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還在當替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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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予舉著罐子,回過頭,“李導!”

他的眼睛是亮的,聲音輕快,好像很高興。

李泯的目光在景予的臉上掠過,冷冷淡淡地坐到會議桌的那頭,只輕輕“嗯”了聲,拿起桌上的劇本看了起來。

韋妮被凍到了,她一個激靈,斜過目光,對景予誇張地挑了挑眉,小聲用英文問:“雖然他很英俊……但是他一直這樣冷漠嗎?”

“不是的啦,冷靜只是他的工作態度,其實李導很熱情的。”景予試圖讓她不要對李泯有所抗拒,他想了想,張開雙手努力地比了一個超大的圓,“有這——麼熱情。”

韋妮頓時一副被逗笑了的表情,拍了下他的肩膀說,“你真的是個可愛的小夥子。”

“cute”的音節落下很久之後,劇本才被輕輕放到了桌上。

李泯將兩份劇本分別推向他們,依舊沒有表情,言簡意賅:“修改版。”

修改版的意思是,臺詞被替換成了全英文。

韋妮拿起來就迅速地往後翻,試圖找到自己的校園清純女神戲份在哪兒,但看著看著卻不知不覺地陷入了劇情裡,表情越來越誇張,細長的眉挑成了拱形。翻到最後一頁之後,她驚歎地“wow”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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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以想象,不可置信,精妙絕倫——”她絞盡腦汁一連用了好幾個形容詞,最後盯著景予道,“你這樣可愛的男孩真的能勝任這個變態的角色嗎?”

她興奮地對李泯道:“李導演!或許你接受反串嗎?”

景予:“………???”

剛剛還喝了他的旺仔!現在就要搶他的角色!成年人之間的友情怎麼那麼經不起考驗!?

李泯波瀾不興地望了她一眼。

韋妮腦子一打結,舌頭立刻拐彎——“呃我覺得,其實女主的角色也不錯,我挺滿意的。”

“那就好。”李泯低頭,在劇本上打了一個標記,“三小時後試造型,八小時後主創團隊集合,飛南半球取景。”

“……”韋妮難以置信,即便是她合作過的最心急的導演,也不可能剛和演員見完面就開拍的,這中間跳的步驟是有點太多了吧?

劇本會的內容不該是提意見、等待編劇再修改出最終版嗎?為了保密,直到今天才給她看完整劇本就算了,居然連修改也省了,原來著名的李泯導演的劇本會指的就是“把劇本給你們看看”會嗎!

韋妮忍不了了,拍桌而起!

她憤怒地看向景予,試圖喚醒他同仇敵愾的精神,“五個小時試造型怎麼夠!哪有安排得這麼緊的,我可以向演員工會申訴嗎!”

景予一點也沒有被她喚醒血性,非常自然且老練地請她坐下,“淡定韋妮姐,李導一直是這麼快的,習慣就好。”

在經歷了一天籤三次合同之後,景予已經成長了,不再是會為李導的速度大驚小怪的人了。

就算是李導說他要十天拍完整部電影,他也絲毫不會露出意外的表情了。

別的導演十年磨一劍,撓禿了頭發愁大了肚腩才拍出一部看得過去的作品來,而在李泯手裡,那些艱難痛苦的產出過程彷彿不存在,他好像有一個“腦洞成真器”一樣的外掛,腦子裡設想的東西很快就能成為鏡頭。

什麼拍攝手法、畫面構圖、場面排程、演員選拔……通通稱不上困難。至少景予從沒有見他猶豫過、動搖過。

也沒有見他停止過,休息過。

就好像一個完美無瑕的機器人。

要是他追的那些文的作者也能有這種buff,他就不至於每天痛苦追更了。

當然他也只是想想,不可能所有人都是李泯那樣的天才。

他追的作者能日更他就很開心了。

李泯抬起了頭。

瞬間,韋妮又自動消音。

她欲言又止半天,才扭捏地道:“……也不是不行,但是李導演您能不能多留一天時間收拾行李?我行李超多的!”

李泯一動不動。

韋妮:“……半天?”

李泯還是沒有應聲,韋妮的底氣弱了下去,試圖再砍價一次:“……要不三個小時?”

“一天。”李泯打斷了她,“你的戲份後推一天,儘快趕來。”

韋妮猝不及防,摸不著頭腦。

李泯的目光往她身側一掠,頓了頓,“景予先跟我走。”

他轉而問景予:“要推遲嗎?”

景予連連搖頭,“不不不我可以!我隨時可以出發!訂我的機票吧!”

李泯微頓,說,“不用。”

什麼不用?

這下景予也摸不著頭腦。

直到八個小時後,他戰兢兢地系好安全帶,雙手放在膝蓋,乖巧端莊且緊張地坐在座位上時,才知道李導的意思是——不用訂機票。

因為他們坐的是定製航線。

也就是俗稱的,包機。

………

怪不得要統一出發呢,包一班可比給全劇組訂機票費事多了。

不過劇組其他人都有這麼多東西要收拾嗎?整班飛機上只有他和李泯在,還順帶捎上一個一上飛機就睡得開始打呼嚕的王哲。

難道李導還要再包另外一班?

景予費解。

飛機平穩飛行後,李泯解開安全帶,在與他隔著一個走廊的地方開啟了桌板。

景予趕緊也掏出了自備的小餐具,緊張地問他:“要吃飯了嗎要吃飯了嗎?”

李泯的目光在他的哆啦a夢小鐵勺上停滯了足足五秒。

然後無言地把手上用來工作的平板電腦輕輕放了回去,雙手緩緩放回桌面上,平靜道:“嗯,吃飯了。”

景予眉開眼笑。

小餐具是他在幸福大超市買的,買一副送個保溫盒。雖然便宜,但是質量很好,切起大排骨來毫不費勁。

定製航線都是為富豪準備的,機上的機餐也很貴。如果是謝知安包的機,他一定敞開了小肚皮吃個夠本,但是鑑於是李導出資,他決定守護一下李導的錢包。

——為了給他解約,李導已經花了很多了!

於是他吭哧吭哧地吃完了兩人倍的份量。

像發覺了他的意猶未盡似的,李泯對機組人員道:“再來兩份。”

景予的一口薯條噎在嘴裡。

內心開始瘋狂抓牆。

啊啊啊其實他沒有那麼能吃的啦!!他是很有職業素養的好演員!!!真的有嚴格在控制身材的!!

他只是肚子裡有億點點空虛罷了!!!

景予絕望地看著空乘小姐又上了兩份餐,一份放到了他桌上,一份放到了李泯桌上。

看吧,人家機組人員都不相信他一個人要吃四份!

李導你為什麼覺得那麼自然!

他扯動嘴角艱難地笑了一下,又迅速收回這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面無表情地盯著桌上的菜,破罐子破摔地開始乾飯。

吃完之後,李泯又把那一份推了過來。

“不用了——嗝,”景予整個人被這個嗝帶得聳了一下,迅速地捂住嘴,小聲說:“我很飽很飽了。”

李泯推動餐盤的手停了下來。

“好。”他說。

接著他才按動呼叫鈴,讓機組人員過來收餐盤。

景予這才發現李泯一直沒有收拾他的桌子,一直等到自己吃完了三份飯才一併清空,像是……怕他一個人吃尷尬似的。

……李導真是。

紳士的人啊。

景予謝絕了空乘小姐的幫助,去清洗餐具時,抬眼看見鏡子裡霧濛濛的自己。

二十二歲了,他已經。

離家裡破產已經過去三年了。

如果他沒有輟學,下個月就該大學畢業了。

小時候他也是個挑食的小少爺,從十九歲那年之後,他的胃口就變得異於常人的大。

看過多少醫生也沒有辦法,診斷結果只有一個應激性暴食,建議他去看看心理科。

好在他並沒有出現健康問題,除了吃得多,沒有影響到生活。

只是難免會面對一些異樣的打量。

其實他不在意的。

他放下小餐具,捧起水洗了把臉。對著鏡子,手指推著嘴角往上揚,露出幾顆整齊的牙齒,眼睛跟著彎起來。

回到座位上時,李泯在專注地工作。

景予開了一罐旺仔牛奶,心不在焉地背劇本。

王哲依然響亮地打著呼嚕,還在放倒的椅子上翻了個身,吧了吧唧嘴。

空氣裡靜得令人心悸。

舷窗外的機翼上開始反射著日光的時候,李泯終於做完了工作,放下電腦,想要閉目養神。

閉眼假寐的景予聽見聲音,睜開一隻眼睛偷瞄他,見李泯依舊冷靜沉著、有條不紊,他忍不住出聲。

“李導,”他乾巴巴地說,“我有個問題可以問一下您嗎?”

“什麼?”

景予扯了扯小被子,努力把自己蓋得更嚴實了一點,才感覺這個問題沒有那麼的社會性死亡——

“您覺不覺得我吃得太多了?”

李泯動作慢了一拍,才有些不解般的道:“為什麼?”

他瞥了景予一眼,收回目光,“你還在長身體。”

景予一呆,趕緊又從小被子裡掙扎著露出頭來,急促道:“我已經二十二了!不長了!”

“還小。”

李泯推上了桌板,扣著雙手放在腹前,靠在椅背上。

雖然這話沒什麼內涵但是從李泯口中說出來就是莫名的令人不好意思是怎麼回事?

景予又把小被子扯上來,蓋得只露出眼睛,臉有點發熱。

好半天他才小聲說:“您真是個好人。”

“做您的粉絲太開心啦。”

這句話勾起了李泯心中的疑惑。他有一個問題,困惑很久了,他微微偏頭,問景予:

“我是你的偶像?”

景予露在被子外的眼睛盯著他,點點頭。

“一般人會有很多個偶像嗎?”

李泯又問。

為什麼他是景予的偶像,韋妮也是景予的偶像。景予還有多少個偶像?是只有他這樣,還是所有人都這樣?

李泯不解。

景予被他問懵了。

他想了想,不確定地說:“應該……是吧?很多人都喜歡爬牆來著。嗯……爬牆的意思就是喜歡著一個偶像同時又愛上了另一個偶像的意思,但不是不喜歡本命的偶像了,只是心分成了很多瓣送給了不同的人。”

李泯在自己的詞彙庫裡找到了一個近義詞。

表情微微凝重了起來。

……是紅杏出牆的意思嗎?

李泯無言地頓了頓,瞬息後點頭,表示明白了。

原來偶像不是只可以有一個的。

他好像誤會了。

李泯不太知道如何形容當下的感受,從過往的人生裡擷取一段類似的經歷出來的話,大約就像是曾經有一段時間,奶奶病了,不能養貓,就把院子裡那只白貓送到他的家裡來。

那貓脾氣不好,好在安靜。沒人逗弄它的時候,就趴在窗臺上曬太陽。

李泯有許多事情要做,老爺子從不對他放鬆一刻,他自己也並不喜歡休息。

只有偶爾有空閒,去給它添一次貓糧。

除此之外,並沒有太多交集。

可當奶奶病癒,把白貓接回去了之後,他經過傍晚的餐廳,下意識地掠了一眼窗臺上,那裡只有斑駁的夕陽,沒有貓。

那時的感覺就和當下相似。

他其實感覺胸腔上部的地方有點悶,但那裡是肺和氣管,他特地去做了檢查,沒有問題。

沒有問題為什麼會不舒服?

從小到大他的所有老師都沒有講過會有這種情況。

這個疑問就成了陳年的謎。

老爺子說一個疑問不能遇到兩次,第二次還沒有解出答案是效率低下的表現,別人可以這樣,李泯不可以。

但他垂眼看著地面,有些困惑,又隱隱有些預感——只怕他第二次還是無法理解,這是為什麼。

他索性閉上眼,用休息強制戒斷對這個問題的在意。

景予則陷入了沉思。

……等等!

他聯絡了前後語境,心裡出現了不妙的預感。

李導,這不是說他……渣的意思吧??

景予想了想,有點著急起來,他乾脆冒出被子,就差跳起來了,聲音很大,還有點焦急:

“但是你是最重要的,最最最最最重要的!你看你看!”他用力地坐起來,讓李泯看見自己,用手臂在頭上歪著比了一個誇張的心,“我沒對別的偶像比過心啊!李導你是第一個!”

他的手舉得高高的,小毯子一晃一晃的,有點限制了他的動作,顯得有一點點笨拙,他不顧把滑下來的被子撩上去,著急地大聲道,“你是我的本命!”

景予猝不及防地被李泯伸手擋住嘴。

李泯動作比他還快,甚至稱得上有點急促了,景予一愣,迅速地眨了幾下眼睛,目光一轉,看見李泯的耳廓怎麼好像有點紅。

他的手掌靜止了幾秒,才收回去,閉眼,鎮靜道:“知道了。”

予予迷茫.jpg。

他怎麼感覺李導又理解錯誤了什麼詞義?

“那個……你們說完了嗎?”

王哲弱弱道,“醒了半天了,我就想借道去上個廁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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