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道士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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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似乎還是不到與宸回決死的時候,蕭千業橫握湛盧,說道:“所以我這樣的人,在你的眼中最為邪惡?可我所殺之人甚少。江湖的很多事情並非我親為。所謂仁人義士口中的善與惡本就是一種規律,而但凡規律者,皆可改變。今日殺人是惡,殺惡人不是惡,那惡人可是永遠的惡人?彌藏死在了客棧手裡,兩任昊天掌教一任死在你手中,一任死在了魔宗宗主手中,帝風烈,謝醒獅這些你所殺之人又是否是永遠的惡?”

蕭千業冷笑:“正義不是正義之人的面具,邪惡也不是邪惡之人的習性。”

宸回雖然同樣豎劍提防著蕭千業,但同樣,他也在思考蕭千業這句話。

“可這世間的一切,既然做了都當承受後果!”宸回說道。

“誰來決定他人生死?縱然他人決定著他人生死,可輪到你我時,若同樣如此去做,又與你眼中的他人有何不同?”

蕭千業一步探向前。宸回這一次,卻是退了一步。

兩極冰焰劍中的淨炎之力發動。前一刻海風吹拂的溼潤的空氣裡,在此時瞬間變得炙熱起來。

宸回知曉蕭千業此刻與自己的辯難,乃是為了讓自己心亂。心亂則劍亂,反之於蕭千業而言,理直則劍直。可經歷了數次生死,縱然無法在詭辯上勝過蕭千業,宸回也絕對不會亂了心。

火勢尚來不及席捲,蕭千業便感受到了一股不可抗拒的強大力量在逆轉這一切,彷彿一瞬間時間倒流,漫天的火勢怎麼來的,便怎麼消失。

終於施展出來了,風回。

蕭千業看著宸回,心中暗暗驚訝,宸回的風回之力,一次比一次強。

“我的確無權決定著誰的生死,可無論是彌藏,還是帝風烈,或是謝醒獅又或者昊天掌教,哪怕是你,都想要殺我。於死境之中遇到這些人,即便無所謂正義,為了活下去,我也會選擇擊敗他們,擊敗你。而當我看到南蠻百姓們恢復神智,看到天坑之中的人被陽光刺的滿臉淚水,看到武林群雄劫後餘生的喜悅,看到秦州的大火終於熄滅,那個時候我就知道,管你什麼狗屁道理,管你什麼正義與不義,我之所為,便是我要的正義!”

蕭千業再一次感受到宸回有些激昂的情緒,然後他看到了一劍。

這一劍在月河塔時他面對過很多次,認為不過如此。

這是宸回擊敗彌藏擊敗帝風烈擊敗謝醒獅的一劍,這是最為簡單地一劍,甚至比李藏劍的音削還要簡單。

這一劍蕭千業認為太過粗糙,可偏偏此時的宸回,帶著蕭千業所不認同的正義,帶著強大的決意與堅定,使得這一劍如此強大!

黑色的劍光一閃。

第一次,蕭千業感覺到這一劍快的超乎了他的反應,憑藉著極意視界這一劍他避開了,但君臨那寒氣逼人的劍刃離蕭千業彷彿只有根髮絲的距離。劍氣在他的臉上割了一個口子,在他耳畔的發線上留了一道鋒利的切口。

蕭千業的身影瞬間出現在身後三丈之外。只是便連他,也有些驚魂未定。如今的掌櫃果然已經今非昔比,天行不息在不斷地改造著掌櫃,蕭千業內心感嘆,明明不久之前連碰都無法碰到自己,甚至步入極意之後境界上也不如自己穩定,可偏偏,自己若是稍有分神,便可能瞬間被擊敗。

宸回看著蕭千業說道:“曾經龍王對我說,他身後有個我得罪不起的人,後來他卻被他以為是靠山的人所殺。而這些對我來說,其實都無所謂,我當時對龍王說,不如你把這個人叫出來,江湖事江湖了,讓我與那個人痛痛快快的打一架。”

蕭千業略微驚訝,宸回在他眼中該是十分的謹慎才是,這番話的確不像宸回風格。

宸回繼續說道:“今日亦是如此,你我之間,既然只能活一個,那還講什麼道理?難道你以為你讓我啞口無言了,你所做的那些事情,便不存在了麼?難道說我讓你啞口無言了,你便會停手麼?蕭千業,既然我們之間是在決生死,那便江湖事江湖了,對於無法逃避的戰鬥,我從來不講道理。”

對彌藏如此,對帝風烈如此,對謝醒獅如此,對昊天掌教對蕭千業亦是如此。什麼狗屁道理,什麼正義與不義,什麼生死權利,都交給後世那些讀書人們去評判便好。

拯救絕望之人是他的經營之道,而劍斬不平之事,乃是他的俠者之道。既然有了自己的道,那便有了撞破南牆的覺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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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自己做過的事情,殺過的人,宸回有過疑惑,但真正到了拔劍的一刻,那些疑惑就煙消雲散,拔劍之時便不再存在,拔劍之後的漫長歲月,亦不會存在。

做過的選擇是無法回頭的。

此時的宸回只感覺到無窮無盡的力量供他驅使,被金色的眼眸注視著的蕭千業,只感覺到彷彿被徹徹底底的看透,這一戰與月河塔之一戰,與法場之一戰皆有所不同。

不是在於對手的境界變得更強大了,而是在於,宸回的那種堅定讓他有些陌生。

他一直知道客棧裡有個遵循無退之道的廚子,或許他作為掌櫃在客棧待久了,影響著客棧眾人,也被客棧眾人所影響?

無退無悔,無悔無回。

君臨劍發出龍吟之聲,宸回的身影再動。

“來戰!”

宸回的聲音響徹在海風中,這是項武在面對對手時的話語,簡單明瞭,亦如宸回此刻的心情。蕭千業提劍相迎,眼神也變得清明起來。既然言語無法亂心,那便以最強大的姿態,將對手徹底摧毀。

湛盧與君臨碰撞,兩把名劍的主人前所未有的決意亦碰撞起來!

……

……

數日前,連慶。

張天師很少下山。他並非不喜歡下山或者說與他的年輕的師弟李四象那樣不敢下山。他只是很少下山。無所謂喜歡不喜歡。

當然,道教的人也知道,這位年紀比佛宗方正大師還要年長幾歲的老道士,一旦下山,便是發生了大事情。

的確如此,張天師下山了,發現這件事的人不多,大多道士們都以為老天師在天公山最後方的偏殿裡不問世事的修道,算著這個世間的各種玄機,窺探著凡人無法窺探的天道。

一般來說,除了李四象與王玄蒙能見到張天師,其餘人很少能見到,而道教的大事情,也多由王玄蒙與司空煮司空渡兄弟負責。

此番下山,確實是不為人知。因為這件事大事不宜人知。但老天師還是帶著未來的天師……最不願下山的李四象下山了。

李四象很想推辭掉,可這一次,他偏偏推不掉。好奇心害死的不止是貓,還有那個因為桃花債不敢下山的李四象。

在北域戰爭之前,李四象答應張天師下山的原因,一是為了蒼生社稷。因為北國一旦攻破霜川,會引發怎樣的後果,他不知道,但即便只靠想象,他也清楚那絕對是非常可怕的事情。

所以道士下山,是為天下蒼生。而另一個下山的原因,是因為他快要破境了。

作為一個雖然看起來人面桃花如潘安宋玉卻終究是過了四十歲的帥大叔,如果有著足以問鼎世間最強的資格,李四象個人還是很喜歡的。四十歲破境,比之於寧無邪和雲滄玄,比之於宸回蕭千業,似乎差了很多。但李四象從來不覺得這是天資間的差距。

機緣需要緣分。

可世事難料,李四象這一下山,卻是為了他人幾乎葬送了自己武道的未來。

他如今是一個獨臂道人。但即便在道教之中,他依舊是第二強,甚至他還能保住自己天下第十的位置。可也只能止步於此。

山下風雪急,不想未曾破境,反而陷入了困境。

但李四象倒是樂觀,一輩子做個葉之境的道士也好,這樣將來或許天師就不是姓李,而是姓王。

還是那句話,世事難料,李四象不曾想,多年後的他,終於參破了大道,成為了真正的道教第一人,甚至……足可問鼎天下第一。

而這樣的機緣,便起於此時。

瘦骨嶙峋的老道人,仙風道骨是有,卻看著有些……病態。

而身後那個青衣道士人面桃花,引來無數女子側目,卻是帶著些許……膽怯。

這樣的兩個道士走在大街上,很引人注目,當然究其根本,還是這李四象生得好看所致。

“師兄啊,我們到底還要走多久,那個絕世高手怎麼好選不選,非要選連慶這個地方?”

李四象小聲嘀咕著。張天師笑道:“這次可不是我要你來的,是你自己要下山的,既然如此,就好好的跟著,他該出現的時候自然會出現,不該出現的時候,自然不會出現。”

“怎麼你跟那老禿驢……啊呸,方正大師喝了幾次茶後說話也跟佛宗的那群人一樣了。”

“哈哈哈,師弟,講話帶點禪機,挺有意思,挺有意思。”

“別扯這些有的沒的,師兄啊,咱們沒在春秋榜上留名,若你來是要干預雲滄玄與昊天教的戰鬥,我可就直接回去了啊?”

“你也知道,對付昊天教,幾乎只要雲滄玄一個人就行了,哪裡需要我們出手。”

“不過,我還是很好奇,假如師兄你出手,能不能勝過雲滄玄?印象裡,你好像幾十年不曾出手了,上次也是,好不容易下次山,參加個武林大會,結果硬是沒人找你打,你也不找人打。”

“糊塗,我老了,哪裡經得起折騰,我這把老骨頭要是散了折了,你也不想想那雲小友可不得嚇死?”

“切,你啊,就是打不過人家年輕小輩,倚老賣老。”

“哈哈哈,被看穿了,看穿了,哈哈哈。”

二人的對話顯得很隨意。

但二人其實都有著各自的目的。

李四象很好奇,什麼樣的人物值得這位老天師親自去拜訪。

而這之前,還有一件事。

同樣與北域戰爭有關。在閻王臂上,李四象所斷一臂乃是為了小夜和尚。可夜在佛宗裡,乃是蔽天之意,於道教而言也是不吉,哪裡有和尚法號叫夜的?

尤其是……小夜太過年輕,境界卻太過驚人。極意巔峰境界,在小夜這個年紀,簡直是不可能辦到的事情。

甚至李四象覺得……也許別人步入極意的機緣,到了小夜那裡,直接就可以步入傳說中的真武境界。

雖然是一心修道,但道系武者和佛系武者可不同。

李四象一想到,佛宗出了這麼一個簡直可以傲視所有武者天賦的人才,道教未來的繼承者卻是自己和王玄蒙這樣的不入流的小角色,實在是很堪憂。

雖然斷臂之後李四象把自己的看得實在是太低了些。

而這次下山,有很大一個原因是張天師告訴李四象,道教其實有一個比那佛宗小娃娃還要強大數倍的角色。這次來連慶,就是要見一見這個角色。

這也是李四象肯下山的原因,只是如今兩個道士走了幾條街,幾乎把連慶轉了個遍,聞著驢肉火鍋和包子鋪的香氣,看著來來往往的女子們花痴的目光,聽著街頭小販子們的吆喝,李四象著實有些覺得無聊。

“師兄啊,我道教出了這麼厲害的人物,莫非是哪位活了幾百年的老祖宗?”李四象決定還是繼續問問話。

“哈哈哈哈,幾百年,那不成妖怪了?人間哪有如此長壽之人。我老頭子再活個二十年也就差不多了,他雖然厲害,但這一生過得太不灑脫,怕未必能活得比我久喲。”張天師似乎覺得,至少在壽命上,自己是可以超越那個人的,顯得很開心。

“哈??師兄啊,這意思是說,他比你小?”李四象大驚。

“當然,他是我的師弟,你的師兄。”張天師摸著自己又長又白的鬍子,好不得意。

“我居然還有個師兄?”

“而且他的事情你還聽過。”

“……”已經無法說出話來的李四象。

“快到了,告訴你也無妨,大名鼎鼎的渡舟人,這個活在傳說裡的角色,就是你那個過得膽怯的師兄。如今,他來了連慶。”(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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