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沒變，卻又有什麼地方變了，變得讓她更難以靠近了。女孩遠遠地躲在準畢業法師的佇列中，窺見諾崇的半張臉。

“難道他不害怕孤獨嗎？”

小時候只是出於善良的孩子都有的本能的憐憫心，隨著年齡的增長，她愈發想去瞭解一些她所不知道的，而且難以知道的事情，侷限已不僅僅是憐憫，她想明白這是為什麼，甚至，她想讓他能夠變得快樂起來。

至少她從沒看他笑過。

這些都是有意識的，無意識的是，諾崇的與眾不同總有種無形的吸引力，讓她情不自禁地想去關注他。女孩不太明白這是什麼，她心中肯定的是，只要諾崇跟他們一樣地學習魔法，諾崇一定會是最優秀的那個人。

這樣，自己一定會更加崇拜他的。

可他偏偏不參與進來。

優越的先天條件，他棄之不用。

那他這樣下去會墮落的！

最終考核已經開始了，這顯然不是風蝕之寒法師學徒們的終點，難道結束之後他還要渾渾噩噩下去嗎？

墮落的天之驕子……她不希望看到這樣的結局。千萬不要是這樣。

各種元素魔法在比賽場上輪番轟炸，你來我往，令人眼花繚亂。

臺下的學徒有種自成兩派的趨勢，分別為自己所支援的人吶喊助威。

揮舞著的法杖和拳頭，像洶湧的海浪。

沒過多久，女孩連諾崇在哪裡都不知道了。

隨著戰鬥越來越激烈，裁判眼疾手快，衝入比賽場魔法碰撞最劇烈的中心，釋放出魔法護盾，為其中一名學徒擋下了致命攻擊，同時也宣告這場比賽的結束。

勝者，繼續站在場上迎接下一個對手，敗者，下場接受評分，在這之前還得聽一番不堪入耳的數落話語。

不過，幫他說話的人也不是沒有。

“他運氣不好，”站在諾崇旁邊的一個學徒把聲音放得很大，“要是讓諾崇做他的對手，他肯定能展現出一場精彩的個人表演。”

“我很贊同……等等，他沒這麼經打吧？”

大笑聲頓時又炸開了，就連本來正走上臺的緊張得要死的第二個挑戰者，也轉頭一笑，一直在抖的腿都不抖了。

“他們太過分了……”女孩一個人站在人群中，拳頭早已握緊，但是她的魔法實在是不可恭維，沒法在比賽場上幫諾崇去教訓那些嘴欠的人。

難道就看著諾崇被這群天資不如他的人嘲笑嗎？

時過不久，賽場上出了一個奇蹟。

連續八場比賽勝利，臺上的不過是跟他們同樣大的少年，他俯視著灰溜溜走下臺的一個個手下敗將，高舉法杖，放聲大笑！

無需多言，他的每一個動作與神態都在彰顯著他的驕傲，他將法杖一橫，指向臺下：

還有誰！

“他已經是一名大魔法師了。”首領微微點頭，給出了說辭。

此話一出，全場譁然。

然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沒有一個人敢再往臺上走了。

導師們開始用審視的目光掃向餘下沒有進行比賽的學徒們，倒要看看，到底有沒有人有這個膽量去挑戰這個奇蹟。

一個瘦弱的人影推開重重的人群，走上前去了。

臺上的天才少年魔法師愣了愣。

這個人竟然是諾崇。

學徒們由絕對的安靜逐漸開始了小聲的議論，沒有嘲笑聲，諾崇給這位天才少年當對手，本身已經是天才少年的恥辱。

“不是吧。”導師們面面相覷，咧嘴笑了笑，今天諾崇一定是腦子燒壞了。

她則是睜大眼睛不敢相信眼前所見。

但是，距離比賽場就這麼近，不可能看錯的，那人確實是諾崇。

不論怎麼說，她被這份勇氣震撼了！

她竭力平復下翻江倒海的心情，深吸一口氣，想要為他喊聲加油。

“別以為敗在天才手裡就能改變你是個廢物的事實！”臺下一個人忽然大聲叫道，稍微關注比賽的人不難發現，他就是敗給天才少年的八個人中的一位。

吼完這一句，他心裡平衡多了，總不能諾崇也敗給天才少年，他的水平就要跟諾崇掛上等號了吧？

更不能讓諾崇覺得，雖敗猶榮！

霎時間，其餘的人紛紛響應。

“連咒語都無法使用的廢物！”

“你簡直是給風蝕之寒丟臉！”

“……”

在一片哄笑聲中，女孩再也沒有為諾崇加油的機會。

為了不讓自己在憤怒中爆發，她選擇捂住自己的耳朵，目光只落在他一個人身上。

“就算你輸了，我也絕對不會笑你的，絕對不會。”

為了保證公平，比賽考核中只能使用規定提供的武器和防具，按照慣例，諾崇應該先在比賽場邊角處挑選這些比賽道具。

沒有做過多的思考，諾崇從中挑選了一把戰刃，便走向天才法師的對面。

“他居然不穿魔法斗篷？”

最吃驚的不是導師，也不是學徒，而是裁判，魔法斗篷能很好地抵擋魔法攻擊，從而減少傷亡，諾崇居然不穿，這不是為難他麼？

沒有挑選法杖，倒不難理解，諾崇不會魔法，法杖對他來說只是一根花哨點的棍子罷了，不如物理兵器實用。

“你還有時間回去穿魔法斗篷。”天才法師用一種聽似好心的語氣提醒道。

但是諾崇連“不用了”都沒說，直向裁判看了一眼。

裁判直接被看愣了，這是要他宣佈比賽開始麼！

“比賽……開始。”不知為何，注視著諾崇的眼睛久了以後，好像能喚醒蟄伏在內心深處的恐懼，裁判的聲音弱下去許多，只得立刻移開視線，將關注點放在兩人的比拼上。

比賽場中的兩人卻無任何動作。

天才法師半張著嘴，滿臉驚愕，他發現自己突然發不出聲音了！

對於法師來說，咒語的重要性無需贅述，連咒語都念不出來的法師，就只剩下任人宰割的份！

然而臺下的人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諾崇就朝他的對手衝了過去。

用組織派發的木質法杖跟金屬武器抗衡？開什麼玩笑。

比賽持續了一會之後，臺下才響起一片驚呼，他們都不明白為什麼天才法師不使用魔法。

唯有當事人心裡清楚，不是不使用，而是不能使用。

法師的力量和速度在沒有經過特殊訓練下，都是差不多的，諾崇輕易就用他的武器佔了優勢。

這不可能！縱使天才法師有多少不甘，他都無法說出一個字，只能在心中冤屈道。

最後，比賽以天才法師的木杖被砍斷而告終。

諾崇冷冷地望著天才法師走下臺的背影，等待著下一位挑戰者。

當天才法師落寞地走下臺的時候，所有人都呆住了。

包括女孩，當然她是被帥呆的，完完全全地驚豔到了。她的嘴角狠狠地上揚，她多想高聲喝彩，但是怕沒人響應，反而成了千夫所指。

只好自己在心裡狂喜，這就足夠了。

就說他才是與眾不同的！

昔日根深蒂固的印象並沒有讓眾人對諾崇有所改觀，繼天才法師的八連勝被終結之後，新的一人站了出來，他偏偏不信這個邪！

諾崇對此倒沒覺得什麼，不管對手是誰，於他來說都一樣。

當這個新上來的挑戰者的結果也跟上個天才法師一樣的時候，他終於明白諾崇的恐怖之處了。

魔法之極，唯寂方至！

一次可能是偶然，但第二次的結果還是如此，臺下再也沒有人敢嘲笑諾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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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師和首領的臉色也都變了。

這個怪物！

又一名挑戰者上場。這次他做了自認為充分的準備，一改平常的習慣，在選擇道具的時候，和諾崇一樣選了物理型的，還配備了盾牌，和一身的盔甲。

這樣就是他佔優了吧？

他打扮成徹頭徹尾的戰士，聽到比賽開始的號令，卻念起了咒語。

不是他自己想念，而是……

諾崇在逼著他念！

這樣就很恐怖了！

不知為何，他發覺自己受到了一種詛咒，只有吟唱咒語才能解除這道詛咒，否則他就會被繳械。但是，一旦咒語吟唱完畢，他仍然會被立刻沉默。

為了能讓自己使用武器，他選擇了後者，然而在咒語唸完的瞬間，他非但被沉默了，還受到了重創。

彷彿自己釋放的魔法作用在了自己身上。

“啊！！”他慘叫一聲，便倒在地上。

裁判把他扶下去的時候，自己手都是抖的，看都不敢再看諾崇一眼。

學徒們基本上都被嚇壞了，但是為了考核結果，為了能用法師位階拿到每個月發放的犒賞，他們不得不硬著頭皮上場。

自然地，全都敗在諾崇手裡。

比賽臺下只剩一個人，該面對的終要面對，看夠了他人的輝煌，不能忘了自己還要考核的事。

女孩小心翼翼地站到諾崇對面。

“下……下手輕點。”女孩握著法杖，頰上微微泛紅，有些緊張地盯著地面。

（雖然輸定了……他應該會讓著點的吧？）

於裁判來說，這種不看著對手的，在一開始就已經敗了。但比賽還要進行，他發出最後一次號令。

-

“砰……”

法杖頂端的魔法晶石碎得十分徹底。女孩跌坐在地上，頭頂就是那把戰刃冷冽的光。

對於她，諾崇也絲毫沒有留情。

突然之間，女孩想通了一些事情。

她有些狼狽地爬起，跳下比賽臺，頭也不回地跑了。

“最差勁了……”

-

在這之後，諾崇再也沒見過她。（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