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斬妖除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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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朔?”下刺的利爪頓在左玟頭頂, 傲因尖刻的嗓音中多處一份詫異和瞬間的驚慌。

左玟能感覺到,有尖銳的東西緊貼著她的髮梢。且垂下眼, 便能看見那紫紅的、腥臭的舌頭虛虛橫過自己的脖頸。在四周火把的映照下,彷彿還能看見粘稠的口水。

她屏住呼吸,面上不動聲色,微微緊了緊手腕上的髮帶。幸而她覺得身處戰場,不論如何還是保險為上,故而這幾天一直將髮帶纏在手腕上。否則現在會更加被動。

因為利爪和舌頭兩重圍繞在身,她不敢輕舉妄動, 還是想等一個好的脫身機會。遂暫時隱忍不發。

原本站在左玟身邊的燕老將軍拔劍而出,與旁邊的兵士一起,將兵刃對準了挾持住左玟的妖獸。

那明顯是一隻妖物。它的身形類似於人,十分高瘦。皮膚是淡灰色,眼球突出, 身上披著破爛不堪的衣服。手為利爪,十分鋒利。紫紅的舌頭長得幾乎可以拖到地上。

旁邊的兵士持兵器的手都有些發顫, 燕老將軍的面色也極其難看。

喝道,“妖物,放開她。”

敖丁同樣到了近前,青色眼瞳收縮, “醜東西, 你現在鬆手, 本太子還能給你留一條全屍。敢碰貴人一根毫毛, 你就死定了!”

周邊的凡人對傲因來說不算什麼,一眼都沒有看, 但在敖丁開口後, 它還是暫停了尋找度朔的目光, 看向敖丁。

只瞥了兩眼,它就不屑地裂開了嘴,紫紅的舌頭一抖一抖。

“赫赫,真是關的太久了,一條小龍也敢在我面前放厥詞……喲,還是條青龍,難道是東海龍宮出來的?”

敖丁高高昂起頭,滿面高傲。“知道本太子是東海龍宮的龍太子,你還不跪下磕頭!”

旁邊的燕老將軍看了眼敖丁,沒有說話。

“嗤哈哈哈——”

聽到敖丁的話,那傲因竟是大笑起來,纏在左玟頸子上的舌頭跟著打顫。卻是半分也沒有鬆開左玟。

“東海龍宮?等到孽龍出來,第一個要殺光的就是你們東海龍宮。可笑你一條小龍,不知滅族之難就在眼前,還敢來惹我……桀桀,既然你這麼主動。看在一起待了那麼多年的份上,等我吃了這個漂亮的腦子,就替孽龍先殺一條吧。”

“你說什麼?有膽子再說一遍!”

敖丁的暴怒沒有被傲因放在眼裡。說完話,他做了個深呼吸,很是迷醉。

“雖然龍腦不會有漂亮的人腦那麼美味那麼香甜,但有這個做彌補,也不算太糟蹋……”

它說話時,腥臭的氣息令人作嘔。大概是為了在頭蓋骨開啟的一瞬間嚐到美味,傲因的長舌緩緩鬆開了些,貼著左玟的臉頰往上。

左玟強忍噁心,默默抓緊了髮帶,蓄勢待發。

就在傲因的利爪將要戳中左玟的頭蓋骨,而左玟也準備動手的一剎那,一條漆黑的怨氣蟒蛇不止從何而起,突兀地纏住了敖因的身體,咬住它將要下壓的利爪。

嘶啞至極的嗓音不含任何情緒的響起。

“鎖——”

左玟可以分明感覺到身後貼著自己的傲因僵了一僵,彷彿不能動彈。

與此同時,一團漆黑的影裹住左玟,轉眼便出現在幾步之外。

攬住她的人冷得就像一塊寒冰,左玟已經蓄勢待發的青瀾劍差點就要順勢劈到了這個抱走她的人身上。卻是手背觸碰到對方似實還虛的、不凝實的身體後,及時收住。

變作善意溫和的一聲,“謝謝。”

“嗯。”嘶啞的聲音幾不可聞地應了這麼一聲,身體繃緊。

度朔很快就鬆開了左玟,擋在了她的身前。

他本就是重傷未愈,度朔山受到的所有傷害與他都是共通的。雖然仰仗度朔山的鎮守天賦,短暫鎖住了傲因不能動彈,但也不過兩息,傲因就掙脫了束縛。

怨氣蟒蛇被傲因輕易甩開,它卻不敢確定那是不是度朔有意放過。

傲因後退了兩步,警惕地看著那漆黑的人影。儘管黑斗篷裹住了全身,但傲因還是能分辨出關了天成千上萬年的度朔的氣息。

因為長年累月被神山關押,恐懼已深入骨髓,故傲因對度朔的重視要超過一切。他帶著些惱怒和忌憚,卻不敢輕舉妄動。只恨恨道,

“度朔!你竟然還沒死?”

藏在斗篷裡的人形怪物抬起頭,露出一雙猩紅的眼。

冷冷道,“我沒有死,但你就快死了。”

“喲喲,我們認識那麼些年的交情,我還為你隱瞞過你的存在。現在為了一個人類,你竟然要殺我?”

傲因像是不敢置信地睜大了它銅鈴似的眼,緊緊盯度朔,舌頭在地上掃過來掃過去。

度朔分毫不為它的話所動容,嘶啞的嗓音透出嘲弄的意味,“你不是幫我,是為了你自己逃跑。”

他似是極度厭惡的開口道,“如果不是當初我著急離開,你,還有鬼門裡的那些,我一個也不會放過。”

酆都大帝一系的神明是算計他的仇敵,而被關押在度朔山上的萬鬼妖魔則是直接毀滅神山的兇手。他憎恨這些妖魔,僅次對神仙。

“呵,你要是有那個本事,也不會被煉成囚牢了。”

傲因如此回嘲了一句,卻是目光定格在度朔露出的臉龐上,頓住了。

“不對,不對。你上回引本源之力炸桃木門的時候還是個漂亮的人類男子模樣。那麼多年,你都厭惡我們醜陋邪祟,要是有力量,你怎麼可能忍受得這個鬼樣子。”

它所指的鬼樣子也就是度朔如今露出來的面孔的模樣。漆黑模糊的臉,幽幽點綴著兩顆紅眼珠子,怎麼看,怎麼醜陋可怖。卻是剛從救左玟的那一下,連唯一的臉也不能維持了。

吃了那麼多人腦,傲因的力量在眾妖魔中算是最弱,但卻是最精明的。熟知度朔脾性的它,分析完,當即有了判斷。

“桀桀,你騙不了我!你受傷了,傷得很重。也對,度朔山都裂成了那個樣子,你又怎麼會好?”

這個判斷使傲因激動不已,它瘋狂擺動舌頭,不自覺開始在地上磨起利爪。興奮得打顫,

“只要我吃了你,度朔山就再也不能還原——桀桀,吃了你,我再吃這個小美人。美人的腦髓,是世間最頂級的美味。”

說到最後,他還是情不自禁轉向了自己喜愛的美味食物。

這試圖越過度朔看左玟的視線彷彿也激怒了度朔,漆黑的怨氣巨蟒張揚飛出,似生有靈智,猩紅的眼死死盯著敖因。

“那你就來試試吧。”

那個嘶啞的嗓音如此說,可身處他背後的左玟卻知道他斗篷下的身體是怎樣的裂紋密佈,想來已是強弩之末。

左玟重新捏了兩下發帶,輕聲道,“度朔,你讓開。”

身前的人沒有動彈。固執地擋在前頭。這不聽話的樣子,就像是原來的鬱荼。

“桀桀,美人腦——”

眼看著敖因化為斑斕的鬼影撲來,旁邊的燕老將軍對左玟喊了聲,“左小子,快躲開!”

度朔的怨氣巨蟒一分為二,一條迎向撲過來的傲因,一條竟還是繞到了左玟身前。

總還是有人把她當作昔日的文弱書生。

左玟腦海中冒出這個無奈的想法,發帶自覺地化為青瀾古劍。她一手拉住度朔的手臂,將他往後扯了一些。然後從他身後一步跨到側方。無形的浩然之氣震盪開來,自古樸長劍的劍鋒溢位。

浩然之氣,萬古留存。一劍斬滅,諸邪不侵。

嗡——

青瀾劍嗡鳴,既無劍芒,亦無靈光。唯有那不屈的浩然意志,凜然盛放。

城牆下,諸多捕獵血食的惡靈驚惶而逃。

“這是什麼……”

“是浩然之氣……”

“快跑!”

儘管如此,依然有幾個離得近的惡靈,被蔓開的浩然之氣灼傷。

它們在血河中浸泡了許多年,愈是邪祟,受到的傷害愈大。甚至還要甚於妖魔。

惡靈頭也不敢回地逃離了沅安城,隱入茫茫雪夜。

十來個差點被作為血食吸乾的士兵忙不迭爬起來,對救了他們的存在滿懷感激。

悄然無聲地,長舌從中斷裂,一同斷開的還有高舉的利爪。

散發著腥氣的血噴灑而出,傲因得意的臉僵在了半空中。

“不……可能……”

“怎,麼……可能……人……”

那雙鼓出的眼睛裡滿是困惑,它吃了無數的人腦,也曾畏懼死在強大的妖魔手中。卻從沒想過,自己會被食物殺死。

人,難道不是食物而已嗎?

左玟緩緩收回劍,看著敖因滑落下去。灰色的雪花與血跡交融,冷凍下血液的熱度,一如那逐漸消失的生機。

食人者,死於人手。天理因果,迴圈有報。

一時間,城牆上彷彿陷入寂靜。所有將士都目瞪口呆地注視著這個纖細瘦弱的文官,一劍斬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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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好的百無一用是書生。這樣的,也叫文官嗎?

“左,同知?”

“狀元郎?”

“是武狀元吧……”

種種驚疑之聲傳入左玟耳中,她嘴角微抽,環視一圈。因為剛剛斬殺妖魔,心情好了一些。遂正兒八經來了一句,“斬妖除魔是文官的基本技能,難道你們不知道嗎?我才為官一載,是文官裡最差的了。”

眾將:……

我們信你個錘子!

其後,度朔低頭看看依然被左玟拉住的手臂,又抬起頭,望著火光映照下那桃花似的美人,眼中怨憎的寒冰彷彿被什麼融化了些。

屬於鬱荼的簡短的記憶不受控地湧現出來。千百萬年,他終於得知,原來被人維護珍視的感覺,是這麼美妙。

並不知曉度朔的心理變化,與將士們緩和了一句氣氛,左玟的神情又重新嚴肅起來。

她轉頭看向度朔,鬆開手,語聲還算溫和,“你沒事吧?剛剛那個傲因有傷到了你嗎?”

度朔搖了搖頭,只覺得手臂上還留有餘溫,讓他心中空落得很。

他總是這樣沉默,愈是熟悉,越是不肯說出自己的想法。反倒不如一開始救他時滿懷怨恨嘲諷說的話多。

情勢危急,左玟也不打算多問。輕嘆一口氣,她道是,“我們不能在同行,你留在沅安城太靠近東海,恐怕不安全。若是還有餘力,就儘量去遠一些的地方吧。”

“你要,去哪兒?”

一句話問出,度朔彷彿想到什麼,抓住左玟。嘶啞的語聲中有著些許焦急。

“你不能去。傲因只是裡面最孱弱的妖魔,你……”

“度朔。”左玟打斷了他,搖了搖頭。

將那虛化的漆黑手臂拉開,左玟後退一步,語聲平靜而堅定。

“我與你不同。這個世界給了我很多,我必須得去。”

她沒有再看度朔,目光與燕老將軍對視片刻,見對方默然低下頭。方對敖丁道,“琉璃舟給我。”

敖丁笑了兩聲,隱下一抹憂慮,張狂道,“給你幹嘛?本太子自然是要跟貴人一起去的。什麼孽龍出世,都不是本太子的一合之敵!”

他應是為了東海龍宮。聽了傲因的話,如何能不擔憂呢?

左玟理解地點點頭,對眾人拱手告別以後,沒有道別,沒有留下隻言片語,便下了城樓,與敖丁一起離去。

火把的光亮照不了太遠,不多時,左玟的身影就徹底消失在雪夜之中。

一團朦朧的黑影立於城頭,迎著風雪,無邊蕭索。

黑影驀然發出一聲不知是譏諷,還是怨憤的冷嗤。

“你眼裡只看得見她,但她何曾留戀過你?廢物!真是個廢物!”

如此謾罵了幾句,他轉身飛向西方。黑霧融入於雪夜。

不知去了多遠,黑霧陡然停滯在空中。

又是許久,才調轉過身,往東方而去。

城門樓下,尤有將士在守候。

這一夜格外的長,從前半夜落到次日白天,也沒有要放晴或天亮的跡象。

漫漫長夜,不知何時才會結束。但不止一人相信,曙光終會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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