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尾聲(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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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 明姝心中一驚,腦中瞬時清明過來。

蘇延不見了?

按理說,以大獄的森嚴防守, 他不可能逃得出來……

不過, 若是算上他那奇妙系統, 卻也不是沒有可能。

想到這,明姝追問道:“可有人傷亡?”

“這倒不曾。”謝嘉言搖頭, 旋即面色凝重,“據悉,牢門的鎖釦絲毫未損,他就像憑空消失了一般。”

憑空消失,這倒確像是系統所為了。

只是……明姝側頭去瞥謝嘉言緊抿的唇,心知這件事並不好解釋給他聽,猶豫了一下,選擇了保持緘默。

出府便可瞧見停靠在外的青頂馬車。

謝嘉言替她掀開轎簾, 而後輕聲道:“無論如何,這些日子我和你五哥會輪流跟著你,你自己也要小心些,莫要一個人獨處, 出行也都要有侍衛跟著……”

對於他一句句的叮囑,明姝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甚是乖巧。

馬車骨碌碌行駛,最終停在了承嘉侯府前。

在進府前,明姝雙手交疊, 仰著頭看向謝嘉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謝嘉言只以為她是在擔憂,笑著安慰她:“不要擔心, 不會有事的。”

明姝眼中憂慮卻絲毫未淡。

她不擔心自己,她擔心的是他。

她伸手去扯他的衣角,憂心忡忡地道:“你也要小心,蘇延此人,有許多古怪的地方……你莫要著了他的道。”

聽了明姝的講述,謝嘉言在意的卻是另一點——

蘇延是不是也找過明姝,說過那番所謂前世的話了?

從明姝對他的描述來看,應該是有。

那……明姝聽了那番話又是何想法呢?

他抬眸去看,和她對視時卻見她眼裡滿滿的都是他,心跳滯了一下,頓時湧起暖意。

“莫要擔心。”謝嘉言傲然解釋,“我同他交過手……”

他眉眼上挑,唇角笑意帶著些張揚恣肆:“他打不過我。”

明姝並不知道他們還有一次午夜纏鬥的經歷,也並不清楚上一回他們是如何制服蘇延的,只是擔心蘇延手上可能存有的惡性道具。

可謝嘉言已經輕輕將她轉向府門方向,抬手在她頭頂拍了拍,神情很溫柔:“明晨我來接你。”

見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明姝也不好再多說什麼。

只是在將要邁入府門的時候,忍不住回頭,手背在身後,朝他眨眨眼:“那,明天見?”

謝嘉言含笑點頭。

直望著小姑娘的身影消失在門後,他才挪動了腳步,動作利落地翻身上馬。

馬蹄疾行,乾燥的風迎面而來,吹得他心頭微躁。

謝嘉言腦中不自覺回憶起抓捕蘇延歸案那夜。

明明已經被衛兵團團圍住,可那蘇延面上卻不見絲毫慌亂,甚至還帶著一抹他讀不懂的笑意。

衛兵動作粗暴地擒住他雙臂,往他身上搜尋兵械時,謝嘉言以為他會憤而反抗。

可他沒有。

而是面帶微笑地任由衛兵動作。

順從得不似窮兇極惡的殺人犯,而是什麼意外被擒的良民。

後來,在府衙堂上,他依次向蘇延詢問罪狀。

說起在戲樓殞命的宋學官,說起在偏宅斷魂的秦公子。

蘇延並不辯解,而是笑意溫潤地應下:“都是我殺的。”

聯絡他所犯下的惡行,沒人會再把他當成什麼謙謙君子。

一旁的其他官吏面帶嫌惡地冷聲問他,為何要做出這等事。

謝嘉言心頭微驚,擔心他說出什麼對明姝不利的話,本來想要阻止這話頭。

卻不想蘇延面色微凝,旋即勾唇一笑,給出了一個荒誕的理由:“因為好玩啊……”

他的語氣甚是漫不經心:“看他們怎麼求我都沒用,心不甘情不願地嚥氣,多好玩。”

如此草菅人命的話語一出,在場人再看他時彷彿是在看什麼怪物。

而蘇延卻全然不在意那些目光,只是定定地望著謝嘉言,唇邊笑意似凝了寒霜。

至他被衛兵押走,途經謝嘉言時,腳步微頓,拋下一句冷然低語:

“我沒有輸給你,我只是輸給了她這一世的選擇。”

即便是到了這時候,蘇延還要強調是這一世。

他心心念念的,還是那所謂的前世。

這種幾乎瘋魔的執著,讓謝嘉言都不免好奇到底是因何緣故。

不過……也僅僅是有些好奇罷了。

天色微白,他眯起眼,握著韁繩的手微微用力。

他才不管什麼前世今生,這輩子他既然已經握上了明姝的手,便不會輕易再放開。

蘇延若要明著來,他不介意同他正大光明比試一番。

若他選擇暗著來,他亦不介意再親手將他抓捕歸案。

進入府內,明姝才發覺,自己的院子外面多了好幾列的侍衛,井然有序地圍守在院外。

看來,在得知蘇延消失的訊息後,謝嘉言第一時間便做了佈置安排。

回到屋子,洗漱更衣後,青荷端上來解酒湯。

飲過一杯解酒湯後,明姝面上酡色慢慢褪去。

思緒清晰許多後,她回想起謝嘉言所說的蘇延消失一事,突然想到什麼,站起身來,穿著輕薄紗裙,慢慢踱到了梳妝檯。

就著銅製環扣拉開右側的小抽屜,她從裡邊取出來一隻小匣子。

開啟那匣子,裡面是一枚斷成兩截的綠檀木簪和一朵已經枯黑的乾花。

這正是前些年她屋子裡憑空多出的物件——一枚綠檀木簪,一朵海棠乾花。

她那時還因此驚疑許久,憂心是有賊人闖入。

好在後來並未生事,便只是將這東西一收拾,扔進了抽屜裡不再理會。

如今再想,這東西必然是和蘇延有關的。

而她分明記得,她在放置這枚簪子的時候,它還是完好的。

如今……卻是成了橫斷兩截。

這是在暗示著什麼嗎?

而當她伸手去碰觸那已經看不出原本模樣的乾花時,面前突然拂過一陣涼風。

一道似乎含笑的聲音在她耳側響起,輕語呢喃:

“再見,明姝。”

旋即,那朵乾花在她指尖消散開來,化作了一段細密煙塵。

這是怎麼回事……明姝面露訝然。

666號久違的聲音突然出現,帶著濃濃驚意:“好強烈的執念。”

執念?

聯想到方才耳側突然響起的話語,明姝連忙追問:“那這個人現在如何了?你可以探得他在什麼地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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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6號沉默半晌,才道:“他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了。”

不在這個世界?

明姝手一抖,匣子沒拿穩,裡面的兩截木簪咕嚕嚕掉落在地,發出清脆的聲響。

隨即,那兩截木簪便像是鑽進了地裡,徹底不見蹤跡。

可明姝卻來不及管這些,而是聲音微微發顫地道:“他……他死了?”

“準確的來說,他原本就不算存活在這個世界。”666號語氣是難得的認真,“因執念而生,執念消散而亡……正是定數。”

似是知道明姝還要追問,它連忙道:“我能說的就只有這麼多了。”

它語氣有些遲疑:“知道的太多,對你來說未必是好事。”

雖然它話語隱晦,可明姝還是能從它過往透露過的資訊裡猜到一些。

比如在完成王皇後任務時那所謂的命運的軌跡,比如在改變樂之所謂早就註定的一切……

都在昭示著,這個世界不尋常的地方。

而那是一些涉及到這個世界法則的東西,可她卻是在法則漏洞下才得以存活的。

所以,666號並不希望她去深究這些。

明姝沉默半晌,選擇了另一個問題:“那……蘇延的執念,是什麼?”

這一問題倒不算禁忌,666號答得很爽快:“是你。”

“他存在的意義,便是希望能讓你幸福……而當你覺得幸福的時候,便是他消失的時候。”

“他的存在隨你的心意而變。”666號頓了一下,吞吐道,“大概,在他的那份記憶裡,從前的你很不快樂。”

這份記憶指的應該就是蘇延的“前世”。

其實,很多東西是先前有意沒去細究,若是深究起來,便會發覺處處都透著不對勁。

穿越、重生、系統這些非自然元素頻繁出現……如果說這個世界的蘇延只是執念所化,從始至終都是虛幻的。

那這個世界本身……會是真實的嗎?

想到這,明姝及時剎住了蔓延的思緒。

也正是這時候,她才更加明白666號為何不希望她去深究。

如果你開始懷疑一切都是虛幻,又該如何繼續接下來的生活?

666號見她久久未出聲,也有點擔心她多想,出聲呼喚:“宿主?”

明姝搖搖頭,動作完才想起,她這樣666號也看不見。

於是出言道:“我沒事。”

她將手上空空的匣子關好,重新放回抽屜。

然後慢慢走至窗邊,將窗子推開,讓暖風得以溢入屋內。

她伸出手,去接那風,任由軟軟的風從指縫間滑過。

然後一握。

自然是什麼都沒有握到的。

但明姝面上卻慢慢浮現出一個笑。

她低喃自語道:“真的假的又有什麼要緊呢?”

手之所觸,足之所踏,目之所及,即是真實。

她在這個世界所經歷的、所收穫的、所感受的,都是極真實的。

那麼,又為何要因為一個並不算熟悉的人而開始懷疑這一切呢?

更重要的是……明姝轉過身,在軟榻上躺下,頭枕在胳膊上,懶懶地想:

有的時候,難得糊塗嘛。

她閉上眼,任由思緒激盪,決心這件事就算過了。

至於背後還要牽扯到什麼,她懶得追究,也不想再去多論。

人啊,就應該活在當下。

她只需要抓住已經擁有的就好。

她抬眸去看窗外,正是傍晚時分,日光微紅,明麗得有些晃眼,可晚風卻是極醉人的。

暖風柔柔地撫過面容,伴著尚存的三分醉意,明姝被吹得生了睏意,在闔眼時順便做了決定

——明天她要穿水紅色的那條新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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