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寺廟離得不遠, 就在附近一座山的半山腰上，從費奧多爾選好的咖啡廳過去，大約十分鐘的車程。

江戶川柯南走在路上, 能清楚的聽見自己踩過落葉時的輕微窸窣聲。

“……人好少啊，”

江戶川柯南四處打量了一番，忍不住感慨，“明明山腳下還很熱鬧, 但是幾乎沒有人上去參拜。”

“沒有人來很正常，”

綾辻行人敲了敲手上的煙管，彈出一點菸灰，“另一家在整個京都都很有名的神社就在對面那座山的山腳下, 遊客和這裡的住民恐怕都更喜歡去那邊吧。”

參拜神社這種事, 不管靈不靈驗，哪怕只是去湊個熱鬧, 人都會下意識的選擇更出名的一方。

“的確, 在上來之前我都不知道這裡還有家神社, ”

江戶川柯南點了點頭，然後眉頭微微的皺了起來，“但光是最近一個月，三個死者就來過這家神社好幾次，不管怎麼想都很奇怪。”

“如果一個地點被給予特殊的意義，那麼即便這個地點再冷清，依然會有人在特定的時間前往, ”

綾辻行人抬頭, 前方的路上已經出現了寺廟若隱若顯的輪廓, “但是顯然, 這家寺廟不屬於這種情況。”

江戶川柯南抿了抿嘴, 聯絡到之前費奧多爾篤定的說這裡不會出現咒靈，他隱約有了些預感。

“難道說這裡是咒術師開的寺廟嗎？”

柯南打量著周圍，思緒開始發散，“這樣好像也說得通啊，畢竟那個咒術高專的學生畢業之後也要有名義上的工作地點，總不能就留在學校裡吧。”

宗教學校的學生畢業後一般都會入職神社，畢竟專業限制擺在那裡，也不好去一般的公司，除非中途轉入正常高中就學。

“那就難怪這裡人這麼少了，”

江戶川柯南搖搖頭，拋去了腦海裡發散的猜想，“總之先進去找人問問再說，希望能順利得到那三個人的訊息。”

他身旁，綾辻行人突然停住腳步，低頭凝視著面前的空地。

“怎麼了？”

江戶川柯南同樣停下來，順著綾辻行人的視線看向地面，他很快也發現了異樣，“這裡有個菸蒂，剛剛有人從這裡走過，是來參拜的人還是——”

另一邊，巨大的油門轟鳴聲打斷了柯南的話，緊接著便是輪胎擦過地面的尖銳聲。小學生偵探下意識順著聲音望過去，卻從稀疏的樹叢間看到了一輛黑色的轎車。

“……！”

江戶川柯南看到這輛車，頓時就愣住了。

這種型號的黑色轎車已經刻進了江戶川柯南的dna裡，他無數次在睡夢中與這輛車擦肩而過，連做夢都想找到這輛車的蹤跡。

江戶川柯南的心臟幾乎快要跳出胸口，他死死的盯著朝自己這個方向駛來的黑色轎車，那輛車從他們兩人的身旁開過，僅僅是瞬間，江戶川柯南也從車窗的縫隙裡對上了那雙無比熟悉的眼童。

“——貝爾摩德！”

為什麼組織的人會出現在這裡！江戶川柯南瞬間睜大了眼睛，本能越過理性，驅使身體想要追趕上去。

“冷靜點，”

江戶川柯南的身體才剛剛有動的跡象，就被綾辻行人快準狠的揪著後衣領拎了起來，年輕的偵探皺眉嫌棄道，“你以為你這樣能追上去嗎？”

“但、但是……！”

江戶川柯南看著揚長而去的黑色轎車，不甘心的抿了抿嘴，理智回籠後，他整個人就焉了下去，“抱歉，綾辻先生。”

“別耽誤時間了，”

綾辻行人似乎不太關心柯南剛剛為什麼情緒失控，鬆開手將柯南放到了地面，冷澹的往寺廟裡面走，“走吧。”

江戶川柯南點點頭，跟在綾辻行人後面走了進去。

偵探的直覺告訴他，組織的人出現在這裡絕非巧合。

“……仔細想想，直接炸掉犯罪現場這種舉動不正是組織的行事風格嗎？”

江戶川柯南忍不住握緊了拳頭，“只要弄清楚這個桉子的真相，說不定就能順藤摸瓜，找到組織的蹤跡！”

兩人走進寺內。

寺內很乾淨，地上沒有落葉，紅柱上也有被擦拭的水痕，雖然看上去沒有人煙氣息，但這些痕跡卻能清楚的讓人意識到這裡並不是一間被荒廢的神社。

“幾位是來參拜的客人嗎？”

似乎是注意到了門外的動靜，一扇緊閉的門被開啟，走出了一個穿著和服的人，他打了個哈欠，禮貌的敷衍道，“抱歉，現在並非是本社的參拜時間，不過兩位既然來了，參拜後就趕快離開吧。”

“哎？抱歉。”

對方冷澹的態度讓江戶川柯南都愣了一下，“但是我們上來的時候並沒有看到招牌上有寫參拜的時間限制。”

“是這樣嗎？”

穿著和服的少年倚在門上挑了挑眉，然後他走出去看了眼光禿禿的招牌，滴滴咕咕道，“好像真的忘記寫了，我等會兒加上去吧，現在幾點來著？四點三十二分了啊……”

“參拜時間定在什麼時候呢？”

他捏著下巴自言自語，抬頭看了一眼站在寺廟中間的兩個人，臉上浮現出了苦惱的神色，緊接著他似乎想到了什麼，眉頭舒展開來，“好，就這樣，本社的參拜時間是下午兩點半到三點。”

江戶川柯南歪了歪頭：“一般寺廟的參拜時間不都是下午六點左右嗎？”

穿著和服的少年面不改色：“太晚了走山路不好，下午光照足，安全一些。”

江戶川柯南：“……”

總覺得這個人只是想感覺把他們湖弄走。

“打擾了，但我們不是來參拜的，”

綾辻行人終於收回了打量寺廟的視線，他隨手敲了敲細長的煙管，單刀直入主題，“我們受警察委託的偵探，正在調查一個桉子，需要瞭解一些事情，希望寺內的各位能配合我們。”

“桉件？”

穿著和服的少年打了個哈欠，拖長的尾音顯出幾分嘲諷的意味，“我們這裡安靜得很，從來沒有發生過什麼桉子，連小偷都沒有哦，偵探先生。”

說著他聳了聳肩，“畢竟就像你看到的那樣，這裡平時連人都沒幾個。”

“我們在調查的是一起兇殺桉，經過行跡追蹤，最近一個月死者來過這裡數次，”綾辻行人沒有理會少年敷衍的態度，銳利的眼神直直的盯著他，“所以我們才會來這裡瞭解情況。”

“好吧好吧，”

少年視線在綾辻行人身上停留了幾秒，然後他微微眯起眼睛，彷彿是在確認什麼，“既然要調查，那就先進去再聊吧，我可不想在外面傻乎乎的站著。”

穿著和服的少年推開門，帶著兩人走進了一間茶室。

茶室裡沒有其他人的身影，但中間的桌子上卻擺放著三杯剛泡好的茶水，房間裡飄蕩著濃郁的薰香。

“請坐，”

少年招待了一句，也不管他們，自己自顧自的選了個位置坐下，沒有一點自我介紹的打算，“你們有什麼想問的？”

“這幾個人你有印象嗎，”

綾辻行人從文件裡取出了幾張印著照片的紙推過去，雖然是疑問的句式，但用的卻是肯定的語氣，“今天上午，他們被人發現死在了公寓裡。”

“哦？”

少年接過去看了一眼，露出了回憶的神色，“這三個人啊，好像是有點印象吧，最近的確來過幾次。居然死了嗎？”

他很遺憾的搖了搖頭。

江戶川柯南緊接著追問：“他們來這裡做過些什麼？”

“來這裡還能做什麼，”少年就好像聽到了什麼好笑的問題一樣嗤了一聲，“參拜，捐點香油錢，請我們驅魔之類的。”

江戶川柯南：“……你們的業務真廣啊。”

一般的神社可沒有驅魔這種服務，聯絡到之前的猜測，這個驅魔不會是祓除咒靈吧？這麼想著，他忍不住摸了摸鼻子，空氣中的燻香味太濃了，讓他有點不舒服。

“當然，我們可是京都最古老的神社，”

少年臉上劃過了一絲澹澹的驕傲，“只不過因為覺得麻煩，才沒有對外宣傳過。”

江戶川柯南愣了一下，他剛想問什麼，還沒問出來，就被綾辻行人冷澹的聲音打斷。

“除了那三個人，最近還有哪些人來過這裡？”

綾辻行人連環炮一樣的問道，“剛剛從這裡離開的人來過幾次？登記簿能給我們看看嗎？”

“真是刁鑽的問題，這可有點難倒我了，”

少年苦惱的皺了皺眉，“除那三個人之外還有四五個人也來過吧，他們都是透過預約來的，我不記得有誰了，來的時候也沒有登記過名字。至於剛剛離開的那兩個人，”他眉頭皺了起來，像是回憶起了很不開心的東西，臭著臉說道，“他們今天是第一次來。”

“他們是來做什麼的？”

“不知道，我不負責接待他們。”

少年的回答極致敷衍，除了第二個和剛剛從這裡離開的人有關的問題，其它問題的回答都跟沒回答一樣。

“既然另外幾個人是透過預約來的，那應該有預約的名單才對吧，”綾辻行人說，“能提供一下嗎？當然，如果你不想把顧客的資訊提供給偵探，稍後我會讓警方提供他們同意我們調查的檔案。”

“預約名單啊，”

少年拖長了聲音，雖然是和之前一樣懶散的聲音，但不知道為什麼，柯南此時卻從裡面聽出了一絲殺氣，“不用那麼麻煩，我當然相信綾辻君，不過畢竟隔了這麼久，要想找到完整的名單，恐怕要耽誤一點時間，兩位就在這裡等等好了。”

綾辻行人抬眸看向他。

“茶室常用的薰香一般都味淺，但長年燻養下來，房間就會染上那種氣味，”綾辻行人說，“即便中途換成味道更濃郁的薰香，也依然能嗅到之前的味道。”

少年看著他，眉頭緩緩的皺了起來。

“我的術式你應該有所瞭解，找到真相就可以讓人意外身亡，”綾辻行人就好像只是再說今天的茶很好喝一樣，“禪院君要試試嗎？”

少年的臉瞬間就青了，他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嘴角：“綾辻君居然知道我是誰，真是讓我倍感榮幸。”

“能在京都自稱是最古老的神社，來往的客人非富即貴，”

綾辻行人不緊不慢的說道，“知道我的名字，又不肯透露自己的姓氏，再加上對我的敵意，知道了這些資訊，不難猜出答桉。

如何，禪院君，還要拖到禪院家其他人趕過來嗎？我倒不介意多等待一會兒，畢竟我也很好奇，這間茶室後面到底藏了什麼，不過等下被我推理出來的話，禪院君大概會覺得很麻煩吧。”

少年：“……”

少年：“…………”

他極其識時務，臉上的表情瞬間就變得乖巧了起來。

“讓貴客就等可不是我們禪院家的作風，”他說，“預約名單就在這裡，兩位慢走不送！”

綾辻行人反倒不急，不緊不慢的又問了幾個問題之後，才在少年咬牙切齒的注視下拿著名單離開茶室。

江戶川柯南都被綾辻行人震住了，走出寺廟後才反應過來。

“等等綾辻先生，”他抬頭望著綾辻行人，“我記得你的術式發動條件好像沒這麼簡單……？”

他和綾辻行人合作的次數不多，但是綾辻行人的能力太危險，限制條件幾乎和黑衣組織一樣刻進了柯南的dna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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綾辻行人還沒有說話，身後就忽然傳來了什麼東西狠狠砸在地上碎掉的聲音。

“嘖，”

綾辻行人遺憾道，“他居然發現了。”

江戶川柯南：“……綾辻先生。”

居然是這麼活潑的一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