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敵友之間(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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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東門防區,便見到左軍已列陣而立。還好,這陣頭是對外的,那麼說明左軍也沒有作亂。

我們一到陣前,何中已迎了出來,道:“左軍中軍官何中,請問是哪位將軍?”

我拍馬上前道:“何將軍,是我。”

何中見了我,道:“是楚將軍啊,你來得正好。”

我跳下馬,道:“何將軍,出什麼事了?”

何中道:“陸將軍帶回的兵正在城外吵鬧。”

我不由皺了皺眉。陸經漁一向以帶兵紀律嚴明著稱,出走十日,左軍中的精英都成了這個樣子麼?我道:“陸將軍在哪裡?”

何中道:“他還在君侯那裡。”

我道:“難道陸將軍去謁見君侯時沒跟那一千鐵騎交代過?”

何中似乎想說什麼,卻又欲言又止,只是道:“楚將軍,你自己看看吧。”

我扭頭對龍鱗軍道:“上城!”便走上城頭。

一上城頭,只見左軍的士兵一個個如臨大敵,卻又似乎很茫然地看著城下。我道:“卜將軍呢?”

何中道:“陪爵爺去見君侯了。唉,只怕君侯難以說攏??”

我道:“君侯不是只認軍令不認人情的人,不至於如此吧。陸將軍可曾帶叛賊蒼月回來?”

何中頓了頓,道:“帶是帶來了,只是??”

何中那種吞吞吐吐的樣子實在讓我難受。這時我已走上城頭,剛到城邊往下一望,不由得倒吸了口涼氣。

城下,黑壓壓的,竟然有六七千人馬!

這批人馬當先是一千騎軍,正是左軍的旗號,可後面卻是些異樣盔甲的人馬,看樣子,竟然是共和軍!

我吃了一驚,道:“這是怎麼回事?”

何中還沒說什麼,我道:“陸將軍是??他是帶共和軍回來的?”

何中點了點頭。

陸經漁帶回的共和軍,總也有五千多。也許,這已是共和軍的全部殘軍了,難道陸經漁已經收伏了共和軍殘部了?如果這樣,他倒又立了一大功。我道:“陸將軍是收了共和軍??”

我一句話未說完,倒知道自己在胡猜了。那些共和軍正在鼓譟不已,有幾個正舉著一面共和軍的軍旗,大聲叫著什麼,無論如何也不像是來投降的樣子。我道:“難道??難道??”

我本來想說陸經漁是不是被共和軍捉住了,被逼著回來賺城的。但我也知道這話一出口,只怕馬上要惹得視陸經漁為神人的左軍將士紛紛側目。而且我也不信陸經漁是那種輕易會投降的人,他帶走的一千鐵騎毫髮無傷,看樣子不會因敗被擒。何況就算要賺城也不會大模大樣帶回共和軍來。

我想得頭痛欲裂,道:“何將軍,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何中嘆了一口氣,道:“陸將軍想與共和軍聯軍一處,他將蒼月公帶了回來,去見君侯了。”

我道:“是蒼月公請降了?”

何中道:“不是,是聯手。”

何中把“聯手”兩字咬得很重,意思也是說,共和軍沒有投降,只是來和我軍聯手。這話如果幾天前聽到,那是妖言惹眾吧,根本不可能的事,可現在聽到,我也不禁有些愴然。

我們似乎還沒到走投無路的地步,但也與之相去不遠了。蒼月趁這時候提出聯軍一處,那也是看準了我們不敢再妄動刀兵。這實在是示之以威,誘之以利,死中求活的好計,如果我們能順利班師,那麼以蒼月那些殘兵敗將,勢難支援得下去,日後也準會被有掃平的一天。而此時他提出聯軍,那便可以有喘息之機,而武侯現在一方面不敢浪費兵力去與共和軍交戰,另一方面也確實需要增添力量。

表面看來,這提議也是雙方皆有利,倒也頗為可行,戰後蒼月公保持以前的藩屬身份,帝君也未必不允。只是,養虎為患,如果讓蒼月公保留這一支力量,將來只怕會有齧臍之日,武侯也不會不考慮到這點。

我道:“陸將軍到底是什麼態度?”

何中嘆了口氣,道:“我也不知爵爺到底是什麼態度。他回來時只跟我說了兩三句話,便帶了人去見君侯了。唉,若君侯一怒之下斬了蒼月,只怕城外立時又要動起刀兵。”

這時,城下有個共和軍的軍官催了催馬,到了城下,叫道:“喂,城上的聽著,我家大公現在怎麼樣了?若再不回話,我們要攻城了。”

我不禁有點好笑。這支共和軍雖然不算少,但較之左軍,還少了一半,何況他們也是敗軍之將,本是敗出城去,又談什麼攻城?

何中到城邊,道:“在下左軍中軍官何中,請將軍少安毋躁,君侯和爵爺定會給將軍一個交代。若將軍定要攻城,不妨一試。”

他的話語溫和,卻又帶著隱隱的威脅。那人倒一下語塞,過了一會道:“何將軍不要以為我們是嚇人的。今日我軍五千零二十三人,人人已抱必死之心。”

他撥轉馬頭,向本營走去。

何中也轉過頭,有點頹唐地看著我,道:“楚將軍,你說君侯會答應蒼月的要求麼?”

我有點茫然。如果我是武侯,我會答應蒼月的要求麼?

這時,身後突然發出了一片喧譁,有人喊著“爵爺”,有人喊著“陸將軍”。何中像是被針刺了一下,衝下城去。金千石道:“統領,我們也要下去麼?”

我看看四周,城頭的士兵有些亂。我道:“我們在城上看著,讓兄弟們提起精神。”

現在的左軍士兵大多激動萬分。這情形便如一鍋燒得火熱的油,一旦有顆火星飛入,只怕馬上會燒起來。我們這三百多人,若是左軍譁變,那真如滄海一粟,馬上會被人潮吞沒。但只要沒有火星,那這鍋油再熱,也總會涼下來的。

一群左軍的士兵簇擁著幾人過來,所到之處,盡是歡呼。虞代有點緊張地道:“統領,爵爺來了。”

這時,城頭上的左軍也發出了一陣震天的歡呼,陸經漁和另一個老人走上了城頭。

陸經漁一身戰甲,白得耀眼,他邊上的老人卻穿著土黃色的長袍。陸經漁看見了我,微微一怔,馬上過來道:“是楚將軍啊。”

我半跪下來,道:“陸將軍,末將龍鱗軍統領楚休紅,奉君侯將令,前來防衛東門,任何人不得出城。”

陸經漁笑道:“現在已不必了。來人,將城門開啟。”

他笑得很是開懷。自從我們被蛇人攻擊以來,還沒人能笑得這樣過。他的笑聲也感染了邊上的士兵,他們一個個都笑了起來,手中的武器也舉得不直了。

我站起來,道:“稟陸將軍,在得君侯將令以前,末將不得擅離職守,故城門不得擅開。”

陸經漁也站定了,看著我,慢慢點了點頭,道:“也對。君侯的傳令兵也該馬上就到了。”

像是應驗他的話,雷鼓這時正好一騎飛馳,到了東門邊,道:“龍鱗軍統領楚休紅繳令。”

我走下城,在雷鼓馬前跪了下來,道:“末將楚休紅在。”

雷鼓勒了勒馬,道:“君侯有令,東門警戒已解,龍鱗軍速歸本營待命。”?他說著,將另一支將令伸出來,遞了給我。我將兩支將令合在一處,正好合得天衣無縫。我將兩支將令交還給雷鼓,道:“末將遵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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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侯終於和陸經漁達成諒解了!隨著交出將令,我心頭也不由一陣欣喜。不知為什麼,儘管和共和軍交戰了那麼久,對他們卻仍然沒什麼深仇大恨。也許,是因為他們和我們一樣,都僅僅是些微不足道的棋子吧。棋子和棋子之間,又能說什麼呢?

這時,幾個城丁正在放下吊橋,拉開城門。看著城門慢慢開啟,我心頭也不由得一陣茫然。(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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