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我該走了！”老頭滿意地站了起來，笑道。
“主人，主人……”黃毛的眼落淚了，但很難分辨出來，它流的淚太多，在臉上都已經留著厚厚的痕跡，混雜著，難以分辨。
但作為主人，從聲音，都能感受得到。
“你應該高興，我走完了一個輪迴，如果有緣，我們來世再做伴，保重。”老頭笑出了眼淚，然後開了馴化室的門，自己走出了寵物店。
老頭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子午路，而且這一次，連冥店裡的老王也沒有發覺。
寵物店的門口，黃毛目送著老頭離開，甚至想追上去，可是老頭回頭時看它的目光，告誡它，原地別動，他要去的那個地方，不屬於黃毛，有它去的地方，只是時候沒到。
“為什麼不追上去，然後跟著他走？”白話站在黃毛的身邊問道。
在地獄，鬼是可以擁有寵物的，老頭不知道，但黃毛大概已經知道的。
“不，我的事還沒有完，而且他到了地獄也終將要離開，到後的事情你都說過。”黃毛儘管沒有到地獄走一趟，可對地獄的套路還是心知肚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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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想怎麼樣？”白話退回寵物店，坐在寵物展櫃上。
白話與一條狗對話，徐妍暫且還不能聽到黃毛的聲音，只聽白話在詢問，於是也同樣好奇地把目光拋到了黃毛的身上。
黃毛抖了抖身體，像是死後沉睡很久，現在活動活動身體，舒展一下筋骨似的，抖完之後，彷彿突然精神了許多。
“你有好建議嗎？”黃毛沒有回答白話，可在他的心裡已經有了計劃，那就是回到老頭的墓前，做一個守靈者。
“呃……”白話本來是想教教黃毛的，至少可以為知道這個故事的人出口惡氣，但說好了的，而且有規矩，人間事與鬼的事情，白話不再想插手，即使無奈時，也只是個配角，絕對不主動摻入，更何況出主意。
“你不說我也知道，大概與我想的差不多，至少目的是一樣的，區別在做法上吧！”黃毛望著白話，白話的眼神是驚奇的，所以黃毛很自信地這樣對白話說。
白話沉默，狡黠地笑了一下。
“我的寵物店在一點二十一分關門打烊，開門時間在午夜零點，如果想要一個棲身這地，這裡歡迎你。”白話說著，意思明顯，他已經在驅逐黃毛了，因為黃毛有自己的事情要辦。
“或許遇上麻煩了，我也會來找你，但願到時你能助我！”黃毛微笑，事情沒做，但已經流露出滿足。
對的，是滿足，對於一個剛死去不久的田園犬，剛剛化作陰靈出現，就得到了白話給予一次新生命的機會，黃毛除了感激之外，已經把白話當作了恩人，更何況白話並不阻止它想做的事情。
“那……再見！”白話想說點什麼，比如，別太過分了，但細想老頭臨終時的畫面，與活狗裝酒罈，活拔毛的畫面，白話又把提醒咽回了肚子裡。
世間事，地獄事，白話越來越相信，都會遵循因果的，既然種了因，那必然承受相應的果。
“回見！”黃毛抬頭挺胸，是一種來自新生命的自信，闊步邁出寵物店。
白話望著黃毛遠去的身影，突然嘀咕道：“我的因是這樣的，那我的果會是怎麼樣的呢？”
人到一定時，或許在特定的時候，總嘗試著去想想自己人生的結果，白話亦是人，也跳不出這個情節。
“白話，它想幹什麼？”聽白話的意思，黃毛是有小動作的，可黃毛的話，徐妍聽不見。
白話轉頭，看著徐妍微笑：“試目以待！”
“試目以待？”徐妍蹙眉，這是什麼意思，徐妍不清楚，但知道，將會有好戲可看，那就試目以待了。
接待了一位顧客，是個活人，白話才在時間點上關門打烊，一切按步就班。
……
老頭死後第七天，已然是他的頭七，應該會很熱鬧。
對，是熱鬧。
但凡活人對死人做的事情，美其名曰，給死人供奉，其實主要是做給活人看。
於是，那時，會有人說：“看，那人多孝順！”
甚至還有老者，會投經敬佩的目光，然後羨慕起死去的老頭：“他有福氣。”
“到時，你們也得像那樣，現在就學學吧！”更有甚者，還會有土掩脖子的老人這般教育自己身邊的子女。
一切大概都只是假象，他們根本不知道，燒的紙錢，焚的科技產品，甚至金童玉女，已故的人，是不是在另一個世界能不能及時夠數地收到。
規矩，在這裡更加突出。
是日，老頭去世的第七天，老頭的兩個兒子，三個女兒湊了些錢，是從老頭存摺裡取出來，分到他們手裡的一小部分。
這些中的一小部分，買了紙錢，家電，甚至對老頭來說，一輩子都沒有用過的手機和電腦。
現象更像是一場鬧劇，沒有哭聲，沒有嚎叫。
“哥，你說這些東西燒了，還花了我們上千塊，爸能收到嗎？而且這個手機和電腦他老人家會用嗎？他可是從來沒用過這種高科技的東西！”突然有這疑問是的小女兒，她是最幸福與幸運的孩子，家中最得寵的一個。
老大抬頭，盯著小女兒，在她的臉上沒有傷悲，連點淚水都非常吝嗇，擠也擠不出一點兒來。
“這個重要嗎？”老大愣了一下，環視現場，並沒有人落淚，反而都踏實了，彷彿肩頭上的一個重擔突然消失了一樣。
老大的這個回答，在場的都聽到了，皆驚愕，但只停留了一瞬間，而後個個都拿著東西往火堆裡送。
氣氛有些不正常，而旁觀的鄉親，個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都有話，但不方便說，畢竟人已經死了，再不孝，他們也燒了紙錢。
火在這個初秋燃燒，燒不去初秋時的點點寒意。
就在兒女們各自琢磨著，這個七要不要全套做時，屋裡人突然來報。
“老大，你去看看吧！”來者是位老者，應該是放牛歸來，手裡還拿著牛繩子與竹子，有些氣喘，上年紀的人一動就喘，喘著氣跑到了老大跟前說，“你爸的墳頭前，有一隻狗，很像你爸之前養的那只，毛也是黃色的，趕都趕不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