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原來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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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文斌是個旱鴨子,他師傅曾經交代過,他是五行忌水之人,其實那就是大人怕孩子去河邊玩失足而編的這麼一個謊言,可憐他還真就信了一輩子。長頭髮落水那自然是個女人了,這大半夜的跑這兒來莫非是哪家的女人想不開跑這兒來尋死的

拽著那頭髮勉強又夠著了衣裳,這季節人穿的本來就多,經水一泡那分量蹭蹭的就往上漲,查文斌本不是個肌肉男,屁股坐在地上使處了吃奶得勁才好不容易把人硬生生給拽上了岸,而自己也是累的癱倒在地大氣連連了。

過了一會兒有些緩過神來,這才想起那女人到現在連動都沒動一下,莫不是要出什麼意外了查文斌趕緊起身去看,這大晚上黑乎乎的,女人溼透的頭髮披在臉上也瞧不清這誰是誰,查文斌伸手去談了一下鼻息,還好,還活著。

回顧了一下四周無人,查文斌準備對她進行壓胸,這嗆水的人都得把肺裡的水給擠出來,一翻過身來怎麼瞅著那身醬紅色的外套有些眼熟查文斌心裡一驚,祈禱這總不能是真的吧,緊張著胡亂去翻開那女人臉上的頭髮仔細一瞧,這不是鈄妃還能是誰

查文斌那腦子裡嗡得就是一下,怎麼鈄妃大半夜的跑這兒來了,還莫名其妙的掉進了這個水坑一邊用巴掌拍著鈄妃的臉查文斌一邊就大聲喊著她的名字:鈄妃,醒醒醒醒啊你可別嚇我

這會兒哪裡還顧得上,蹲下去又是朝她嘴裡呼氣又是不停的壓胸,折騰了好一會兒,幾口清水從鈄妃嘴裡咕嚕得就冒了出來,接著便是好一陣的咳嗽,那眼珠子慢悠悠的也開始張開了,只不過翻了兩下過後又再次閉了回去。

查文斌抱著鈄妃那是一路小跑,當時整個五里鋪唯一四個輪子的就是一輛手扶拖拉機。查文斌敲開那人的門,眼下這天氣早晚可還是涼的很,鈄妃的嘴唇泛著一層白白的霜色,馬不停蹄的就被送到鎮上的醫院。

輸氧,點滴,醫生們的眼神讓查文斌覺得慚愧,那是明顯一副家裡吵架了讓女人受委屈的表情。等到鈄妃有些緩和過來查文斌這才想起孩子呢他立馬又折回去,回到五里鋪都要是下半夜了,這家裡沒個人照顧便是這樣,闖開房門,好在查良睡的正香,這又選了一些衣服和鋪蓋帶著孩子重新折返回去。

回到醫院,鈄妃除了還有一些低燒之外基本沒有大礙了,摸著愛人冰冷的手,查文斌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口,說一千道一萬,他這個丈夫是有著極大的責任的。看著查文斌內疚的眼神,鈄妃卻是一副渾然不知的表情,她伸出手摸著查文斌臉上的鬍渣輕聲說道:文斌,我怎麼就在這兒了我記得我是打算去地裡拔兩顆青菜準備晚飯煮年糕的。

查文斌驚愕道:你不知道

鈄妃有氣無力的搖搖頭道:醫生剛說我掉進水裡了,我怎麼會掉進水裡呢

她是不會撒謊的,至少對查文斌不會撒謊,後者心裡微微有些發毛,對著病床上的鈄妃道:你躺著別動,眼睛睜開讓我瞧瞧。說著查文斌就拿起從家裡帶出來的手電,這種老式手電雖說亮度不高,但是對著人眼直射卻也叫人受不了。燈光驟然亮起,查文斌翻開鈄妃的眼皮,她的眼珠子竟然是一動也不動,這明顯是有問題了

放下手電,查文斌低聲問道:你知道我在哪碰到你的嘛村後那條往洪村去的小路邊有口水塘,恰好我經過的時候你跳進了水塘裡,現在想想這恐怕不是個偶然了,你應該在那兒等了很久才對。

今天孩子有些鬧騰,把他哄睡著外面天已經暗了,我就去後院說到這兒,鈄妃那眼淚就不爭氣的開始往外淌,自己怎麼就稀裡糊塗的跑到那地方去了呢

一般來說,中邪的人身體反應最為明顯的一點就是持續低燒,這種低燒用他們陰陽先生的理論來理解便是:人的魄受到了邪物的侵入,魄主管人的身體機能,而外在的一個表現就是眼珠子對光的反應不強烈,身體進入迷糊狀態的低燒,思維和身體將不會受到大腦的控制。

查文斌自然知道這不是巧合,搞不好又是針對他來的,羅門好像不太可能,羅門知道他的底線是什麼,那便是家人,有什麼事他們自然會來找他,不會為難鈄妃一個女人。而從她現在表現出來的症狀來看,倒很像是被髒東西給附了體,又恰好在他經過的時候鬧這麼一出,這不明擺著是要給自己警告嘛聯想到近日自己一直關注的那件事,查文斌猜想八成就是那個玩意了,只是沒想到那東西不光兇殘居然還會懂得敲山震虎

從古至今,沒有比道士這個行業和鬼怪一類的打交道的還要多的,而那些因為驅邪除魔而受到報復的道士也是大有人在,只不過他們多半講究冤有頭債有主,極少會去連累家人,這便是規矩。如今既然壞了規矩,查文斌自然是不肯善擺甘休,可是鈄妃一個弱女子還要帶孩子,立馬撒手那便是不合適,可要是不管那以後斷了線索可就真的是沒好辦法了。

算了,陪她到天亮吧,醫生說沒有大礙,配點藥可以回去村醫務所繼續掛點滴,主要就是肺部消炎。查文斌同意了,簽完字,他才知道責任遠遠比一紙婚姻要沉重的多。只不過,這一次意外也讓鈄妃本來就不好的身體雪上加霜,從此以後她的咳嗽就斷斷續續的沒有怎麼好過。

回到家,一碗黑乎乎的符水混合著焦味兒被遞到了鈄妃跟前,喝了它,然後再去睡一覺。

那玩意很難喝,她知道自己的丈夫不會害了自己,硬著頭皮喝了一點不剩,床上鋪著用七枚銅錢擺成的北斗星狀。查文斌要她躺上去不準翻身,床頭上插著一把幹艾草,這是驅邪除溼的一種草本植物,輕輕的關上門,鈄妃知道他要走了,側臉看著那個躺著的孩子,她的眼淚忍不住再一次流了下來

今天是侯老師出殯的日子,他的葬禮是素雅的,沒有嗩吶沒有鑼鼓也沒有漫天飛舞的紙錢。送行的人們排著長龍,啼哭聲也都是小而富有節湊的啜泣,查文斌站在山腳下,等到他們忙完的時候也該要去做另外一件事了。

一大早的,查文斌就跑去找到了夏老六,他提出一個要求,今天要去動了老奶奶墳上的那個土堆。昨夜裡,好人家的慘案還讓人心有餘悸,今天一早有些訊息靈光的人已經開始四處說道:好人瘋了,聽說在派出所裡根本關不住,已經給送去精神病院了。

大部分的人等下還要轉身去傻子家,那邊傻子娘的屍首還冰冷的躺在木板上,若說侯老師是橫死,那麼傻子娘就是兇殺,好不容易平靜了的洪村再次陷入了恐慌。查文斌的出現讓村裡人更加相信這是一起鬼物作祟的結果,人們激情憤恨的拿著鋤頭和鏟子,勢必更隨著那個道士降妖除魔。

晃晃悠悠的人們無精打采,連續幾日的幫忙和不好的訊息折磨著每個人的神經,婦女們即使在侯老師家敢多言,可是到了傻子家都忍不住要閉嘴。那地上的血跡還未乾透,有人進去瞧了兩眼就忍不住衝出去嘔吐,也有些人開始反悔,找個藉口先溜之大吉,的確像這樣的家庭這樣的事情,誰也不願意多停留。

村裡幾個有頭有臉的人出來好說歹說,傻子的兩個哥哥跪在地上表示願意出雙份的菸酒,只要能讓他們的老孃走的體面一點。中國人講究人情,講究面子,活的時候為了這些東西活,死了還得繼續讓後人來繼續維持。

一田,一河,有人拿著柴刀,那是侯老師家的親戚,那棵歪脖子樹跟前已經聚集了不少人。

砍了它,然後燒了不能砍吧,說不定老侯的魂還吊在上面呢砍就是這些個東西作祟壞了風水

迷信和沒有根據的推論,這才上世紀八十年代中期依舊充斥著廣大的農村,即使是查文斌這樣真正的道士,在多數人的眼裡,他並不是什麼宗教信仰者,而是一個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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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有人說道:問道士問道士,這東西他最懂了

不能砍,查文斌終於是努力的擠過了人群道:先留著,今天招呼大家來是想請幫個忙,最近村子裡不太平,大家夥兒也是人心惶惶,我琢磨了兩天,這地方原本有座老墳可能有些問題。屬雞的猴的龍的馬的請迴避;家裡面有六歲以下孩子的請迴避,婦女們請迴避,五十歲以上的,二十歲以下的請迴避,大家夥兒聽我一句勸,這東西容易起衝子,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要迴避的請先退到公路對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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