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
屍體已經泡爛分辨不出模樣,身上穿的衣服是江梨的衣服,手上戴的戒指,髮型跟身材跟她無異。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她已經死亡。
居易跪在地上崩潰大哭,程元就站在他的身側眼圈泛紅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程先生?”李警官過來關心道。
程元看他,用那個啞成鏽鐵似的的聲音道:“沒看到結果之前,我不相信這人就是她。”
李警官看過很多家屬,在接受家人離世的時候大多數人都會哭,鮮少人會像他這樣不哭不鬧有理有據的跟你說著話。看著像是沒什麼不同,又好像什麼在變化,李警官第一次看到程元時,他的眼睛仍舊明亮帶著希望的明亮,再接著隨著時間的推移眼中的光越發暗淡,到如今,他只能從那雙死潭似的眼睛中看到點點星光。
程元一個人站在海邊,海風鹹澀的味道吹來,微涼。
人痛苦到一定的程度,身體不堪重負到一定的程度會出現各種反常。
程元失聲了。
即便全方位封鎖消息,這個世界上還是沒有不透風的牆。
網路上鋪天蓋地的新聞都在報道江梨離世的訊息。
關於江梨的死因各有各的說法,除了震驚還是震驚,即便在平常中有這麼多人討厭江梨,但是在看到她的死亡訊息以後,大多數的人還是存在惋惜的態度。人嘛,總是會有悲憫之心,在面對極度弱者的時候你所冒出來的同情心會讓你覺得其實你是一個好人。
這樣,其輕而易舉的原諒自己先前的過錯。
外面兵荒馬亂,江梨這邊活得水深火熱……吃火鍋。
“好吃。”江梨咬了一大口蝦滑,滿足的嘆息。
“你要這麼喜歡吃,我們以後天天吃。”閔智俊給她夾了一塊牛肉放碗裡。
“你不是說我懷孕了嗎?懷孕是不能經常吃火鍋的。”江梨擦拭了嘴角。
“……是。”閔智俊笑得有些僵硬。
江梨知道自己不該在這時候提起孩子的事情,但是她必須要主動出擊試探他的態度。
如果想要造成她確切死亡的訊息,那就是說要一具屍體,再接著是鑑定書,閔智俊一定會從這方面下手。外界很可能已經確定她死亡的訊息,她現在很可能就是一個死亡的身份。
“我很謝謝你,能讓我留下這個孩子。”
“嗯?”
“如果沒有這個孩子,我可能真的會一直討厭你,討厭你到最後,但是你對這個孩子有同情心,那就是你也不是一個這麼壞的人,我願意去瞭解你。”江梨說這話時相當真誠。
閔智俊會留下這個孩子就是給她一個希望的寄託,不想他們之間的的關係鬧得這麼僵硬,現在看來,這個孩子留對了。
地下室。
楊起勉強的能落地走動,只是走得很艱難。
墨涵端著晚飯過來,看著他這樣忙去攙扶他坐下。
“沒事。”楊起走出了一身冷汗,墨涵心疼得用紙巾擦去:“你不用這麼著急,我們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離開。”
“江梨呢?”每天楊起看見墨涵必問的事情就是江梨。
說起這個墨涵就一堆抱怨的話要說:“吃火鍋,你沒聞到一股火鍋味啊?我們這邊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她倒好,還真的是完美的適應了這邊的生活,還真的是打算要留在這裡當山寨夫人了。”
“她不會的。”
墨涵生氣:“你是沒看見她現在的樣子,適應力極其好,沒心沒肺的。一點都不像是被人綁架的,倒是像是被別人請來做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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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這樣的人。”
“算了,反正我說什麼你都會維護她。我說她一句不是,你有千萬句她的好話在等著我。你對她可真是好到一塌糊塗,明知道有生命危險還是義無反顧的來救她,她就這麼好?”
楊起沉默。
“如果那個人是我的話,你會來救我嗎?”墨涵垂下的睫毛微微顫了一下,她不確定,更怕聽到的那個回答她承受不了。
“會。”
墨涵心裡被觸動,抬眸看他時,情緒翻天覆地的侵襲大腦,唇貼了上去。
楊起眼睛瞪大,墨涵壓著他生怕他推開她緊緊的拽著他的手,渴望又急切,毫無章法也毫無多餘的感情,每一處的掠奪都像是在說,你逃不掉,你逃不掉,你只能是我的。
腦海中回響起她經常說的那句話,我不管你喜不喜歡我,反正我這輩子就認定你一個人了。
她在感情上很勇敢,橫衝直撞直奔目標。不像是他,永遠都在猶豫,永遠都在沉默,永遠都看著自己喜歡的人離自己越來越遠。
分不清楚是什麼情緒下,楊起的手探到她的後腦勺上回應了過去。
這一個回應讓墨涵欣喜若狂,眼淚滾燙的落下,這是眼淚又不像是眼淚,像是他冰冷的心臟融化的水滴透過這個吻盈在她的眼眶似的。
江梨悄悄的找到一個時間下來看看楊起,結果看到這樣的一幕,開心得恨不得要原地蹦高,不過還是剋制了情緒生怕打擾了這兩位脫了鞋子悄咪咪的走了。
人剛離開這個範圍,江梨捂著嘴巴就樂了起來。
什麼叫守得雲開見月明?這就是啊!真是開心開心。如果現在程元在就好了,他一定也很開心。
程元,程元,現在你又該在做些什麼呢?
程元生病了,自從得知了這個訊息以後就一病不起,不要說是吃飯了,現在全靠針水吊著這條命。
往常看起來堅不可摧的程元,現在是真的被打垮了似的。
他也很想振作,只是現在他的確是沒有這個精神,這個世界對他而言像是突然之間失去了所有的顏色。
“程元,你吃一點吧,你這樣不吃是不行的。”許言秋熬了一點粥遞到他的面前:“這是你很喜歡吃的粥。”
粥……
程元想起那天江梨給他做的那一碗粥,湯是鹹得苦,而粥很淡很淡淡得沒有任何味道。
程元盯著那碗粥看了很久,許言秋手在他的眼前揮動了一下:“你怎麼了?我來喂你吧。”
程元說不了話搖搖頭,撐起身子舀起那一碗粥。
吃一口,他扔下了碗飛奔去了洗手間吐得一乾二淨,東西都沒吃,再怎麼吐都沒有東西,只是這麼乾嘔。
醫生檢查不出他有什麼問題,只說了這是心理方面的問題,心理受到創傷會有這種厭食還有失聲等等情況出現,誰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能好,這是一個開始還是一輩子就是這樣?沒人知道。
對許言秋來說,她想要的是一個好好的程元,而不是現在這樣一個連正常人都算不上的程元。
時間飛逝而過,今天是他們結婚的日子。
江梨坐在外面的鞦韆上,蹬腿,晃腿,摸了摸這個沒有任何情況的肚子笑了笑。
她也算是想明白了,為什麼閔智俊這麼大方的讓她在外面溜達,為什麼能讓她聽到這一些,外面是一堆的保鏢,這裡的人通訊設備只限於在島內使用,唯一一個能接觸外界的就是閔智俊的手機,從這裡出去的關鍵就是閔智俊。
怎麼處理閔智俊成為她現在最關鍵的任務。
“終於找到你了。”墨涵坐在她的身旁:“你在幹嘛?”
江梨抬頭看了一下天空:“曬太陽補鈣啊。”
“……你不想想怎麼出去?”
“墨涵啊,有時候我在想,其實在這裡待著挺好的,遠離世俗紛爭,每天這麼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吃喝玩樂的多好。”
“你有病吧?”
“不是,我是說認真的,你想想這麼多人,我們也出不去啊,要是被他抓住的話,指不定一槍就崩了我們,既然這樣我們還不如老老實實待在這裡。他又沒有虐待我們,事事有回應,這生活不好嗎?”
“江梨,你腦袋是不是進水了?這種生活你都能忍受得下去,你是瘋了吧?他可是一個殺人犯。”
江梨心裡咯噔一聲,抓住她的手:“哎呀,你怎麼這麼說呢?他人挺好的,有你,有他,有楊起,我覺得這就是我的生活啊。你們是我的朋友,要是沒有你,我真的活不下去了,這些話也不知道跟誰說。”
“……真是瘋了。”
墨涵身上有竊聽器,這些日子江梨說的這些話不是說給墨涵聽的,是說給閔智俊聽的。當時她就覺得閔智俊不可能會這麼輕易的讓墨涵留在她的身邊,於是一直有所保留,再接著她有意試探,火鍋。
她並沒有跟閔智俊提起過火鍋的事情,但是她跟墨涵說過她想要吃火鍋,這火鍋就出現了。事實證明,他的確是在監視她。
閔智俊看起來什麼都依著她,其實還是怕她會跑。這件事跟墨涵說了,她怕演戲不過關,怕墨涵一個緊張被他看出破綻,所以她需要她的本色出演。
她不能跟任何一個人說這件事,她不能把他們拖下水,事到如今她只能靠著自己。
許言秋是她現在唯一一個希望。
許言秋既然不敢殺人,那就證明她還是有良知的,江梨不是想要許言秋站她的隊,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可以利用。
許言秋下一次到來,就是她出擊的時候。
這一天不僅僅是江梨跟程元結婚的日子,還是江梨屍檢報告出來的日子,證明了這具屍體就是江梨的。
現在失蹤的人有楊起還有墨涵,不排除是這兩人動的手。
血跡的證明是楊起的,警方出來的報告是可能江梨跟楊起發生爭執的時候刺傷他,因為在海邊的刀有江梨的指紋,屍體上的致命刀傷正是用這把刀。
一切都好像是確定了下來,程元無法接受更無法承受。他不相信楊起會殺了江梨,但是所有的證據都在證實這一個觀點。
楊起因為上一次的事情心裡有恨所以對江梨下手。
不對,一切都彷彿陷入了一個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