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鯢見到韓歌，已經是在天黑之後了。

看到他的那一刻，心裡的石頭終於落下了地，這也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有那麼一個人，能夠給她如此厚實的安全感。

但是，韓歌僅僅只是簡單地瞭解了一下這裡的情況，確保和情報沒有太大的偏差之後，就將所有人屏退，去主臥自行壓制傷勢了。

雖然高手的感知讓她感受到韓歌現在情況不太好，但是看到他臉上波瀾不驚，從容淡定的臉，又彷彿眼前的這一切艱難，隨著他的到來都不在話下。

對於韓歌的身體……情況，端木蓉已經瞭如指掌，這幾日只要沒有什麼大動作，就不會出什麼變故。

但也僅僅只能硬撐這幾日，而且一旦他再出手，導致全身真氣逆亂，那麼如今他這脆弱的身體勢必會被摧毀，那時候他不一定能夠揮出一擊，自己就先死一步了。

這些情況，她已經不止叮囑過一遍了，甚至韓歌都嫌她煩了。

她也明白，不管怎麼樣，他不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的，之前的那些動作雖然看似荒誕，現在的姿態看似狼狽，實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罷了。

所以，她不擔心，至少是今晚她不擔心韓歌會有事。

一路上她照料韓歌的身體，已經疲憊之際，馬車上的顛簸也很難受，現在她只想好好休息一下了。

韓歌的確是在調理身體，到了咸陽，他也不擔心了，再上一步的契機，就選在了咸陽。

但在那之前，他要調整一下自己狀態，根據驚鯢說的情況來看，這咸陽城會比他想象的還要有趣一些。

夜色漸深，他深深沉浸心神，全心調理內息，他那被端木蓉清洗得很乾淨，原本泛白的臉上開始漸漸浮現出一絲血色。

但這些都是表面的，他真正的傷在身體深處，碧落幽心已經深深侵入心脈，與他融為一體，端木蓉說，不可能再逼出來了。

還好他沒那個打算。

就在他全神貫注將心力放在體內的時候，他房間的門卻悄悄地被開啟又迅速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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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纖細的身影偷偷溜了進來，她躡手躡腳，一步一步緩緩地挪動，同時目光絲毫不離開盤坐在床上的身影。

熟悉又陌生，這時候，隨著自己的步伐挪動，慢慢地不自覺地開始屏住呼吸，她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心臟的跳動聲。

一直到……她來到韓歌面前。

藉著外面月光透過紗窗的微弱光芒，她看到了這張明明相隔不過幾天，卻像是相隔了好幾個世紀的臉龐。

他稜角分明的臉，佔據她整個視野，這一刻，所有積存在心裡的鬱結彷彿全都一掃而空。

這月色也不再清冷，而是柔和的了。

慢慢地，她小心翼翼地挪動到韓歌身邊，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害怕打擾到他。

坐在韓歌床邊，近處看他，看他緊閉的眉眼，一點一點地細細打量，彷彿要看清他的每一片肌膚，看到他的每一根毫毛，一切都完好無恙。

良久，她才小心地舒了口氣，隨即她一點點挪到韓歌身邊，就這樣在不打擾到他的情況下，蜷縮在他身旁，慢慢睡過去。

在焰靈姬走到他面前，韓歌就察覺到了，雖然現在他有些孱弱，但還不至於被人近身都察覺不到。

但是他沒有睜開眼，因為在這個時候，他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她。

道歉嗎？自己欺騙了她。

但是驚鯢和他說了什麼，驚鯢告訴韓歌，這些天每當焰靈姬醒過來，就執意一定要去找韓歌，死也要去！

驚鯢不會勸人，她的做法就是……把她迷暈。

但縱使如此，焰靈姬只要醒過來，就會用各種各樣的辦法逃出這裡，她要去韓國。

有幾次，功力盡失的焰靈姬，還真從驚鯢手上逃出去了！

就是那兩次，讓咸陽城許多人看到了，在這城裡還有一個如此絕美嬌豔的女子。

也因此帶來了一系列麻煩，那種讓驚鯢束手無策不知該如何處理的麻煩。

也是從那之後，驚鯢時刻盯著焰靈姬，實在沒有辦法，只能讓她昏迷了。

當然，她用的是對人體無害的方法，但即使如此，現在的焰靈姬的身形瘦削了。

韓歌聽到驚鯢的話，他張開嘴，好半天都沒能說出什麼來。因為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責怪驚鯢不該那樣對焰靈姬？又或者埋怨焰靈姬不懂事？

他說不出口，所以他閉關療傷了。

但是，很多東西，你心存愧疚，心感自責，但終究是要面對的，因為能影響到自己的，讓自己情緒起伏那麼大的，一定對自己很重要！

感受著焰靈姬不自覺蠕動著身子，靠近他一點，再靠近一點，一直到蜷縮在他懷裡，才感覺到滿意，呼吸才變得平靜下來。

“呼……”

韓歌重重地呼出一口氣，睜開眼，看著懷裡的傾國佳人，放下手，將她抱住。

察覺到韓歌動了，焰靈姬瞬間睜開眼。

“抱歉。”

這一句，是兩個人同時說出口的。

韓歌為之前的事情感到抱歉，她為眼前打擾到韓歌療傷感到抱歉。

也許兩件事根本不在一個層級，但是在彼此的眼中，永遠都是對方的更加重要一些。

看到她這樣，韓歌有些心痛，焰靈姬一開始可是一個驕傲又明媚的女王啊！

一直以來，他好像都並沒有給她更好的，即使有，那也是曇花一現。

他的情緒起伏有些大，忍不住將這個遺落在人間的精靈擁進懷裡，“抱歉，我騙了你，我錯了，抱歉。”

被他一把緊緊抱住的焰靈姬，目光顫動，一雙手也緩緩環抱著對方的腰。

她生氣嗎？一開始是的！

那時候她無數次在內心質問韓歌為什麼要這麼做，即使在她心裡早就知道答案是什麼，但她還是想問。

因為這根本不是她想要的！

那些日子裡，她無數次打算離開這裡，每次失敗，她都不在意。

因為……她能做的，好像也只有這些。

沒過一天，她就更急切一分，到最後，憤恨和委屈全都沒有了，只剩下對他的擔憂以及對他歸來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