,中原人狡猾多疑,怎能與我們為伍?將士們,今日一別,此生不復相見,還望來世再做兄弟。”

說罷,田虎割袍斷義,其手下怒目圓睜,洪水猛獸般撲上去跪在田虎面前。

“我等惟願誓死守衛將軍!”?

趙競舟大怒,站在高臺之上,將手中號角吹起?然後猛然擲在地上。

?“所有維護田虎之人,當叛徒處置,叛徒當斬,違我令者,一律論斬!”

霎時間,主島上響起整齊劃一的腳步聲。?

所有人紛紛扭頭望去,只見趙競舟的親衛隊已經破風而來,?人數足有上千人,將島嶼圍個水洩不通。

泠九香持劍環顧四周,心下嘆惋。

難道又是一場鏖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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