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九死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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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紫霖見狀,大吃一驚,忙問道:“凌蕭,你怎會這樣,感覺如何……”陸紫霖作為醫者,怎會不明白陸凌蕭這是排毒之狀,但關心則亂,心中七上八下,生怕是冷千霜做了手腳,喂了陸凌蕭不該服用的東西。

“快,扶蕭弟進廟休息!”張悠苠和趙江皓一左一右,將陸凌蕭攙扶進破廟中。

陸凌蕭在火堆旁的雜草上盤膝而坐,雙掌交合,運功逼毒,身上竟然冒著一股股黑氣!

半個時辰後,陸凌蕭烏黑的嘴唇漸漸變得紅潤,臉色也越來越好,體內的五寒蠱毒竟慢慢排除乾淨。毒氣既除,身上的皮肉之傷倒不打緊,只是身子折騰了這麼多天,十分虛弱。

陸紫霖一顆懸著的心總算落下了,此時破涕為笑:“原來師叔祖給你服用的是五寒蠱毒的解藥啊!”

陸凌蕭微微嘆息道:“冷師叔性情看似怪誕,實則是嘴硬心熱,大方直爽,若不是遭遇變故,身世坎坷,定是個溫厚純良之人。”

一夜過後,陸凌蕭身子已恢復了大半。

張悠苠欣然道:“待會兒我去深林裡,逮幾隻野兔什麼的,給你補補身子。”

大夥餓了一宿,早已飢腸轆轆了,陸紫霖樂道:“有你出馬,就不用擔心餓肚子了。”

趙江皓笑道:“張兄,我跟你一起去。我聽紫霖說,你打獵的本事可高明了!”

陸紫霖張口就來一句:“帶上你這個毛手毛腳的傢伙,驚到了獵物,只怕是空手而歸。難不成你想讓我們喝西北風啊!”

三人怡然自得的閒聊著,陸凌蕭卻獨自在一旁,一臉的愁苦。

陸紫霖靠了過來,關切道:“凌蕭,你怎麼啦?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陸凌蕭搖搖頭,輕聲道:“我擔心冷師叔。”

“師叔祖?她……真的一個人去找李克用報仇了?”

陸凌蕭不置可否,“師叔此去,萬分兇險,怕是有去無回。”

陸紫霖喃喃道:“師叔祖為何想不通,白白去送死……只可惜我們這些晚輩,什麼忙也幫不上。”

陸凌蕭道:“在這混亂時代,弱者自身難保,強者卻可以為所欲為。師叔難以報仇雪恨,我們又何嘗不是呢?要怪只怪我們現在的力量太小。不過現下,李克用若真死了,可不見得是件好事,且不說河東大亂,到時無人制衡朱溫和李茂貞,他們便會藉機發難,更快暴露狼子野心,搖搖欲墜的李唐江山將徹底陷入危殆之中了。”

趙江皓笑道:“陸少俠所言不差,陛下也時常唸叨李克用是朝廷的股肱之臣。有李克用震懾,其他懷有不臣之心的人總得掂量掂量。”

陸紫霖道:“好啦,我懶得聽你們說些大道理。我只是覺得師叔祖好可憐,一個人默默的揹負這麼多,現在又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陸凌蕭道:“你們在這裡等著,我去城裡打探訊息。”

陸紫霖點了點頭,“我跟你一起去。”

趙江皓揶揄道:“紫霖,李存信還惦記著你呢,你就這麼急著回去當新娘?”

陸紫霖柳眉微蹙,噘了噘嘴,狠狠地掐了一下趙江皓的手臂,“叫你胡言亂語!”

“姐姐,我一人去行事更方便,你還是留在這裡,照顧李大哥。”陸凌蕭望了一眼李存孝,他正躺在草堆裡睡得正香。

陸紫霖只好作罷,吩咐道:“你身子初愈,萬事小心為上,不可強出頭,一有訊息即刻回來。”

陸紫霖深諳易容之術,不一會兒就將陸凌蕭喬裝成了普通民夫,不僅換了身平民衣裳,就連模樣也完全變了樣,連張悠苠也認不出。陸凌蕭還沒進城,一路上就聽得老百姓傳得沸沸揚揚——城裡在一夜之間大亂,數百名將士中毒身亡。陸凌蕭可以確定這些是冷千霜所為,只祈禱著她沒有被擒住。

遭此暗殺,李克用懷疑是朱溫派來的奸細所為,於是加強城內防禦,尤其是城門口,進出盤查要比平日嚴格許多。

陸凌蕭進城時被搜了身,守衛未能看出端倪,便放他進城了。城內緊鑼密鼓,大街小巷都有官兵巡邏,挨家挨戶的搜查刺客。除此以外,未有冷千霜的訊息。

一個時辰過後,已到正午。

這時,東街上一隊官兵引起了陸凌蕭的注意。這隊人馬押著一個囚車,囚車裡有一名黑衣女子,垂著頭合著眼,臉上和身上血跡斑斑,蓬鬆的長髮幾乎遮擋住了整張臉。陸凌蕭一眼就認出此女子是冷千霜,觀其模樣,似是死亡多時,心中震驚之餘,緊隨官兵之後。

這隊官兵朝城門走去,到了城門口後,將囚車裡的黑衣女子押解出來,然後用繩索勒住她的脖子,將她從城牆上吊掛下來,讓她整個身子在半空懸浮著。

“冷師叔!”陸凌蕭失聲叫道,內心如被鋼針刺痛。

城牆下圍觀的百姓越來越多,議論聲此起彼伏。

“唉,這個女人真夠慘的,人都死了還曝屍於城牆上。”

“有什麼好可憐的,這個狠毒的女人真是活該,下毒害死了那麼多人……”

“可不是嘛,真是罪有應得。聽說她昨晚還想刺殺李大帥,幸好沒有得手……”

陸凌蕭掏出一塊灰布,蒙在臉上,縱身一躍,閃電般的朝城牆飛去,同時掏出一枚飛鏢,往前一擲,那枚飛鏢精準的割斷吊著冷千霜的繩索。冷千霜身子下墜,正好被陸凌蕭單手接住,陸凌蕭飛到城下後,如腳踏風火輪,在眾目睽睽之下逃離而去,只留下掠過的一道長影。

陸凌蕭的這一舉動一氣呵成,城門守衛猝不及防,等他們反應過來時,陸凌蕭已在百丈之外了。

“快,捉住奸賊同黨!”

隨著城門守將一聲令下,上百官兵和城門守衛齊往陸凌蕭逃離的方向追去。陸凌蕭雖抱著一人,卻如狂奔的獵豹,將官兵遠遠拋下。

陸凌蕭抱著冷千霜的屍身,徑直飛往城外破廟。

陸紫霖瞧著陸凌蕭懷裡之人,踏步上前,輕問道:“這是……師叔祖?她死了?!”聲音在劇烈的顫抖著。

陸凌蕭深呼一口氣,蹲下身子,將冷千霜放置在地。陸紫霖仔細驗查屍身,嘆道:“師叔祖中毒頗深,看來是她在被擒前,服毒自殺身亡。”

張悠苠道:“這麼說師叔祖暗殺李克用失敗了?”

陸凌蕭點頭道:“若李克用出事,城內必亂成一鍋粥。但城裡鬧出的動靜,除了捉拿刺客,別無其他,李克用應當安然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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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李克用為何將師叔祖的屍身吊於城門之上?難道僅僅是為了引出‘同夥’?”張悠苠不禁問道。

“也許還有個原因,是為了發洩心中怒氣,並殺雞儆猴吧!”陸凌蕭無力的答道。說完一聲不吭的在破廟附近挖了一個深坑,打算將冷千霜和李存孝死去的侍衛葬在一起。

張悠苠卻道:“蕭弟,我看還是將師叔祖火化,再將她的骨灰帶回神農劍派吧!”

陸凌蕭點點頭,嘆息道:“如此也好,冷師叔生前未能與師父成為眷侶,但願他們能一起長眠於地下,永世在一起!”

張悠苠和趙江皓燒了幾隻香噴噴的野雞野兔,陸凌蕭卻沒一點心思去吃,轉而解開了李存孝的睡穴。

“兩天這麼快就過了?”李存孝醒來後的第一句話就這樣問道。

“什麼兩天啊,你昨晚才被點的穴道。”趙江皓邊吃著烤雞邊說道。

“蕭弟!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怎可徇私舞弊呢?來,繼續點了我的睡穴!”

陸凌蕭先是一聲苦笑,然後正色道:“不必了,冷師叔已經被你義父殺害了。”

李存孝愕然,雖然早料到冷千霜會失手,但沒想到會這麼快。看來她報仇心切,以致沒有做好充分的準備。

“十三太保,接著!”趙江皓扔給李存孝半隻燒雞。

李存孝跟陸凌蕭一樣,有些忽忽不樂,雖有香噴噴的美味,卻難以下嚥。儘管這個陌生的女人殺死了自己不少侍衛,甚至想要了自己的性命,但逝者已矣,她不過是個可憐的女子。

張悠苠看了看陰暗的天際,似是風雨欲來,過來安慰道:“人生就如同這陰晴不定的天氣,變幻莫測,難以捉摸,這一刻碧空萬里,下一刻就可能烏雲密佈,傾盆大雨。又如掛在天際的紅日,朝起暮落,但夜幕過後又可重見光明。”

陸凌蕭又是一聲苦笑,張大哥平日裡雖然古板,卻時常冒出些一語驚人的話來。

“但願師叔祖來生過得幸福,一家人團聚安定,與相愛之人相廝相守……”陸紫霖小聲祈願道。

李存孝啞然失笑道:“我倒是希望沒有輪迴轉世,沒有來生。人的一生本就過得孤苦,就如一場歷劫,要苦就苦這一輩子就好了,可不要無休無止的苦下去。”

陸凌蕭愕然道:“李大哥,這話可不像是能從你嘴裡說出來的。”

李存孝淡淡一笑,抬眸望著遠方被風吹得彎下腰的一片片野草。

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李存孝起身道:“我該回去了,我們就此別過,你們一直往南走就安全了。”

“這樣也好。”陸凌蕭沉吟道:“李大哥是否懂得琴瑟之音?”

“略有研究,你怎麼忽然問起這個?”

陸凌蕭從懷裡取出一沓紙,上面寫滿了字,多為五音之符,“這是小弟偶然尋得的一首曲子,小弟甚是喜愛。李大哥有空可要勤加練習。等到下次見面時,你我琴瑟合奏,就像伯牙跟鍾子期一樣,李大哥意下如何?”

李存孝雖然心下疑惑,陸凌蕭為何突然送自己一首樂譜,但心想此次別離後,難有再聚日,可能是他送給自己留個紀念,沒多想就將樂譜收進長袖裡。

“陸小弟,劣兄記住了你的話。他日你我重逢,一邊縱情飲酒,一邊琴瑟合奏,豈非人生一大快事!”李存孝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話說李存孝回去以後,因放走陸凌蕭姐弟一事,被李克用斥責了一番。但由於李克用溺愛李存孝,又有曹夫人替他說情,也沒怎麼懲罰李存孝,這件事暫時告一段落。

然而李存信卻對李存孝愈發不滿,獨自謁見李克用,狀告道:“義父,十三弟居功自大,越來越不把義父放在眼裡。義父親自做媒,將陸紫霖許配給孩兒,十三弟卻幫著陸凌蕭將她劫走,本來幾日後便是孩兒大婚,河東大喜,如今卻鬧成笑話,讓義父顏面盡失,此事無論如何也不可就此作罷。十三弟今日敢放走人質,明日可不知做出什麼大逆不道的事來……”

李克用擺手示停道:“存信,你之所以處處針對陸凌蕭,無非是為了得到《日焰神功》,如今秘籍已到手,你就到此為止吧!”

李存信驚聲道:“義父容稟!孩兒確實使了些手段,逼迫陸凌蕭交出《日焰神功》,不過秘籍並不在他身上,孩兒只得讓他手寫秘籍副本,誰料此人使詐,做了些手腳。”

李克用問道:“你怎知秘笈副本有問題?”

李存信答道:“孩兒命幾名武林高手修煉秘籍副本上的功法,這幾人不僅沒練成神功,而且都走火入魔,爆體身亡了!”

日焰神功雖然晦澀難懂,極難修煉,但只要不強行修煉,遇到阻礙時停止運功催力,便可無礙。可是李存信急速求成,強逼屬下修煉,才導致悲劇發生。

“你還不夠瞭解陸凌蕭,”李克用一本正經的說道,“他不可能拿他姐姐的性命開玩笑,否則也不會被你輕易捉拿住了。”

李存信仔細一想,才恍然大悟,“孩兒愚昧,以為陸凌蕭是在虛與委蛇,伺機而動,看來是高估了他,還是義父高明!”

李克用深思片刻,說道:“如此說來,《日焰神功》並非尋常人就可修煉,其中必有緣由,你暗中派人去調查此事。”

“是,孩兒遵命!”李存信領命後洋洋得意,心想義父到底是站在自己這邊。

李存孝回到府上後,翻開那本樂譜,細看之後才驚奇的發現,裡面的音律曲調甚為奇特。於是取來古琴,照著樂譜彈奏,頓時發覺通體舒暢,各處經脈隨著指尖的遊移順勢湧流,貫注全身,一股暖流在心肺之間緩緩遊移,全身的穴道似乎受音節感應,輕微的跳動著,讓人神清氣爽。

李存孝將樂譜彈奏一遍後,已是大汗淋漓,全身說不出的輕鬆舒暢,這才明白這本樂譜是一本內功療傷心法,不禁暗歎一聲:“蕭弟還真是用心良苦!”

其實這本樂譜是陸凌蕭根據《琴經九式》所記載的內功心法,改編而成的。常人只要懂得琴道,順著樂譜彈奏,就可疏通經脈內息,達到治療內傷的效果。若是李存孝修煉此功法一年以上,便可根治積鬱之症。

陸凌蕭之所以沒有當面言明,乃是擔心李存孝知道實情後,不會接受這門秘籍,畢竟這是神農劍派的秘功心法。

再來說陸凌蕭一行人。

陸凌蕭四人離開河東後,一路南下。

快到河中城地界的時候,張悠苠道:“陸姐姐,蕭弟,我爹得知陸姐姐被李存信的人綁走後,十分焦急,飛鴿傳書給我。於是我跟趙兄以休沐和回家省親為由,告假數日,火速前往河東,好在及時趕到,能助你一臂之力。現下相安無事,我們得趕回長安辦差事了。”

陸凌蕭莞爾道:“還是無官一身輕比較好。你們兩個‘擅離職守’這麼多日,上頭一定會怪罪吧?”

“大不了扣點俸祿,官降一級咯。再不濟,革職降為平民,我也不太在意。”趙江皓說得甚是輕鬆。

陸凌蕭又是輕聲一笑,“都快到河中城了,你們不回去看看?”

張悠苠嘴裡唸叨:“我爹……算了,下次再回吧!”

趙江皓油然道:“張兄,要不你回去一趟?我回京後,自會向聖上稟告。”

張悠苠卻微微搖頭:“大禹治水,三過家門而不入。我身為朝廷命官,切不可貪圖享樂,哪怕是天倫之樂。”

又看了看陸紫霖和陸凌蕭,毅然道:“我不在的日子,還希望你們替我略盡孝道。”

“悠苠,你這是說的什麼話?”陸紫霖粲然道,“張伯伯是我們最親的人了,孝敬他是理所當然的。”

張悠苠抿著嘴,感激的點了一下頭。

“紫霖,跟我去長安城吧!我擔心那個李存信會對你不利,又把你抓起來。”

陸紫霖臉頰微紅,喃喃道:“什麼嘛,人家下次會小心的,上次不過是一時貪玩,在張府外被抓住的……”

“不管怎樣,我希望能時時刻刻保護你!”

趙江皓當著陸凌蕭和張悠苠的面,說著這麼肉麻的話,竟一點也沒有覺得不好意思。

“陸姐姐,趙兄也是一番好意,不如……”

張悠苠雖對陸紫霖一直懷有愛慕之心,起初頗為反感她和趙江皓在一起,但經歷了這麼多,才發覺他們兩情相悅,是很般配的一對,於是不僅不阻撓,反而有意成全他們。

恰在此時,一名身著青衣素布的大漢騎著快馬經過,見著陸凌蕭後,欣喜異常,跳下馬後,單膝跪地抱拳道:“陸少俠,請救救我們家小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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