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 願得郎歸採桑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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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臨凌空一掌,將那個青石“蓋子”擊碎,掌風將碎石撥開,發現它確實只有兩寸厚,與地面並非一體。

一個圓圓的冰鏡般的半透明物事露了出來,中間有個金屬“鏡鈕”般的東西,鈕座呈花瓣形,鏡鈕中穿著一個黃澄澄的拉環。

石室中的溫度遽然下降,四壁地面都結起了一層霜花。紫休被凍得渾身顫抖,但他執意要看個明白。

離得最近的龍寶眉毛頭髮都白了,“冰魄!好大一塊萬年冰魄!”他驚喜地一抹臉上的冰霜,把小手伸進那個拉環,運起神龍力朝上一扯!

紋絲不動。

龍臨有點詫異,他深知龍寶的神龍力有多大,當初就靠他撼動了插在大瀛海底雲在天的頭顱上的那根巨大的黑戮梃,他才能夠把它拔出來...“我來試試。”他也把手放進那個拉環,感受了一下那瞬間浸透識海般的恐怖寒氣,運勁往上一提!

還是紋絲不動。

諸人面面相覷。不誇張地說,龍臨這一提之下,即使是一座小山那麼重的東西,也該被提起來了。

“靠,我還真不信了!”龍寶又發蠻試了幾次,甚至昆侖奴也好奇地試了一把...那面“冰鏡”還是巋然不動。

這才明白為何這個石室門口並無陣法禁制阻隔,這東西大約除了柳近漪本人,估計鳳岐大陸還沒有第二個人有本事取出來。

“大...老、老爺,二、二老爺...”被凍得直哆嗦一說話就忍不住牙齒打磕的紫休結結巴巴地建議,“不如讓、讓...讓雪沾、衣來...試試,把這冰...魄的邊緣...燒、燒化一部分,就...松、鬆動...了...”

“有道理。”龍臨說,把雪沾衣召出小世界。

冰魄是水性靈物,略帶土性,正被雪沾衣的木精之火所克,應該比龍臨的朱雀火更合適。

雪沾衣一聽這個情況後就興奮地說,“看我的!”她一跺腳,凌空飛起數尺,一支凝鍊純淨的碧綠火焰猶如一杆細長的翡翠筆,精確地圍繞“冰鏡”畫了一個圈。

沒動靜。雪沾衣皺了皺眉,在空中恢復單足奇方鳥的本體,繼續耐心的一圈一圈地描畫...第七圈後,“轟隆”一聲,憑空驟然湧出半室高的奇寒透骨的冰水。龍寶個頭小,猝不及防地沒了頂,一陣手忙腳亂地撲騰,雖然無礙,也頗為狼狽。

龍臨忍住笑,把他拎出來放在身形高大的昆侖奴的肩頭。

曹恆立也把掙頭鴨子似的紫休撈出來,讓他伏在自己後背。唯有昆侖奴,竟似已經適應了冰魄的奇寒,一動不動地站在沒腰的冰水中,只是瞪大眼睛盯著水下那面“冰鏡”。

龍臨再次把手套進淹沒在冰水裡的金屬環中,暴喝一聲“起!”

只聽一聲暗啞的長吟聲,一條冰魄的大圓柱從地面被拔了出來!冰柱正中凍著一個完整的男嬰,不知死了多久。

冰柱下端依然深嵌地下,不知究竟有多長。

“呃...”龍寶驚詫地差點從昆侖奴肩上一頭栽下去:原以為這麼大塊的冰魄裡必然藏著什麼驚天大寶貝,竟然只是凍著一個死孩子?

所有人張口結舌,都沒注意半室高的冰水正在徐徐降低,最後在地面結了一層一指厚的冰。

冰柱中的那個嬰兒低頭曲腿,松松地握著一對小拳頭,身體微彎,還保留著在母體的狀態,彷彿正在酣睡中;和尋常嬰兒不同的是,他的上半張臉是壞的,黑藍白金四色糅雜,扭曲混亂,完全無法分辨眉眼顴鼻,和意缺兒面紗遮蓋的下半張臉的“畫風”完全一致!

胡旺財嘴唇哆嗦了一下,突然說,“怎麼和意缺兒聖女的臉一樣?莫非他們是一對...龍鳳胎?”

“一個壞了上半張,一個壞了下半張!臥槽!到底什麼情況?”龍寶震驚地狂揪自己的小耳朵,“龍...鳳胎是什麼鬼?”

龍臨發現這冰魄柱可以隔絕神識,無法向內探察嬰兒的死因和體內基本狀況。孩子有一頭烏黑的捲髮,微微閃著金光;膚白勝雪,嘴唇和下頜的線條生得極美,若非有這樣可怕的殘疾,定是一個非常可愛的小寶寶。

“柳近漪撒謊...”龍臨對自己說。意缺兒多半不是孤兒,而是和這個男嬰一樣,是柳近漪的孩子。否則,她不會把這個死去的男嬰如此鄭重地安置在冰魄中,還點上五色焰燈試圖招魂...柳近漪對聖月宗闔宗的慘死顯得並不如何在意,但對意缺兒的愛護顯然發自真誠,決非矯飾。如果說這是出於母性本能,那就說得通。

當然這是他的猜測,或許她冰凍著這個孩子有什麼他意想不到的用處也未可知。他和柳近漪之間的實力差距很大,有很多東西還是無從想象的。

沉吟著,龍臨把冰柱摁了回去,運起大風訣將那些青石“蓋子”殘片收攏,在空中固定在一起,然後用朱雀之火燒熔,重新凝結成一整個,然後小心地覆蓋回去。

復原後石室裡寒意稍減,但不明顯,龍臨猜想是因為“蓋子”下面附著的隔絕寒氣的陣法被自己打碎了。

雖然知道冰魄珍貴至極,龍寶也不想去取,因為裡面睡著一個夭折的娃娃...應該是他的母親為他點了一盞五色焰的長明燈,期待他有朝一日還能復活。

龍寶突然開始想象自己出世前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何他會棲身於一枚方形的龍蛋之中?他的親生父母都還活著嗎?

石室中大家各懷心事,在飄忽不定的五色焰光中陷入靜默。直到那枚燈芯上突然結了一個五色雲朵狀的燈花,發出一聲清脆而低弱的爆鳴,諸人才醒過神來。

龍臨在室內轉了轉,發現四壁原本都有雕刻痕跡,大致是一風景人物的陰刻,還有一些詞句,可惜都被不明硬物胡亂劃傷損毀,只留下許多縱橫交錯的筆直線條;只有一行龍淵大陸的古體字勉強可以辨認:雲水蒼茫蘭艖遠,願得郎歸採桑時。

像是凡間的相思之詞。

“採桑?採哪門子的桑?這鬼地方一根草都沒有!”龍寶詫異說,“柳...老二還是會寫神族的文字?還寫詩?...倒是能文能武的!”他記得在大量皇宮那間暖閣中見到的裁紙刀的刀柄上的那兩句詩也是一樣的字型,應該都是出自柳近漪之手。

胡旺財忙湊趣道,“若論文武雙全,鴻福齊天,普天下哪還有強過兩位爺的?”

崔如鐵和曹恆立等雖然心裡鄙夷了一句“馬屁精”,口中自是連連附和。

龍寶得意地笑了。

離開石室後,龍臨不厭其煩地把其他洞窟都實地檢視了一遍。讓他感到有點震撼的是,柳近漪跺腳之處附近的一些洞窟---包括祭祀殿和石室---受損跡象很輕,甚至完全沒有,反而遠處對面懸崖下的洞窟群基本被震塌,或損毀嚴重...想必是她有意為之。

龍寶不禁也感嘆柳老二那一跺(腳)之威,而且對力量操控如此隨心所欲,實在讓自己望塵莫及。

龍臨不厭其煩地把所有的洞窟都仔細檢視了一遍,連那些坍塌堵塞的也沒有漏過。最後他和易心柳都確定並沒有魔修出入過的氣息。柳近漪明顯又在說謊,不知是何緣故?就陰陽宗的人跑到聖月宗地盤上殺人這一條就已經足夠該死,還要額外按上一個盜竊罪名不成?他不禁陷入沉吟。

從少年人的單純心性出發,他不願對任何人事有惡意的揣測,但這個柳近漪,他們的二姐,還是讓他感到某種不寒而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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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玄英竟然能讓柳近漪這個境界和性情都高深莫測的女人聽話,他覺得不會是龍寶說的打一架定輸贏那麼簡單...而且,他有一種被人暗中俯視甚至排布、操控的感覺,這讓他很不舒服。

只是,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誰又能真正擺脫被設定、被操控的命運呢?

想到向晚鐘對三枚椒圖宮鑰匙的志在必得,龍臨不由得暗暗憂懼。

他在那座巨大的冰凌堆成的墳塋上方緩緩地繞了一圈又一圈。除了墳下被填埋的冰湖沒法看個究竟外,一切都已證明“落青崖”這個地方除了發音巧合,和他並沒有什麼關係。

失去冰凌遮蔽的山崖絕壁露出了原本的青灰色,巖壁上不規則分佈的大小洞窟猶如一條環狀的星河。龍臨心中一動,將它們的排列拓入識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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