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茉崔蒂完全沒有惡意的動作，拉娜婭著實嚇了一跳。

她的手和她的名字一樣冰冷，纖白玉指上沾了些血漬，忽然覺得多了些美感。

但是，有一個想法已經在拉娜婭的腦海裡形成了，並且愈發根深蒂固。藍雪曾經是個殺手，不可能不是。她絕不可能看錯。

這讓拉娜婭忍不住地去猜想[藍雪]曾經的經歷，她為何會加入教會，又為何會對首領動心，而且如今的她時刻都站在自己這邊，平時保持著乖巧，沒有一絲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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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是已經洗心革面了？

“你的衣服髒了，換掉吧，不然就這麼參加別人的婚禮不好。”茉崔蒂提醒道。

拉娜婭方才從思緒中迴轉過來，低頭一看，還真有幾滴濺開的血漬，但是不多。記得藍雪只是把那人的手掌劃傷了而已。

形象是一方面，另外怕髒東西給別人新婚大典沾了晦氣，便同意了。換衣服容易，想改變一個已經形成的想法就沒那麼容易了。一想到藍雪居然能做到這種地步，拉娜婭就始終無法接受。

並不是懷疑她有什麼不好的企圖，而是她本身這個人，實在是太奇怪了。

矛盾，只有這個詞能夠形容她。分明有殺手的素質，眼神中卻透著一絲虔誠，性格也完全不適合那種陰暗而危險的職業。

卸下守護斗篷，隨便取了件外套換好，再將守護斗篷穿戴好，此時還是覺得有些頭暈，四肢使不上力氣，但不至於像剛才那樣眼前發黑了。

只是因為眼前看不到東西，拉娜婭才把眼睛閉上的，並不是像茉崔蒂想的那樣，昏過去了。

“你剛才真的昏過去了？”茉崔蒂有些關切地問。茉崔蒂是帶著一半關切一半緊張的，她還是擔心拉娜婭看到了自己剛才的作為。

拉娜婭沒想到茉崔蒂真的會問她這點，於是點頭。她也不想讓對方知道她看到了。

茉崔蒂也不知道拉娜婭是不是誠實的，心裡仍有些忐忑，也不好多問，只好當這件事過去了，誰也不拆穿。

“消耗……真的這麼大嗎？”

拉娜婭又微微點頭。

“剛才是我不好，還對你提出那麼難的要求。”茉崔蒂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歉意，“現在呢，還好嗎？”

“沒關係。”拉娜婭繼續點頭。

有人需要休息，便沒辦法繼續在教堂的別的地方參觀了，茉崔蒂盡職盡責地守在旁邊，甚至還出去帶來了水和食物，直到外面傳來婚禮即將開始的聲音。

拉娜婭更加無法接受藍雪曾經是個殺手了，或許是她的猜想有誤，別人身手好只是鍛鍊著來防狼的呢？你看剛才制服餓狼的時候多麼熟練多麼迅猛。

那，察覺不到的氣息又怎麼解釋……

藍雪簡直是個天生殺手。如果稍加培養，實在無法想象她會變成什麼樣子。

兩人從旁門走進婚禮殿堂的時候，一眼望去已經沒有座位了，只好找了個視線較好的地方站著。

不知是有意識的還是巧合，當她們移步到認定好的位置站定之後，發現前面正好坐著一個人：普里斯特。

某兩個人之間開始了沒有硝煙的戰鬥。

茉崔蒂當然不希望離得普里斯特太近，拉娜婭非但執意不讓，而且還拽著她呆在原地，不讓她走。

普里斯特像是意識到身後發生了什麼似的回過頭來。

“你們來了？”

“首領好。”拉娜婭首先問候道。

茉崔蒂跟著很不自然地學了一句，卻恰好是她的話把普里斯特逗得笑了起來。

這怎麼能不讓她去猜普里斯特的笑是什麼意思。

“藍雪，你跟首領擠擠坐吧，我站著沒事。”拉娜婭用周圍的嘈雜作掩飾，低聲對茉崔蒂道。

實在是太不負責了，茉崔蒂瞪了一眼拉娜婭。

兩人之間的動作和神態被普里斯特盡數捕捉到眼裡，立刻明白她們又在交流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了。

“我哪能跟首領齊平啊？你在開什麼玩笑……”茉崔蒂也小聲地辯解了回去。

“找不到坐的地方了嗎？”偏偏是這個時候，普里斯特問了一句。

“沒事，我們站著就好！”茉崔蒂趕忙道，生怕拉娜婭會在她之前說些什麼奇怪的東西。

“也行，不會太久的。”普里斯特點了點頭。

當普里斯特回過頭去的時候，茉崔蒂終於松了一口氣。而拉娜婭也沒有因為自己的計劃失敗了而心裡不爽，反正這兩個人，遲早會進展點什麼。還是順其自然為好。

隨著大祭司提示人們不要說話之後，教堂逐漸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也都集中在最前方的一對站在白與金相間的臺階上的新人身上。

午後的陽光從他們身後的窗外照射進來，將他們的身影映照得無比神聖。就連空氣中飄浮著的細小的灰塵，也被賦予了特殊的意義，如同白晝的螢光。

不知兩位新人有著怎麼樣的感觸，哪怕是場下在座的賓客，也都希望時間永遠定格在此時，宛如光輝的畫卷般的場面。

不管是誰，對他們都是羨慕且祝福的。

“她還戴著你送的玫瑰花。”茉崔蒂低聲提醒道。

“啊……”拉娜婭不是很在意地應了聲，把喜歡的東西留下來挺正常的，而且她的靈能已經達到了一種境界，釋放出來並且凝成晶體之後，只要它不被破壞，或者受本人意識操控的話，就能永久存在。

他們能為此感到高興的話，拉娜婭心裡也會開心的。

說實話，新娘真美，那張令男人心動、令女人嫉妒的臉蛋，有了胸前發光的紫紅玫瑰的襯托，更顯得她無比尊貴。此刻那女孩一定是幸福的，她的身邊人也是一樣。

可是，明明站在距離他們偏近的位置，甚至對於普通人來說都能看清落在新娘雪白的肩頭的一根根柔軟髮絲，卻還是覺得好像很遙遠，他們的身影模糊不清。

就連大祭司正在朗誦的誓詞，那對新人對彼此做出的永恆的承諾，也帶著一層厚厚的迴響，宛如是從記憶裡的夢中發出的聲音。

異樣的感覺。

她能做到讓靈能形成一定形態之後永存，有些東西……甚至可以說是絕大多數事物，卻只能存在於短暫的時間中，然後就此消逝。

沒有永生，沒有永恆。

新人和大祭司的身影融進身後的一片光裡，撒滿玫瑰花瓣的紅色地毯綿延得看不到末端。

“真羨慕他們啊——”茉崔蒂心裡很自然地冒出了一個念頭，要是有一天她也能跟自己未來的伴侶站在那上面就好了，但是這個想法馬上又被她壓制下去。

茉崔蒂隱隱聽到耳邊有些紊亂的氣息聲，對周圍細微事物敏銳的感知力，讓她轉過頭。

（……哭什麼啊。）

底下，拉娜婭捏著拳頭，她的眸子看上去比平時更加水靈，卻也泛著不正常的微紅。

觸景生情也難免，茉崔蒂心中明了，下意識地撫上她的脊背，然而在觸碰到的一瞬間，才感受到之前肉眼發現不了的輕顫。

“願神保佑他們。”隨著大祭司說完結束語，所有的禮花綻放升空，伴隨著一片熱烈的掌聲，教堂從安靜中再次熱鬧起來。

眾多人上前送上祝福之後道別，離開教堂。人聲嘈雜，身影來來往往，無人停留。

紫羅蘭的香氣忽然湧向了她。茉崔蒂眼睜睜看見拉娜婭撲向她，埋在她頸窩低聲哽咽。

“沒事啊，你們會重逢的。”茉崔蒂輕拍著懷裡人的肩膀說。

“不要說這種不靠譜的話……”拉娜婭微微抬起頭，“我現在一天天過的，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死。”

“我還不是一樣。”茉崔蒂笑了一聲，胸腔因此動了動，卻也感覺到她們中間還有個礙事的東西。說起來，在那對新人彼此承諾的時候，她能感到這裡確實被填入了一些東西。

“聖堂，你輕點好不好，你壓到書了。”

拉娜婭也意識到自己的力度太重，可能會弄疼對方，這才放開。

以前，她從不也絕不會和一個同行建立起絕對的信任，藍雪的表現，說不出緣由，但就是贏得了她的信任。哪怕她現在得知藍雪就是茉崔蒂，也不會突然間改變立場，當然她也想不到這個層面上來，情報部已經確認了訊息，茉崔蒂現在在夜魘大聯盟中！

“對不起。剛才有一瞬間我真把你當成他了。”

“少來。”

“有了心上人就不肯對我大方點麼？”

“你……”茉崔蒂剛想恨拉娜婭能不能小聲點，結果前面普里斯特就站了起來。

拉娜婭欣賞著這兩個人中間的風景，心裡偷笑，悲傷的思緒也減輕了許多。

“都散場了，我們也回去吧。”普里斯特看著兩人，微笑道。

意義不明的微笑啊，拉娜婭比茉崔蒂清楚，以往普里斯特都是一本正色的，只有碰到真的好笑的事情才會笑，但是現在也多了一種情況。

也許是一種天性吧，見到可愛的女孩子，心情總會愉悅起來。

無需多言，回去就是回去，茉崔蒂巴不得立刻轉身跑掉。

突然，一個教士匆匆跑向普里斯特，對他說了些什麼之後，普里斯特拳頭一沉：“哎呀，我給忘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