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元新歌主動提出希望暫時保密的情況下, 他與山本元柳斎重國之間的對話就一定不會被其他人知道，就連雀部長次郎都以為他仍然還在猶豫, 足以見山本元柳斎重國對此次行動的配合程度。

或許是不願再心懷任何一位部下都可能有異心的無理由懷疑, 或許是認為不該繼續允許將那份獨有的偏愛分給一個陌生的靈魂，或許是想借這次機會收回曾給予元新歌的許多便利與特權、推他以全新的姿態做出自己的選擇——山本元柳斎重國無條件履行了兩人之間的約定，然後便打算為兩人的關係畫上休止符了。

山本元柳斎重國態度堅決, 元新歌不會在最後關頭讓他失望。

三位主持虛化實驗的隊長於夜間與元新歌見了面，他們狀態如常，時不時閒談兩句, 點評著改造虛的優點與不足，似乎下定決心等待, 如果元新歌不主動說起與十番隊有關的訊息, 他們就對此保持緘默、同樣絕口不提。

按照他們所設想的一樣, 先屈服的一方是元新歌，青年思量許久，終於決定將心中的疑惑問出口:“今天山本隊長找我談話, 說有幾位隊長推舉我成為新任十番隊隊長，他詢問我的想法, 看上去像是真的要同意這個調動。雖然他沒具體提到推舉我的幾位隊長是誰, 但我心裡已經有些猜測了。”

“是你們嗎？”元新歌略顯糾結，他望著藍染惣右介，眉頭幾乎快擰成一個結，“我從沒有過成為隊長的想法，你們沒問過我的意見, 擅自決定了這件事嗎？”

藍染惣右介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他微笑起來, 用輕鬆的語氣將因元新歌的質問而略有僵硬的氣氛又變得舒緩:“原來你今晚狀態不好, 就是因為這個啊。”

“這不是什麼小事吧。”元新歌垂下視線，他坐在四人小隊最邊緣的位置，隱在較暗的地方，明顯心情抑鬱，“我當然可以為了我們的大計接任某隊的隊長職務，但我不覺得十番隊是個好選擇。志波隊長還沒被絕對認定為已經死亡，如果我現在只是憑藉你們的數量優勢就直接接管十番隊，這是趁人之危。”

“呀——”市丸銀驚奇地感嘆道，“沒想到你真的將志波一心看作朋友啊，我還以為你是……”

“銀。”藍染惣右介輕喚一聲，制止了市丸銀繼續說下去。市丸銀的語氣慣常滿是嘲諷之意，此時若再說出什麼貶低友情的言論，只會更使元新歌難以平靜下來，藍染惣右介早知道元新歌相當看重這個方面，自然不能讓市丸銀吐出餘下的內容。

被打斷的青年無所謂地聳了聳肩，乖乖噤聲。而大概是早就商議好了在勸說元新歌的行動中各自需要扮演的角色，一向寡言的東仙要在此時接了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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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分析道:“我們幾乎就快要使虛擁有死神的能力了，第一個打破面具的瓦史託德已經誕生，這是實驗中的里程碑，但同時也說明繼續推動計劃需要製造更優秀的實驗環境，在這樣的情況下，我認為讓你成為十番隊隊長對我們接下來的行動最為有利。”

東仙要流利的說辭使推舉一事聽上去真像是由他提出的建議，而不是藍染惣右介一手促成的結果，他們拿捏住元新歌心中那份基於謊言而成的大義，表示如果能將力量滲入十番隊，虛化實驗的程序就會大大加快。

之後，他們會擁有揭穿山本元柳斎重國罪行的實力與資本，屍魂界與虛圈的平衡就不會被打破，因山本元柳斎重國的陰謀喪命的死神便會更少，志波一心作為能獨自一人前往鳴木市追蹤虛白只為減少部下傷亡的優秀隊長，一定也會樂於看到護廷十三隊重新迴歸和平。

“說實話，你和志波一心關係親密，由你接任十番隊隊長總比讓其他人隨心支配這支隊伍更好吧。”市丸銀像是看不過元新歌的優柔寡斷，他大聲嘆著氣道，“若是志波一心真的哪天回到瀞靈廷，大不了你再把隊長之職還給他，就當替朋友照看幾天花花草草，物歸原主就是了。”

見元新歌表情略有鬆動，藍染惣右介眸中帶了些不明顯的笑意——在明知志波一心已經失去死神能力、絕不可能返回瀞靈廷的當下，市丸銀的即興發揮超出了他的預料，也正是因為元新歌情緒的細微變化，他找到了解決問題的正確出發點。

“要與銀說的都有道理，但畢竟是我們在會議上臨時起意才會給你帶來這種困擾，”藍染惣右介語氣溫和，他十指鬆鬆扣攏搭在膝頭，似乎給足了元新歌選擇的餘地，“我沒想到山本隊長會這麼快與你提起，因此也沒想好要如何開口，這都是我該道歉的事情。”

他嘴角勾起一個滿懷歉意的弧度，盡顯誠懇態度:“現在已經將話說開，我也松了口氣——我們一直在藉助虛的力量拯救屍魂界，最明白的道理便是這世間萬物並不是非黑即白，達成目的的方式也不是只有一種。所以，無論是實驗還是志波一心，沒什麼理由能讓你一定要成為十番隊隊長。”

“就像你當初找到我宣佈你打算叛離屍魂界時一樣，我會永遠支援你。”藍染惣右介將話題昇華到新的高度，他做出總結，“你該知道，在我面前，你只需要隨心所欲就好，因為你是我的摯友，尊重你的每個選擇正是我最該做的事情。”

元新歌抬起視線，他望向藍染惣右介，眸中盡顯悵然。

在長久地對視過後，青年心中的天平終於有了更加明確而毋庸置疑的傾向，他的結論像是最後一顆極重的砝碼，沉甸甸地砸在了藍染惣右介一側的托盤之上，為這方的勝利宣告更明顯的希望。

“我會給山本隊長回覆……”

“我會接任十番隊隊長。”

藍染惣右介微笑起來，他原本推想了元新歌會提出的所有問題，相對地，他同樣準備好了每個問題的答案。

但諸如“為何山本隊長仇視我卻還願意委我以重任”“逃進黑崎真咲身體中的虛白究竟為何會突然消失”“令虛覺醒與死神類似的力量之意義到底是什麼”一類的問題顯然並不是元新歌關注的重點，他正被內心的糾結牢牢捆住，掙扎著做出決定後便再也沒精力多想什麼，倒也省下藍染惣右介的力氣，不用繼續陪他演戲。

元新歌又去見了山本元柳斎重國一次，沒人知道他們說了些什麼，密談過後，一番隊四席將成為新任十番隊隊長的訊息直接引爆了整個護廷十三隊。

死神們各自懷揣著不同的想法:有人認為元新歌總算得到了與實力相符的待遇，有人推測山本元柳斎重國要借提拔心腹的機會加強對十番隊的管理，有人沒聽說過蹣跚雲還能卍解、因此心中滿是不平——但總而言之，若將所有人的所有感想規劃成一張統計圖，驚訝的情緒絕對佔據比例第一。

既然此事已經確定下來，十番隊的隊務就應開始轉交到元新歌手中，只等隊長就任儀式一過，元新歌便將成為十番隊名正言順的領導者。於是按照護廷十三隊舊例，元新歌清空了自己在一番隊的住所，帶著不多的個人用品住進了十番隊。

即使早與日番谷冬獅郎數十次確認過這並非是夢，在看到元新歌坐在隊長室的主位上時，松本亂菊也依然震驚到無以復加的程度。她靠反覆深呼吸讓自己別太失態，卻還是在本該開口彙報隊伍的基本情況時因驚愕而無法順利發聲。

日番谷冬獅郎瞥了她一眼，代替松本亂菊執行了副隊長的任務，流利地報出了十番隊的隊員數量、隊舍分佈、此時正在執行的日常工作安排等基本資訊，以幫助元新歌更好地接管所有工作。但他心中同樣並不平靜，在元新歌將筆放在一旁、結束記錄時，少年忍不住開口問道:“這也是你計劃中的一部分嗎？”

隊長室中只有他們三人，松本亂菊只以為他是在問元新歌的人生規劃之類的方面，立即露出了好奇的表情。

“原先不是，但現在是了。”元新歌露出一個消逝速度很快的笑容，“你們可以把現在當作一次迎接新隊長的流程演習。”

“什麼意思？”日番谷冬獅郎眉頭緊鎖，他視線下意識地朝松本亂菊的方向移了一點，又怕被對方察覺到自己的避諱，只能強忍直白問話的衝動，將剛才的問句轉化成最為淺顯的意思，“你很快還要去擔任其他職務嗎？”

松本亂菊果然順著這個思路思考下去，說道:“十番隊隊長以上的職務——要麼是目前仍然空缺著的大鬼道長，要麼就是護廷十三隊的總隊長了吧。”

元新歌不置可否，他轉頭望了眼窗外的天色，晚霞在樓房間漫出絢爛的豔紅，使他意識到此時已經並不算早了，於是他說道:“沒什麼事需要你們幫忙了，剩下的事情只要交給我就好，你們先去休息吧。”

日番谷冬獅郎緊盯著這位極為擅長語焉不詳之表達的新隊長，一時沒有應聲。

他想，這句話該不會是專門說給他聽的吧？

他懷揣著驚天秘密等了這麼久，總不能只是去現世進行一次支援就算大功告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