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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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和十五年十月初一,原蕭家丫鬟凌嫣被大夫人正式收為義女,並舉行了隆重的祭祖儀式。據說此舉還得到了聖上的特別嘉獎,派姚公公送來了白銀萬兩,錦緞百匹,珠寶若干以示聖恩。

一時間,蕭家上下都沉浸在無比的喜悅中。原來欺負過凌嫣的那些丫鬟下人們,全都備了重禮屁顛屁顛地往紫竹院裡跑,恭維祝賀之聲不絕於耳。

只有雲迪,卻是滿腹愁苦,無處訴說。自從那日在輕衣樓受了打擊,又被肥氏兄弟暗算,差點名節不保,幸好被一紫衣女子所救,就此失魂落魄的回了王府。

不過兩日光景,凌嫣終於平安歸來,他迫不急待地前去探望,她卻避而不見,更可恨的是她居然答應了大夫人認她做女的要求。

那一瞬間,他只感覺上天給他開了個莫大的玩笑,美好的世界一下子轟然倒塌。他恨啊,恨大夫人,恨曉情公子,更恨凌嫣!她憑什麼要這樣對他?她憑什麼?

坐在輕衣樓的包廂裡,雲迪一邊喝酒,一邊流淚,心卻撕裂般的疼痛。

如夢靜靜地坐在一邊,給他溫酒倒酒,長長的睫毛下,那雙明亮的眼睛裡卻也流露出輕愁:面前的少年,英俊、多情,卻太容易受傷,怎麼說他也不是嫣兒的良人。更何況她還背負著血海深仇,他的父親更可能是那次慘案的製造者和參與者。提前讓他們分離,這樣對大家都好。

可是雲磊呢?他是如此聰明睿智的男兒……

想到雲磊,她的心猛得一震,那股子輕愁也更強了些。

“你說,我該怎麼辦?我到底該怎麼辦?”雲迪望著她,滿臉的痛苦和彷徨,“她已經是我的姐姐了,可我不甘心,不甘心哪!”

如夢沒有說話,只是憐憫地望著他,再次遞他一杯酒。

雲迪接過酒杯,再次一飲而盡,仍然絮絮叨叨地說著:“我們認識已經五年了,五年的感情不能說變就變啊。我從沒有嫌棄她丫鬟的身份,我總在心裡對自己說,長大後一定會娶她。可她為什麼要變心?難道做蕭家的義女比做蕭家的兒媳婦更讓她動心嗎?她怎麼會是這樣的人,這樣的人!”

雲迪說到激動處,不由分說地捧起面前的酒罈,對著嘴就是一陣猛灌,如夢拉也拉不住。

同時她又小心地提醒他另一個殘忍的事實:“你別忘記,她還是曉情公子的未婚妻!”

“曉情公子,他又是誰?嫣兒從沒有提起過他?難道僅憑他在你們**的一句玩笑話,就想把嫣兒帶走,跟你說,沒門兒!”他身體搖晃著,把酒罈重重地摔在桌子上,噴著滿嘴的酒氣,惡狠狠地對著如夢說道。

如夢頓了頓,從衣袖裡拿出絹帕,若無其事地擦了擦臉,繼續道:“曉情公子是天下所有女子的夢中情人。你的嫣兒嫁給他,是運氣,也是福氣!”

“哼,他既然有那麼好?你怎麼不嫁給他?偏還要在**賣笑?”

如夢面色一變,拳頭在桌子底下握得緊緊的,忍了忍,終究沒有發作,頓了頓,勉強笑道:“公子,你喝醉了,我讓人扶你回房歇息去吧!”說著就要伸手來扶他。

哪知雲迪猛地站起,大力一甩,差點把她推倒地上,嘴裡一迭聲地大叫:“我沒醉,誰說我醉了!你們輕衣樓難道就是這樣對待客人的麼?拿酒來,拿酒!”

他雙眼迷醉,眼底的痛楚更甚,俊臉上滿是淚痕,月白色的衣襟上,還沾著少數的碎菜葉,踉踉蹌蹌地坐回到凳子上。

如夢見狀,皺了皺眉,卻依言叫守在門口的丫頭拿了五壇上好的女兒紅來,一字擺在桌上,示威似地看著他。

雲迪瞅了她一眼,挑釁似地道:“敢不敢陪我一起喝?”

“有什麼不敢?”如夢說著,拿起一罈,極其俐落地拍開酒封,就著罈子猛喝了一口,然後又憂憂地道:“即然在**賣笑,陪客人喝酒是妾身的義務!”

雖說她從來沒把這**的身份當一回事兒,但不知怎地被他這一奚落,卻無端地生出幾絲幽怨來。

雲迪打了個酒嗝,看著她似笑非笑地點點頭,“嗯——看起來酒量不錯,不愧是輕衣樓的花魁!”

“豈止酒量不錯,侍候男人的本事也不賴,公子要不要試試?”如夢冷冷地,面罩寒霜,一邊喝酒一邊答言。他越是這樣說,她心裡就越不舒服,就越想賭這一口閒氣。

輕衣樓早有明言:賣藝不賣身。

“哈哈哈哈……侍候男人……”雲迪大笑,笑得前俯後仰,笑得眼淚都出來了,眼前浮現出那張無比清晰的臉,在紫竹院的小蝸居裡,在院子裡的大槐樹下,在蕭湘別院,在牡丹園,還有那不可一世的傾城之吻……

“我只要你陪酒,陪酒就好!”他大笑,抱著酒罈,和著眼淚,還有那一吻的纏綿眷戀,盡數灌進了喉嚨裡,像一股急流,湧進了心田,把他的心撕裂得千瘡百孔。

如夢嘆了口氣,心頓時軟了下來,說到底,他有什麼錯呢?不過是愛上了不該愛的人。上一輩的恩怨,為什麼要他們這一輩的人來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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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自己,也不過是這場恩怨的犧牲品,天底下沒有任何一個女子,願意在**賣笑生活一輩子!她也有自己的夢想,也有自己的希望,可是這一切,在仇恨面前,都是那麼的渺小,那麼的微不足道。

她此生存在的唯一意義,就是不顧一切地助公主殿下復仇!復家仇,也是復國仇!復天下之仇!

儘管以她目前所掌握的情報,還不能證明些什麼,但她有直覺,直覺那一場慘案與宮裡的貴人,與東黎國的四大家族,都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所以她必須弄清這一切,還原真象!

之所以上次拒絕了長老會讓她進宮的提議,不是因為她不願意做這個犧牲,而是她已經想到了更好的辦法,但她不會明言。

對於皇朝會,她有理由相信這個組織的忠誠,但她不會把全部希望寄託在他們身上。說到底,他們是他的助力,也是主力,但不是全部。終歸有一天,她需要自己站在人前,為所有的一切討還公道。

如夢想著這些,沒來由地更添幾分憂愁,抱著面前的酒罈就是咕嚕嚕的一陣猛灌,意欲與雲迪一決高下。

一個滿腹心事,一個為愛神傷,兩人就這樣你一罈我一罈地喝著,不多時已把面前的五壇好酒一掃而光。

“再喝!”雲迪醉意迷朦,腳步虛浮,嘴解掛著一抹嘲弄似的微笑,一個勁兒地叫嚷,“再拿酒來!”

“好!”如夢也酒勁甚酣,聞言踉蹌著步子,挪到門口叫丫頭又送了五壇過來。

新一輪的戰鬥又開始了。

他們拼灑,聊天,說著醉話,聊著往事,感嘆著造化弄人,大罵著荒唐人生。他們像兩個瘋子,比著誰比誰更瘋。一罈酒見底,就胡亂地摔著酒罈,聽著那瓷片啐地的聲音,沒來由地大聲狂笑。

雲磊進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慘烈的場面。他有些無奈地皺著眉,冷聲吩咐丫環趕快找人來清理,自己則上前去扶住如夢搖搖欲倒的身子。

如夢醉態十足,媚笑著雙手勾住他的脖子,嘴裡喃喃自語:“你來啦!你終於來啦!”

雲磊有些哭笑不得,扳開她的手,“如夢姑娘,你喝醉了!”

如夢卻是不依不饒,繼續喋喋不休地呢喃:“不要叫我如夢,我不叫如夢,我姓葉,我叫葉依寧,我的母親是葉傾眉,嘻嘻,知道了吧?”

她嬌笑著,吐氣如蘭,手指往雲磊的俊臉上一點,軟綿綿的嬌軀無力地癱在他的身上。

雲磊又一愣神,有些不知所措,幸好這時丫環們已都進來,扶人的扶人,打掃的打掃,七手八腳地把如夢攙走,這才有暇顧及雲迪。

雲迪早已喝得伶仃大醉,這會兒正發著酒瘋,砸掉了所有的酒罈不說,還變成加厲地掀翻了桌子,踢倒了凳子,撕碎了桌布,扯掉了紗帳,搞得整個房間一片狼藉。

“夠了!”雲磊大喝,走過去拉住他,眼底滿是心痛,“你到底想怎樣?”

“嘿嘿,三哥,你來啦,來了就一起喝唄!”雲迪搖晃著那一張醉意熏熏的臉,嘴角的酒跡未幹,溼了衣襟。

“胡鬧,跟我回去!”雲磊鐵青著臉,連拉帶拽,把他往門外拉。

“回去!回哪裡去?我能回哪裡去?”雲迪死勁掙脫了手,嘴裡嘀咕著,眯縫著眼兒,一個勁兒地往地上瞧,“酒呢?酒!”

雲磊又氣又恨,走過去就是兩耳光,嘴裡大罵,“你看看你,堂堂太子殿下身邊的近侍,蕭王府裡的四公子,你——你——都成什麼樣兒了?”

雲迪不怒反笑,雙手使勁捶打著胸脯,眼裡呤著淚,大聲地咆哮,“我不要在皇宮當差,我不稀罕蕭家四公子的名份,這些不過是虛名,虛名而已,我只要嫣兒!”末了他又轉為低語,“求求你了,三哥,把嫣兒還給我,還給我好不好?”

雲磊長嘆著,眸子裡受傷的表情一閃而沒,拍著他的肩,柔聲安慰道:“四弟,你想多了,嫣兒還是你的,她現在已經是蕭家的一份子,她再也不會離開了。咱們快回去吧,別讓他們擔心!”

“可是——我不要她當我的姐姐,我要她當我的娘子,當我一生一世的愛人,你明白嗎?三哥!”雲迪情緒激動,氣憤地甩開他的手,厲聲道。

“你——”雲磊氣極,這傢伙現在已經瘋了,跟他說什麼也聽不進去,弄回去再說吧。雲磊心念至此,趁其不備點了他的昏睡穴,這傢伙總算安靜下來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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