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習習，吹得人心頭冰涼。

眾人無言，那些白甲士卒皆是低頭沉默，萬人聚集之處，竟顯得十分寂靜。

這一次，韓非低下頭，沒有去看眼前，伴隨著他的動作，彷彿連他在燭火映照之下的影子都矮了好幾分。隨著他低頭，風變大，以及剛才情急之下逆鱗劍的出手，讓他的發冠竟直接滑落下去，落到地上，但他沒有去撿。

任由長髮散落，遮住了他的面容，衛莊側過臉，看著他，沒有說話。

姬無夜、韓宇都默然地看著這一幕。

在韓歌和韓王安的面前，擺著一個頭顱。

就是剛剛韓歌指向的那個人，現在他死了。

人不是韓歌殺的，也不是他的人殺的，但是親眼見證這一幕，他也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

有很多事情，儘管你預料到它會如何發生，但是真正到面臨它的時候，心情會和先前想的不太一樣。

隨即釋然一笑，拍了拍韓王安的肩膀，似乎是安慰他，“大王不必傷心，少了這樣的人，大王的安全不就更穩了幾分嘛。”

韓王安嘴裡喘著氣，上了年紀的人，身體已經不太好了，誰能明白他剛才做出這樣的決定，耗費了多少的心力？

他，很難啊！

“寡人……寡人……”

韓歌抬手制止了他，對於他想要找個什麼樣的理由來說服他自己，韓歌沒有興趣，而是說道：

“還有一個人，他想殺我，我有些害怕，大王再為我主持一次公道如何？”

韓歌人面對著韓王安，但手臂卻抬起來，指著在他身後不遠處，所有人看過去。

那是…………四公子韓宇。

面對眾人的目光，韓宇是手足無措的，他不明白，為什麼事情突然就到自己身上來了。好像在這件事情上，他一直都充當著一個可有可無的角色，他不明白自己做了什麼得罪了韓歌。

按理說，得罪韓歌最狠的人不應該是姬無夜嗎？

一時間，迷茫，恐懼，無措的情緒充斥著自己的內心，剛剛白甲軍將領在大家面前被韓王安下令處死的那一幕還歷歷在目。

他明白，這一刻他的情況很不妙。

韓王安看了看自己的四兒子，又看向韓歌，“你……你要寡人殺自己的兒子？”

韓歌沒有說話，只是看他，韓王安也只是說出了這一句，便瞪著眼睛看韓歌，呼吸變得更加急促，就連眼眶都有些微微發紅。

韓非緘默不語，姬無夜又緩緩握住刀柄，如同毒蛇一樣在陰暗的地方盯著韓歌。看著他在這裡繼續放肆囂張，有恃無恐的樣子，在死亡的邊緣遊走。

韓王安不斷地看著周圍自己韓國的臣子將領，這一刻，他尤為痛恨的人是他們！

自己將他們都放在韓國朝廷大員的位置上，給了他們權力，為他們做事鋪平道路，可是他們呢？

竟然讓區區無名之徒殺到了寡人面前，威脅寡人，讓寡人陷入如此難堪的境地！

奸臣誤國!!

庸臣誤我！！

他呼吸急促，面色漲得通紅，最後死死地看著韓歌，突然有一種幡然醒悟過來的感覺，同時原本懦弱的小眼睛之中竟開始逐漸瀰漫出一種果決與瘋狂的孤勇。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韓歌突然笑道：“呵，你猶豫了，哈哈哈。”隨即語氣十分和善地安慰著他，“別著急，我只是開個玩笑嘛。像四公子這麼好的一個人，怎麼會想殺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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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他這麼一說，韓王安臉上閃過一抹愕然之色，那種感覺就像是美女被一個知名殺人犯綁架，帶去一個極好拋屍現場只是發洩了慾望，事後還隨意地扔給她兩百塊錢。

此刻他的心情就是如此，憤怒？憤怒自己被侵犯了。感激？感激對方沒有殺了自己？

迷茫、難過、屈辱甚至是……恐懼！

是的，他這種人，骨子裡刻著的都是懦弱的啊！

他深深地松了一口氣，內心之中竟然還有一絲……感激慶幸之情？

與此同時，四公子韓宇重重地松了一口氣，要是這個瘋子非要在這種時候要魚死網破，誰知道後面會發生些什麼。

韓歌暫時放過了他，轉過身去，對著姬無夜說道：“我只是出來賣點東西做些小生意，姬將軍就用這麼大的排場來迎接我，這讓我有些……受寵若驚啊！”

姬無夜冷哼一聲，沒有好臉色算計與被算計一場，勝負已分，還有什麼好說的？

見狀，韓歌也收起讓人膽寒的笑容，抿了抿嘴唇，繼續說道：“那姬將軍這是好客要留下我？”

他指了指外面被一圈又一圈圍繞起來的包圍圈，用兩萬韓國精銳之師來消滅韓歌這些人，不管怎麼說，看上去總讓人感覺有些違和，就像是用大炮打蚊子、花一百萬娶一個明明只需要一晚上兩百的女人一樣。

姬無夜冷著臉，也不含糊，“放了大王，我放你離去！”

韓歌用一種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著他，“是你傻還是我傻啊？你這話要是真的，恐怕母豬會上樹吧？”

姬無夜冷哼一聲，握住戰刀，在身前揮舞了一下，看著韓歌，“那你如何保證我放你走，你會放了大王？”

“那就要看姬將軍相不相信我的人品了！”

“混賬，你戲耍我？”姬無夜怒視著韓歌，韓歌不為所動，很多時候，情緒也之是一種籌碼罷了。

他掏了掏耳朵，不在意地說道：“我做生意可一直都是言出必行，從未毀約過。”韓歌一副難辦的樣子，隨即一揮手。

“算了，你讓他們先走，我最後離開，在百步之內放了他，如何？”

姬無夜想都沒想，果斷拒絕，“不行，那太危險！”

“姬將軍，話要是說到這個份上，那就是談不攏了啊！”

韓歌冷冷說道，抽出匕首，夾在韓王安那粗大的脖子上，嚇得對方一縮，但是又不敢亂動，顫顫巍巍地說道：“答…答應他……”

姬無夜不出聲，冷冷地看著韓歌，這是第幾次被他在自己手裡逃脫，還將情況弄著這麼糟糕？

風吹動著，許多事情似乎都要在接下來畫上一個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