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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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鶴亭解決完打手, 把河裡的大叔拖了出來?,用手拍了幾下他的臉頰。

須臾,大叔嗆了兩聲, 睜開眼。他渾身溼透,喘息未定?,在看到蘇鶴亭的時候,第一反應竟然是擋臉。

蘇鶴亭說:“別擋了, 我不打你。”

大叔透過手臂的縫隙, 在暗淡的光線裡窺探蘇鶴亭。少年的t恤濺到了血, 領口處一片紅,臉上卻沒多少表情?。

蘇鶴亭道:“下次不要喊那麼大聲。”

大叔喉頭滾動, 挪開手臂,在濃烈的血腥味中看到晨哥的屍體。他思緒轉動, 剎那間反應過來?, 問:“是你?給我打掩護的人就是你?”

蘇鶴亭說:“是我。”

大叔驚疑不定?,道:“你是領狗嗎?”

什麼靈狗笨狗。

蘇鶴亭低頭, 給手|槍換彈匣,完事?後,他撥開頭髮?,想讓大叔看清自?己的臉,說:“我不是狗。喂, 你看清沒有?我長這樣哦。”

大叔稀裡糊塗,道:“看清了!”

可是這裡黑燈瞎火的, 蘇鶴亭不太信。他把手伸進兜裡,掏出個二手翻蓋手機。

光軌區已經開始使用一種叫“通導器”的東西了,但在這裡,大家只信任手機。蘇鶴亭的這只手機來?之不易, 是他從遊戲廳旁邊的貼膜店裡換的,平時用來?打打連連看。

蘇鶴亭開啟手機相機,歪過頭,跟大叔合影一張。接著?,他把手機拋給大叔,說:“你從橋洞那頭跑,過了馬路,進右邊第三?條巷子。巷子的盡頭是箇舊小區,那裡沒有監控探頭,翻過去,出了小區有幾輛上鎖的自?行車,你挑一輛,騎上跑。”

大叔接住手機,有些手忙腳亂。他頭髮?蓬亂,看了眼照片,又看了眼蘇鶴亭,猶豫不決,問:“……你跟獨眼有仇?”

廣場上的音樂噴泉已經停止了,遠處幾個混混正?在比賽踢易拉罐。他們給易拉罐裝上石子,對著?居民路的窗玻璃踢。那“哐當”的破窗聲陸陸續續,卻沒有一戶人家敢探頭制止他們。

蘇鶴亭說:“我欠獨眼錢,給他打了三?年工。算算賬,債已經還清了,現在我想走。我幫你,是因為我聽說黑豹待遇不錯,希望你幫我做個介紹。”

周遭漆黑,可他的眼眸很亮,像是紮根在貧瘠之地的松,有種固執又頑強的生命力,還有種不在乎環境的野性。他說得像是一時興起,但是大叔知道,他幫自?己的恐怕不止這一次。

蘇鶴亭站起身,道:“手機裡有我的個人簡介,還有我的照片,你記得發?給傅承輝。你老大是叫傅承輝吧?”

大叔捏緊手機,點了點頭,說:“是,是傅承輝,但是……”

他想到什麼,欲言又止。

蘇鶴亭道:“你說你的情?報已經送到了光軌區,傅承輝會來?嗎?”

大叔嘴唇翕動,吐出字來?:“不會,傅承輝……不管這種任務,我們有專門負責接應的小組。”

蘇鶴亭說:“那你天亮前能回來?嗎?帶人把獨眼抓走。”

大叔道:“從這兒到接應地點要走三?個小時,天亮前剛好能回來?。你不跟我一起走嗎?”

蘇鶴亭輕踢了踢晨哥的屍體,說:“我得善後,不然你出不了這片區。”

大叔急聲:“你真?放我走?萬一我,我……”

他臉上都?是水,抬手抹了幾把,跟蘇鶴亭對上視線。

那幾個踢易拉罐的混混發?出大笑,笑聲迴盪在夜晚。遊戲廳的門開了,菸酒味衝出來?,和燈光一起灑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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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叔感到緊張,他爬起來?,說:“我走!”

蘇鶴亭什麼也沒說,把換好彈匣的□□遞向他。

大叔看到槍,兩眼一紅,險些哭出來?。獨眼為了審出內應,讓他連續挨了幾天的毒打,牙齒掉了都?是小事?,骨頭斷了才是真?疼。蘇鶴亭剛才讓他跑,他心裡還存了幾分懷疑,可是這槍一遞過來?,什麼懷疑都?打消了。

大叔拿到槍,猶如拿到救命稻草。他嘴唇顫抖,道:“謝謝!”

音落,他裝起手機,帶著?槍,扶牆走了一段路,從橋洞另一頭出去,佝僂著?身體隱入夜色。

蘇鶴亭卸了晨哥的步|槍,把屍體推進河裡。那水花微濺,只在橋洞下撲出了一點聲響。地上都?是血,蘇鶴亭在黑暗裡沉思。

事?發?突然,獨眼沒有給他任何提示。現在晨哥死?了,再?過十分鐘,他如果還沒有回去,獨眼一定?會察覺到不對。

不,或許獨眼已經察覺到不對了。他為人狡詐,尤其惜命,每次只要有風吹草動,他都?會提前做準備。

幾分鐘後,蘇鶴亭跨過血泊,按原路返回。他走得很慢,中途進了遊戲廳。遊戲廳裡和混混們碰上面。

混混喊:“小蘇哥。”

蘇鶴亭停下腳步,說:“你們幾個過來?。”

他們不知道蘇鶴亭要幹嗎,一路推推搡搡地過來?了。這幾個混混跟蘇鶴亭年紀相仿,都?是這片區域的原住民,是在獨眼“統治”下長大的小孩,專門用來?晚上放風的。

蘇鶴亭道:“踢玻璃太無聊了,幹點別的。”

混混面面相覷,其中一個人問:“哥要我們幹什麼?”

蘇鶴亭彎腰撿起易拉罐,在手裡掂量了兩下,砸向廣場。易拉罐精準地撞在噴泉燈上,把燈束打向另一邊。

他說:“看見?了嗎?玩這個。誰能把它?給我砸爆砸響,我就包誰的伙食費。”

一個該上初中的小孩瞅了半晌,道:“砸爆了老闆會不會生氣?”

蘇鶴亭說:“要是這麼容易就能砸爆,我就自?己砸了。廢話?少說,你們玩不玩?”

他們爭相舉手,蘇鶴亭把兜裡僅剩的零錢都?掏出來?,分到他們手上,作?為鼓勵。年紀大的跑得快,拿到錢立刻去撿易拉罐,等蘇鶴亭離開時,身後都?是“嘭嘭嘭”的砸罐聲。

蘇鶴亭上了樓,保鏢們坐在集裝箱上打牌。一個問:“晨哥呢?”

蘇鶴亭提著?□□,臉頰上的血沒擦淨,說:“抽菸去了。”

他們點點頭,習以為常。

蘇鶴亭表情?如常,走近辦公室,推開門,裡面的獨眼正?在用投影看電影。電影畫面蓋在蘇鶴亭臉上,讓他的眼神有些變化。他反手關?上門,食指一勾,把門從裡扣上了。

獨眼躺在椅子裡,全神貫注,問:“完事?了?”

蘇鶴亭拎起t恤前襟,擦了把下巴上血跡,道:“嗯,完事?了。”

獨眼說:“你開了幾槍?”

蘇鶴亭道:“好多,把手|槍打空了,多虧晨哥,把□□借給我了。”

獨眼看向他,定?定?的,重複說:“他把槍借給你了?”

屋內氣氛緩緩繃起,像是有根弦被拉開,上面還搭著?支隨時會射出的箭。他們隔著?一張辦公桌,在電影晃動的畫面裡對視,誰也看不清誰的眼神。

蘇鶴亭唇角微勾,道:“是啊。”

廣場上的燈被易拉罐打中,突然歪了。那音樂噴泉壞掉了似的,瞬間噴出,提前奏起了交響樂。

蘇鶴亭猛地開槍,子彈“突突”地打中獨眼。血“噗——”地噴滿桌子,把賬單都?浸溼了。

廣場上的小混混們被水撲成了落湯雞,尖叫著?四散跑開。辦公室內的電影還在放,吵得要命。獨眼手臂下垂,瞪眼不動了。

蘇鶴亭越過辦公桌,撥開雜亂的賬單,想找到獨眼的車鑰匙。門被推動,是保鏢。蘇鶴亭沒想跟他們硬剛,就在這時,那躺在辦公椅上的屍體忽然轉過腦袋,從頭頂彈出個簡陋的彩花。

“驚喜!”

屍體蹬著?一隻眼睛,鸚鵡似的重複起來?。

“是驚喜喲!”

門鎖霎時斷開,蘇鶴亭踹開辦公椅,滾身躲到辦公桌後面。一瞬間,槍聲密集地炸響在他耳邊。

獨眼既然懷疑起了蘇鶴亭,就不會再?讓自?己涉險。這具身體是假的,適才一直躺著?不動,正?是因為動作?僵硬容易露餡。

子彈把辦公桌上的陳設打爆,瓷器碎片迸濺,掉在蘇鶴亭的頭上身上。

“你覺得自?己很聰明吧。”

獨眼的聲音忽然從門口的通話?器裡傳出,他遊刃有餘,就像是三?年前切老蘇手指時一樣。

他說:“別自?視甚高了蘇鶴亭,你那些小動作?,我都?是在裝沒看見?。你他媽跟你爸一個臭毛病,老以為自?己是個天才,把別人都?當傻蛋,其實最傻的是你們自?己。”

獨眼枕著?手臂,把腳搭上茶几,舒舒服服地對通話?器講話?。

“你放走的那個大叔,可不是什麼厲害的角色啦,他就是條力狗。你知道什麼叫力狗嗎?就是在黑豹裡做炮灰的人。你把情?報給他,多浪費啊,傅承輝根本看不到。其實我很擔心,他究竟能不能跑出去?要是不能,你該怎麼辦呀?”

蘇鶴亭抱著?槍,在心裡默數。他問:“你在哪兒?”

獨眼道:“在你墳頭。”

蘇鶴亭說:“你不會殺我的。”

獨眼道:“沒關?系,我可以切斷你手腳,把你裝回狗籠,再?交給黑豹。他們已經實現了系統審訊,只要你的大腦還能正?常反應,就依然可以使用。而我呢,就沾沾你的光,成功隱退了。”

蘇鶴亭堵住兩隻耳朵,說:“據我的瞭解,你不會隱退的。”

獨眼說到底,也只是背後非法組織的槍,一直在供人驅使。他這幾年把蘇鶴亭留在身邊,正?是為了找個機會,借蘇鶴亭向黑豹求和,讓自?己擺脫非法組織的操控。

獨眼氣急,道:“你懂個屁。”

廣場上的噴泉止不住,朝天亂飆。那已經歪掉的燈“啪”地掉了,內掛的細線隨即斷開。

蘇鶴亭微微眯眼,說:“爆啦。”

辦公室外的電子錶忽然定?時,然後瘋了般地狂跳,當它?發?出“嘀”的聲音時,一直擺放在外面的集裝箱立刻爆炸。

轟——!

門口的保鏢瞬間被衝翻,滾撞向牆壁。桌面上的賬單飛舞,燈泡和電腦全炸了。那巨大的衝擊把辦公桌推倒,待一切停止後,蘇鶴亭一邊咳嗽,一邊踹開假獨眼。

假獨眼落地,腦袋裡的零件滾得到處都?是。聽說這種模擬?機器人在光軌區有不少,個個價格不菲,獨眼買來?都?當替身用了。

辦公室內的電影還沒有結束,蘇鶴亭踩著?滿地碎碴,撿起通話?器。他又一次問:“你在哪兒?”

獨眼只喘息,不講話?。

蘇鶴亭說:“我知道了,你在樓上,因為你說要切斷我的手腳。獨眼,你覺得自?己很聰明是吧?其實你他媽臭毛病一堆,比如愛切人手這件事?,你絕不會假借別人之手,所以你就在樓上,等著?我被擒。”

電影演到高潮部分,蘇鶴亭把通話?器舉起來?,給獨眼聽那句他最喜歡的臺詞。

“當他們問起我死?前有何感想,告訴他們,我依然憤怒。1”

蘇鶴亭說:“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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