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蒼龍闕下馳騅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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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兩天那送宅子的人還未出現。計倒沒象平時那麼的好奇纏上韓鍔來對這件異事只管胡猜。韓鍔卻已隱隱斷定那送宅子的人和昨夜“龍門異”的來襲必有關聯。否則那伏擊怎麼至於銜尾即至?但他不走倒要看看他們還有什麼舉動。他這次重返長安之行雖然隱秘卻本就是打算直面東宮太子的鋒鏑之所向的。

奇的是計這兩日只是悶悶的有時強裝出開心的樣子來也不如平時自然好玩。他每日只在宅內修復著他的什麼陣法。韓鍔因為要籌思他在長安行事的計劃卻也沒有出門。這日看了半天計的舉動因笑問計布的倒底是個什麼陣計眼睛一翻道:“鱷魚陣。”

韓鍔一愣這名字他還從沒聽過——計這孩子怎麼行事這麼古怪連布的陣名也跟別人不一樣什麼時候又有這樣的陣勢了?

他撓了下頭虛心請教卻聽計一笑道:“不懂了吧?還是我給你吧:取你的名加上我的姓合在一起不就叫做‘鍔餘’大陣?”

韓鍔不由大笑。計也得了意竟專門在那粉白的影牆上用拙筆畫了幅畫那是陣眼指給韓鍔看笑道:“鍔哥你就是那只大鱷我就是那只可憐兮兮每天陪在大鱷身邊不定哪天就被吃了的、膽戰心驚的魚兒。魚兒要是有了什麼錯處大鱷可要體諒些則個。”

韓鍔“呸”了他一聲卻仔細看他畫的那鱷魚。不知怎麼越看越覺得那份悶悶的神情真是很象自己。以後經過那影壁就不只覺親切彷彿真有兒把這宅子當成了自己的家一般。

※※※

可他們這三天過得卻並不平靜。原來他們這巷子對面的地界就是怡王府。頭一日怡王府後廚的管事在這裡吃了虧接下來每天就都來吵鬧帶來的幫手也一日強似一日。頭一回帶來的還只是他們廚下的廚役人人抄著剁肉的刀二三十個好不風勢被餘計一陣亂拳打跑了後下一日重整兵馬來的就有王府侍衛了。那些侍衛一個個衣履鮮明喑嗚叱吒那叫一個風光!

可餘計這三年多來有明師在側加上苦苦修習豈是白練的?平時跟韓鍔在一起就苦於沒有出手的機會。他本是好事的人這時如何禁得住別人撩他?那群侍衛看著威武卻被他一通亂拳全部驅散。餘計看著他們那副樣子口裡恨恨道:“***老子們在疆場浴血殺敵就是為了保護這些婦養的在家裡作威作福?真恨不得羌戎人殺進長安來把他們一個一個都給咯喳了!”

韓鍔在旁邊微微含笑看著他臉上那一副少年人睥睨自豪的神情只覺有趣。岔話道:“你這個陣勢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擺成?這個大宅子怎麼看都象是一個陷井咱們住住也該走了吧?”

餘計卻笑道:“鍔哥再遲一遲。明天明早兒我就可以弄成了。”著他一笑:“嘿嘿等那些龍門異、北氓鬼什麼的再找來光憑這陣我要先繞他們個七昏八素最後卻現正主兒已經不在了。”

他想的得意嘴裡撲哧笑了出來。

沒想第二天一清早門口又是一片喧噪。韓鍔皺了皺眉計情知定是怡王府的人又約上什麼人來鬧事了生怕韓鍔不許他出去不等韓鍔開口身子一溜已溜出大門外。

韓鍔這兩日天天盤算著怎麼給計提起他的身世只怕自己提起那話後計就不免連日煩心見他這兩日難得快活卻也不願攔他且先由著他樂上一樂。那餘計一向自認有鍔哥撐腰別什麼王府就是天大的禍他又哪會略皺一下眉頭?何況這兩年他可是硬打硬地在沙場上磨練過來的論起打架他會怕誰。他才竄出大門卻見今日來的人果與昨日不同了衣服混雜不只有怡王府廚下的廚役還有侍衛更有一些人雖長袍在身但腰腿精健分明就是修習技擊之士。餘計臉一沉冷喝道:“又搬了救兵來了?別的別多扯了想動手你們就上吧!”

那邊管事的這回請來的卻是開武館的一撥人。餘計注目向那幾人立身處一眼掃去已覺得其中一個身材壯偉的只怕是其中一等好手。他惱那怡王府無理取鬧開口更不客氣戟指一指:“你就是他們今天請來的咬人的狗?你叫什麼?”那漢子大怒一扯衣襟暴喝道:“畜牲今天我杜江要不教訓教訓你你還真不知道這長安城裡的規矩了!”

餘計聽得他了一個“杜”字已是心頭做惡更不答話身子向前一竄猛地一掌就向那漢子臉上摑去。他出手極快不求傷人但求快意。那漢子練的功夫走的沉穩一路這一掌居然被他掃著雖不至受傷臉上登時也火辣辣的那種羞忿更是讓他難奈。雙手一撕已把長袍撕下大叫著就向餘計抓來。餘計身子一聳已向右避去。那幫人聽得了管事的過這少年有功夫那些王府的人為不至太掃自己顏面雖看不出計修練的到底是何門何派卻也把他的修為胡吹了一通免得自己太沒面子。所以今日他們很約了幾家武館裡的好手。來人也對計頗存戒心更知他身後還有撐腰的。這時一見有人就使了暗絆子暗地裡出手相助。

可餘計這兩年的修為確實也非同可他年紀實的應已十九了這兩年肓得全又勤加磨練豈同一般?可是陣前軍中大陣勢裡闖蕩過的!一身修為切近實用實非等閒的花拳繡腿可比。他身子一繞順手已向身邊另一漢子臉上抓去。他生性靈動身手極活從韓鍔手裡學來的踏歌步可是韓鍔一竹板一竹板打出來的功夫那人被他伸手一抓登時傷了顏面。餘計不敢傷人太重生怕鍔哥做惱卻又不肯輕易地饒了這幫仗勢欺人的傢伙。只見他左盤右繞一身身法施展開來左兜右轉之下那十來個怡王府請來的好手幾盡都被他搔擾到。來人本來見他年少還想依著江湖規矩單打獨鬥這時人人被他搔擾到有的更是中了一爪一掌深受羞辱不免齊聲鼓譟圍攻起來。餘計這大半年來被韓鍔擔心他安危越管越緊好久沒有暢快出手過了。這時反得了意招隨身走攻閃進退仗著一雙空手竟把那十幾人盡都招呼下來。他本存嬉鬧之心並不肯得手就回一時把這個絆個跟頭一時又借力摔倒那一個一時場中虎吼連連他似個泥鰍似的鑽來鑽去看似可欺其實已把便宜佔足了先。

韓鍔本擔心他這時遠遠在門內眾人望不到處看著。看了會兒不由唇角微微含笑。心道:計功夫雖未大成但放之江湖只怕修習技擊之士不是一流好手卻也不用替他怯懼了。餘計的身法越施越慢這慢字原要比快字更難要的是差之毫釐去之千里。足足鬧了近有半個時辰身上都微微出了一層汗只覺四肢舒展大是爽快。知道要再鬧下去鍔哥只怕就要了口裡敞聲一笑嘻嘻道:“好你們即不想光鮮下場一定要丟上一個臉那我就叫你們丟一個好了。”

著他身形一低直貓下身來向場中鑽去。只聽人群中一片驚呼人人雙手下捂卻是一個個漢子的腰帶已被他二指夾斷。餘計嘿嘿一笑出手促狹直朝那些人腰胯下攻去不一時已有數人腰帶被他扯斷有來不及伸手去拉的褲子登時脫落於地。一時人人面上見汗無力相攻倒是在躲他這樣的搗蛋攻襲了。餘計怎肯住手忽聽得四周王府旁觀的人一聲驚呼卻又夾著竊笑卻是有一個武師因為天熱只穿了外褲裡面沒著衣被計一指夾斷腰帶不及掩飾胯下那黑黢黢、長的圓的、皺皮賴肉一時盡現。餘計也是詫然一笑手下使壞拉住那人外褲一撕登時一條褲子被他徹底扯破撕落。那人急得雙手下掩無處可躲。旁人又是駭又是笑場子一時亂到了極。韓鍔在門內看到鬧得太不象話了正要開口喝止卻聽一個老者的聲音道:“太不象話了!”

※※※

那聲音從巷口傳來韓鍔在門內一聽那人出聲心下就一凜:來的人是個行家!餘計也聞聲知警身子向後一退怡王府的手下連同幫手們已聞聲向兩邊避去。只見一個花白鬍子的五十有餘的老者已青黑著臉走了前來。旁邊有人低聲道:“好了王總教習來了。”更有適才受了辱的漢子怒目看向餘計眼光恨不得殺人般似是在:我們王總教習來了這下有你的好看。只見那老者已走到近前冷聲道:“我王通活了五十多年還沒見過哪個練技擊之術的用的這等冒失促狹卑鄙的手段。你家的尊長在哪裡他們不管教我這多事的人可是要管教的了。”

餘計先聽他出聲底氣極足心中也不免微一驚怕。這時見他不講道理反責自己卑鄙心頭一怒。反正有鍔哥在後又怕他何來。只見他不怒反笑:“我餘計活了十多年現在才現不只是我們孩兒原來好多大人也一樣的愛圖方便內褲不穿。有趣呀有趣!老頭兒你是他們的總教習是不是你們武館修你們這門功夫的人要不穿內褲的?那我可真的要投到你門下學藝玩兒。”

那王通卻是長安技擊圈內有名的教頭活這麼大一向被門人弟子捧著哪容過別人這樣當面嬉皮笑臉。他臉色一沉喝道:“無恥子!”餘計一跳而起伸手一巴掌拍在自己臀上又伸出來指著那王通罵道:“我無恥?我就是要剝下來你們這些侍奉權貴的走狗們的皮來看看看看你們究竟是不是冒長著個玩藝兒其實一心裡都想淨了身進那王府替那些達官兒們吮膿吸瘡的當個貼身太監?別以為你穿了一身衣服就象個人了你就是穿身棉襖也一樣隔不住的臭氣熏天。”

那王通怒的一掌就向餘計頭上拍去。他這一下出手雖大失風度可招式凌厲。餘計一向修習技擊可倒真的還不慣於什麼對搏。他要的要麼是兩軍陣前殺敵濺血要麼就是恣意胡鬧才覺得好玩。他塌肩一縮卻反手一刁直叩那王通脈腕。

王通面色不變心底卻“咦”了一聲手掌一抖讓過他這一刁手臂卻加長了一般照舊向他頭拍去。他出招極快餘計不及閃躲只有雙手向上一拒身子去不由得騰騰騰地向後退了三步。那王通面上神色一展冷哼道:“這長安城內技擊圈內可是風氣越來越壞了不只出了個不知禮法的韓鍔不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門內的韓鍔聽得心頭一奇怎麼忽扯到了自己?計卻突然大怒:你敢罵我鍔哥!我鍔哥陣前殺敵之際你卻在哪兒?替怡王府打黑拳嗎?他一怒之下已拋怯懼之心雙拳一握與那王通鬥了起來。別看他年少其實從習藝以來即入連城騎打過的可都是群架還是刀刀濺血劍劍搏命的硬戰。論到膽勇他又輸給誰來!他的功夫心法雖出自大荒山一脈但他從大荒山所得多為無稽秘術真正技擊修為卻從韓鍔學來。韓鍔的拳劍之學本極凌厲但他向以清逸高舉之式沖淡了這份凌厲。餘計從他所學卻一向並無鍔哥的那份出世暇思而且一直身在軍中招法施展開來極為實用也端的凌厲全無一溫良恭儉讓之處。他初習技之內力修為不夠所以出手一向就撿對方最軟弱處來:眼瞼喉頭腹鼠蹊俱是他擊打的要。但他的功夫別走一路施來不見陰險卻只見兇惡狂悍。

王通猛地見他出手的拳法中似脫胎自劍法已是一驚。又見他年紀對搏之際反沒有沾青滯澀之處卻極為沉狠兇悍不由更是一驚:這是哪家所學?為何全無一般少年子弟的菜子油氣全是兇爭搏命中得來的實戰經驗?那餘計出招極快他在軍中練得的技擊可不是平日清談的長安城內技擊圈內慣於的舒緩有序轉眼已與那王通鬥到分際。韓鍔一開始本還擔心這時卻放下心來遠遠地看著心裡只覺寬慰。王通的拳法也極其老道他內力猶強與計每於臂膊交架之際就會格得計臂上一陣狠辣辣的痛。但餘計在韓鍔面前雖賣乖討巧真的對敵之時卻極是拚命的這一痛卻只激鬥志。王通的一套劈卦掌已使到極處極為渾厚連韓鍔見了也連連頭果然不愧為一館教習。餘計拳式卻凌厲難當只聽他忽喝了一聲:“石火光中寄此身!”

然後身子飛騰而起一拳如劍直向王通胸口搗去。適才王通辱罵之言語及韓鍔他心中早已不忿。鍔哥這一式劍法他心愛已久雖習得不象卻已得其凌厲加上身法之助當真快如疾電。

那王通面色一變伸手當胸以“雙閂內鎖”之術封避卻也沒有封全還是讓他拳風直搗胸前胸口一時脹悶無限。餘計第二拳卻已到了王通封他不住身子一轉他此時連退已退到徒弟身前不遠情知這一讓餘計收勢不住身後徒弟只怕不免池魚之災卻也顧不得了。他雙足一蹬竟一退近丈。餘計拳風已出收勢不住王通要的就是藉他弟子的一擋。可他弟子哪料得到禍在眼前?只見餘計勉力收力之下拳風還是一拳就擊在了王通身後一個弟子胸口那弟子叫也沒叫出一聲雙眼向上一插口吐白沫就此倒下了。

驟變突起場中人都一愕接著怡王府的人就大叫起來:“殺了人了殺了人了!趕快報官!叫禁軍來捉拿此地反叛!”這是他們的長安這是他們的地盤。就算你有拳有勇他們又怕你甚來?餘計心頭大怒本要施救那人的卻被他們叫得七竅生煙。韓鍔正要步出卻聽得巷子口一片馬蹄響巷口已有人叫道:“殺了什麼人了?為什麼這裡卻有這麼多人喧鬧?”

眾人一驚回頭卻見有十餘匹馬兒已奔進這巷子裡來。那馬兒匹匹神駿竟不似關中的馬兒。餘計一驚抬頭忽大叫道:“啊連玉!烏大哥!你們來了!”來的人中一騎在前馬上的人兒好一個清秀兒郎卻不是連玉是誰?那話的卻是韓鍔在連城騎中常派在餘計身邊護著他的一流好手烏鎮海。只聽計叫道:“烏大哥你來得正好。我跟鍔哥住在這裡他們這些人天天上著門來欺負我們。仗著鍔哥好性兒他們又是什麼王府的官兒。”

他在連城騎中人緣極好與烏鎮海與連玉的關係更好。烏鎮海就如他的兄長般比韓鍔都還溺愛他些。平時他犯了什麼事兒烏鎮海總在韓鍔面前為他遮掩。連玉更是他年紀相近的最好的玩伴。烏鎮海見了他一張黑沉沉的臉上似也隱有笑意。聽了他的話心中已騰騰一怒。只見烏鎮海把眼睛一掃冷冷道:“官兒?這長安城中有什麼官兒?就是他管階高些我們韓帥可是坐鎮邊塞聲震一方的名帥!你們且睜開了眼我們韓帥他不願與人為難生性平淡可我們這些部下可不是那麼好話的。北庭都護府塞外十五城連城騎兩萬兒郎龍城衛三百鐵騎可不是那麼容我們主帥這麼被人冒犯。”然後他一望連玉冷喝道:“連玉建旗!旗子不掛別人只當我們連城騎中的帥府駐地也成了雜耍班兒!”

連玉“嗯”了一聲他身手敏捷伸手在馬鞍側一掏人向那大宅門邊一竄已竄上了宅門口。他懷中原有節杆原為宣撫十五城時用的極為簡便這時被他一折一折地抽長竟長達丈許插在門上旗一招青帛面子黑底滾金繡字卻是招展出“北庭都護府韓”六個大字!

烏鎮海下馬立下門旗下他可是統兵帶隊衝陣殺敵的良將。只見他抬眼向那旗子看了一眼那一眼有自豪也有尊敬衝對面眾人冷聲道:“我們韓帥是奉旨入長安陛見。吧你們到底是為什麼前來搗亂?”

※※※

門口怡王府的人一時響起了一片嗡嗡聲有人低聲驚詫道:“北庭都護府?韓鍔?這宅子原來是他買下來的?還不是大帽子咱們管事兒的這下可捅了大簍子了。”原來羌戎之戰雖遠隔萬里卻早已聲滿長安。不公道在人心敬仰之情人皆有之。就是以東宮與僕射堂先前對韓鍔的爭相招致頌揚之聲不絕朝野就足以讓韓鍔跟連城騎傳名長安了。且韓鍔以不足二十五之齡就已官至二品帥撫邊關如此年少高位幾開本朝數百年未有之奇。長安一城中人極重官位在場的又大都跟仕途有關當然人人知曉個個豔羨。

那連城騎中來的人除了連玉共有十二騎。這時十二騎人馬齊齊下鞍立在旗下個個滿面風塵形容剽悍。一時這所大宅登時顯得威肅謹嚴有如邊關帥帳。卻聽巷子口這時傳來一個尖尖的聲音道:“叫你們辦這麼事兒幾天了還辦不清楚。養你們這些奴材究竟何用?”

餘計只覺得這聲音好熟。對面怡王府的人聽到了卻不出是怕是喜人人溜邊往那牆角一靠。餘計一抬頭卻見那人來得好快風捲似的一卷就已捲入巷內。他定睛一看只見那人一身錦裝公子模樣臉上卻大有陰氣。相貌卻也還不差只是一臉尊容乖戾的神氣破壞了他面部的和諧聲音陰陰陽陽不出的怪。計驚“哦”了一聲:“二哥哥!”來人不是別人卻正是那名列紫宸曾與餘計朝過面芙蓉園中強邀韓鍔一會的“二哥哥”艾可。

她依舊一身男裝舉動不改飆勁兒。躍至前來先不看大宅子這方反拿眼狠狠向怡王府的家下諸人看去——原來他們的二爺就是她!只見怡王府下眾人一個個垂了眼。只聽她哼聲道:“這麼兒事都辦不來還養你們何用?”她眼睛一轉卻溜到了那個被餘計剝了褲子其後因場中一直亂跑也跑不得別人也忘了借他衣服正雙手捂著下身的漢子身上。艾可一怒她想是才下了馬手裡拎著個鑲珠嵌玉的馬鞭。這時一鞭子就向那人頭上抽去口裡怒道:“看看丟人丟到這份上了!也不論哪裡來的野種都打他不過讓人弄成這般形象。”

她下手好辣那人一疼之下伸手抱頭尷尬處登時現了出來。那“二哥哥”艾可卻不怪自己臉上一羞一怒又一鞭子抽去正抽到那人羞處怒道:“你成心噁心我是不?”這一下可重又是緊要地段那人疼得一彎腰弓下身去。彎邊人早忙解了衣服包在他身上扶他退下。餘計雖調笑起人來沒個邊兒這時見那人由己而起受打卻也微怒。加上艾可開口就把自己罵了進去一怒反笑賊嘻嘻地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你這個假爺們兒。你抽他幹什麼?人家怎麼噁心你了。畢竟人家是個男人剝下來還有。要是你剝下來只怕有都沒有就為這個氣別人嗎?”

他一向話全無輕重艾可一聽臉色已變了。她一向目中無人所以適才來得快眼力也好卻根本沒打眼看向計這一邊。這時一怒回頭正看見餘計萬般可惱的賊忒兮兮地看著自己她長這麼大何嘗遭人輕視過了?更別輕薄!相隔兩年計形貌已變她愣了一下才認出是他來面色一愕接著卻一怒:“原來是你這個廝。那個……姓韓的可是當年輸了後還賴帳又重回了長安來?”

著她更不多話一鞭子就向餘計抽來。餘計才待躲閃身後卻聽得“嗖”地一聲一根長鞭已向前劈來。卻是烏鎮海見艾可出手兇惡雖僅只一條馬鞭卻分明要重傷計。他對計最為疼愛豈容他在自己面前捱打?他的兵器本就是鐵絲長鞭當下一鞭襲來直劈向艾可。

艾可心頭一驚。那一鞭來得好霸道!那不似長安技擊圈中的技業竟象是軍中來的。但她即名列紫宸豈是好惹的。手裡絲鞭一抖竟已纏上那鐵絲長鞭。身子輕輕一旋烏鎮海竟也拿不住樁被她拖上前了一步。

烏鎮海心頭一驚:好狠辣的角色!自己看來不敵。他怒聲一喝:“什麼人敢在北庭帥府前無禮?”艾可這時一揚頭正看到那門斗上招展的“北府都護府韓”幾個大字。一時她的臉上也不出是什麼神情似又是惱怒又是愉快。只聽她尖聲笑道:“啊?我們那挑糞的老韓頭的兒子終於出息了原來真的回了長安連這帥旗都掛上了?還使上奴才了?今天我要不教訓教訓你們你們怕還不知道這長安城上面還有個天!”

她一語未完場中只聽得鞭影呼嘯一支鐵絲長鞭一支絲鞭竟已鬥到了一起。烏鎮海的鞭聲極酷極烈逼得四周眾人直往後閃。可他至悍的鞭風之下那一根絲鞭如**如惡咒竟全不忌強惡直反擊上來。不過數十招烏鎮海越鬥越驚艾可名列天下尖高手之列卻也心驚怎麼只韓鍔一個手下已這般難纏?她殺心已動只見身子一飄左手向鬢邊一拂她指尖才動餘計已大叫道:“**針!烏大哥當年她就是這麼偷襲我鍔哥的!”

他雖叫破但那艾可出手何等之快!針在他喝出前已出攻到。烏鎮海如不是聞聲知警幾乎也避它不過。這時身子猛地一扭還是被那針釘在了上。可針雖躲過艾可的一根絲鞭已要纏上他的脖頸這一招他再避無可避。連城騎中人大驚沒想到這個假男人會如此辣手。眼見得烏鎮海就要命斃頃刻。大宅門內卻忽有一道蒼白的光華升起那是長庚之劍!

韓鍔人未到劍已先至一劍就攻向艾可胸前。艾可扭身一避連城騎中人還是頭一次見到韓鍔招呼也不打就出劍可以見出艾可在他心中的份量。艾可的絲鞭與韓鍔長庚一交絲鞭本不是她趁手兵器也根本不算兵器登時寸寸斷裂於地。艾可面色一變身子一退伸手已按在腰間雙眼直冷冷地盯向韓鍔。韓鍔卻已一身凜冽地站在烏鎮海身前。他的語極緩只聽他靜靜道:“我韓某一天沒死還不容帳下將士由人殘害。”

艾可盯著他的眼不知怎麼已聚銳如針直似恨不能把他千紮萬刺一般。猛地她就一按腰上人就已撲上。她腰中卻玉帶纏腰抽出的好一把軟刀。只聽空中錚錚叮叮一連串聲音暴起眾人已看不清他二人身形只一呼吸間就聽得他二人似已交擊了數十下刀劍。艾可重新落地後低頭看刀忽壓在嗓子裡恨聲道:“你……你敢傷我寶刀!”

她的刀上確實崩出了十餘個米粒大的缺口。韓鍔不出的憎厭她一雙眼冷冷地看著她一聲不吭。艾可忽抬臉一笑:“你別以為你當什麼韓帥了就沒有人知道你到底出身是個什麼東西!嘿嘿這宅子即是你的咱們可是鄰居了以後盡有機會面見。你我的交情那可是不死不散了。”著她轉身就走。她退得也快怡王府的人在後面跟都跟她不及。她一閃就到了巷子口卻回身道:“代我問你父親大人的安!”

她口中“大人”兩字咬得極重有如譏刺一般。餘計心頭一怒。世上的女人這傢伙卻比杜方檸還要招他厭。只聽他尖聲在後面反刺道:“二姑娘代我問你那個姘頭呂三才的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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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鍔直看到他們遠去了才回過身。他靜靜地望了烏鎮海一眼:“你們怎麼來了?”烏鎮海抱拳施個軍禮稟道:“韓帥你才走幾天朝中就有旨下來要你回長安陛見。高將軍怕你不知道這個訊兒就叫我帶了三百龍城衛趕了前來。”

韓鍔一愣卻不知皇上為何突然會召自己陛見?他看了看身邊的這個長安城只聽烏鎮海道:“我們把韓帥的斑騅也帶了來現在就在城外。”

韓鍔這次回長安為不驚動人卻沒騎他鍾愛的騅兒。韓鍔默然不語——召自己回長安必非無因尢其當此局勢。他忽感到這看來規規整整的長安城中已隱有不出的險惡。他一時還不清楚這感覺何由而來但已能清醒的感覺到一張針對他而設的網已層層緊密地向他身上纏了來。但他抬眼就看到烏鎮海等十二個人。這十二人都是技擊好手跟他也得上相交默契忠心不二。他們都經過韓鍔一手調教對他也極為敬服。這十二人在連城騎中允稱核心精銳看來高勇已看出自己所遇的困難所以才會派了他們前來。烏鎮海他們自己給自己起過個名號叫做“連城膽”。

那天上午韓鍔與烏鎮海就有許多事要談。餘計卻自拉了連玉去一邊。及至下午忽有中使宣召而至要韓鍔三日後陛見。特恩詣許禁中乘馬佩劍上朝以為褒獎。韓鍔領了旨心中卻忽忽一失:自己與東宮與僕射堂這一見不知會是何等神色而皇上卻又到底所為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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