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背井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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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中依舊淅淅瀝瀝下著小雨,南山村東莊院的大門敞開著,寒生衝進了院子裡。廂房裡亮著燈,床上躺著父親的屍體,另一張床上躺著荷香和吳楚山人,蘭兒跪在地上,上身趴伏在母親的遺體上。

寒生恍惚的走到父親的身邊,默默的端詳著那張熟悉的面孔,耳邊回響起了老爹以前經常在清晨喊他起床時的聲音:“寒生,該起來了,這樣下去會沒出息的。”

他雙膝一屈,跪倒在床前,把臉埋進了父親的胸前。

這一切,短短幾個月的時間,一切都改變了……

“老爹,我好想回到從前,你給人瞧病,我為你搗藥配伍,雖然那時很窮,但我們父子過的很快活……”淚水模糊了寒生的雙眼,他再也忍不住了,失聲慟哭起來。

笨笨睜著紅腫的眼睛,輕輕的來到他的身邊,蹭著他的腿趴在了他的身旁。

人們誰也沒有開口說什麼,只是默默的望著他。

村裡的公雞啼叫了,東方顯出了魚肚白,雨也終於停了。

寒生默默的站起身來,走到蘭兒的身旁,輕輕的攙扶起她來,並將她摟在了懷裡。許久,他輕輕地放開蘭兒,抓住吳楚山人的手腕,切下了三關。此刻,寒生的臉顯得異常的蒼白與憔悴。

“山人叔叔需要一個隱秘安靜的地方療傷。”寒生平靜的開口說道。

“到我的鄱陽湖山谷裡去吧,那裡安全隱秘,無人知曉。”王婆婆說道。

寒生異樣的目光望著王婆婆,最後點了點頭。

王婆婆望見那冷若冰霜的眼神兒,心中不禁為之一寒,雖有所詫異,但一想,這寒生恐怕是過度傷心的緣故。

“我們必須立刻離開南山村,張局長醒來後就會派警察來這兒的。”劉今墨說道,大家皆點頭稱是,於是開始分頭準備。

劉今墨先來到了一戶熟悉的村民家裡,付錢買下了一輛牛車,趕著回到了莊院大門前。寒生抱著父親的遺體安放在了牛車上,老祖也抱來了荷香的屍體,準備安葬在鄱陽湖山谷裡。最後劉今墨將吳楚山人也搬上了牛車,並在他們的身上都蒙上了棉被。除此而外,劉今墨還將蘭兒埋在院子樹下的那袋子太極土卵也扒了出來,放在了車上,將來寒生肯定會用上的。

寒生摟著蘭兒的肩膀坐在牛車上,老祖也抱著倆嬰兒上來坐在了旁邊。

“婆婆,您先趕著牛車先行一步,我還要做一些江湖上的善後處理,包括老陰婆的屍體,完事後,我自會前往鄱陽湖山谷找你們。”劉今墨面無表情的說道。

“好,那我們先走了。”王婆婆揚起了鞭子,明月坐在右邊,牛車慢吞吞的離開了南山村,一路向西北方向而去,笨笨和懷孕的黑妹也跟在了牛車的後面,一步三回頭,留戀的望著故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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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生眺望著自己生活了二十年的小山村,這裡有著自己太多的童年記憶,那時的生活是無憂無慮的,充滿了歡聲笑語,而這一切,都在一個冬日的早晨消失了。

牛車行出去了很遠很遠,遙見南山村升起了一片濃煙,劉今墨按照江湖規矩處理了那所莊院。

“寒生,我怕。”蘭兒依偎在寒生的懷裡,身上打著哆嗦。

寒生沒有說話,只是摟緊了蘭兒單薄的身子,幾滴冰涼的淚珠掛在了他的眼角上,而他的臉彷彿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

起霧了,南山村漸漸的隱匿在了白茫茫的霧氣之中,天地間混沌一片。

1976年,龍年,中國註定的一個動盪年份。

年初,1月8日,周恩來總理病逝,4月5日京城爆發了紀念周恩來的“4.5”流血事件,緊接著7月6日,人大委員長朱德去世,同年7月28日凌晨3時42分,京畿唐山大地震,震級7.8級,死亡24萬,殘16萬,傷100餘萬人,是年9月9日,一代領袖***逝世,享年83歲。

這一年時局動蕩,風雲突變。

鄱陽湖山谷,金色的陽光自雲隙中散射下來,山谷中升騰起淡淡的霧氣,瀑布絕壁前飛水如練,碧綠色的深潭泛起漣漪,岸邊掩映著青翠的毛竹,茅屋灶間炊煙裊裊,飄出一股沁人肺腑的燃茅草香味兒,萍兒正在屋前剝著竹筍,笨笨和黑妹在一旁相互梳理著鬃毛。

寒生默默的矗立在水潭邊已經很久了,自從來到了鄱陽湖山谷後,他每天都會站在水潭邊上發呆。

父親和荷香都已經分別葬在了谷中,在那一片茂密的野棗樹林中,緊挨著王婆婆師父的墓,沒有墓碑,這裡畢竟不是祖先生活的地方,當一切過去了的時候,父親的遺骨還是要回到南山村的。

蘭兒喪母之痛也在漸漸的平息,她每天都在祈禱著父親能夠儘快的甦醒過來,只是寒生還沒有想到確切的治療方法,她不敢去催他,因為寒生的精神畢竟還沒有從父親的突然去世打擊中完全恢復過來。

王婆婆每日裡都在加緊傳授明月祝由神功,但那把郭公葬尺不知何故褪變成了灰白色,由於得不到葬尺的相助,明月練功的進展不是很快。

沈才華和皺皮女嬰的陰陽體質不但沒有融合,反而越發盛了,出乎寒生預料的是,兩個孩子的生長不但較普通嬰兒快了許多,而且發育良好,老祖心疼皺皮女嬰,不願意再進行“陰陽顛倒”的治療了。

劉今墨三天前已經回來,他那天留下來檢查了莊院,取上了朱醫生餘下來的10萬元錢,並縱火焚燒了房子和老陰婆的屍體,之後便徑自趕往了縣城,準備下手除掉黃乾穗父子,不料發現他們竟於一大早已經離開婺源去了京城,自己撲了個空。

此刻,劉今墨悄悄地走到了寒生的身後,默默的站在了那兒,許久,開口說道:“逝者已矣,生者當節哀,寒生,如此落魄,何當以懸壺濟世呢?”

寒生聞言慢慢轉過身來,面對著劉今墨,眉頭緊蹙的說道:“劉先生,我百思不解一個問題,你說,人的面目為什麼會隱藏在面具的後面,面目和面具究竟哪一個是真實的?”

“面目和面具?”劉今墨不解寒生在說什麼。

寒生接著說道:“慈眉善目的面具下難道卻是大奸大惡之人?而你劉先生其貌不揚,倒是鐵骨錚錚的漢子。”

劉今墨慢吞吞道:“其實人都有善與惡的兩面,完全的善人和徹底的惡人在世間都是難以生存的。譬如我吧,原本是一個江湖惡人,但現在感覺到行善做好事原來是很開心的。”

寒生若有所悟的說道:“是啊,善惡往往繫於一念之間,真面目不真,假面具不假,世事總是在不停的變化,何必苛求於一時呢?”

“對啦,人生無非短短數十年而已,想要懸壺濟世可就要快點了,吳楚山人始終‘木僵’無知覺,蘭兒悲痛之極,現可有什麼醫治之法?”劉今墨說道。

寒生說道:“缺少一味藥引子。”

“什麼藥引子,我幫你去找。”劉今墨霍霍欲試道。

“陽公,此藥引在陽公的身上。”寒生答道。

“陽公去了京城。”茅屋內,王婆婆將那天聽到的情況又詳細敘述了一遍。

“可知道他在京城有什麼落腳點麼?”劉今墨問道。

“這倒不清楚,不過以前似乎聽到過,他與北京白雲觀觀主金道長相熟。”王婆婆回憶道。

“金道長?”寒生問道。

“嗯,我在京城時聽說過此人,道長雙目失明,是一位大德之人,**前信眾極多,關東人金姓一般是由愛新覺羅氏改的,因此金道長很可能與陽公一樣,同是滿族人。”劉今墨說道。

“一定要找到陽公麼?”王婆婆旁邊問道。

“山人叔叔膻中要穴中了毒痰,加上一路疾奔,導致痰毒入任脈上衝至腦,導致‘木僵’,寒生無能,目前還想不出法子清除大腦內的痰毒,我想從陽公上呼吸道處刮下些粘液進行培養抗體作為藥引子,便可以解了‘木僵’,治癒山人叔叔。”寒生解釋道。

“爹爹真的能醒過來?”蘭兒激動道,但隨即又憂心忡忡,不安的說,“可是陽公那麼壞,你去是會有危險的。”

劉今墨鄭重的向蘭兒保證道:“我會一路保護好寒生的。”

王婆婆聞言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憂慮。

次日,劉今墨收拾妥當,與寒生動身前往京城。

蘭兒默默的為寒生收拾行裝,太極五色土卵也每樣帶上了一枚,同時取出劉今墨那天從莊院裡帶出來的那十萬元錢,拿出五萬元遞給了寒生和劉今墨,出門在外處處都要用錢,然後百般叮囑寒生路上一定要加倍的小心。

“爹爹說過,京城裡藏龍臥虎,世上極壞的人大都住在那裡,早去早回,蘭兒在等你。”蘭兒幽幽說道。

寒生胸有成竹的說道:“劉先生熟悉京城,他的江湖經驗又多,不會出事的。”

劉今墨也要蘭兒放心,保證只要自己一息尚存,絕不會讓寒生受到傷害。

臨行之際,劉今墨戀戀不捨的望著沈才華。

“媽媽。”鬼嬰的眼中竟然溼潤了。

老祖亦是情意款款,滿臉的痘痘越發紫紅了,拉過劉今墨到了屋內,將皺皮女嬰扔到了床上,她有話對他說。

“替我剷除陽公。”老祖恨恨道。

“他不是孩子的父親麼?”劉今墨望了她一眼,淡淡的說道。

“他毀了我的青春……”老祖噙著眼淚忿忿道。

劉今墨有點瞠目,始終默然不語。

“我還可以重新生活的。”老祖似乎有些羞怯的低下了頭,弱弱的說道。

劉今墨感到胃裡一陣不舒服。

此刻,老祖的身子輕輕的向劉今墨胸前靠了過去,勇敢的抬起了頭,眼光火辣辣的,充滿了激情。

“呸!”的一聲,床上的皺皮女嬰啐出一口小痰,差點吐在了劉今墨的皮鞋上。

老祖吃驚的望著女嬰顯露出來的惡毒目光,走到了床邊抱起她,而劉今墨趁機離開了房間。

草屋前,笨笨感覺到了主人要出遠門,蹭著寒生的褲腿,口中“嗚嗚”的悲鳴著。

“笨笨,好好呆在家裡,照顧好黑妹,已經快要當父親了,責任不輕呢?”寒生蹲下身來,摩挲著笨笨已經長齊了的新毛。

“寒生,你來,婆婆有話對你說。”王婆婆示意寒生跟隨他沿著水潭,一路行走到了那片棗樹林裡。

林中孤零零的排著三座墳,那是王婆婆師父、荷香和父親的墓穴。

“寒生,加入我祝由門吧。”王婆婆低聲道。

“不!”寒生突然間清脆的回答聲音令王婆婆大吃了一驚。

“為什麼?我是想幫你,此去京城,劉今墨絕非陽公的對手,而且這還只是江湖上的恩怨而已,婆婆恐你此行會攪入官府的政治漩渦之中,那可是兇險之極啊。”王婆婆誠懇的說道。

這是真情的流露,寒生想。

“婆婆,寒生此生只想做一名懸壺濟世的醫生,用《青囊經》上的醫術救人,不想加入什麼門派,請婆婆諒解。”寒生說道。

許久,王婆婆嘆道:“人各有志,也好,將來若是有祝由科方面的疑問,儘管來問婆婆好了。”說罷,王婆婆悄然退去。

寒生默默的站在父親的墳墓前,口中喃喃道:“老爹,孩兒要遠行一段時間了,不過請你放心,出了這麼多的事兒之後,孩兒已經明白了做人的道理,寒生長大了。”

山風蕭蕭,枯葉飄零,寒生和劉今墨走了,身影漸漸的消失在了山谷灌木林中,蘭兒和老祖默默的站在草屋前……

屋內,王婆婆神色凝重的對明月說著:“看來我倆也要前往京城一趟了,寒生他們此去定是凶多吉少。”

明月眼中悄悄閃過一絲喜悅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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