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海造壩的朝廷新貴?
聽起來莫名像是人魚版的拆遷大隊與釘子戶之間的愛恨情仇。
只是看著影片中仍在持續向海中傾倒廢料的人類, 賀恆的神情變得嚴肅了起來。
“這些都是在“我”授意之下進行的?”
996:【嗯。】
賀恆:“......”
“那這麼看,我的官職到底有多大?”
996:【在這個世界中,你出生微寒, 原本是茗城一鄉下村落裡的窮苦秀才,但某次進京趕考的途中你一連奪得三元, 成了大梁史上第一個同時獲得解元、會元、狀元的才子,因此得到皇上的賞識被封為三品地方官,調往茗城監管當地的海事工程。】
【好了, 大概的背景你也瞭解了,我們可以準備前往這個世界了。】
聽完996這話, 賀恆難得的沉默了一下,雖然這段背景介紹乍聽上去並沒什麼問題, 但他穿的可不是什麼科舉文, 而是地地道道的追妻火葬場劇本啊, 這個劇本中最關鍵的地方應該是他在這個世界中和小鮫人之間產生的交集才對。
而996卻在剛才的介紹中完全避開了有關這方面的資訊,只恐怕這個世界中的劇情沒他想的那麼簡單。
想到這,賀恆又問:“那火葬場的具體內容呢?”
996:【不要急,隨著劇情的展開, 你馬上就會知道後續內容的。】
伴隨著它這聲話音落下,賀恆眼前的場景也開始快速地變換了起來。
在整個人急速下墜失重的瞬間, 周邊的溫度驟然變得涼爽了起來,海風的氣息也變得愈發明顯。
下一秒,
賀恆眼前的場景突然定格住了,他匆匆一瞥發現自己正站在正在建造的大壩前的一塊礁石上,而自己正前方就是蔚然壯麗的大海,因著突然瞬移到這裡的緣故他的重心還有些不穩,整個人驀地晃了一下。
在向前傾倒去的一瞬間, 一雙手拽住了他的肩膀將他的身子拉了回來。
賀恆回頭一看,只見一穿著朝廷官服的老臣擰著眉頭,滿面愁容地看著他,
“賀......賀大人,您可悠著點,怎麼站在那麼危險的地方呢?您剛才那一下我這心就快懸到嗓子眼了。”
“您萬一要是哪裡給磕著碰著了,長公主到時候責問起來我們這幾個老骨頭可擔當不起啊。”
聽到“長公主”這三個字,賀恆下意識地皺了皺眉,因為過去那些豐富的火葬場經驗告訴他這種突然出現的配角往往沒有那麼簡單,這些人通常不是自己的專屬靈車司機就是把自己送往火葬場的優秀助攻......
果然,下一秒,冷淡的機械音在他腦海中響起,
【在這個世界中,你與皇帝的大女兒有婚約在身,是名副其實的東床快婿呢。】
賀恆:“......”
出身寒門的狀元郎,在短短數個月的時間內不僅當上了長公主駙馬還成為了朝中炙手可熱的新貴權臣,緊接著又被皇帝欽點派過來監督重要的海事工程,這劇本......簡直要素齊全得令賀恆有些頭皮發麻。
好傢伙,妥妥的陳世美第二啊。
這個“薄情寡義負心漢”的名聲他怕是逃不掉了。
就在剛才短短的一瞬,賀恆在心中將這些想法快速地過了一遍,而面上卻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
“知道了,你不必擔心,我有分寸。”
說罷,還從容不迫地彎腰撫了撫自己衣襬上的灰,將權臣的氣度拿捏得恰到分寸。
緊接著他在對方的注視下,長腿一跨邁上了附近的大壩,風輕雲淡地一路走回了岸邊。
溼鹹的海風輕撫過賀恆的臉頰,吹起他緋色朝服的衣襬,在隨行官員恭敬的注目禮下他一路向前走去。
可正當他走到半路中的時候,一直跟在賀恆身邊的副官突然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樣地跑了過來。
在見到賀恆身影的一瞬間,他不管不顧地從岸邊縱身躍到了大壩之上,一路連蹦帶跳地跑到了賀恆面前,
“賀大人,就在剛才我們的船隻在開鑿前方水路的時候突然遇到了一股阻力,好像有什麼東西堵在了那一塊兒的海道裡,現在根本無法通行,如果我們的運輸船一直堵在那裡無法通行的話,到了退潮的時候很有可能將會擱淺在岸上,那可是我們開鑿海路的主要運輸船隻啊,一旦擱淺將會導致整個填海工程癱瘓、無法再進行下去......”
“而如果過海事工程耽擱久了,恐怕到時候朝廷朝廷會怪罪下來啊。”
聞言,賀恆順著他手指的地方望去,只見那一塊的海域宛如石油洩漏一般,已經被具有強力附著性的汙染物腐蝕成了黑色,
他在心中思忖著這不堵住才怪呢。
“我知道了。” 賀恆淡淡地應了一聲,又指了指身邊的那些個隨行大臣,“你們跟我一起去看看情況。”
“是,賀大人。” 身邊的那些個大臣立馬點頭應下,快步跟在了他身後。
賀恆來到巨輪所停泊的海岸附近時,一股令人窒息的腐臭味頓時撲面而來,讓他不得已用袖口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看著眼前一片宛如人間地獄的景象,賀恆幾乎可以從中窺探出原主自私自利的想法。
作為公主駙馬的他深知被派來監督海事工程這件事只是他升官途中的短暫跳板,而他所要做的便是不計一切的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海事工程,然後赴京完婚升官,至於茗城與這片海域的後續命運如何,這一切都與他無關了。
就在賀恆愣神的間隙,
“賀大人!賀大人!”
他身邊的副官忽然指著船槳下的某塊地方喊道:
“那兒好像有東西,看......看樣子好像是個人!”
副官這一突如其來的喊聲驀地將賀恆的心神給拉了回來。
這一瞬,賀恆的心中忽然升起某種不好的預感,他的右眼皮也“突突突”的跳了起來。
因著心中那股強烈的直覺,他幾乎沒有猶豫,三步並作兩步地走過去。
在看清船槳下的那副景象之後,賀恆的眼瞳驀地緊縮,他感覺心臟像是被某個尖銳的利器給刺了一下,疼得厲害。
船槳下方,
緊閉著雙目的小鮫人毫無生氣地躺在那裡,他的魚尾被鋒利的網繩纏繞住,上面滿是細密的割痕,小鮫人身上流出的鮮血與汙濁的黑水混在了一塊兒。
他的上半身與魚尾上滿是深深淺淺的傷口,而這一幕深深刺激著賀恆的視覺神經。
他垂落在身側的手掌下意識地緊攥成拳,賀恆感覺自己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生氣過。
他的心中第一次升起這麼強烈的想法,如果能讓他找到原主這個人渣的話,他會不惜一切代價讓對方下地獄。
與此同時,機械音再次響起:
【你現在見到的就是主角受喬然,在這個世界中,鮫人是一種極為罕見神獸,傳聞他們的眼淚能實滿足人類一個簡單的願望,它們的眼睛更是稀世珍寶,有祛禍利福、治癒百病乃至起死回生的功效,而原主之所以能平步青雲靠的並不僅僅是他自身的能力......】
【因為他的爺爺曾在極度惡劣的天氣下出於對於生命的憐憫,不惜冒著巨大的生命危險在礁石中救出了被困的小鮫人,所以在他爺爺身染重疾將不久於人世之際,小鮫人想著用自己的眼淚來報恩,可這一切卻被貪婪的原主當作升官發財的契機,他用計取走了鮫人的眼睛,藉此平步青雲走上了如今的這個位置。】
這回,系統終於講完了這個世界的完整故事。
【而喬然現在失去了眼睛,他看不見你的樣子,但因著小世界任務規則的設定,如果聽到你了的聲音,他就會記起你“原主”的身份,另外,一旦他恢復了視力,在他眼中你的長相就是原主的模樣。】
賀恆這會兒已經不想管任務規則不規則的事了,他只顧著快步走到岸邊俯身去檢視喬然的狀況。
就在這時,一旁的副官出聲道:“賀大人,這個要怎麼處理?我找人來把它拖走?”
下一秒,他感覺一道如寒霜般凜冽的目光向自己這邊投了過來。
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下,賀恆抽出隨身攜帶的匕首割斷了纏繞著鮫人魚尾的那些網繩,他不顧水裡一池的油汙將鮫人給抱了上來,隨即厲聲喝道:
“去找大夫過來。”
副官看著他那身被油汙弄髒的嶄新官服,一時間愣在了原地。
“你聽不見話嗎?” 此時,賀恆已經抱著鮫人快步朝岸邊的居民住宅區走去,
“我說,讓人去找大夫過來!”
“哦......哦,是!”
副官在回過神來的一瞬間立即撒腿跑向了一旁駐紮的軍營,尋找著醫師的身影。
賀恆則抱著鮫人來到一處空著的民房,在過來的這一路上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懷裡人滾燙的溫度,以及微弱的呼吸聲。
喬然的面容看起來還是那麼的熟悉,但此時他緊閉著雙目,蒼白的臉上不見一絲血色,幾近透明的細密長睫不住地輕顫著。
進入房間後,賀恆立即命人將浴池中放滿溫水。
隨即他抱著小鮫人一起進入了浴池之中,小心地幫對方清洗身上的傷口。
似乎是因為太疼了的緣故,小鮫人在被他抱著進入浴池的一瞬間魚尾便忍不住發顫了起來,雖然喬然仍舊處於昏迷之中,但整個人卻掙扎得厲害,蒼白的薄唇打著哆嗦,整個身子在不停地發抖。
“沒事,稍微忍一下就好了。” 即使賀恆知道對方此時沒有清醒的意識,但看著小鮫人這副難受的模樣,他只能不斷地輕聲哄道:
“稍微忍一下就不疼了......”
“乖,就忍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能感應到對方的情緒,喬然在聽到了他這番話之後真就安靜了下來,一動不動地窩在了他的懷裡。
賀恆在浴池裡抱著他將乾淨的紗布浸溼,隨即用溼布將對方身上因為廢水而殘留著的汙濁一點點洗去。
“唔~”
小鮫人似乎是因為難受,又在昏迷中發出一聲囈語,大尾巴甩了兩下,濺了賀恆一臉的水。
賀恆伸手擦了一把臉上的水,繼續拿著溼布幫對方清理起了傷口。
清洗完了鮫人的傷口之後,他拿了一根厚重的毯子將對方嚴嚴實實的裹了起來,隨即又抱著他往床上走去。
這個時候,副官已經帶著醫師在屋內候著了。
醫師簡單地檢視一下喬然的狀況,幫他開了一堆退燒、癒合傷口的藥,有內服的也有外敷的。
跟在賀恆身邊的老僕王叔立即命令下人拿著藥房去屋外煎藥。
而賀恆則守在對方床邊,看著大夫一點一點地幫他處理身上的外傷。
在醫師替喬然處理完了外傷之後,賀恆發現鮫人魚尾上的鱗片開始一點點褪去,最終變換出了一雙與常人無異的腿。
沒過多久,下人就端著煎好的藥走了進來。
王叔以為喂藥的這種活讓下人來就行了,他正想讓賀恆先去換身乾淨的衣服之際,卻見對方已經端起了藥碗,將藥汁一勺一勺地遞到了對方唇邊。
喬然顯得很不配合,藥喂到嘴邊齒冠卻閉得牢牢的,藥汁就算是喂進去了也會吐出來大半。
賀恆折騰了大半天,最後弄得自己衣服上全是藥汁,原本嶄新的官服現在看上去都皺皺巴巴的了,,
但他仍舊十分耐心地在那裡哄著對方喝藥,絲毫沒有一點不耐煩的樣子。
一旁隨行的老僕見狀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出聲勸道:“賀大人,您也累了一天了,不如去歇歇吧,這些事讓老奴來就好了。”
“不用。”
賀恆搖了搖頭,將手中的一勺藥汁味到對方嘴裡,隨即又拿帕子幫喬然細心地擦了擦嘴角,
“你先下去吧,我自己來就好了。”
“是,賀大人。”
老僕輕聲嘆了口氣,又將一套乾淨的衣服擺到床頭櫃上,衝賀恆說道:
“賀大人,你這衣服都溼透了,乾淨衣裳我給您擺這了,待會兒記得換身衣裳,可別著了風寒。”
“知道了。” 賀恆淡淡地掃了一眼櫃子上的衣服,又囑咐道:
“你讓外面的人弄些清淡的吃食,熱著,如果他醒了,就讓人端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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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老僕點頭應下,隨即便弓著身子退出了房間。
他是賀恆入朝為官後才跟在對方身邊的,而“賀恆”先前的那些事跡他也略有耳聞。
有人說當今正蒙聖恩的駙馬爺是薄情寡義的性子,使了見不得人的手段才爬上了現在這個位置。
可他心想今日這駙馬爺的行為看上去可和“薄情寡義”這一詞沾不上邊啊。
看他對那鮫人上心的樣子,簡直恨不得掏心掏肺地對對方好。
老隨從這一生閱人無數,他也有看人看走眼的時候,但他始終相信一個道理,那就是這世上根本沒有所謂的“浪子回頭金不換”,永遠不要指望一個傷害過你的人改過自新。
人可以犯錯,但不可以犯原則性的錯誤。
光是看著眼前的這副景象,他就知道賀恆絕對不可能幹出拿鮫人的眼睛換取富貴名利這種事。
而屋子裡,在喂完了鮫人湯藥之後,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賀恆脫下了自己溼掉的那套衣服,換上了老僕給他帶來的乾淨衣裳。
他摸了摸喬然的額頭,發現對方的燒仍舊沒有退下來,他怕他夜裡病情反覆,也不敢就這樣放著對方一個人呆著。
於是賀恆便和衣躺上了床,他小心地避開了小鮫人身上的傷口,將人摟進懷裡,聽著對方逐漸平穩下來的呼吸聲才安心地睡去。
喬然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在夢中他被困在了一條怎麼走也走不到盡頭的失控長廊之中,他累得精疲力竭卻仍舊無法逃脫。
在一片絕望之中,他的意識緩緩清醒了過來。
身上的傷口仍在隱隱作痛,但卻有一雙手臂輕輕地搭在自己的後背上,而他似乎是躺在一個人的懷裡。
喬然沒法睜開眼睛看清眼前人的模樣,但他能依稀感覺到對方溫暖而有力的懷抱,鼻尖還縈繞著一股淡淡的檀木香氣。
這種被對方擁在懷裡的感覺是那麼的熟悉且令人安心,但他卻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這副場景自己到底曾幾何時經歷過。
這一瞬,喬然感覺自己腦海中的記憶是斷斷續續的,就好像缺失了一塊重要的碎片一般,稍稍加以思考大腦便疼得厲害。
最終,他在一片恍惚的意識沉沉睡去。
而等喬然再次醒來的時候,身邊的床鋪卻空蕩蕩的,摸起來絲毫沒有人躺過的痕跡。
他的熱度似乎已經退了下來,只是整個人仍舊有些乏力。
喬然從床上掙扎著起身之際,一道蒼老而和藹的女聲在身邊響起,
“你醒啦?餓了嗎?要不要吃點東西?”
聽到旁人的聲音,他立即警惕地往牆角縮了縮,過往痛苦的經歷讓他對人類生出了很強的戒備心,
“你是誰?”
在開口詢問的一瞬間,他才恍然驚覺即使自己沉睡了很久但嗓子卻並沒有變啞,甚至沒有絲毫不舒服的感覺,似乎是因為有人在他昏睡的時候給他喂過水了。
隨即喬然下意識地伸手摸去,卻發現自己身上不知何時被人換上了一身乾淨的衣裳,而渾身上下的傷口也全都被處理過了。
“你可以叫我李嬸,我就住在隔壁那屋。”
那老婦人見他一臉警惕的神情也沒有繼續剛才的話題,而是緩緩介紹起了自己的身份。
事實上,她根本不是這裡的原住民,而是跟在賀恆身邊的隨行僕從之一。
今日上午賀恆確認了對方退燒之後,他因著官府的事務不得已要離開一下,便交託李嬸帶著幾個下人來這屋內照顧這小鮫人。
並且賀恆在離開前還特意囑咐了她,一旦喬然問起是誰救的他,就和他說不知道,千萬不要透露半個有關自己身份的字。
李嬸摸不清這其中緣由,但既然這是賀恆交代她做的事情,她照做便是了。
果然如對方所預料的一樣,下一秒,小鮫人便詢問起了“是誰救了他”。
雖然先前半夢半醒中的那段記憶很模糊,但喬然還是能清楚地感知到抱著他的應該是一個男人。
“這我也不知道呢。” 李嬸嘆了口氣,“早上我聽到屋外有動靜,就出來看了一眼,便瞧見你昏迷不醒地躺在這屋裡,也不見別人的影子。”
聞言,喬然低著頭沒有說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心事。
身下的床鋪摸上去乾淨又整潔,屋子裡還生著溫暖的爐火,早上的時候明明對方就睡在自己身邊,怎麼可能沒有人?
見小鮫人沒有說話,李嬸將飯盒裡帶的粥端出來,放到喬然面前的桌子上,“我這熬了些粥,你現在身子還沒好利索,只能吃些清淡的,乘熱喝了吧。”
喬然先是愣了一下,隨即他低著頭想了想,
現在他只是一個沒用的瞎子,跑也不能跑到哪去,而原本回大海的路已經被那艘運輸船給堵死了。
沒了眼睛的鮫人在人類眼裡也就沒了利用價值,他身上的鱗片不比那些普通的魚鱗值錢,如果對方想要對他圖謀不軌的話也沒必要等他醒來。
思索了一會兒,喬然還是摸索到桌邊端著那碗粥喝了起來。
粥入口的溫度剛剛好,不涼也不燙,米粒也煮得很爛,入口即化。
喬然一口氣喝了兩碗,李嬸看他似乎是真的餓了,又問他還要嗎?
聞言,喬然將粥碗往前推了推,搖了搖頭,又對她說了聲“謝謝,不用了”。
他活那麼大,從未看透過人類這一種生物。
在他十四歲那年不惜冒著生命危險將他從礁石裡就出來的漁夫是人類,在他二十歲那年為了一己私慾弄瞎他眼睛的也是人類。
喬然的心中並非沒有憎恨,相反他恨透了那個人,但他不想將自己心中的憎恨莫名地轉移到旁人身上。
而李嬸則注意到在小鮫人開口道謝的那一瞬間,他眨了一下眼。
原來鮫人是有眼睛的,只不過那眼珠看起來灰濛濛的一片,一副豪無生氣的模樣。
她這才想起那個民間的傳聞,傳說鮫人在失去眼睛之後,他們仍舊可以再次長出眼珠的形狀,只不過再次生長出來的眼睛就如同無用的裝飾品一樣,既不可視也再無了先前那般神奇的功效。
在對上了鮫人毫無聚焦的目光之後,李嬸回過神來,又衝喬然說道:
“我這會兒就先回去了,晚上再過來。”
“如果你有事的話,不要嫌麻煩,直接和我說。”
喬然小幅度地點了點頭,再次和李嬸倒了謝,可卻還是在心中暗自思忖著到底是誰救了他。
不知為何,這老婦人總給他一種受人之託的感覺.....
這些日子,李嬸每天都會準時帶著吃穿用度的東西來看他,一天來三次,比叫早的公雞還要準時。
當然喬然覺得這麼一直下去也不是辦法,於是便託李嬸給自己著了份活幹,並拜託對方告知自己海邊的動向。
只要那艘擱淺的運輸船一離開海灣,他就準備尋找回去的方法。
李嬸倒也是個爽快人,依言給他找了好幾大捆竹條來,教了他一些簡單的編織活兒。
於是喬然每天編完這些竹子便拿到集市上去賣。
一開始還是李嬸幫他去賣的,但對方每次一回來都會告訴他賣完了,然後塞給他一堆銀兩和日常生活用品,時間一長,這便讓喬然起了疑心。
到底是什麼樣的城鎮天天有大批的人來買這種醜陋的編織工藝品?
至於“醜陋”則是喬然推測出來的,雖然他是個瞎子,但他不傻,他很確定自己瞎編出來的玩意兒好看不到哪兒去。
於是在賣空了編織品的一週後,他終於忍不住親自帶著那一籮筐醜陋的玩意兒上了集市。
出乎意料的是,這裡的人們都對他非常友善,好像恨不得把他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照顧,又是幫他提東西又是給他讓路的,生怕他磕著碰著。
“民風淳樸”可以解釋人們的好心,但解釋不了他們把自己當成“皇上一樣伺候”的這種詭異行徑。
並且,喬然發現自己只要一在集市上坐下來擺攤,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他擺出來的那些編織工藝品便會被搶購一空,並且人們總是樂衷於往他的籃子裡塞錢。
喬然曾經在海里的時候是一條無憂無慮的快樂小鮫人,但即使是在那個時候,他也沒有享受過這種“無中生錢”的待遇。
抱著探究到底的決心,在某一天擺攤的時候,他將盛滿銀兩的籃子放在了攤位上,而人則偷偷溜去了後山,準備過半個時辰再回來看看。
喬然就不信了,一籃子銀兩這麼明晃晃地放在馬路正中央,回去的時候錢會不減反增?
然而,在他前腳剛踏入後山之際,便聽到身後傳來一道雄厚的聲音,
“大哥,今個下山總算是讓俺們逮著個落單的了。”
那人操著一口濃重的地方口音,即使喬然聽不太懂,但他也大概猜到自己可能碰到山匪了......
事實上,喬然猜的確實沒錯,站在他面前就是王家寨的土匪三兄弟,今天他們三人難得下山溜溜就逮著個落單的瞎子,三人不由得心情大好,正思忖著是把對方身上的銀兩都搜刮出來還是把喬然給秤斤賣了之際,
“咚!”的一聲巨響,一個走路不長眼的人猛地撞上了他們的後背。
“到底是哪個走路不長眼的玩意兒敢惹你爺爺我?”
王家三兄弟憤怒地回頭望去,只見站在他們身後是一穿著威風官服的高個男子。
光是看著對方那俊秀斯文的長相和這一身金光閃閃的官服,賀恆在他們眼裡就已經成了行走的自助提款機。
而賀恆在瞥見了這三個山匪和他們身旁的喬然後也是一愣。
他本來在官府裡處理政務,處理完一半正好就到了午休時間,如往常一般,賀恆準備去小鮫人的攤子那溜一圈,順便“考察考察當地的民情”,結果走到半路上,副官就匆匆來報說喬然不見了,好像是去了後山那裡。
賀恆當即就有被無語到,他立刻就派人分頭找了起來,結果搞笑的是自己在這後山裡走著走著倒和人走散了。
迷失了方向的賀恆在心中直罵晦氣,隨即他像只無頭蒼蠅似的繞著後山轉了一圈又一圈,直到他“咚”的一聲撞到這些個山匪的身上......
作者有話要說: 讓我看看是哪個勤奮的作者更新了那麼多字?
哦,原來是我自己啊,那沒事了。
點選右上角“澆灌營養液”為勤奮的作者加油打氣。
計劃有變動,這本文準備寫完四個世界和現實世界的番外然後就完結,這學期實在太忙了,人有點吃不消了,迫不得已只好砍一個小世界的篇幅,但肯定會認真完結的。
感謝在2021-09-28 14:27:55~2021-09-29 14:28:4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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