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到底為誰而戰？為我劉招孫？我以前不過是個區區把總，是上官們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炮灰，渾江血戰，我踩著兄弟們的屍骨爬上來，楊經略讓我做守備，為的是幫他博軍功，讓他免去菜市口一刀，”

“楊經略已經失勢，遼鎮咄咄逼人，我劉招孫死活不論，只是帶你們走到這裡，不能就這樣丟下不管，”

“逃回到關內，你們就是潰兵，朝廷不會放過你們，還記得當年薊州兵變嗎？潰兵不如賊，等你們淪為流民，你們和你們的家人，會被康應乾這樣的狗官吃掉，骨頭渣子都不剩下！”

“今日，我要告訴你們，你們在遼東浴血拼殺，遼東自有一塊土地屬於你們！我曾苦苦尋覓，”

“天佑大明！在渾江時，終於得到神諭，她說，往西北走，帶將士魂魄回家！於是，本官就帶你們到了瀋陽·····”

瀋陽南門將臺上，守備大人滔滔不絕，再次強調他率領東路殘兵從渾江的逃亡之旅是“神諭”。

為了讓自己語言更具有說服力，他從《楚辭》唸到了《離騷》，從楚地孝歌唱到了《金剛經》，最後跳起了大神。

喬一琦冷冷望著這個半人半神的劉招孫，好幾次不得不跟著狂熱的士兵們一起揮拳。

“喪心病狂，窮途末路，可笑可笑！”

在喬公子看來，劉招孫這個武人早已將大明風俗教化全部拋到腦後，也不知他從哪裡搞來這些歪理邪說，隔三差五就用來蠱惑人心。

康應乾確實該死，不過這個劉招孫，也不是什麼好人，士卒若是都信了他，那和白蓮教有什麼區別。

“終究是武人，從太祖開始，我朝便嚴厲打壓白蓮，不好好練兵打仗，整日想這些歪腦筋！”

喬一琦已經預感到，這位熱衷招魂、爭強好勝的守備大人，很有可能將會蛻化成白蓮教聞香教之類的教眾頭目，指望這樣的人收復遼東失地，實在是前景堪憂。

眼下這東路軍中是沒有文官的容身之地了，怪不得康應乾要背叛劉招孫，喬一琦雖然痛恨白蓮，痛恨這些藉助白蓮教義欺騙蠢夫愚婦的敗類，不過對劉招孫，他還是有一種特殊的期待。

若是能少跳些大神，少賣弄幾句《離騷》，此子還是有些前途的。

此刻劉招孫指向北方，繼續向兵士們兜售他的歪理邪說。

“到了開原，先期達到訓練要求的三千戰兵，每人將獲得十畝土地，前兩年免交地租，第三年開始每年只交兩成地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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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之間，隆隆的馬蹄聲打斷了守備大人的神諭講解，大營周圍地面微微震動。

“就在那裡，”

士兵們眼中露出欣喜之色，順著劉招孫手指方向望去，西北三里之外一片山坡上，上百騎的騎兵佇列滾滾而來，一面一丈三尺的大旗上赫然寫著一個“馬”字。

瀋陽城頭，陷入一片慌亂之中，剛剛關閉的城門重新被開啟，一些遼鎮兵士猶豫著，要不要衝出來。

劉招孫召集一眾將官，大聲命令道：

“走，隨本官去開原，去殺建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