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武林,臨近東北武林交接之地,一座縱然歷經歲月,依舊可看出當初焚天烈火焚燒痕跡的山峰,孤獨地佇立世外。
一如山上曾經聲名遠播之地,而今寂然無人所知。
然而今日,一條意外的身影,卻忽然降臨,掀開了這一頁塵封的歷史。
"天上月星有象,棋中黑白無常。沉吟屈指數興亡,不過古今一樣。因勢定波世浪,謀才顛覆痴狂。誰堪與日共高長,自是白衣卿相。"
清爽辭號,伴隨飄逸身影,由天而降。
柳三變只手後負,輕搖摺扇,翩然落在了這一座孤峰之上。
"天脈孤峰,儒門流雲天闕一脈之地,嗯..."
正所謂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實則不僅花朵如此,草木皆是如此。
北方之地,更是有農戶每年焚山作肥,澆渥土地,以待來年收成更加。
然而這天脈孤峰獨不尋常,歷練漫長歲月,不僅土地不曾變得更加肥沃,長出茁茁草木,反倒是如變死地一般,寸草不生。
就連地面,都仍是一片焦黑,毫無生機。
"這般焦土,倒是讓我想起了一個久遠的傳說。"
柳三變足尖輕輕在地上剮蹭,心中暗道果然。
在焦黑的泥土地下,也並不曾存在正常的土壤,當年的那一場焚天烈火,或許是將整座山峰地脈都毀壞殆盡了。
心中暗暗記下此點,柳三變抬頭看向了山峰之上。
災難過後,宮殿樓宇早已不復,就連僅剩的斷壁殘垣,也在歲月的侵蝕下化作齏粉。
直到如今,甚至難以看出當時流雲天闕的建築佈局。
倏然,山峰之上,隱見一縷青煙,緩緩飄升。
柳三變眼中訝異之色一閃而過。
'此地怎會有青煙升騰,看這情況,似乎並非有人炊事,反倒是更像燒香拜祭。難道也有人與我一般,來此查探?';
柳三變心中念頭閃過,身形不動聲色,快速攀登,不多時,便來到了山峰之上。
同時,也看清了那青煙來由。
一名身穿亞麻布衣,頭頂青色汗巾的老者,正在焚香祭拜。
而且在老者祭拜之處,可以看見密密麻麻許多香燭燃燒過後剩下的香骨子。
'嗯...看著情況,這名老者應該長年再次拜祭,他與流雲天闕,是什麼關係?';
柳三變心中念頭一動,舉步便往老者走去。
也不知老者是否沉浸往事之中,或是天脈孤峰相無人知而少了警惕之心,直到柳無方走到了他身後半丈範圍,才猛然驚覺。
"誰!"
老者猛然一聲斷喝,轉身警惕地看著柳三變。
'聲音洪亮,中氣十足,看此體態,應也有不淺根基。只是其雙眼渾濁無神,又不似帶有不凡業藝之人。';
一眼對視,柳三變已看出老者部分情況,不過卻佯作不知,而是拱了拱身子,說道:"在下柳三變,因偶經此地,想起天脈孤峰過往之事,便欲前來憑弔一番。"
"這裡沒什麼好憑弔的,年輕人快走吧。"
老者聽聞柳三變的說辭,面色稍稍緩和了一些,不過卻仍不大樂意柳三變在此停留,雙手連擺,要將他趕離此地。
柳三變自然不可能輕易離去,側身一閃,避過了老者的推攘,笑道:"柳某也是一番好意,不過既然老丈並不歡迎,柳某也的確不好停留。只是據聞流雲天闕被儒門除名,其門下弟子盡皆遭戮,就不知老丈與流雲天闕又是何種關係?"
"你此言何意?"
老者面色忽然一沉,冷然看向了柳三變,雙眼之中,竟有殺意閃爍。
柳三變忙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並無惡意,而後說道:"老丈莫要動怒,柳某並無壞心。只是流雲天闕這個名字,本該塵封在歷史的塵埃之下,然後地上香燭,卻又是將這個名字就萬丈深淵底下拉了上來呀。"
"哼,看你著裝,莫非是儒門之人?流雲天闕上下皆亡,這種結果難道你們還不滿足嗎?"
老者怒哼一聲,面色漲紅,神情逐漸顯得有些猙獰。
"當年之事,公論雙方心知。若非是顧慮儒門千古聲譽,你以為流雲天闕便當真自願就戮?老夫僥倖不死,你們仍要趕盡殺絕?"
"也罷,既然讓你們發現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就是了。老夫苟活多年,也該是時候下去與同門們會面了。"
老者說完,將脖子一梗,閉目待死。
如此慷慨氣節,反倒是讓柳三變微微一愣。
不過瞬息之後,這股呆愣便化作了欣喜。
柳三變喜道:"原來如此,流雲天闕一事,果然另有隱情。實不相瞞,柳某並非儒門之人,此回來此,也不是偶然經過,而是為了調查當年之事而來。"
"啊?你?"
老者一愣,旋即面色大變,就好似自己保守一生秘密,忽然被人探去了一般,頓時怒不可遏。
"走,你快走。記住,這事情不是你能夠干預的,快走,走得遠遠的,免得誤了你的性命!"
老者說著,上前推攘著柳三變,要將他趕離此地。
"老丈不用激動,公道自在人心。若是有任何需要,皆可前往深柳讀書堂尋找柳某。記住,為了公道,柳某有與天下為敵之勇氣,請。"
老者神色激憤,再糾纏下去也無法探出其他的訊息,柳三變留下地址之後,便轉身離去。
"深柳讀書堂,那又如何,儒門根基,豈是一個護道之心所能撼動?"
老者看著柳三變離去的背影,喃喃自語,隨後目光又轉向了流雲天闕遺址,一眼橫掃,最後落在了滿地的香燭之上。
"當年就義,至今仍不後悔。只是苟活了這許多歲月,卻又忍不住懷疑當年之舉,是對是錯?深柳讀書堂...我該怎麼做?"
老者低聲呢喃,而後蹲下了身子,又燃起了一張元寶,勾起了一段回憶。
而在天脈孤峰之下,柳三變並未遠去,而是遠遠地看著老者。
"不來此地,不知此事。聽其言辭,觀其神色,幾乎可以確認流雲天闕覆滅,以及被儒門除名一事,內藏更加巨大的隱情,其牽扯之大,或許要遠超告子作亂一事,看來的確很有必要瞭解一下當年事情的經過了。"
柳三變摺扇輕輕敲打著掌心,將事情在心中一一釐清,以使目標與行動步驟更加明朗。
"此事雖急,卻需緩行。算算時日,御長空約戰天刀傳人之日已近,便先往無路之巔一觀此人虛實。"
柳三變心中念頭落定,轉身化光而去。
而在同一時間,未名峰上,虛空瀰漫的刀芒終被盡數吸收。
月飛花雙目豁然圓睜,兩道刀芒倏然激射,直破遠空。
歷經許久,月飛花終完全接納了美人刀之傳承。
不見她有何動作,美人刀忽然拔地而起,落在了她的手中。
"天下名刀三百萬,原來美人最誅心。"
月飛花低聲輕吟,左手恨鐵,右手美人刀,一步一步,踏下未名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