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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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霜聲音本就尖細,這話從她嘴裡說出來,嫌棄的意味愈發明顯。

一時間,殿內的東宮宮人臉色都變得不太好。

這貨是專門給自己拉仇恨的吧?陶緹掀起眼皮瞥了梓霜一眼,嗓音沉沉的喚,“梓霜。”

梓霜被她一個眼神掃過,心頭驀得一虛,連忙垂下腦袋,“主子,奴婢是為你不值呢。”

“大可不必。”陶緹平淡道,“行了,這裡不用你伺候了。”

“姑、主子……”梓霜滿臉錯愕。

“聽不懂我的話?”

“……是。”梓霜一臉挫敗,走的時候,忍不住狠狠瞪了玲瓏一眼。

玲瓏一臉懵,等回過神來,對陶緹道,“太子妃你別生氣,殿下一向勤勉,他不是故意不來的……”

陶緹朝她微微一笑,“我沒生氣,我只是想到都這個時間了,殿下還在忙,他的身體吃得消麼?”

就昨天晚上他稍微高聲說一句話都咳嗽的樣子,會不會忙著忙著就累吐血啊。

玲瓏驚詫的看向陶緹,怎麼也沒想到她竟然是在關心殿下的身體。

陶緹道,“傳膳吧,我也餓了。”

沒過多久,檀木桌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菜餚,還有用銀盤裝著的糕點蜜果等。看起來很豐盛,但……依舊清淡!

就連肉都是燉的,雖然醬料用的很足,賣相看起來也很好。但陶緹這個無辣不歡的人還是有些失落,她真的好想吃酸辣粉、麻辣燙、牛油火鍋、剁椒魚頭、水煮肉片、餌塊辣雞、爆辣炒米粉、椒麻雞……

“玲瓏,咱們東宮的膳房會做辣菜麼,就口味重一些的?”

“回太子妃,御醫交代了,殿下身體虛弱,飲食須得清淡些,所以膳房做菜一貫清淡……”頓了頓,玲瓏補充道,“太子妃若想吃些口味重的,那奴婢去膳房說一聲,讓他們另做幾道送來?”

“算了算了。”陶緹叫住玲瓏,掃了眼滿滿當當的桌子,這些足夠她吃了,再多做也是浪費。

她一邊扒拉著飯菜,一邊腦補著各種美食,尋思著什麼時候能去膳房轉轉,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

吃飽喝足後,陶緹點了個古裝影視劇的同款玫瑰浴。

玩了會兒水面上飄著的鮮豔花瓣,陶緹眼眸一閉,全身放鬆的躺在熱氣氤氳的浴桶中,前世與這一世的記憶在腦海中交錯。

唉,也不知道爸媽知道她下了地府,會是什麼反應?還有窮奇那只蠢狗,怕是要愧疚死了。

可惜自己現在是個人類身軀,法力全無,只能等這具身體陽壽盡了,再去地府討說法。

就在陶緹胡思亂想時,裴延到了瑤光殿門外。

見宮女們一個兩個都在門外守著,他眉頭微蹙,問,“太子妃呢?”

“回殿下,太子妃正在淨房沐浴。”

“你們不進去伺候?”

“太子妃說她想一個人靜靜,讓奴婢們在外面候著。”

支開宮人,一個人靜靜?

裴延突然想到什麼,面色一沉,徑直推門走了進去。

宮人們,“!!!”

太子這……難不成是想跟太子妃鴛鴦戲水?

屋內,裴延大步走近那座七尺高的錦繡牡丹屏風,鼻間是淡淡的溼潤的香氣。

遲疑片刻,他伸手敲了敲屏風。

“咚咚”兩聲脆響。

陶緹都快要睡過去了,驀得驚醒,只當是宮人來催她了,下意識道,“真不用你們伺候,我馬上就換好衣服出來。”

屏風外站著的裴延,“……”

沒尋死就好。

他正要挪步,就聽到一陣嘩啦水聲響起。

下一刻,眼角餘光便瞥見屏風上投出的曼妙身影。

那屏風是上好的絹面,透光不透明,明亮的燭光下,那道身影曲線婀娜,纖腰盈盈。

裴延面頰微熱,連忙移開目光,這時,屏風後又響起一道嬌軟的“呀”聲。

“那個,麻煩你幫我拿一下那個胸衣、呃,肚兜,好嗎?我忘了拿了。”

裴延:“……”

視線默默落在桌案上,托盤上正疊放著一件煙粉色的兜衣。

錦緞料子,薄薄的,上面繡著鴛鴦戲蓮的花樣,繫繩不是綢帶,而是細細的金鍊。

他沉默片刻,走到那桌案旁邊。指節分明的手捻起一根金鍊,小小的三角形兜衣輕飄飄的就被提起。

“叩叩叩。”

他敲了三下屏風,將兜衣伸了過去。

隨即,一截白皙細嫩的胳膊伸出,飛快的接過那兜衣,裡頭的小姑娘還脆生生的說了句謝謝。

裴延喉結微動,不發一言的走了出去。

殿外的宮人們見太子又走了出來,都有些奇怪。

只見裴延背著手站在廊下,如玉的下巴微微揚起,儼然賞起月來。

皎潔月光灑滿他的發,他清俊的五官,他芝蘭玉樹的身軀。

清風拂過,衣袂飄飄,宛若謫仙。

且說陶緹穿戴好寢衣後,久不見宮人進來,便自己尋到門口。

她抬手輕輕推開門,下一秒,整個人就呆住了——

媽媽,我、我看到仙女,哦不,仙男了!!!

或許是陶緹的視線太過熾熱,裴延緩緩地轉過身。

陶緹一個激靈,下意識的抬手摸了下嘴和鼻子,還好,沒流口水或鼻血。

“殿下,你什麼時候來的呀,怎麼不去裡面坐?現在雖然三月了,但夜裡的風還是有些涼的,你當心感冒。”她噼裡啪啦的說完這麼一長串後,才發覺自己好像很囉嗦,他會不會覺得她煩呀?

裴延一眼就捕捉到她懊惱的小表情,唇角微微揚起,“今晚的月色很美。”

陶緹攏了攏身上的淺紫色外衫,往外走了兩步,抬起小腦袋看了看,“是挺圓的哈。”

她就站在他旁邊,離得近了,裴延鼻間滿是她身上那種淡淡的甜香。

他不經意的想,她沐浴用的什麼澡豆方子,味道這般清香?

陶緹看著月亮,隨口聊著,“殿下你用晚膳了麼?”

“嗯,孤用過了。”裴延說著,又帶著幾分歉意看向她,“之前孤在處理事務,所以沒來陪你用膳,還望你不要介意。”

陶緹抬起兩隻小手擺了擺,“沒關係沒關係,我不介意的,你忙你的,別管我,你自己注意勞逸結合就好。”

裴延溫潤的目光在她那兩隻白嫩的小手上停留片刻,而後收回視線,“嗯。”

忽然,陶緹嗅到一股難聞的藥味。

她循著藥味看去,只見裴延的貼身太監付喜瑞端著個托盤走了過來,“殿下,該喝藥了。”

那黑乎乎的湯藥,用個玉碗盛著,熱氣騰騰,苦味濃濃。

陶緹一嗅到這個味道都忍不住抿唇,這玩意是給人喝的麼?

卻見裴延面不改色,端起那湯藥,便大口大口灌了下去。

全程,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湯藥喝盡,裴延用清水簡單漱了下口。

陶緹問付喜瑞,“怎麼都不準備一些糖啊蜜餞之類的?喝完藥也可以壓一壓苦味。”

付喜瑞微怔,“這……”

裴延將擦嘴的帕子放回托盤,不以為意道,“孤又不是小孩子,喝完藥沒糖吃就哭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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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緹蹙眉,小聲道,“可是這藥看起來很苦誒,而且誰規定大人就不能吃糖啦?”

“清晨一碗,睡前一碗,一年三百六十日,日日如此。”裴延溫潤的臉上露出一抹牽強的笑意,“這苦味,孤已經習慣了。”

習慣了。

簡簡單單三個字,驀得讓陶緹胸口有點堵。

想了想,她的聲音不自覺放柔和了些,“那我以後給你備些蜜餞糖果,你就不用那麼苦了。”

裴延聞聲一怔,隨後,和煦朝她笑了下,“好。”

古人講究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太子身體不好,所以作息更加規律。

夜深後,陶緹和裴延像昨天晚上一樣,同床共枕。

陶緹如緞子般的烏髮堆在頭頂,前世她留著一頭利落的短髮,但這具身體的頭髮又長又厚,放下來能垂到臀線下。今晚洗個澡,她大部分時間都用在頭髮上了。如今頭髮散開,淡淡的花香在大紅喜帳中幽幽瀰漫著。

裴延聞著這屬於女兒家的清甜香味,眸色不禁暗了暗,他儘量放平呼吸,可腦海中不斷想起他給她遞兜衣的那一幕。

一抹煙粉色,一截細膩雪白。

這時,耳畔驀得響起一聲小小的、軟軟的呼喚,“殿下,你睡了麼?”

黑暗中,裴延眼睫微動,想了想,他還是回了句,“怎麼了?”

嬌軟的聲音再次響起,“就是有點話想跟你說。不知道你聽沒聽過一句俗語,叫做畫龍畫虎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這個世界呢,有些人看著是好人,但其實他們的內心卻不那麼好……”

作者有話要說:三月,別稱禊(xi)月。

禊:古代於春秋兩季在水邊舉行的一種清除不祥的祭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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