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第 10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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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新歌在傳遞紙條的次日清晨早早迎上出門遛狗的澤田家鄰居, 面對疑惑而又有些戒備的目光,他稱自己是位自由攝影師, 最近來到並盛町取景, 昨日臨時購買的嶄新相機讓這位對相關領域瞭解不深的太太十分信服,被突然搭話產生的警惕也消失了大半。

在表現出了吉娃娃的極度熱愛以後,元新歌付給女人一筆豐厚的報酬, 希望她能夠花些時間配合自己給小狗拍幾張寫真用來向某寵物雜誌投稿。在女人點頭後, 他沒給對方猶豫的機會,熱情地提起她放在手邊的菜籃,邊與她構想一會兒要擺出的動作邊朝公園走去。

到達公園後, 元新歌選擇了一塊植物茂盛的場地便手腳利落地從揹包中拿出三腳架,在固定相機的過程中, 他用餘光掃到了女人正側過身悄悄識別鈔票的真偽,因此延長了擰緊螺絲的時間,直到她若無其事地再轉過身來才大功告成般直起身子。

女人隨機抽查了幾張都是真鈔,因此對元新歌的包容程度猛然拔高了不少, 即使元新歌一直在她即將去工作時才戀戀不捨的收工, 她也依然願意盡自己的最大努力配合他。更何況他還體貼地為兩人買來早餐, 卻沒表現出對吉娃娃以外的事物的任何多餘興趣, 這使女人更不懷疑他的身份與目的。

“如果有需要可以隨時再聯絡我。”女人留下了電話號碼, 這才急匆匆地帶著小狗朝家走去, 元新歌站在原地目送她離開,在她轉過拐角時便立刻開始收拾一系列工具。

此時已經過了小學上課的時間,元新歌幫澤田綱吉完全避開了與吉娃娃的相遇, 這會加深那孩子對便利貼上內容的信任, 如果八歲孩子腦中旺盛的想象力發揮作用, 澤田綱吉大概真的會認為自己已經擁有勇氣的魔法。

“魔法”能在一段時間內強化他的心理防線, 即使第二天又與狂吠的吉娃娃撞了個正著,澤田綱吉也會在想到正有人默默保護自己時鼓起勇氣,從而壓下大哭和逃跑的想法,強忍著恐懼繼續朝前。

元新歌觀察了一天,發現事情發展正如自己想象中的那樣順利。

那麼接下來,澤田綱吉會慢慢明白“被套在項圈中、關在大門裡的吉娃娃不會傷害自己”的事實,從而逐漸徹底克服對獨自上學的恐懼。有了這樣的構想後,元新歌在第三天的上學時間來到居民區,果然看到了一人走在路上的澤田綱吉。

吉娃娃仍在狂躁的咆哮,男孩卻目不斜視地快步經過,用力抓著書包帶子的雙手、緊緊抿起到幾乎發白的雙唇、在聽不到犬吠聲後才放緩的腳步都能說明他依然會對那只小狗感到害怕,卻總歸已經能夠獨自走過危險區域。

元新歌來去都沒被任何人發覺,他與悄悄跟在幼子身後的澤田奈奈擦肩而過,女人一心一意望著澤田綱吉的背影,對身邊曾有過一面之緣的青年清風般掠過的事情絲毫未覺。

自從重逢後的第一次接觸開始,元新歌一直沒再主動出現在澤田綱吉面前,同樣也再未給澤田綱吉遞過紙條。

他會默默為澤田綱吉提供幫助是因為想借這種方式提前在那孩子心中留有一個不錯的印象,不過這是為了日後計劃出現變故時能更加容易地行事,而不是要在澤田綱吉意識中真的樹立一個保護神的形象,使男孩感到事事有依靠而變得更加無用。

更何況,此時xanxus比澤田綱吉更加重要,元新歌生活與工作的重點都得放在義大利,不可能時時刻刻陪在澤田綱吉身邊。

——似乎有人在幫我,似乎有人在愛我,因此我要更加努力地生活下去。

元新歌只需要澤田綱吉對這個觀點產生最基本的認可之心,既然他不再與澤田綱吉進行交流,那麼這個觀點便只會被削弱,不會被強化。

但即使記憶再一次被時間沖淡,只要若有若無地感到事情發展順利得超乎想象或困擾自己已久的難題突然迎刃而解,澤田綱吉腦內塵封的記憶便會被又一次喚醒——他會想起那張被夾在書冊中隱約褪色的橙色便利貼,會想起隨著自己身材拔高而不再顯得可怕的吉娃娃,會想起曾有誰與他有過約定,使他每時每刻都在堅持勇敢、期待長大。

來回路程共消耗三天,在並盛町停留三天,元新歌沒忘了自己身上還有個暗殺任務,他返程時先去了本該第一時間奔赴的任務地點,趁夜色將目標的屍體推下碼頭,然後在本週的最後一天時回到了位於西西里島的總部。

西西里島擁有最典型的地中海氣候,森林夏日乾燥炎熱,冬季則涼爽多雨,原本不是完全意義上的宜居地,大部分缺點卻都因現代科技中的電力創造了更多可能性而逐漸被抹消至一乾二淨。但也是因為人類活動的影響,島上森林覆蓋率不斷降低,此時維持在百分之四左右,面積絕不算大。

瓦利安的總部就在西西里島為數不多的密林之中,理由相當簡單,殺手部隊需要駐紮在足夠隱蔽的環境之中,既能防止位置被輕易發現而有尋仇者上門打亂工作節奏,又能使組織資訊因遠離正常人類社會而做到高效而保密。

彭格列的歷代首領及守護者和門外顧問兩個部門一向都是共同工作,他們在同一棟大樓中辦公,相互配合、彼此輔助;瓦利安作為隱藏在黑暗之中的影子機構則離群索居,將機密性作為選擇地址的重要因素之一,也正因此而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好在瓦利安的成員都在加入組織那時便做好了為家族付出一切的覺悟,並且在創立者杜爾的約束下完全適應了這裡的生活——他們甚至還在杜爾的指示下建造了一棟古堡,先不論斯庫瓦羅和元新歌在第一次見到這座矗立在密林樹木中的復古歐式建築時作何感想,xanxus看上去倒相當滿意。

元新歌到達總部時已是深夜,城堡塔樓上有一束燈光照來,守衛人員飛快確定了元新歌的身份,在恭敬地問好後給出了放行指示。

城堡內部立刻有人為他開啟厚重的大門,元新歌先朝塔樓上的兩人揮手,然後又朝門內的部下點頭示意,這才邁步踏入大廳。

寬敞的大廳中站著一支大約十人的小隊,被xanxus挖掘出潛力而成為了瓦利安的雷之守護者的列維正發表什麼講話,元新歌的出現打斷了他的思路,他立刻變得安靜起來,也顯出了有些侷促的模樣。

列維·亞·坦,年齡十七歲,斯庫瓦羅於某次執行任務的過程中將他帶回,過程不是很輕鬆,因為二代劍聖不得不先出手制止了一場可能會使列維在迎接美好人生前先去監獄裡勞作十幾年的血腥鬥毆。

被斯庫瓦羅發現時,列維正在街頭迎戰無組織的閒散混混,一對多也並不退縮,手中拿著一把玩具般的金屬劍,出招卻顯出了十二分的勇猛與狠毒。

如果斯庫瓦羅沒有干涉,想必列維會拼命將敵人全部殺死,然後在路人報警後被抓捕歸案。元新歌能從第一次見到列維時對方身上那血跡斑斑的狼狽模樣中獲得很多資訊。

在聽到斯庫瓦羅希望讓列維加入瓦利安的想法後,他去樓上叫醒了最近養成了“凡是感到疲憊便要一直睡到放鬆為止”的任性習慣的xanxus。

瓦利安在未有成員傷亡或必須遠離戰場時通常不會吸納新鮮血液,密林能掩藏的秘密實在有限,暗殺部隊絕不能擁有過於臃腫的隊伍,尤其斯庫瓦羅作為雨之守護者更該考慮到這點,因此最合適的方法便是由xanxus拿個主意。

為了防止xanxus因起床氣而遷怒於列維,元新歌先壓著他在床邊坐了一會兒,見他不再眉頭緊鎖後才將外套蒙在他的肩膀上,示意他可以下樓。

就坐在這個大廳之中,xanxus勉強還算耐心地聽完了斯庫瓦羅對事件全過程的講述,他右手託腮,懶散地發問道:“這麼說,他也是劍士?”

“或許還稱不上是個合格的劍士,但招式已經有了自己的風格,性格方面也有一定的可取之處。”斯庫瓦羅給出了相當客觀的評價,他解釋道,“新歌說boss現在正需要培養屬於自己的勢力,我認為背景空白的傢伙應該會比瓦利安的原有成員更合適一些。”

xanxus輕哼一聲,不置可否。

元新歌沉吟一瞬,他又一次端詳列維的表情,從其中看出了些許緊張之情,倒是沒什麼不情願的想法,於是見xanxus許久沒能給出答案,他遞了個臺階,代替首領做了決定。

“那就先加入你的小隊進行訓練,如果你有時間也有意願的話,可以在各方面稍微提點他一下,”元新歌對著斯庫瓦羅如此說道,“大概一個月的時間——我暫且把考驗定在一個月後——如果他合格了,那就可以獲得進一步認可,這樣可以嗎。”

斯庫瓦羅點頭,沒對元新歌的安排提出異議。

此時瓦利安中對xanxus稍微有些瞭解的成員都明白,雖然元新歌名義上是xanxus的雲之守護者,卻因他們之間的私人關系而擁有和xanxus相同、甚至是更高的話語權,如果xanxus保持沉默,那麼元新歌的命令便可以看作與首領命令級別相同的重要指示。

“別忘了看看他的火焰屬性。”元新歌在斯庫瓦羅帶著列維離開前提醒道。

列維此時憑藉忠誠與力量成為了xanxus的雷之守護者,並且在相處中被xanxus的人格魅力征服,他在感激斯庫瓦羅將他引薦給自己將要終生追隨的首領的同時,也不會忘記最終給了自己一次機會的人是元新歌。

因此雖然他們此時已經是表面意義上的平級,列維依然對元新歌極為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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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回來了。”是列維先打了招呼。

元新歌點頭,他關切道:“這麼晚還在訓話,發生什麼事了?”

“只是總部的安保有些不足之處,我想儘快將漏洞修復。”列維如此說道,“因為需要增加一支隊伍進行巡邏,所以整體安排都有了大變動。”

元新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後笑了起來,說道:“你真的很能幹,列維,安保工作可相當瑣碎,辛苦了。”

列維立刻推辭,而見他還有工作要忙,元新歌也沒有過多打擾,飛快結束了話題後,他走上旋轉樓梯,想著終於能夠回到房間好好休息一晚,腦內的神經也逐漸放鬆下來,於是身體中湧起一股疲倦之意,他揉了揉眉心,只是一時不察,再抬頭時便發現樓梯口多了個熟悉的身影。

“xanxus,你也還沒休息。”元新歌有些驚訝地微微瞪大雙眼。

xanxus的表情不太好,他眉頭緊鎖,直接問道:“這次的任務地點很有趣嗎?”

雖然面上依然不動聲色,但元新歌的大腦瞬間恢復了工作狀態,他立即開始思考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xanxus又為什麼要問出這話。他本不需要在面對xanxus時如此小心,但實在是這個時間點過於特殊,他剛從日本回來,不得不謹慎地確定xanxus究竟已經瞭解到了哪個程度。

排除了所有不可能的可能性,最後剩下的答案就一定是問題的正解,以這樣的原則進行篩選,元新歌緩慢地回答道:“我已經解決了任務目標。”

眼見xanxus的面色更加陰沉,他辯解道:“我嚴格按照委託內容完美完成了工作,幹淨利落,任何人都不會發現目標失蹤以外的其他線索。”

元新歌在最後補充了一句避重就輕的內容:“雖然是剛剛才完成,但總之沒有超過作為底線的一週時間。”

xanxus回應道:“如果你是說‘整整一週都沒有任務程序的彙報,直到死線的前兩個小時才發來一條簡訊稱任務完成’的過程叫做完美的話,下次就別跑到威尼斯那邊做任務了。”

面對這多少有些莫名其妙的責難,元新歌不動聲色地瞟了一眼xanxus手中的玻璃杯,然後確認道:“你出來做什麼?”

“喝水。”xanxus頗為不爽地說道。

“還要繼續回去睡嗎?”元新歌繼續試探。

xanxus沒說話,而是喪失了所有耐心般煩躁地皺起眉頭,隨後直接轉身回了臥室。

元新歌放鬆下來,又下樓接了一杯溫水敲響了xanxus的房門。

——他還以為是xanxus對澤田綱吉的事情有所察覺了。在這個可能被否定以後,元新歌難免松了口氣。

有了今天的教訓,他需要思考對策做的更加謹慎,同時也要將xanxus得知澤田綱吉存在後的應對措施都準備齊全,以免有什麼突發情況打得人猝不及防。

而令元新歌沒想到的是,就在不久後的將來,雖然xanxus的確是透過他的行蹤瞭解到了澤田綱吉的存在,卻沒給他留出任何應對的時間,而是越過他、直接發動了一場驚動了整個mafia社會的叛變。

這場叛變被稱為“搖籃事件”,以xanxus的失敗告終,也代表了元新歌改造xanxus計劃的破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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