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師之死-17】

江平策記得進入考場以來的所有細節。

當晚, 越星文報案之後，刑警大隊立刻出動，由於下著暴雨, 街道上沒幾輛車, 一路暢通, 警車鳴著笛以最快的速度前往案發現場, 10分鐘之後就到達了星河大廈。

林隊發現了掛在三樓廣告牌上的屍體, 簡單問了越星文幾句話, 然後就帶著人去敲門。砸門砸了半分鐘, 有個保安前來開門，中年人頭髮花白, 睡眼惺忪, 看見一群警察後滿臉驚訝，查案期間也一直非常配合。

他從頭到尾的表現, 都像是一個跟案件無關的路人甲。

保安名叫趙誠, 是星河集團聘請的保安團隊中很不起眼的一員。

林隊後來帶他去做筆錄，問他：“認不認識周子揚？”

他說：“不認識。”

林隊問：“今晚你在哪？有沒有見到可疑人員走進星河大廈？”

保安回答：“我晚上22點準時鎖了門, 然後就在值班室打盹，沒看見有人進來啊？”

林隊很快就將他放了回去, 江平策也完全沒把案子往他身上聯想。

一開始的調查方向是留在大廈裡的陳月琴、齊照這兩人，一個是死者的情婦, 一個跟死者有工作上的矛盾, 兩人都有殺人動機。

緊跟著，星文發現案發當夜, 街道對面的星河公寓“兩部電梯都在一樓”這個細節，證明有人出去過，找到半夜出去的神秘男子張榮華後, 牽扯出了張榮華身後的富二代好友團，然後查到了五年前的申海濱強.奸案。

大家順藤摸瓜，抽絲剝繭，最終驚訝地發現——最開始被所有人忽略的保安，居然是五年前申海濱案受害者的親生父親！

江平策看著電腦裡的照片，皺眉道：“他改過名字？”

越星文說：“他現在的名字叫趙誠，不叫趙建明，應該是改過名字和身份證。”

成年人可以自願去修改姓名，他如果直接叫趙建明的話，大廈每天的“保安值班表”會列出當天夜班的保安名單和聯繫方式，周律師一看到“趙建明”這個名字，就會想起十年前代理過的案件，從而心生警覺。

改名之後，潛伏在星河大廈，只要不跟周律師正面遇到，周律師當然不會懷疑區區一個路人保安會跟自己有什麼關聯。

值夜班的保安，在星河大廈鎖門之後，可以隨意在大廈內部走動。

他能把握最佳的作案時機！

柯少彬道：“我們仔細看過監控，案發當日，下午有三個維修工人去天台修排水管道，半小時就下來了，之後再沒有人去過天台。監控只拍到死者爬上天台的畫面，保安既然晚上22點鎖了門，那他肯定是22點之後上的天台，為什麼監控沒拍到他？”

保安在鎖門之前，必須留在值班室裡，不能擅離職守。

22點鎖門這是星河大廈的規定，趙誠（趙建明）當晚確實是22點鎖的門，一樓大廳的監控中也出現了他去鎖門的畫面，鎖完門後他就回到了值班室。

如果是他作案，他只能在22點之後爬上天台。

越星文仔細想了想，分析道：“保安對大廈的環境一定非常熟悉，而且，他是最容易接觸到監控的人。死者凌晨0點墜樓，我跟藍師姐、林師姐下樓在暴雨中找屍體花了不少時間，00:15分看到屍體掛在廣告牌上然後報警，警方00:30分趕到現場敲門讓保安來開。”

越星文在街對面的公寓觀察星河大廈，看到大廈樓頂似乎有人墜落，當時下著暴雨，視野模糊不清，在沒找到屍體之前他也不好貿然報警，萬一是他眼花呢？

而且，由於出門時電梯停在1樓，等電梯、過馬路，都花費了不少時間。這就造成從周子揚死亡、到警方來到現場，期間有30分鐘的空窗期。

江平策看向越星文：“也就是說，他有30分鐘的時間，處理現場，銷燬證據。”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道：“監控被他動過手腳？”

在警方接觸到監控之前，保安會在值班室裡先看到監控。想到這裡，柯少彬立刻開啟了星河大廈的監控資料夾，找出安裝在40樓的樓梯間的攝像頭拍攝到的畫面，開啟影片，滑鼠迅速滑到晚上22點左右，問道：“你們是說，這份影片被他處理過了？”

越星文點頭：“我們不要快進，從頭慢慢放一遍。”

從下午15:00到晚上23:50，長達8個小時，沒有任何人經過通往天台的樓梯間，因此，這段監控拍攝的畫面，99%都是空無一人的樓梯間，完全沒有變化。

不管是警方還是柯少彬，都不可能一秒不漏地連續盯8個小時的空白監控，大家為了查案效率，都是二倍速、甚至四倍速快進播放，畫面裡出現人的時候才會暫停，慢速播放。

如今，大家推測出監控可能被修改過，乾脆從22點開始，一秒不漏地盯著畫面。

畫面中一直是空無一人的樓梯間。

22:30分。

22:50分。

沒有任何變化的畫面，讓大家看得眼睛都酸了，也沒有發現什麼不對。

一直看到23:01的時候，突然，江平策低聲說道：“往前倒2分鐘！”

柯少彬愣了一下，滑鼠暫停，將畫面倒回去2分鐘從頭看，江平策目不轉睛地盯著監控右上角的時間條，只見，時間條突然從23:01跳到了23:03！

越星文也發現了這一點，立刻出聲道：“監控影片，被剪掉了2分鐘！”

只是短短的2分鐘，由於畫面一動不動，快進播放的時候根本看不出來，必須一直盯著時間條，才會發現這細微的線索。

而警方查案的時候，由於拷回去的監控太多，大家不可能一秒一秒地看，那樣看幾天都看不完，都是快進播放，在監控中找人。

兇手就是抓住了這個心理。

消失的2分鐘才是關鍵！

江平策迅速說道：“調出兩部電梯的監控，還是從晚上22點開始看。”

柯少彬迅速分出兩個視窗，開啟了星河大廈兩部電梯的監控，從22點往後，一分一秒都不錯過，兩部電梯都一動不動，持續了很久，直到22:40分，其中一部電梯右上角的時間條，突然從22:45跳到了2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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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畫面的話，影片中的電梯依舊沒有動過，只有盯著時間條才能發現漏洞。

柯少彬激動地道：“電梯的監控缺失了2分鐘！”

這也是他們快進播放的時候完全沒有留意到的細節。

江平策道：“調出40樓走廊的監控，從22:47開始看。”

柯少彬將40樓走廊的監控找出來，從22:47往後播放，果然發現，監控的時間條，從22:47跳到了22:49：“又缺了2分鐘？！”

越星文迅速拿出一張紙，一邊記錄一邊說道：“星河大廈的電梯都是快速電梯，執行到40樓並降回1樓，只需要2分鐘時間，當晚22:45分，兇手乘坐1號電梯上了40樓，電梯的監控中會拍到他，因此，這2分鐘的監控被他剪掉了。”

江平策緊跟著說：“22:47，兇手出現在40樓的大廳，大廳的監控也會拍到他，因此，22:47-22:49的40樓大廳監控同樣被剪掉。”

越星文道：“兇手來到40樓後很可能暫時躲在男廁，廁所是沒有監控的。當時周律師和陳月琴在女廁所親密，他躲在男廁所的話，就不會被這兩個人發現，那兩人沉浸在偷情的興奮中，並沒有聽到隔壁廁所輕微的腳步聲。兇手在23:01，透過樓梯間爬上了天台，23:01到23:03的樓梯間監控同樣被剪掉。”

星河大廈的電梯、樓梯、走廊，並沒有監控死角。

那麼，兇手為什麼沒有出現在監控當中？難道他會隱身？

事實上，監控拍到了他。只不過，他將自己所有存在過的痕跡，全部擦除了！

只有保安，對大廈所有監控攝像頭的位置都了如指掌，並且能第一時間從監控記錄中看到自己，然後將跟自己相關的監控全部剪下掉一部分。

最終拷給警方的監控影片，是被影片軟體剪下處理過的，警方當然沒辦法從監控中找到他的身影！

1號電梯，22:45~22:47的2分鐘監控缺失；

40樓大廳和走廊，22:47~22:49的監控缺失；

40樓通往天台的樓梯間，23:01~23:03的監控缺失。

這就是兇手在案發當夜的移動軌跡。

越星文將整理出來的時間線遞給隊友們，眾人面面相覷。

在星河大廈海量的監控影片中，缺失的幾分鐘，不夠細心的話真的很難察覺到，尤其是為了找人、二倍速播放的情況下，誰會注意到右上角的時間條突然跳過了2分鐘？

越星文的縝密分析加上江平策的細節觀察力，終於找到了兇手存在過的痕跡。

兩人對視一眼，道：“看來，我們得親自去找這位保安聊聊。”

作者有話要說：

快要破案了，晚上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