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見面……初次見面……
他是李泯……
短短的一句話,猶如核彈在深海爆炸,掀起千層波濤。
的確是初次見面。
可是,在多少人的腦海裡,這個見面又被設想過多少次?
許多人人依然處於巨大的震驚之中,一動不動死死盯著那個“李泯”,盯著那個突然出現的人、陌生的臉孔,耳邊迴盪著陌生的聲音,怎麼也不敢相信一個十年的秘密就這樣突然地揭開在了他們眼前。
許多人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捂住嘴,不知道怎麼就大聲哭起來。
原來李泯真的是一個人。
原來世界上真的有一個叫做李泯的人存在著,他創造了無數個世界,給許多人埋下關於電影的幻夢,在無數人心裡種出嚮往的花。
他們第一次看到這張臉,看見這個名叫李泯的人,也終於看見心中高懸的符號化成了現實形象。
他從那個冷冰冰的名字裡走了出來,就這麼乍然之間,變成了熱烈存在著的生命。
他們的寄託終於有了實感,被相信著、仰望著的,是一個有反應、會變化、甚至能和他們交流的人。
而不是電影結尾的一行字幕。
多麼像一個不可思議的魔術。
他曾經遙遠得就像故事書裡用來哄小孩的神仙,久而久之,連小孩也不太相信現實裡有這樣一個存在,除非去往童話世界裡,才能接觸到這麼一個不屬於現實的人物。
而現在,這個人物自己從書中走了下來。
他們有種幻夢成真的恍惚和不敢置信,在震撼中,無數次描摹李泯的樣子。
他很好看,是幾乎不真實的英俊。
即便對李泯這個名字有再大的濾鏡,他們設想過的最好的樣子也遠遠不能和真實的他匹敵。
有人想過,李泯可能年紀正盛,蓄著把鬍子,看上去經歷豐富又睿智。
也有人設想過他是個半邊白頭的老人,說話很慢,但每一句都振聾發聵。
總之給他塑造過許多的形象,都脫離不開傳統意義上的導演印象。
可現下,這個剛剛平靜地說出“我是李泯”的人,看上去年輕得有點過分,絕對不超過三十歲,如果他從十年前就開始嶄露頭角的話,那麼——
驚愕、震撼、迷茫、恍惚、不可置信、如墜雲端,哪怕用一百個形容詞也無法詮盡所有人心中的波瀾壯闊。
媒體區則更甚,幾乎都忘了本來的任務,瞠目結舌地安靜著,好半天,才響起幾聲此起彼伏的喊叫。
“臥槽他說是誰?”
“李泯?”
“我們想的是同一個李泯?”
“臥槽真的?李導露面了?”
“我在做夢?怎麼會這麼突然?我一點都沒準備啊啊啊臥槽,臥槽臥槽,真的李導嗎?是真的李導嗎?啊啊啊兄弟姐妹們拍啊!愣著幹嘛!”
“我的媽啊嗚嗚嗚我還是不敢相信,真的出現了嗎,他真的說他是李導嗎?真的嗎真的嗎?不是我太想見李導出現幻覺了嗎?李導怎麼會這麼帥啊我爆哭!!!”
“草啊他怎麼會這麼帥啊!世界上真的有這樣完美無缺的人嗎?真的嗎?合理嗎?”
“嗚嗚嗚嗚我描述不出來我的震驚,我拍大腿捶地板咬拳頭,我說不出話,我就問一個問題——如果他是李導的話,這個人還有缺點嗎??”
後排一片沸騰,上躥下跳大呼小叫,尖叫和哭聲混雜,間雜著撕心裂肺的喊聲——“李導!我愛你!我愛你六年了!”
“我八年!”
“我十年!”
“我做夢都在等這一天!我真的夢到了!!!”
大概在場的絕大多數人這輩子都沒見過如此激動喧譁的場景,誰也無法在這種情緒浪潮中保持波瀾不驚,不是哭得聲嘶力竭就是喊破了嗓子。
坐在第一排的人們也在震驚中呆滯。
他們是李泯工作室的人。
曾經和李泯這個名字共事過許多年,看過太多次這張臉,再有震撼也早已磨平。
可是李泯這次出現得太突然了,就在他們以為可能會永別之後,這個曾經的精神寄託、毫無疑義的主心骨,又回到了他們眼前。
甚至誰也不知道他今天會來,在他走到人前之前,也沒有人發現他早已靜默地坐在了某個位置,和他們共同看完了這部他離開後他們共同製作的影片。
也不知道他在幕後這麼多年,怎麼今天決定要在大眾面前露面。
李導經歷了什麼?
這段時間,他去了哪裡?
這次回來,還會再走嗎?
工作室的人們騰地站起來,又哭又笑地圍上去。
“李導!”
“李導,您回來了!”
“我們很想你……”
比起激動的他們,韋妮已經不能正常行動了。
她癱軟在座位裡,目光呆滯地從李泯身上掃到他走出來的地方。
那個座位是,剛剛景予身邊空出來的位置吧?
所以,李導演是在景予身邊看完了整部電影?
這部電影是景予為李導演拍的?
只有景予知道李導演今天在這裡?
剛剛李導演走上去之前,是不是和景予對視了一眼?
……
韋妮重重捂住心口,大口喘氣,覺得自己非常需要上個氧氣瓶。
在她眼裡,這已經完全和當眾官宣無異了。
這還不夠真嗎?!
你是我唯一簽下的男主角,我為你拍人生中第一部電影;你讓我為世人熟知,我讓世人理解你的複雜和真實。
世界上只有我知道你的蹤跡。
還有人群中的對視。
無須語言的交流,便可知道對方的想法。
她想起在車上時景予講的那些細節。
光是做個旁聽者,就已經覺得觸目驚心。而親身走過來的他們,到底又經歷了什麼。
……
韋妮滿臉複雜地看著這兩個人。
他們在眾人圍繞之中,卻好像有著旁人插不進去的氛圍。
從一年前走到今天,他們經歷的好像比她想象的還要多。
不,或許更久。
在喧譁之中,李泯被團團圍繞著。
他不太喜歡熱鬧,也很少直面熱誠的善意。
過去那麼多年所做的,也都是在沒有人看得見的地方默默地行使自己的作用。
李泯沒覺得自己需要別人的肯定來獲得走下去的力氣。
但這一次,好像不太一樣。
……他終於從幕後,走到了臺前。
一片嘈雜之中,他感覺到有人輕輕扯住自己的衣袖,小聲說:“感覺怎麼樣?”
李泯頓了頓。
雖然他還遠沒有適應。
但其實,如果是和景予站在一起的話。
……還不賴。
冷冽的眉眼微微動了動,像浮冰被熱氣消融,最後的一點冰碴,也在水面上浮沉之後,漸漸消失了。
他已經掌握一些關於笑的技巧了,笑起來,應該不難看了。
“謝謝。”他說,“很榮幸這十年遇見你們。”
……
臺下的觀眾已經泣不成聲。
他們從來沒有過什麼十年之約,甚至到了現在想為李導喊一句都沒有口號,可是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好像他們經過了漫長的跋涉,終於走到了約定好的頂端。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換源的app上終於有了解決之道,這裏下載 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同時查看本書在多個站點的最新章節。】
與他相見,亦是他們這十年的幸運。
隨著訊息的傳播,網路上也掀起軒然大波。李泯露面這個熱搜被頂到第一,“爆”字幾乎掛了一整天,緊隨其後的十條有八條是關於這天的首映。
《造神計劃》原型李泯
李泯照片
我是李泯,初次見面
很榮幸這十年遇見你們
造神計劃首日票房破內地紀錄
我們在造神嗎
而搜索引擎上李泯的一欄,終於也掛上了照片和更多資訊。
年齡29。
生於19911230。
……
網際網路陷入瘋狂的這個夜裡,還有一個相對不那麼起眼的話題,熱度悄然攀升。
景予李泯
當事人完全不知道的情況下,一個超話暗自成立。
get到造神cp的粉絲已經嗑瘋。
【快快快還有沒有糧,快砸死我!】
【我已經掛上胰島素了,他們未免太過於般配了吧!?鬼才導演x天賦演員,李導最重視的藝人是他,他為李導專門拍了一部電影,就連第一次露面都是在他的首映禮上……】
【姐妹們還記得上次的見面會嗎?他回答了關於李導的問題,當時我就覺得不對勁,只是不知道李導的年紀不好胡亂猜測——
但是!我草!這就是絕配頂配天仙配啊!年齡差有!體型差有!性格差有!顏值,臥槽顏值,那簡直太頂了,他們兩個不談戀愛是全世界嗑糖女孩的損失5555】
【李導真的太絕了,高冷禁慾拽哥,那張毫無表情但性張力爆棚的臉,我要是早知道他是這樣的人我去年就嗑起來了好嗎?】
【看李導的體型感覺他能把景寶得哭唧唧還把他圈在懷裡禁錮得動彈不得】
【姐妹穿件衣服吧,這種事居然也能在大庭廣眾下說得出來?你應該私聊跟我詳細講,懂?】
【午夜就該有午夜場!給我大膽講!其實景寶也挺高了,上次我去線下,他起碼比我高一個頭(本人160),怪就怪李導實在太高……】
【別說了,別說了,我鼻血要滴下來了……】
除了尺度越來越收不住的討論之外,一組圖片的點贊量也迅速飛昇。
圖中是他們在電影院裡,一張是李泯走向前方的背影,一張是轉身時和景予的對視,一張是面向臺下後,和景予同時抬頭的瞬間。
尤其是第一張圖,已經被轉出圈了。
黑色的背影是李泯,這個素來沒有出現在大眾視野中過的人,剛剛從陰影中走出來,即將要和所有人見面。
花裡胡哨的那個正面是景予,燈光下他膚色白淨,眼睛湛亮,望著李泯走來的方向,喜悅而虔誠,像在迎接他的到來。
最熱的那條評論說:他們好像歷經浩劫之後,終於在廢墟裡走向自己的愛人。
剛學會上微博的韋妮情不自禁點了個贊。
然而在意識到自己用的是大號之後,慌忙取消,退出瀏覽。
這個軟體………應該、不會留下痕跡吧?
韋妮心虛地想。
剛才的首映禮散了之後她就和景予他們分開了。
或者說,是所有人都和景予、李泯這兩個人分開了。
而這兩個人去了哪,沒有人知道。
韋妮心癢難耐,有萬般猜測說不出口,只好上網尋找共鳴。
她正在驚歎中國網際網路網友玩的花樣之豐富,車子駛過西灣,一片璀璨的光幕傾灑了下來。
一抬頭,發現那座巨大的遊樂園居然亮起了許多的燈。
……這家老闆挺壕啊,大半夜還開這麼多燈,電費不要錢嗎?
也就這附近沒有居民區,不然肯定被投訴。
……這麼一想來,好像老闆也考慮得挺周全的。
韋妮腹誹了幾句,繼續低下頭,對照著翻譯器看同人文。
景予在李泯的車後座上。
這輛車,是那輛有星空頂的車。
上次坐在這輛車裡的場景恍如隔世,景予覺得自己一定是很幸運才會再次回到這裡。
這次他坐在副駕駛位。
隨著西灣的擴建,街邊的燈光在深夜也依然明亮,一些營業性娛樂場所裡還是有不少人在活動著,屬於他們的夜晚才剛剛開始。
他和李泯清楚外界的聲音早已喧囂到了什麼地步,但並沒有去管。
直到此刻,他們慢慢行駛在街道上時,塵埃落定的感覺才越發清晰。
景予趴在窗邊看著那座在夜色裡恢弘的摩天輪,想起第一次上李導的車的時候,他們好像也路過了某座遊樂園,那天他想有時間了一定要去痛快地玩一次。但後來總是很忙。
“李導,”他盯著那個地方,說,“等那座遊樂園開了,我們一起去玩吧。”
“好。”
景予心滿意足。
他也不想問他們去哪,晚春的夜風讓人有點昏昏欲睡,景予撐著頭就打起了盹。
他最近好像吃得越來越少了,漸漸恢復到正常人的食量了。
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過得越來越健康,炸雞泡麵燒烤都很久沒有嘗過了,一有空就找地方煲粥。
他一個人做著精緻的小菜。
一個人很早上床睡覺,醒來給自己做早飯。
一個人等待李泯回來。
好像也沒有多久?可那些時間好漫長。
有些時候,他會恍惚間覺得這是不是真的,李導這個人真的存在過嗎?他真的和他遇見過嗎?
甚至會做噩夢。
可當他醒來時,整個家裡都是李泯的痕跡。
李泯用自己的每一處蹤跡給他留下了無與倫比的安全感。
漸漸的,景予好像也不太怕了。
路燈隔一段就出現一盞,零落的光映照在他的臉上,看久了,竟然如夢似幻。
車子停了下來,風吹得很安靜。
景予迷糊地醒了過來,睜眼就看見車窗前方的彩色房子,不遠處是巨大的底座,往上看去,摩天輪就這樣矗立著。
李泯熄火下了車,拉開他這一側的車門,屈膝蹲在他身前望著他。
景予腦子還有點不清醒,正在努力地趕走混沌,睜大眼睛看看摩天輪,又看看李泯。
腦子短路了一下,嘴也有點卡殼,短暫掉線又上線之後,猜測漸漸令人震撼。
他們、怎麼就、進來了?
零零碎碎的片段在腦海裡迅速閃回,從他每一次路過這座摩天輪,回溯到聽說遊樂園開始修建,再到他們在西灣看海,最後到一年前的車後座,他貼在窗邊嚮往地望著那片燈火輝煌的遊樂場。
……不會吧,不會真的是真的吧?
景予手有點抖,趕緊抓了抓頭髮,瞠目結舌地問:“這……我們搞到vip體驗票了?”
或許是李導哪個朋友搞的投資,正好、順便、湊巧向他們開放了一次。
他還是不敢想象得那麼盛大。
李泯像被他逗笑了,這笑容格外的大,雖然還是比普通人的笑淺一些,可那眉眼色澤濃郁,眼中流光溢彩,甚至蠱人。
“這是我們的樂園。”他握住景予的指尖,瞳仁猶如溫柔寧靜的墨玉,像邀請一般,“來吧。”
景予像中了蠱一般失魂落魄地跟著他下車。
這是我們的樂園。
眼前的一切光明,是屬於他們的地方。
……
難道有那麼早?
難道從那個時候開始李泯就計劃著做這件事了嗎?
這也……
景予很想捂住耳朵蹲下來緩一會兒,心臟跳得太劇烈,鼓膜都有些發痛。
他好像永遠也無法知道李泯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做了多少。
不知道他為他們的未來做了多少準備。
李泯是可靠的,永遠堅定的。
只要他將手伸出來,李泯就會牽著他一直往前走。
踏平一切困難。
翻越所有阻礙。
李泯開啟了電閘,摩天輪轉動起來。
他們作為第一對乘客,坐上了彩漆的轎廂。
夜空中,腳下慢慢升高,直至頂點。他們俯瞰整個城市,斑斕的燈火萬盞浮現眼下。
景予的心跳緩下來。
內心忽而十分寧靜。
他覺得自己彷彿可以看見很遠很遠的光景。
那些關於未來的所有想象裡,全都充斥著另一個人的身影。
他好像終於擁有了永遠不會失去的東西。
永遠不會失去的李泯握住他的手腕,撥了撥錶盤,半片桃心彈了出來。
他解開自己的袖釦,將自己手上的黑色手錶也湊過來,像等待誇獎一般,有點緊張地抬頭望著景予。
這顆心終於重合了。
它們都有了自己的另一半。
景予笑了起來。
“李導。”
“嗯?”
“你記得以前我對你說過,愛人之間要做的事嗎?”
“我記得。”
牽手、擁抱、接吻、鼓掌。雖然不知道最後一個是為什麼會加入到這個行列裡,但他看完首映後,很認真地和景予一起鼓掌了。他們終於已經做完了愛人會做的事了。
往後的日子,他們還要發掘更多愛人之間能做的事。
景予搖了搖頭,小聲問他:“你知道鼓掌是什麼意思嗎?”
鼓掌不是鼓掌嗎?
李泯有些怔,下一刻,景予傾身湊在他耳邊,小聲說了一句話。
說完之後,將頭抵在他肩膀上,說:“還想要第二次嗎?”
李泯無法抗拒地耳尖燒了起來。
他想要扶住景予,又覺得這再正常不過的舉動在此時無異於自焚,於是緊繃著任他抵在自己肩頭,揪住了他的衣袖。
在瑞士時,他說他會更自覺一點。學習更多,讓景予不必再辛苦地教導他。
可是他好像沒太能做到。
他不想要任何文字、圖畫和影片來教導自己。
……李泯只接受,景予對他言傳身教。
很久以後,李泯也輕輕捏住景予的衣襟,低聲說。
“……想。”
想你教我,更多更多。
景予往他懷裡鑽了鑽,悶聲悶氣地說:“好。”
……
……
敲門聲響起得很禮貌,隔三下就停一會兒。
大概敲了快半小時景予才醒過來,鑽出被窩,睡眼惺忪地套上衣服。
剛坐起來,就被一雙手攬住腰,拖回被窩裡,從身後抱住。
景予:“!”
李泯還沒清醒,睏倦地半睜開一隻眼睛,看見他沒走,又收緊手臂,往他這邊蹭了蹭,靠在他肩頭。
睡顏安靜又俊美,偏偏像黏人的大狗狗似的,半點不肯鬆開。
景予靜了會兒,說:“李導?”
“……嗯。”
“醒了嗎?”
沉默半晌,身後的人才啞著聲音,好像還有點委屈似的,不太清醒地說:“沒有。”
景予側過頭就能碰到他的臉,頭髮和睫毛毛茸茸地掃在頸上,呼吸是溫熱的,很近很近。
景予又安靜了一下,突然說:“我腰有點痛。”
沒睡醒的人果然頓了頓,被愧疚席捲,立馬伸手給他捏腰。
景予按住他的手,有點想笑,極力忍住。
“有人在敲門啦,我去開門好不好?”
過了好半晌,身後才響起弱弱一聲:“……好。”
景予第二次起床,回身看了眼,一聲不吭地把被子往上拽了拽,把放在外面的胳膊塞進去,被窩裡的人被裹得只剩半張臉。
他隔著被子拍了拍李泯,“沒穿衣服的時候要蓋好被子。”
從來是自己一個人睡尚未注意到這些的李泯:“……好。”
李導太乖了,他很擔心再待下去今天都開不了門,於是迅速出了臥室。
門又被敲響,景予透過門上的螢幕看了看,外面站著的赫然是韋妮和王哲。
韋妮看樣子非常焦急,已經快把手機戳爛了。
景予趕緊開了門,正罵到一半的韋妮卡了殼,愣了一下。
半秒後,她閃身走進來,換了鞋在沙發上坐下,道:“家裡真漂亮,原諒你缺席早上的採訪了,你不知道那群媒體有多瘋狂,在我酒店外堵了一夜,爭先恐後試圖採訪出李導演的訊息,我就告訴他們不知道,我連李導演人都不知道在哪……我發的訊息你看了嗎?”
當然沒看,景予心虛一秒,說:“剛起床,還沒看。”
韋妮一臉果然如此,“就知道你剛醒,沒關係,整個工作室的人都來啦!正好把後面的工作順一下——天知道我怎麼成為你的代理人了,上帝。”
什麼?
景予一呆,只見電梯按鍵一亮,樓道裡一堆人拎著大大小小的袋子衝進來,歡呼雀躍:“小景予!我們來慶功了!surprise!”
這些人手裡有拎著飲料酒水的,有拎著瓜果蔬菜的,有拎著肥牛羊肉串蟹肉丸子皮皮蝦的,甚至還有抱著鍋和火鍋調料的。
景予:“………???”
我說你們來之前也報個信啊!草!
眼看著大家已經非常熟門熟路地走進廚房去處理食材,其他人找地方坐了下來,你一言我一語興奮地討論著票房和影評,氣氛十分火熱,而景予卻有點腦袋發暈。
夭壽了……
這倒是……確實很驚喜……哈哈。
景予坐立難安,心想這麼大的聲音李導肯定聽見了,不知道他在幹嘛,就這樣在房間裡呆一天嗎?餓了怎麼辦?無聊怎麼辦?
正當此時,韋妮要去臥室旁邊的衛生間。
景予霎時站起來,“韋妮姐!”
韋妮嚇了一跳,“怎麼了?”
他趕緊放鬆表情,指了另一個衛生間:“那個水管堵了,用這邊這個吧。”
韋妮點點頭。
景予立馬三步並作兩步衝進頭一個衛生間,把衣服藏好,凌亂倒地的瓶瓶罐罐扶起來,花灑放回原位。
做完這一切之後,他趁著其他人熱熱鬧鬧聊天沒注意,閃身鑽進了臥室,反鎖上門。
李導還聽話地躺在被窩裡,只露出一雙微閉的眼睛和高挺的鼻樑。
景予背抵著門松了口氣,用力揉了揉頭髮,撲在床上埋下頭。
過了兩分鍾才抬起頭來,小聲說:“整個工作室都來了。”
李泯沒吭聲。
他以為李泯睡著了,湊過去抵著他的臉。
李導健康作息,皮膚很好,湊得近了看也很緊緻光滑。
睫毛也很長,但不翹,眼窩很深,眼皮薄薄的。
景予還知道他身上的許多地方都很好看。
以至於他都不忍心咬。
雖然最後還是咬了。
他輕手輕腳地戳著李泯的臉,戳他的鼻尖和眉骨,戳過鎖骨、肩胛,最後戳到嘴唇的時候,猝不及防的一下,被他亂戳的人張開口,咬住了他半截指尖。
當然李泯並沒有用力,只是示意他不要再到處摸了。
景予看見他就把外面的人忘到九霄雲外,整個人翻身趴在他身上,故意挑釁般問:“不喜歡我摸嗎?”
李泯翻了個身,把他裹進了被子裡。
景予貼著光滑的肌膚,聽見昏暗裡輕輕的、低沉的一聲嘆氣。
他僵了僵。
……好的,他感受、感受到了。
怎麼這麼容易……
是、是血氣方剛嗎……
景予不亂動了,安靜了好一會兒。
過了半晌,才說:“你要出去嗎?”
出去,就相當於現在把他們的關係公開,順便再公開一下他們昨晚睡在一起的事情……
雖然是遲早的事,但在這樣的情景下還真有一種被親朋好友抓姦在床的尷尬。
片刻沉默後,李泯說:“衣服壞了。”
他沒有衣服穿。
昨晚的景予動作有點太大了。
景予自動消聲。
只有一條褲子,李導也沒法出去見人啊!
尤其是想到如果有人問“李導的衣服為什麼壞了”,景予真想連夜搬離地球。
都怪自己不懂剋制,景予苦惱地想。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趁早結束慶功宴,趁早送走大家,也趁早把他的男人放出來。
景予安慰地拍了拍李泯的背,起身又溜了出去。
外面的火鍋已經煮起來了,大家正在下菜,熱火朝天。
“景予,你幹嘛去了?”小劉一把扯過他,給他倒了一滿杯果汁,“哦對了,你知道李導在哪嗎,我的天啊我還是不敢相信,李導從此就走到幕前了,一定要看到他本人說是才行。”
景予低頭靜默:“……”
“你和李導關係多好啊!要不請李導過來一塊吃個飯?”
是挺好,好到睡一張床上去了。
小劉剛提了一嘴,就被楊編劇打斷,“李導不喜歡聚餐。”
“哦,對對,也是,我這不是想這對咱們工作室是個開天闢地的大事嗎。”
大家一邊吃一邊嘮嗑,只有景予笑容勉強,朝緊閉的臥室門看了好幾眼。
酒足飯後,所有人還沒有離開的慾望,甚至展開了深層次交心。
小劉打著嗝問:“景予,咱們現在是實力派不懼塌房了,什麼時候把你物件帶出來見見呀?”
楊編劇和韋妮同時噴出一口水。
小劉茫然地看著她倆,兩人迅速顧左右而言他。
景予:“……”
韋妮掩飾一般打了個哈欠,“我都快困了,去洗把臉清醒一下。”
楊編劇也道:“對,空調有點冷,我去調高一點。”
兩人牛頭不對馬嘴,分頭行動,小劉依舊茫然,景予則無奈地嘆了口氣。
還好她們倆不知道李導在房間裡呢,不然……
就在下一秒,他聽見了洗手間那邊東西落地的聲音。
景予倏地站起來,正去看韋妮怎麼樣了,就見臥室門開啟了一小半,李泯站在門口。
穿著黑色家居長褲,裸著上半身。
…………
堪稱死寂。
有人筷子上的蟹肉丸晾在了半空中,嘴傻傻張大。
有人飲料倒在自己衣服上,半天沒眨眼。
楊編劇傻在原地,一手抬起,韋妮手裡拿著剛撿起來的洗手液,一動不動。
景予也一動不動。
他呆滯了。
彷彿時間靜止之中,像是發現了景予沒有出事,轉過身去,門又緩緩合上。
但外面的空氣顯然並沒有隨之流動起來,甚至更凝滯了。
他們的世界一時間停止了運轉。
他們、剛剛是、看見了衣衫不整的李導?
還是、一直藏在景予的房間裡?
昨晚消失?
剛剛景予進去很久?
很晚才醒?
……
有物件?
小劉從凳子上一屁股摔了下去。
隨著這倒地的一聲咕咚,其他人才彷彿活過來,千年老屍一般僵硬地左看右看,互相對視,打量景予,又迅速驚恐地閃開目光。
還有什麼比撞到上司的辦公室戀情更尷尬?
那就是撞見李導談戀愛了。
還是和男孩子。
還是和景予。
他們昨晚還睡一起。
就在一門之隔的這個房間裡。
在集體情緒瀕臨瘋狂之前,韋妮坐回來了。
她看上去非常心平氣和,“哈哈,你們又在聊電影是吧!就像上次一樣!我就知道!”
景予頗有些慚愧地埋下頭,他沒有抵擋住李導的誘惑。
“……這次不是了”他很小聲地說。
剛剛還在颯爽大笑的韋妮猛然卡殼。
半天後,她倒在地毯上開始瘋狂。
“嗚嗚嗚嗚嗚嗚我不信,我怎麼可能有這麼幸運呢?我何德何能!?我何德何能能看見我的cp全壘打?!世界上cp這麼多怎麼就我是真的呢?!!怎麼可能呢?!!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景予:“……”
當然,比起其他人的反應,韋妮算是正常的了。
其他人好像已經喪失了自己的靈魂和智力了,正在互相問著一些詭異的問題。
“我還活著是嗎?”
“今天是多少號?”
“李導是長什麼樣來著?”
……
很久以後,韋妮終於哀嚎夠了,坐起來,臉色沉痛地看著景予。
“李導身材真好。”
“景予,你享福了。還是獨家的。”
“……謝謝。”
臥室門再次開啟了。
這次全場寂靜得更徹底,看著李泯系著一件睡袍走了出來。
他坐在了景予身邊。
場面一時鴉雀無聲。
李泯好似並不在意,坐下來之後便氣場強大。低垂著眼睫,道:“謝謝你們對工作室的照顧。”
“……應、應該的李導。”
“謝謝你們照顧景予。”
“……”
李泯確實是第一次出現在工作室這樣的慶功場合,有些不適應,但很快就適應了。
因為這次有身旁的人。
他垂著眼,看著自己握住景予的手,交疊在沙發上。
輕柔了微不可察的幾分。
“不知道有什麼可以瞞的了。”
“我們是愛人。”
他說。
手腕上的機械錶在發出時間流動的聲響。咔噠,咔噠。
愛人這兩個字,對他、對他們,都很重要。
錶針經過匠人的除錯,誤差永遠在千分之一秒內。
兩塊差別甚大的表,卻總是能在時間中重合聲響,發出共鳴。
在未來的幾十年、幾百年,只要機械還在運轉著,它們的聲音就會多年如一日地同時響起。
勝過一切萬語千言。
景予在安靜中失神。
他們是愛人。
走過了每一條艱險的路的愛人。
他聽過很多承諾。
但這一句好似不像承諾的承諾,他知道,這是唯一永遠不會被背棄的。
“說實話,”韋妮捂著心口,突然對他深沉地道,“我建議你們結個婚。”
“會的。”
李泯含笑替他回答。
世間寒來暑往,晴過雨至,白駒過隙,光影煥然。有許許多多東西容易流逝。
但他們不會。
他做下的每一個承諾,都會在不久的將來一一實現的。
作者有話要說:網頁後臺難用哭了,定時定到2022年去了,我說怎麼兩天了一直沒動靜,我的吉時啊tat
正文就結束在這裡啦!謝謝寶貝們的陪伴,你們的每一條評論都對我意義非凡。
現定四個番外:1婚禮及婚後日常2上綜藝被網友發現戀情3李導的夢幻衣櫥(嘿嘿嘿)4電影界的三個傳說
還有什麼想看的哇,留言告訴我吧~
感謝在2021-08-2500:00:00~2021-09-0100:00: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48040938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polaris_、一切從簡、mr、ii、851005、昱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遲遲362瓶;葉紓40瓶;一切從簡33瓶;遊心30瓶;可口第一23瓶;swechet、梅花鹿的長頸鹿、林夕瑤、昱20瓶;奏隱15瓶;燈花懨14瓶;aa1313瓶;遇官、木雋、4927533510瓶;燈下灰8瓶;438983817瓶;見潮、352562425瓶;44968143、8510054瓶;邱玥枂、滄澤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援,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