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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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罷周寂的解釋,葉紅魚心理平衡了一些,馬車沿著官道朝長安方向駛去,珠簾擺動間,遙遙湖面落入視線,說起來她和周寂已在雁鳴湖同住半年,即便後續這幾個月天諭神官以及西陵衛兵都在城內駐紮,但她仍舊住在水榭,不曾搬離。

現如今,寧缺在約期前一天走出思過崖,桑桑也表明不願去往西陵,而她前來唐國的任務又一次宣告失敗。

雖然葉紅魚並不擔心掌教會因此責罰自己,畢竟現在的她已經是西陵新一任的裁決大神官,地位僅次於掌教之下。

按神殿的規則,只要擁有實力就能抹去罪責,待她回去整合裁決殿剩餘勢力,掌教便無法動她分毫。

‘回去...’

是啊,該回去了。

距離雁鳴湖越來越近,車隊卻沒有半點減速停歇的跡象,周寂知道葉紅魚此行是瞞著天諭大神官率本部車隊出城的,桑桑迴歸西陵之事已有結果,她也該回去將訊息轉告天諭神官,商量後續事宜了。

周寂不是西陵之人,這會兒也是偷偷溜進來打了個順風車,眼見雁鳴湖臨近,向葉紅魚打了個招呼,身影一晃消失在原地。

車隊漸行漸遠,葉紅魚撩起車窗珠簾,青山遠去,碧波如洗的湖面慢慢的從視窗移開。

隨著湖面徹底不見,葉紅魚突然泛起一種悵然若失的不捨,這種情緒她以前從未有過,亦或者...在泛起之前就會被刻意抹殺。

...............

十三先生出關,擊敗南晉劍閣柳白弟弟柳亦青的訊息早在寧缺上山之時就已傳至都城,得知寧缺當眾向桑桑求婚,唐皇當即令人擬下三道聖旨,一道為當初的林將軍平反正名,一道以唐國皇室名義為兩人賜婚。

至於第三道聖旨......北出都城,朝城外一處偏遠營地而去。

比聖旨還早到達的,是一個身著黑袍懸掛紅帶的陌生身影,穿過空空蕩蕩的營地來到了一座宛如囚籠的大帳中。

“想不到堂堂鎮北大將軍,竟落入這般田地。”

神色悵然的夏侯目光掃過來人,一眼就認出對方是西陵天諭神官身旁的司座程立雪。

夏侯放下酒杯,一臉不屑道,“還輪不到你來嘲笑我,書院讓我歸老,陛下可未必答應。”

程立雪搖頭道,“別忘了,你們唐國的陛下也是夫子的學生,在我來之前十三先生寧缺已經走出思過崖,擊敗柳亦青,洗去了被人攻伐構陷的入魔之名。”

夏侯眉頭微皺,這才變得嚴肅起來。

自從唐王把他召回都城,就將他安置在了城外的軍帳,軍營外圍皆是陛下親隨御林軍把守,夏侯一直在等一個結果,一個他已經知道,但仍幻想著變數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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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地外,腳步和甲冑聲雜亂而來,夏侯感到越發不妙,轉目看了眼程立雪,程立雪頷首退至屏風後方,不多時,便見一個皇宮內侍以及一眾御林軍走入營帳,為他宣佈了陛下的旨意。

‘構陷宣威將軍林光遠謀逆,滅其滿門。’

‘黃風嶺一帶所有村落,殺良冒功。’

一樁樁陳年舊賬被唐皇擺出,最後又以鎮守北疆多年勞苦功高為名,功過相抵,同意他就此歸老,從此不問朝事。

夏侯單膝跪地,面沉如水的聽完聖旨,直到內侍與離開,手中聖旨已被攥成碎屑,從指間掉落。

沒有了鎮北大將軍的身份,當初林家的那個餘孽一定不會放過自己。

當初在土城的時候,夏侯就能看出寧缺眼底還不掩飾的殺心,即便他答應大先生的要求歸老,寧缺眼底的殺心仍就沒有絲毫改變。

血海深仇,唯有死戰。

夏侯伸手從帳中的篝火抽出通紅滾燙的長槍,酒水灑下,燃起青藍火苗。

“大將軍,我相信歸老絕不是你的歸宿。”程立雪踱步而出,看著以酒淬火的夏侯,繼續道,“掌教說過,西陵永遠有你的位置。”

“我不會再上桃山的。”

白煙呲呲冒起,火苗迅速熄滅。

夏侯沒有再看程立雪一眼,卻又沒有讓他離開。

程立雪淡然一笑,上前道,“桃山上有你想要的一切,權力,地位,還有實力.....上次天棄山一戰,你被書院那位周先生打落半個境界,如果你要是一個巔峰境圓滿的高手,我相信世間沒有人再敢隨意挑戰你,也沒有人再敢傷害你那妹妹。”

夏侯不耐道,“行了,把你那套收起來吧,我夏侯從不缺這些,就算沒有任何人幫我,我自己憑我自己的力量,也可以睥睨天下。”

程立雪低頭掃過槍身上面殘留的修補痕跡,夏侯目光一凝,攥住槍身的手又緊了一分。

程立雪已經揭開了夏侯心裡的傷疤,自然不會錯過,從袖中取出一隻瓷瓶,笑道:“此番前來唐國,掌教大人特意命我給大將軍帶來一份禮物,興許能幫到大將軍。”

夏侯看了瓷瓶幾眼,抬眸望向程立雪,沉聲道,“這是什麼?”

“通天丸。”程立雪傲然道。

夏侯深深的看了程立雪一眼,把視線落在瓷瓶上面,緩緩伸出了手。

“天下多少修行者夢寐以求的東西,一顆,足以讓你瞬間重回到武道巔峰,甚至突破圓滿。”程立雪向後一縮,沒有第一時間將瓷瓶交給夏侯,而是表情嚴肅,認真道,“我們在西陵等你。”

夏侯接過瓷瓶,抬頭已經不見了程立雪的身影,營帳門簾隨狂風擺動,捏碎瓷瓶,一顆流光溢彩的丹藥滾入掌心,氤氳的昊天神輝似乎連一年多前天棄山的舊傷都能撫慰,若是吃下,便可即時重回巔峰境界,如程立雪所說那般,步入圓滿。

猶豫片刻,夏侯還是沒有當場吃下這枚通天丸,因為他從始至終都沒有相信程立雪的話。

.........................

完成掌教大人交代的秘密任務,程立雪馬不停蹄的趕回都城。

由於幾個月前驛館被葉紅魚和前任裁決殿神官損毀,所以他們搬到了城裡的另一處別院,待他回到別院時,葉紅魚已經不在,唯有天諭大神官一人枯坐在庭院之內,感受著昊天最後的神輝。

夕陽西下,天諭大神官緩緩睜眼,望著遠處將要徹底沉沒在黑暗中的殘陽餘輝,平淡道,“你回來了。”

程立雪上前行禮,連忙解釋自己離開是為掌教私下安排任務,天諭大神官對於西陵內部這些腌臢之事並不感興趣,和他說了下寧缺已經走出崖洞以及桑桑暫時不願隨他們回西陵的事情,程立雪早就知道此事,所以並不感到驚訝,轉而詢問神官,桑桑不走,他們何時返回?

天諭神官起身從程立雪身旁走過,平淡道,“再等等吧,過幾日請光明之女和十三先生來趟別院,走之前,我想見見他們。”

.........................

“所以,你們暫時還不會走?”周寂聽完葉紅魚的講述,忍不住笑道。

葉紅魚瞧見周寂嘴角揚起的笑容,橫了他一眼道,“怎麼,你就這麼想讓我走?”

“那倒不是。”周寂坐在水榭圍欄外的一處臺階上,看著在平臺練劍的葉紅魚,努嘴道,“舞的挺好看的,別停~”

葉紅魚劍光凌冽,猶如一澗泉水凌空飛瀑,潺潺落入湖中,虛空中,一尾紅魚在飛瀑中輕快遊動,和她這一條大一點的‘紅魚’相映生輝。

葉紅魚單手結印,足尖一點便躍到欄上,寬厚的紅裙隨著旋轉的身姿展開,好似牡丹綻放,鮮豔如火。

周寂看著水幕中若隱若現的葉紅魚,融合西陵神術和瓊華仙法的劍意沖天而起,化作一道近百丈高的紅色光束朝雁鳴湖面悄然斬下。

一時間,湖水左右分割,形成一人寬的通道,湖底積年淤泥果露地面,翻騰的湖水被一種無法言明的力量攔阻,過了數息方才恢復如常。

葉紅魚微微頷首,露出滿意之色。

調息收劍,轉過身來看向周寂道:“天諭大神官心性通透絕非蠢人,我們諸多算計他其實一直看在眼裡,想必過幾日親自見過桑桑和寧缺,我們就該返回西陵了。”

周寂撇嘴道,“瞧你這架勢,反倒是自己很想走吧?”

葉紅魚挺胸抬頭,傲然而立,隔著三層樓梯勉強能與周寂對視。

“那是當然。”

話沒說完,葉紅魚板著臉的表情就已經無法繃住,隨著嘴角勾起的淺淺微笑,眼底化不開的黑暗也變得柔和了許多。

“我新任裁決神座,需要返回西陵清理前朝舊部,才能鞏固門庭。”葉紅魚坐在周寂身邊看著遠處的湖面道,“待我處理完一切,就回都城找你。”

“等等~等等等等~~”周寂伸手打斷,眯起眼睛道,“這話我聽著怎麼這麼耳熟啊?”

之前我好像和別人說過同樣的話,如今性別調轉,我成女主了?

想到這裡,周寂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神色古怪道,“還是回頭有空我去找你吧。”

........................

翌日,清晨。

熟悉的劍光從窗外掠過,周寂打著哈欠坐起身來,已經習慣了葉紅魚每天一早練習御劍,待他洗漱之後,葉紅魚也從長廊回來,和周寂一起吃起早餐。

由於水榭當中只有兩人同住,周寂並沒有去買些丫鬟僕從在旁伺候,所以吃穿用度都得自己解決,葉紅魚雖不是嬌生慣養的性子,但向來對於吃的都不太重視,一般能吃就行從不考慮味道。

若非周寂強迫,她連睡覺都覺得浪費時間,恨不得每天都要不停修煉,不停修煉。

不過,葉紅魚不在乎這些不代表周寂不在乎,這半年倒也漸漸練出了葉紅魚的廚藝,至少比起周寂自己,已經不落下風。

一同吃飯,一同洗碗,忙完之後天色已近大亮。

周寂和葉紅魚打過招呼,便打算去書院找夫子。

寧缺昨日和桑桑求婚,婚事也該正式定下來了。

兩人早一天成親,早一天讓人安心。

真當他到了書院後山,發現整個草堂熱熱鬧鬧,桑桑和唐小棠兩個人坐在草堂門口,雖然沒有進去,但一直豎著耳朵在偷聽著什麼。

見到周寂走來,桑桑和唐小棠連忙起身行禮,周寂看著桑桑一臉害羞,低著頭臉頰泛紅的模樣,忍不住笑道,“你們怎麼坐外面了?”

桑桑勾著手指,不好意思說話,唐小棠挽著桑桑的胳膊,笑道,“夫子今早突然問起師叔和桑桑的婚期,桑桑有些害羞不敢進去,師叔要我陪陪她。”

周寂忍俊不禁道:“這可是你和寧缺的婚事,哪有當事人在外偷聽的道理,走吧,一起進去吧。”

桑桑有些猶豫,唐小棠挽住她的胳膊,拍了拍自己胸脯,豪氣道:“周先生說的對,桑桑,這是你和師叔結婚,又不是師叔和別人結婚,婚期怎麼也該聽聽你的想法。”

周寂從兩人身旁走過,在前引路道,“走吧~”

桑桑這才跟在周寂身後,和唐小棠一起進入了草堂當中。

當周寂進屋以後,眾人的討論其實已經步入尾聲,寧缺昨日雖然向桑桑求過了婚,但在他心底其實還沒想到這麼快成親,若非夫子今日定調,要為他們兩人選一吉日,寧缺更想在殺了夏侯,了卻此身揹負仇恨,再找個時間與桑桑完婚。

不過老師既已發話,再加上一眾師兄師姐的勸說,寧缺對此倒也沒什麼執念了,早娶晚娶沒什麼差別,早一天完婚反而可以早點給桑桑一個名分,讓她不再因為自己的侍女身份感到自卑。

瞧見周寂進屋,寧缺心念一動,腦海中靈光閃過,笑道,“既如此,那就訂在臘月十五吧?”

如今十月過半,臘月十五便是兩個月後,恰巧在他盤算挑戰夏侯的時間之前,又剛好能稍稍報復一下周寂之前用桑桑威脅他的行徑。

不對,不是報復,應該是報答才對。

沒錯,是以德報怨,報答。

寧缺想到這裡,嘴角歪出一個壞笑,一拍額頭露出恍然之色道,“啊呀,如果是這個時間,唐國這邊的賓客倒也無妨,但要是稍微遠一些的客人,兩個月的時間要送去請柬還要人趕來都城,時間上有些不太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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