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穴地攻城(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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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亮,我馬上向周諾告謝,並說明我們要住回軍營中去。周諾倒是一怔,可能想不通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其實因為昨天的事,我也有些害怕單獨住在來儀館了。在那兒雖然住得好,吃得好,但是並沒有照應,實在放不下心。

和曹聞道、錢文義回到軍營,他們正在操練。我安置好後,把那本《八陣圖譜》交給曹聞道,讓他先操練全軍,自己跳上飛羽,說是去看看符敦城的形勢。

昨天那張羊皮紙多半是陶守拙派人送來的吧,但我絕對不敢大意。問了問土人,聽說白帝祠居然是在城西江邊,離城有二里多地。軍營是在城北,得大半天時間。

我不知道白帝祠裡會有什麼,在那種偏僻之地,可不能大意,還好我早有準備,外衣裡穿了軟甲,薛文亦給我的手弩也掛在腰上。到達白帝祠時,已是中午了。天水省大多日子不雨也是陰天,今天倒是難得的晴天,遠遠的已看到江邊有一幢石屋。這石屋也已很破敗了,不知有多少年,雖然名為“白帝祠”,那些石頭卻都是黑的,從石縫裡鑽出的藤草已將牆壁大多掩沒了。

到了白帝祠前,只見門口拴了幾匹馬,這裡周圍是一片江灘,一覽無餘,不會有重兵埋伏。我把馬拴好了,剛走上石階,還沒到臺上,已聽得有個人笑道:“楚將軍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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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正是陶守拙的聲音。他已迎了出來,身後跟著兩個隨從。裡面有一張石桌,上面放著些酒菜,可我對他仍有些戒心,臉上卻沒露出來,坐下後只是道:“陶都督,不知叫我來此,有何吩咐?”

陶守拙垂下頭,深深地嘆了口氣道:“楚將軍,上回你來時,陶某一時昏了頭,做下錯事,此後追悔莫及。”

他說的就是把她們當成貢品送給帝君的事。我心頭一陣氣苦,板著臉道:“這已是舊事了,陶都督不必多提。”

陶守拙道:“陶某此後一直想彌補這過錯,聽得楚將軍前來,心裡說不出的歡喜。楚將軍正當妙齡,又英勇無敵,來人。”他拍了拍手,從屋後嫋嫋婷婷地走出了一個年輕的女子。

那是個穿著黃衫的女子,懷裡還抱著一面琵琶。乍一看到,我幾乎要失聲叫出來,還以為是時光倒流,重又回到了當初武侯營中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了。但仔細一看,那個女子眉目間雖然與她有些近似,畢竟大有不同,這個女子更多幾分豔麗,卻少了幾分清秀。

我愕道:“陶都督,這是何意。”

“陶某為補前愆,故特地為將軍物色了一個女樂,以娛閒情,請楚將軍笑納。”

我沒想到他居然想的這麼個主意,一時說不出話來。這個女子走上前來行了一禮,坐在一張石凳上,陶守拙笑道:“這位小姐是樂坊琵琶聖手蕭心玉,色藝雙絕,一手琵琶更是妙絕天下。玉小姐,請你為楚將軍清歌一曲可好?”

蕭心玉抿嘴一笑,在琵琶上調了下音,低低唱了起來:

“君去桃花遍鄧林,君來桃樹已無陰。只餘惆悵滿遙岑。襟袖漫沾燈下淚,琵琶猶弄別時音。薄情人早負前心。”

她的聲音嬌脆柔美,極是動聽,像是心頭被重重地撥了一下,我只覺眼眶裡也有些溼了。是薄情人負心麼?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薄情人,但是僅僅這一年而已,世界變得太多,我也已經變得太多了。

陶守拙打斷了我的思緒,笑道:“妙哉妙哉,真是清歌一曲應難盡,恐到盡時人斷腸。”

我心頭刀絞一樣地疼,強笑道:“的是妙曲。”

陶守拙道:“得聆如此妙曲,當浮一大白。楚將軍,來,幹一杯。”

我端起酒一飲而盡,只覺酒味苦澀,幾乎難以下嚥,不過,那可是只是我的錯覺。陶守拙笑道:“壯哉,壯哉。楚將軍是天下少有的勇士,酒量也如此灑脫,真令人佩服。”

陶守拙慣會甜言蜜語,我也知道的,但他這麼客氣,我也不能總拉著個臉。我道:“多謝陶都督美意,只是末將身在軍中,只能辜負陶都督美意了。”

陶守拙道:“楚將軍是怕旁人閒話吧?不妨,我已在城中僻靜處為楚將軍買了一處住宅,也有下人在那裡打理,楚將軍有空便可去那兒走走。”

我放下杯子道:“陶都督,我們還是開門見山吧。不知陶都督究竟有何吩咐?”

陶守拙看了一下他身後那兩個隨從,那兩人行了一個禮,帶著蕭心玉退了開去。等他們一走,陶守拙小聲道:“楚將軍,文侯大人命你來時,可曾向你交待過?”

他的話裡有些不安之意,可能他怕文侯根本沒和我說起,我說不定和周諾做了一路了。我笑了笑道:“陶都督的深意,大人都領會得,因此末將受命前來,以觀其變。”

陶守拙道:“楚將軍,周都督確有不臣之心,他已將我手下的盛昌也拉了過去,便是百狐手下將領也有不少與他暗通款曲,楚將軍可要當心。若不是蛇人攻來,他擔心內亂引起蛇人大舉進攻,恐怕早就舉旗自立了。”

我嘆了口氣道:“周都督暗削陶都督兵權,那只是西府軍內務,似乎也不能說是有不臣之心的證據。”

陶守拙也嘆了口氣道:“楚將軍,你可知他排成這八陣圖後,為何只傳給第一、第二兩路軍?只因他最信得過的便是這兩路。”

我道:“偏向嫡系,那是人之常情,也不算證據啊。”

“他已命人造作‘天水國’軍旗,以備自立所用,這可是確鑿無疑了。”

直到此時我才吃了一驚。如果這是真事,那就非同小可。我也壓低聲音道:“陶都督因何得知?”

陶守拙又看了看周圍,臉上浮起一絲冷笑:“周諾只道瞞著我,卻不知我已在他身邊安排了人,這些事我都已知道。他那些為自立準備的器械都放在城東木廠中,那兒由他親兵隊把守,旁人都進不去。”他大概也有點急了,對周諾已是直呼其名。

我沉吟了一下,假如真是這樣,我當然不能向周諾提出要參觀他設在城東的木廠,那樣只會讓他生了疑心。可沒見過的話,口說無憑,我也不能聽信陶守拙的一面之詞,這可是件馬虎不得的大事。我想了想道:“是真的麼?那該如何是好?”

陶守拙道:“周諾現在還想拉攏楚將軍你,因此他毫無保留地傳你陣法,只因你手頭只有一千兵,他起事時你能附和就最好,如不附和,要殺你也只是舉手之勞。楚將軍,事關重大,你須要早做決斷啊。”

我道:“如果周都督真要起事,你說過他手頭有了四萬兵,你我加起來也不過一萬一千,又有何用?”

陶守拙道:“現在我們唯一的勝機便是當機立斷。他現在對你尚無戒心,還一心想拉攏你,只消帶上數十個好手,趁夜突襲他的官邸,事後再說你是奉大人密令穩定軍心,大事可成矣。”

我心頭在暗暗冷笑。現在我想得已沒那麼簡單了,陶守拙的話未必全然可信,周諾想自立,肯定不怕文侯起問罪之師,同樣陶守拙也不會怕,如果我真按他的話做,到時陶守拙突然翻臉,以為周諾報仇之名起兵,西府軍上下自然一呼百應將我拿下,這樣他有名有實,而且軍心盡歸他掌握,連周諾的手下也會聽他指揮,周諾為了自立做的準備反倒成全了他,我豈不是成了他手中的工具?雖然陶守拙也未必有這種打算,但我仍然不得不防。我道:“陶都督確是好計,只是萬一此時蛇人攻來,那該如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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