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七 衝突的前奏(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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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古時候對弓箭兵有一個評價“臨敵不過三發”。這是指從敵人開始衝鋒到進入無法繼續shè擊的時間,弓箭手們的平均水平就是shè三箭。汪jīng衛好讀書,也曾經看過這個。那時候汪jīng衛對此是極為鄙視的,在他看來,平均三發的水平未免太差。如果專心的話,好歹也得能shè五六支箭才對吧。

在這個除夕的深夜,端了一杆火銃站在河南農村大戶門外的汪jīng衛,再也沒有這種想法。按理,他手裡頭的前裝火銃比起弓箭應該是“先進”很多。可實際上卻遠不是這麼一碼事。

黑黢黢的何家堡牆頭上根本就沒有可以瞄準的目標,夜sè完全隱藏了雙方的身影,在一片漆黑中,裝填火藥同樣變得極為困難。這好歹是除夕,空氣寒冷把汪jīng衛懂得鼻涕橫流。但是槍管在放了一槍之後依舊燙的難以握緊。汪jīng衛咬著牙忍耐著溫度,鼻子幾乎湊在槍口上,拎著火藥的藥囊,往槍口裡面倒火藥。

沒人敢舉火把,這大晚上的,舉著火把的唯一效果就是成為牆頭shè擊的目標。天冷,手也凍得冰涼,又是這麼黑燈瞎火的,汪jīng衛甚至不敢確定自己到底往槍裡面倒了多少藥。前裝槍裝藥太多可是要炸膛的。汪jīng衛心裡面打著鼓,希望自己平rì裡的練習在眼前能夠起到作用。

外面這麼一輪火銃shè擊之後,何家堡裡面的人一看白朗等人真的開始攻打莊子,院子裡面的已經亂成一團。驚叫聲,尖叫聲,在院牆外面就能聽的清楚。在這麼多聲音裡面,汪jīng衛就聽清楚了一句,“都上牆!開一槍賞五十文錢。”

“撤!撤!”汪jīng衛大聲喊道。如果對方真的上了牆,居高臨下對著外面亂放一通槍,外面的兄弟誰中彈可就是靠天意了。大家若是面對面真刀真槍的對砍,大家也就不怕了大不了是個死,只要死的明白就行。但是這黑燈瞎火的,天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被一槍打中。為止的恐懼比已知的恐懼更令人畏懼。

這命令其實很多餘,聽到這話的並不僅僅是汪jīng衛,其他兄弟也聽的很清楚,由於更jīng通本地化,這些兄弟反應比汪jīng衛還快。他們也不管到底裝沒有裝藥,也不管裝了多少。在汪jīng衛發出命令之前,一群人已經撒丫子向著好幾個方向跑去。

汪jīng衛強壓住自己的恐懼,大聲喊道:“往這邊!”他其實也想趕緊脫離圍牆的shè擊範圍。放槍打人是一回事,在黑暗中等著被別人打又是另外一碼事。這些兄弟們都沒有接受過什麼專業訓練,一撤,下意識的就往自己覺得安全的地方去。如果想讓他們不亂跑,只怕得用繩子把他們給捆起來才行。不過好歹這些人都是選拔出來的,牆頭上還沒有開槍,汪jīng衛這麼一喊,眾人拎著火銃就跟了過來。

白朗的命令是這幫拎火銃的至少要放五輪槍,第一輪放過,第二輪這半中腰被打斷。汪jīng衛看到右邊不遠處有個不太的房子,就決定把出發地就設在這裡。帶著兄弟們繞到了房子後面,土坯牆上的破木門隨手就給開啟了。“進屋!”汪jīng衛喊道。

兩個兄弟們熟練的到了門口,低聲喊了句“一二三”,然後一起抬腳踹門。這是汪jīng衛教給大家的法子,多人合作的時候沒有共同訊號,如果用交談的方式來交流,那就可勁吧。要是兩人語言不通,例如一個河南人和一個廣東人,這連靠語言溝通都困難。大眼瞪眼的半天也沒用。所以汪jīng衛就把自己知道的一些基本技巧教給了白朗部下的這群兄弟們。

沒有廢話,沒有嘮叨。就這麼簡單的喊了聲“一二三”,就一起開始踹門,汪jīng衛對眼前的“工作成績”相當滿意。兩個壯夥同時踹門,不管什麼門閂都是要踹開的。可現實中,兩個壯夥的踹門竟然根本沒有起到作用。木門只是發出了一聲響,根本就沒有開。反倒是兩個踹門的青年被反作用力震的站立不穩,竟然一起摔了個屁股墩。

雖然現在局面緊張,有些人被這意外弄的愣住了,有些則被兩人滑稽的樣子給逗樂了。

“他娘的,裡頭的人把門給堵了!”摔倒的年輕人聽到有人嘲笑,還沒有起身就開始大罵起來。

汪jīng衛是想在這間房子裡面設下陣地,先在房子裡面裝藥,然後帶隊出去shè擊。沒想到這房子的主人竟然在沒人注意的時候把房門給堵上了。這時候再花力氣勸房主開門時間要耗費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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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住窗戶。”汪jīng衛喊道。他掏出火柴,又取下腰間的一盞玻璃馬燈。這都是人民黨向全國銷售的產品。玻璃馬燈價格比較貴,普通人家用的還少,可這火柴是rì用品。人民黨的火柴還便宜,火柴俗稱“洋火”,整個河南的“洋火”市場再也不“洋”。賣的都是人民黨的國產火柴。由於有過刺殺陳克的打算,所以每次用到與人民黨有關的玩意,汪jīng衛心裡頭都會有一種彆扭。可是在現在的中國,除非完全不用什麼工業品,否則就根本避不開人民黨的存在。

馬燈裡面用的是蠟燭,這也是人民黨的產品。人民黨的蠟燭沿著京廣線一路販賣,哪怕是運了這麼遠,價錢依舊比當地蠟燭便宜,質量也比當地蠟燭要好很多。人民黨的蠟燭燭芯很細,燒了之後會自動化成灰,根本不像本地蠟燭一樣,燭芯又粗,過一段時間還需要人來剪。而且蠟燭雖然細,卻耐用,也比當地蠟燭要亮。大量用著人民黨根據地的上屏,汪jīng衛對此很是不舒服。

心裡面不管怎麼不舒服,燭光亮起,眾人立刻感覺好多了。大家湊在燈前開始有條不紊的裝藥,裝鉛子。“快!快!”汪jīng衛連聲催促。一等裝完火藥,汪jīng衛立刻吹熄了玻璃燈罩裡面的蠟燭。留下三個人守住門前,護好馬燈。

一眾兄弟在夜sè裡面又抹黑到了何家堡大門前,不久前的火藥味還沒散盡,聞著這味道,汪jīng衛覺得jīng神一爽,鼻涕忍不住嘩嘩的往外流。也不管嘴角感到的鹹鹹的味道,汪jīng衛一聲大喊,“打!”

伴隨著悶響,火銃紛紛向著牆上開始噴吐火焰。

有了陣地,有了方才的經驗。這第二輪槍放完,火銃隊立刻撤回房子後面,燈,裝藥。滅燈,再回來放槍。牆頭上倒也示威ìng的進行了還擊,不過這黑燈瞎火的,也就完全是示威ìng放槍而已。就汪jīng衛看來,這示威還不如不示威。好歹跟著汪jīng衛的有二十多人,聲音響,氣勢足。這通槍放過,院子裡面總會有驚呼。牆上不過是三四個人在放槍,根本就不是同一級別的對shè。

不過這份情緒沒能維持太久,牆頭放槍的人慢慢多起來,從原先的三四個人逐漸到了十幾個人。嘭嘭的火銃聲中,夾雜著步槍砰砰的聲音。對方既然上了步槍,明裡面的裝備可不算差,看來何家堡裡面的人已經把主力調上了牆頭。

敵人火力猛烈,受傷就不可避免了。汪jīng衛和他帶的這隊兄弟在出發地和shè擊地之間來回奔行,激烈的運動中熱血湧動,甚至驅散了最初的恐懼。不過隨著慘叫聲響起,有兄弟中了槍,大家的這股子的銳氣立刻就消褪下去。火銃不可能連放,打出去一槍之後只能跑回去出發陣地再填裝。幸好受傷的兄弟不是什麼致命傷,不用人抬,“cāo你娘!”他一邊破口大罵一邊跟著大隊撤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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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jīng衛突然想起了早先五次排槍的約定。在何家堡牆頭的槍聲中,他有氣喘噓噓噓問道:“放了幾槍了?”

“怎麼也得有七八槍吧?”旁邊的兄弟們答道。

“七八槍?這大當家有沒有派人來什麼?”汪jīng衛發現自己忙昏了頭,居然忘記了事先的約定。

“是啊,白大哥讓咱們放五槍,這都七八槍了。”其他兄弟們連聲附和。

“要不咱們等等?”有人道。

“槍管這要燙死人,咱們等槍管晾涼再。”也有人建議考慮一下武器裝備的保養問題。

“那咱們就等等吧。”汪jīng衛同意了兄弟們的意見。

剛才放槍的時候沒人來管,這到了對shè的激烈時分,汪jīng衛他們剛歇了沒多久,就有人跑來。黑乎乎的也沒看清是誰,就聽來人喝道:“你們趕緊去放槍!”

眾位兄弟一聽就不高興了,也不管來人是誰,立刻有人道:“我們放了這好一通槍,就是我們不歇,這槍管也得晾晾吧。”

來人明顯被這話給激怒了,“這都晾多久了。就是燒紅的鐵也放涼了吧?趕緊去。”

大夥聽這來人的意思是逼著大家冒著牆頭上的密集shè擊去放槍,這誰肯去做。“你是誰啊!”立刻有人問道。

“你是誰啊。”來人一定更加惱怒起來。

汪jīng衛已經聽了出來,來人是現在隊伍裡面的二當家丁萬松。丁萬松是帶著自己的隊伍來投奔白朗的。汪jīng衛不願意起衝突,他連忙道:“是丁王松大哥吧。”

“就是我。”丁萬松沒好氣的道。

跟著汪jīng衛的兄弟們都是白朗的人,他們並不怎麼認丁萬松,現在牆頭火力這麼猛,立刻有人質問道:“你怎麼不去打!”

儘管夜sè中看不清丁萬松的臉,汪jīng衛也知道事情不對了。如果是白朗來命令這些兄弟們和牆上的人對shè,大夥不管心裡頭怎麼想,也就只能聽了。或者汪jīng衛和兄弟們衝在最前面一起放槍,他作為帶隊的,要是領頭,只怕也會有一半以上的跟著他上。

可丁萬松既不是直接的頭領,更沒有與大家出生入死,他就這麼蹦出來讓大家去放槍,大家肯定不認。不過丁萬松的身份不低,親自跑來卻被這麼搶白,他的臉肯定也拉不下來。事情這麼下去可就要不對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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