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時按下前面的疑惑，葛文繼續觀察著天空中的虛幻山脈。

毋庸置疑，瑪蒂爾達不會讓雷克斯繼續下去。

但不知道她打的什麼主意，到現在依舊沒有出現。

傑瑞體內的那個“人”八成在裡面，不知會起到什麼作用。

魚王白沙的軀體融化了大半，水銀般的汁液滴滴答答的落入虛空，消失不見。

在之前，首尾都是頭部，身軀折起纏繞的雙頭白蛇只剩半個蛇頭，勉強連線著模糊不清的小半截軀幹。

至於其它自然靈，早已化入群山的幻影，修補起它破開的大洞，並且讓它多了幾分凝實、真實的感覺。

這種強行登神的手段能夠成功嗎？

沒有禱詞、沒有神名、沒有神職，與上次吸血鬼之神墨茜蒂絲登神的場景，幾乎沒有相同之處！

葛文心裡再次湧現出重重疑慮。

哞~

熟悉的清澈象鳴傳開，蓋爾龍德龐大的身軀撥開濃霧，出現了。

蠻人們瘋癲的動作停滯下來，隨後一個個轉過頭，看向這尊北地的歷史，僅存的傳奇。

如果說還有誰有希望阻止這一切，似乎只能是它。

他們眼中流出的情緒有祈求、有期望，也有深藏其中的害怕。

在大薩滿雷克斯表現出近乎神的力量後，沒人認為蓋爾龍德能比他更強。

但這是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不論有沒有用，先要抓住再說。

“象妮，他們沒有看到我啊。”

輕柔的聲音傳開，蠻人們才看到，在蓋爾龍德頭頂，坐著一個衣著華貴的少女。

她輕輕撫摸著巨象的毛髮，後者微微晃著碩大的腦袋，眯起不小的眼睛，露出非常舒服的表情。

“她……是誰？”

這個問題只是下意識的反應，卻也說出了他們的訝異。

蓋爾龍德平時居住在金字塔“神殿”中，地位僅次於被祭祀的白銀之山，雷克斯都沒有任何時候乘坐的權利。

現在在他們眼前，卻像一頭小象一樣，對頭頂的少女異常親暱。

更有心思活絡的想到，剛才它丟下白蛇，狂奔入白霧中，可能就是為了找到這個少女。

“已經遲了。”

雷克斯頭也不回，望著面前幾乎要化成實體的山脈，說道：“公主殿下。”

“不是還有最後一步嗎？”

瑪蒂爾達的聲音好像冬天裡的風鈴，清脆而冷冽，又帶著一點頑皮。

“有區別嗎？”

雷克斯呵呵笑道：“最後那一步，一直在我的控制之中啊。”

蠻人們手中的武器叮叮咣咣掉了一地，不僅是那個僅有北方皇室才有的稱呼“公主”，而是一股更加浩大，甚至壓過天空幻影的氣息出現了。

正西方向，一座不亞於虛幻山脈主峰的高山拔地而起。

它銀色的光輝驅散了日落的橙紅，山尖穿破天穹，將整個世界染成純銀。

阿諾德張開嘴巴，岸上乾涸的魚一樣張闔了幾下，不知道是否該嘶吼著阻止。

前面的八個靈都被融化了，部落祭祀的白銀之山，也逃脫不過這樣的下場嗎？

他心中有無盡的痛苦，卻似乎還出現一點期待。

山脈越來越大，越來越近，幾乎佔滿視野，橫貫天際。

瑪蒂爾達雙手按著巨象，嘿咻一聲站了起來，一手叉腰，一手指向天空。

“去吧，白銀之山，奪回屬於你的榮耀！”

她做完這一套，又重新做回去，轉頭向葛文眨了眨眼睛。

後者則是一臉古怪的表情，看起來是很可愛沒錯，但現在已經不流行這一套了，比起可愛，這個動作更像蠢萌。

然而除了他，所有人都略過瑪蒂爾達的動作，看向她背後的白霧中。

一股蒼老而衰弱的氣息沖天而起，帶著一溜銀光，以所有人措手不及的速度，衝入“飛”來的白銀之山之中。

“我說過，一直在我的控制之中！”

雷克斯吼聲震爆天際，

“兩千年，我們十四代大薩滿每天十二次祭祀。你以為，我們會不知道在裡面，有汲取養分的蛀蟲？”

“歷史中的垃圾，就滾回歷史中去！”

飛來的白銀之山驟然頓住，雷克斯雙手虛按，似乎在用力撥動什麼沉重的東西。

那座白銀之山發出清晰“格勒”聲，一座一模一樣，但歷史感更加久遠、更加厚重的“白銀之山”從其中分離出來。

葛文腦中豁然開朗，將所有的猜測串聯了起來，將所有的疑問全部證實。

那是寄居在傑瑞體內的，兩千年前的，那座破滅到只剩基底的白銀之山！

兩千年前，沒有徹底消亡，而是陷入沉眠。

北方皇室消亡後，九種原始崇拜分崩離析，伊茨克部族搶到了核心的白銀之山。

或許都算不上“搶”，因為當時處於最虛弱的時候。

按照北地薩滿們今天表現出來的涼薄，甚至有可能是被推給伊茨克部族。

所以雷克斯臉上一直掛著不屑，眼中也全都是輕蔑。

瑪蒂爾達說的不錯，他們是否背叛對現在而言無足輕重。在那個時候，他們已經拋棄了先輩們在凍土上抗衡的勇氣。

或許由於種種意外，或許是迫不得已，或乾脆就是早有預謀。

接過白銀之山崇拜的伊茨克，用某種特殊方式，重整祭祀，“創造”了新的白銀之山。

也就是他們現在崇拜的，與葛文交談過的那個。

他們的方法非常有效，短短一千多年，就恢復了白銀之山原本的力量，甚至更進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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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種方法也留下隱患……

不，可能是他們故意留下的後門。

正因為如此，葛文才會察覺到，白銀之山心智有明顯的問題。

是被真心崇拜的，卻不是為了自身，而是為了雷克斯口中的“北地人”。

他狂呼的“吾主”，也不是白銀之山，而是將所有自然靈融到一起，製作成的新神！

瘋狂？！

雙頭白蛇大薩滿的形容遠遠不夠！

或許兩千年前，北方皇室也是這樣，才會被憤怒的諸神毀滅。

古老的白銀之山甦醒後，發現“身體”中多了一個人，而且比虛弱的更加強大。

只能依仗著同出一源，悄悄在其中汲取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