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清寒,月朗星耀。
聽雨樓後院之中,三人聚首。
柳三變神智恢復清明,便見得如斯情況。
‘嗯……天高氣爽,群星璀璨,梧桐半落,此刻應是初秋之後。由寒冬到初秋,時間跨度倒是頗大。’
柳三變打量了一眼四周環境,很快便推測出了如今的時間段。
旋即,再定睛看向了涼亭之中的三人。
‘是樓滿月,暢和風以及……一名女子。’
女子是生面孔,並沒有在上一段夢境之中出現,又或許是夢境的跳躍,讓他脫離的太早,以至於未能看完當日的情況。
女子一身素白衣裳,面帶輕紗,發如堆墨,膚似積雪,縱使在夜色昏沉之中,亦可見其絕麗。
一雙纖纖素手,輕按在了身前古箏弦上。
縱使柳三變心湖沉默,又多見泣紅顏、折桂令這般天人之姿,亦不由得略感驚豔。
腰若流紈素,指如削蔥根,說得便是這般人兒吧。
女子靜坐一旁,暢和風與樓滿月兩人,則是飲酒賞月,笑談趣事。
暢和風偶爾會悄悄看向女子,眼中情意,並無掩飾。
而每每此時,女子有所感應,都會回眸因應。柳三變看的分明,其眼中雖無男女情意,卻也有一絲掩不住的欣賞。
如暢和風這般青年俠客,又滿腹經綸,美名在外,的確有著很大的吸引之力。
樓滿月這時笑道:“老弟啊,這段時間可是多得你,近來聽雨樓所舉辦的文會,可是一屆更比一屆熱鬧、出色了。”
暢和風含蓄一笑,道:“此非和風功勞,聽雨十三弦個個高雅,學識閱歷遠在和風之上。尤其是是雨兒,一手古箏,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他們,方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哈哈,你啊。要是這句話讓阿大聽見了,準要不高興半天。”
樓滿月哈哈大笑。
雨兒也是抿嘴輕笑,道:“跟大哥想必,雨兒技藝,著實難以示人。”
暢和風頓時一臉訝異,略帶不信地說道:“雨兒古箏造詣,和風早已認為人間至極,如此說來,真是難以想象筵亭秋水之造詣,該到了何種程度。”
“大哥絃音,動人心魄。至極之處,甚至能引來天地共鳴,這般造詣,雨兒是萬萬難以比擬。”
“光聽你們所言,和風便以嚮往之際。只是不知何時,方能與弦首坐而論道。”
暢和風飲了一杯酒,面帶悵然。
相交偌久,十三弦之內,他早已盡識十二,唯獨十三弦之首,筵亭秋水·玉飛傾,遲遲未能得見。
樓滿月笑道:“阿大近來有事纏人,卻是未能回來聽雨樓。不過老弟放心,終會有你們相見的一日。”
暢和風笑了笑,兩人碰杯豪飲。
柳三變看著一切,暗自思索。
‘聽雨十三弦之中,應只有兩人擅箏。玉飛傾與暢和風並無相見,也就是說眼前此女,便是上一段夢境奏樂之人。看她與暢和風之間,應也相互頗為欣賞……誰!’
柳三變沉思之刻,忽然察覺院外有人影一閃而過,顯然是在暗中窺視,當即心念一動,便欲追趕。
然後才猛然醒覺,此刻自己處於觀夢狀態,並不能自主移動,除非返夢入身,進入到篡改記憶的狀態,方能真正乾澀夢境之中的事情。
只是篡改記憶,尚無成功先例,柳三變也不敢輕易在樓滿月這裡施展。
‘兩回夢境,皆有暢和風身影,如此看來,聽雨樓之覆滅,或許與他當真有著深切的牽連。而那名暗中窺視之人,以樓滿月的根基都未能察覺他的存在,只有兩種可能,第一便是此人能為不再樓滿月之下,其二,便是此人同時樓滿月所熟悉之人,故而並未提防。’
柳三變心中思索之際,涼亭之內的暢和風卻又有了動作。
赫見他飲酒起身,提劍忽在月下劍舞,白衣女子也撫琴輕奏,月下男女,琴劍相和,確實一派和諧融洽。
然而就在此時,遠處高牆之上,窺視之人再度出現。
隱約之間,柳三變似乎看見暢和風與那人交換了一個眼神。
就在柳三變凝神欲要看得更清之際,卻又忽感一陣天旋地轉,旋即雙眼再黑,又退離了這一片夢境。
再然後,眼前畫面一亮,仍是那一處涼亭,仍是樓滿月在場,暢和風與那名白衣女子卻已不再,換而之的,則是筵亭秋水·玉飛傾。
兩人似乎圍著一盆花朵在觀賞,看上去似乎是樓滿月在介紹,而玉飛傾則是一臉驚奇地聽著,不時打量著桌上花朵。
‘那株,莫非便是洛花間口中所說的山城傳承之物——彼岸花?’
柳三變探了探頭,想要看的更清,然而這一段夢境十分短暫,到此便戛然而止。
隨後,又是數段更加短暫、混亂的夢境。常常柳三變還等不到眼前畫面清晰,便有陷入天旋地轉的狀態之中。
如此許久,終有一次天旋地轉之感消散,柳三變眼前畫面逐漸清晰。
而在此時,雨兒憤怒,不可置信的聲音忽然傳來。
“是你!”
隨後,又是一道頗為熟悉的聲音想起。
“抱歉,請你敗亡!”
兩道聲音落下,柳三變眼前畫面才徹底清晰。
然而還不等柳三變循聲看去,一聲雛鳳輕鳴之音,忽地響徹天地,就連柳三變以如此特殊形態出現,也稍覺得一股沉悶。
而後便是滿眼的猩紅氣霧,鋪天蓋地而來。
氣霧之中,隱約可見一隻龐大的黑暗火凰,展翅撲來。
此時,一道人影忽然拔地而起,手中利劍,豁命狠斬,正是筵亭秋水·玉飛傾。
“一劍留禪!”
玉飛傾奮起破限之力,一身功元傾注,毫無保留的一劍,直破了漫天火焰。然而殘餘火焰,同具可怖之能,瞬間便將之纏繞,令其半空墜落。
旋即雛鳳再鳴,火焰凝聚,再現火凰之姿。
就在此時,一道偉岸身影,忽然自九天怒降,一揚手中鳳止武定,一頭同樣巨大的潔白飛鳳於焉具現,與黑暗火凰纏鬥一起,互相拚鬥。
兩名絕代強者至強一招,所產生之恐怖威力,竟讓空間不斷顫抖,柳三變入夢之法在此竟無法停留,被直接迫出,返回了樓滿月的意識空間之內。
“暢和風絕對參與了當年之事,至於那陣雛鳳輕鳴,雛鳳輕鳴……”
柳三變提著蓮燈,顧不得入夢之術被破後的虛弱,腦中急速思索。
“是,是了。博士生曾說過葉武夫在退隱之前,曾詢問過一個問題,也是與雛鳳輕鳴相關。莫非之其中……”
柳三變深吸了一口氣,暫緩情緒,隨即百年發現蓮燈光芒開始閃爍起來,若隱若現。
“燈芯將近,看來此回入夢頗久,先退出此地再說。”
柳三變心念一動,退離了樓滿月意識空間。
而在山洞之內,遊不平與杜嬋娟一左一右,站立在柳三變兩側,靜靜地注視著兩人變化。直到柳三變雙肩顫抖,靈魄歸來。
杜嬋娟急忙問道:“如何?可有收穫?”
“尚無明確之法,不過樓滿月所中之招,柳某已有頭緒。”
柳三變搖了搖頭,將已經熄滅的蓮燈收起。
那陣伴隨著黑暗火凰的猩紅氣霧,與其意識之內所瀰漫的一模一樣,足以推測出其所中之招。
因此只需要找出施招之人,便能設法令樓滿月甦醒。
“那該如何解救?”
杜嬋娟有些著急。
柳三變搖了搖頭,道:“暫時無解,還需設法尋出施招之人。不過此回入夢,卻也令柳某掌握了一些重要線報。或許距離真相大白之日,已經不遠了。”
遊不平問道:“那可有彼岸花之下落?”
柳三變繼續搖頭。
最後一段夢境,方才是最為關鍵,只是兩人極招之威太過強大,入夢之術無法堅持,導致他不能持續檢視。而且當時出手之人不在少數,彼岸花到底落在誰的手中,還需要經過一番調查。
遊不平道:“若有需要,但說無妨。”
“多謝你了。”
雖然還不能解救義弟,不過既然已有了方向,便是有了希望,因此杜嬋娟也衷心道謝。
柳三變卻躬了躬身,道:“此回一行,令柳某對接下來的計劃步驟更加明朗,反倒是柳某該向二位道謝才是。”
“既然如此,我們也不佔用紅塵素衣部署計劃的時間了。”
遊不平招了招手,道:“讓我領你出去吧。”
“請。”
柳三變躬了躬身,兩人快速離去。
杜嬋娟回首看了一眼樓滿月,好似微微舒緩了眉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