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籠中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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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左荊折返回去,繼續在大片精神汙染中尋找小小的鏡子, 他不知道自己能堅持多長時間, 也不知道這東西對他會不會有無法預知的持續影響,可只要有一線希望, 他就不可能放棄!

——不要再找了, 你找不到的,現在你不是又累又冷嗎?停下來休息一會兒吧, 就算從這個房間裡出去又能怎樣呢?既然有人想讓你死, 會只安排這一個陷阱嗎?

滾開!不要再影響我了!

崔左荊按著牆面的手發狠地用力, 牆壁上都被他扣出了五個淺淺的指印,可無論他怎麼努力,念頭都揮之不去,如深淵巨口要將他整個吞沒。

——放棄吧,沒有用的。

滾開啊!

崔左荊猛一踩水浮上去,劇烈喘息著,孤立無援的境地讓他不受控制地想到了同伴們,現在這個時候,要是董徵或者維克多在身邊,就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

董徵……

想到那個一直在等待他答覆的男人,崔左荊有種淡淡的遺憾, 如果他不再有機會給他回答了,董徵會難過好一陣吧?

就連崔左荊自己都沒意識到他正在做最壞的打算,精神干擾最恐怖的就在於這點,□□擾的人根本不會意識到自己已然被深刻影響了。

水的寒意已經將他整個人都浸透了, 就連血夜都要被冰凍,崔左荊將垂到眉間溼漉漉的額髮捋到一邊,安靜地浮在水中,只有一個腦袋冒在外面。

出水口被淹沒,聽不到死亡腳步般的嘩嘩聲,崔左荊狠狠咬了下舌尖用疼痛逼迫自己提起精神,終於再一次抵抗了鋪天蓋地的消極,潛入水中繼續尋找生還的希望。

他觸碰牆壁的指尖已經幾近沒了知覺,腦袋逐漸昏沉,鮮紅的字母張牙舞爪地在眼前舞動,傳遞著死亡的訊號。

要是董徵在就好了。

這次搜尋仍然一無所獲,崔左荊只能再次上浮去換氣。然而就在這時,像是冥冥之中的那個人聽到了他的呼喚,一股強烈的清爽突然湧入了他心間,將一切強烈的負面影響融雪般消除,穩重而堅韌地驅逐那些讓崔左荊逐漸走向崩潰的有害信息。

崔左荊破出水面,水面已經高到和房頂之間只有十公分的距離了,他只能將頭仰到水平,只有鼻子摟在外面,用力吸了口氣。

“呼——”

這股力量不知從何而來,似乎憑空從少年的心底湧出,但崔左荊很清楚,是董徵。

雖然董徵從未說過,崔左荊卻隱約能感覺到,兩人的血契和董徵的能力也建立了一種聯絡,這讓他能夠毫無負擔地接受來自董徵的指揮,看到董徵眼中數據分析出的線條和模擬出可能的未來。

同樣,在他當初因為傅哲的鈴鐺陷入被殺死的恐懼時,也是董徵給了自己某種喚醒。

這些流淌扭動的血紅字型對自己再也起不到威脅,崔左荊精神一振,最後一次潛入水中,睜大眼晴尋找水面下的微小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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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面繼續上升,無聲無息地抵上了房頂,冰涼刺骨的水就像曾經存在於這裡的空氣那樣,充滿了整個房間。

終於崔左荊看到了那個微微反光的小亮片,食指同時也觸碰到了不同於牆壁的光滑。

一串氣泡從他唇間冒出,他睜大眼睛湊上去,看清了上面的數字8。

崔左荊指甲硬擠進鏡片和牆壁間的縫隙,用力一扣,鏡片掉落,在水中旋轉一陣後,向下沉沒,露出了後面掩藏的撥碼密碼鎖。

8,3,6,7,2,7。

將六個位置全都撥好,卻沒有任何事情發生。

那一整面的“kill you”彷彿對他最真切的嘲諷。

不,還沒有輸!

一片絕望的寂靜中,崔左荊唇角又是一串氣泡湧出,肺中的空氣已經消耗殆盡了,崔左荊現在完全在憑一股“不要死”的意志強撐,窒息讓手腳都發軟,他五指用力抓著牆壁固定身形,用最後的力氣輸入——

8,3,9,7,2,7。

當他把第三個數字從6撥到9的那刻,隱藏在房間之外的機括猛然被觸動,地板上浮現出圓形的陣法,一股巨大的吸力從中傳來,鯨吞般將水吸入!

崔左荊只來得及奮力踩水,在冒出水面的剎那倉皇換了口氣,便像陷入抽水馬桶中那樣,卷在洶湧漩渦裡被吸進了法陣。

正在清掃著獅龍籠子的小丑猛然抬起頭。

長著龍頭獅身的怪物對他動作的停止發出聲不滿的吼聲,小丑沒有理會,他緩緩直起身,盯著虛空中的一點,眉頭緊皺,似乎在感應什麼。

馬戲團大棚紅色的厚重帷帳層層疊疊,團長正坐在比他整個人都高的椅子上,拿了把小鐵勺吃甜點,餘光瞥見小丑的動作,問道:“怎麼了?”

小丑沒有回答,他屏息凝神地感知那些盒子的能量波動,突然面色一變。

不好!

“出事了。”將手裡的刷子扔在地上,小丑都顧不得去撫摸一下正伸著腦袋往他身邊湊的獅龍,他最矯健的獵豹般跑出動物演員門的放置區域,橫穿過空無一人的表演場地和舞臺,單手翻上觀眾席,衝進了另一側的後臺。

吧臺上放著一小盒沒開封的貓罐頭,酒櫃上曾經裝有崔左荊感情的瓶子中,五顏六色的流光比起最開始,已然黯然失色了不少,八個盒子正放置在它下面的那層,上面繪有各種不同的圖案。

此時,繪製著齒輪和煙囪的盒子蓋子被頂開了一個小縫隙,暗紅色的光芒正從其中溢位。

小丑抬了下手,牆壁上掛著的銀月雙刀和漆黑唐刀齊齊發出“噌”的共鳴聲響,帶著出鞘的銳氣鋒芒,徑直飛進他手中。

小丑盯著那不斷溢位的紅光,就連誇張的笑唇都掩不住緊繃的唇角,他唐刀在身前一劃,直接破開了空間,邁進了漆黑的裂縫中。

團長被獨自扔在了那裡,捏著勺子眨眨眼。

兩秒鐘後,他面色也猛地一變,從椅子上跳下來,還差點摔得趴在地上——三歲幼童的身體實在太不方便了。

團長手腳並用地爬起來,他看了眼不遠處的籠子,獅龍立刻不再吼叫,從敞著的籠門中跑出,到他身前溫順的蹲下。

在地獄馬戲團中,團長是最好的馴獸師。

“去核心。”團長的小奶音裡帶著掩不住的嚴肅。

獅龍立刻馱著他跑向外面,團長抓住它頸間的鬃毛穩住身形,才發現自己手裡還攥著勺子。

幾個呼吸後,獅龍穿梭過重重隔間,徑直朝著帷布衝去,團長眉心的菱形印記一閃,在撞上去的那刻,獅龍和他的身影便穿過其中,消失在了棚中。

穿過空間重合點的感覺並不算美妙,當視線再次清晰時,少女的虛影正懸浮在空中。她彷彿正坐在一把看不見的椅子上,盯著虛空中懸浮的複雜符文,喃喃道:“看起來不行呢,果然這種程度還是困不住他的。”

“你在幹什麼?”團長緊抓鬃毛,並不明顯的眉毛擰著,眼神凌厲地盯著這位不速之客。

“啊,你來啦。”少女轉過頭,她有著奇異的銀發紅眸,一身黑色哥特式長裙在這片空間反覆閃爍的幽藍色光芒中,格外華麗。

“你再不從我這裡滾出去,就別怪我不客氣了。”話一個三歲的孩子嘴裡說出分明毫無威懾力可言,但就連kether都不敢把它當做一句單純的狠話。

閃爍著微光的符文全都暗淡下去,凝聚著危險的氣息,緩緩朝著少女匯攏。

kether站起身,扇子憑空出現她手中,啪的開啟遮住小半張臉,少女微微眯起眼睛,嬌俏笑道:“算啦,這次就先這樣吧,不過告訴我們親愛的小dolly,下次可就沒這樣的好事了哦。”

巴掌大的符文在她話音還未落下時,便刺穿了她胸膛。

可沒有血流出,就好像穿過了一片空氣般,無事發生,kether仍然好端端站在那裡。面對團長突發的攻擊,少女嘆息一聲:“別這麼暴躁嘛,你是不是忘記了,我們還沒有追究你窩藏紅皇后餘黨的罪名?”

她身影化作一片細碎的電子光點,緩緩消散不見。

密匙之中就只剩下了團長和獅龍,團長冷哼一聲,聲音冷冷迴盪在這片異度空間:

“你們算個什麼東西?”

意識從混沌中逐漸清晰,崔左荊咳嗽兩聲,從鼻子裡噴出一小股水柱。

他強撐著翻身調整成跪爬的姿勢,用力按壓自己的腹部,努力將水全都擠出來。

肺部和鼻腔因為嗆了水刺痛不已,勉強咳得差不多了,崔左荊整個人都癱了,他想閉上眼休息一下,又想到現在還沒有脫離危險,只得勉強坐起來。

崔左荊打量了下周圍,他正被關在一個巨大的玻璃瓶子裡面,瓶子底部存著一層淺淺的水,顯然是從上個房間裡帶進來的。

瓶子只有一米五高,他沒法完全站起來,只能坐著或半跪,頂部被木塞嚴嚴實實地塞住,崔左荊找了一圈都沒找到能透氣的地方。

如果不儘快出去的話,會被憋死在裡面吧。

崔左荊一邊思考著,一邊用力不斷地摩擦胸前、腹部和頸側的皮膚,他十個小時沒有進食,又泡在冰涼的水中太長時間,隨時有可能因為低溫症出現意外,需要趕快把體溫保住才行。

瓶子內壁上蒙著層霧氣,讓外面的一切都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似乎有影影綽綽的影子,崔左荊摸了摸口袋,密函身份卡還有順手摸來的螺絲鐵片都還在,讓他松了口氣。

萬一需要戰鬥的話,也不至於束手無策。

瓶中空氣有限,崔左荊把溼透的衣服全都脫下來把水擰乾再穿上,安靜地坐了會兒盡量減少氧氣的消耗,抓緊時間調整狀態。

身體沒有繼續降溫的趨勢,肺部的刺痛也漸漸減輕,崔左荊伸出手指,在玻璃瓶的霧氣上一圈圈地畫出一組同心圓,於靶子的最中央,輕輕一點。

透過被擦去霧氣的地方,崔左荊看清了的確有很多人影站在外面,他們身著深藍色的工裝服,沒有開啟的機械一樣,直挺挺地一動不動。

是工廠的檢修工人們。

這裡難不成是工廠的“外面”?

崔左荊想著,調整成半跪著的姿勢,他左手握著鋼片,攥緊右手,眼神陡然鋒利起來。

一拳重重地擊在被他點出的靶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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