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心如無極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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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缺兒聖女的臉是怎麼被毀的?”龍寶捏起兩個小拳頭問。

熙月嘆了口氣,面頰上浮起追憶的淡淡紅暈,“當年我還是本教聖女,一日浣紗壇壇主急闖我的閉關之處,稟告新收不久的兩名水性單靈根的小弟子不見了。這兩個小女孩是近萬年來宗門裡靈根最純、稟賦最佳的弟子,都收在浣紗壇壇主門下,愛惜萬分...我也心生憂慮,決意親自出山尋找。”

她開始迴歸聖女的身份記憶,一直用“我”來稱呼自己,“這兩名女弟子還沒有正式修煉,本命身份牌都沒有,只是憑著她們透過靈根石測試留下的微弱氣息,我找遍了大量皇朝除了無極山脈之外的所有地方,一無所獲...之後我不得不冒險潛入無極山脈的無極淵—-此處猶如一個巨大的漏斗,淵深萬丈,迷霧重重,底部有一小湖,湖水終年沸騰不止,不知深淺,凡人不可入內,否則必肉爛骨酥;周圍多異獸怪木,溝壑險惡,曾是聖月宗弟子的歷練之地,所以我很熟悉。這一帶並沒有兩位女弟子的氣息,我只是猜想她們有可能被人挾持,受困此地。淵內遇到兩隊陰陽宗弟子,幸好都被我避開了...谷內白骨累累,人族的,妖獸的,都有;有些人族的白骨看上去生前的境界很不低。經過細細搜尋,終於找到了她們...的屍體。”

她蹙緊了眉頭,又嘆了口氣,“她們的靈根被活活抽取,完全消失了。身上的氣息和黑魔谷的魔瘴完全相同。這種抽取靈根的手法很詭異,我也看不明白。正想把她們的屍身埋了,發現一旁灌木下還有一個女嬰的遺體,不知從何而來,下半張臉破碎不堪,渾身魔瘴繚繞,竟然尚有一絲遊氣。我心生不忍,給她灌入了大量聖月光吊住了命,帶回了宗門。”

“她就是意缺兒?”龍寶問。

熙月皇太后點點頭,“是的。她的名字是我取的,面紗也是我煉製的。但是多年來費盡心思,都治不好她的臉。”她猶豫了一下,又說:“曾聽說神界木神星有一種神草叫‘初心草’,可消愈一切先天和後天的創疤傷痕,可是...”

“太后放心,若他日可往神界,我一定為聖女去木神星求取初心草。”龍臨很認真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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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先謝過了!”

龍臨看得出來,太后的感激和喜悅是真實的。

但這份喜悅感激之間,有一絲惶恐一閃而過。龍臨不知道這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熙月如此境界,還有什麼可惶恐的呢?轉而又想,縱然她去不了神界,往返仙凡兩界應該不成問題,而自己還去不得仙界呢,為何要指望自己做這件事?

“貴教被趕出無極山脈時,您是掌教聖女嗎?”龍臨問。

“不是。”熙月漠然答,“那是六千多年前的事了。當時我不過是個內門小弟子。”

龍臨想了想,從小世界取出念雲羅,交給熙月:“您認識這個嗎?”

熙月神色不變,瞳孔卻驟縮了一下:“這是什麼?”

“魔神烏雲遮送給念雲宗老祖劉雨笙的念雲羅。”龍臨凝視著對方,“您見過他嗎?我不確定他是否叫烏雲遮。”

熙月默了默,不知在想些什麼,過了片刻才斟酌著說:“我成為掌教聖女後,與他有數面之緣,也交過手。他當時有重傷在身,所以不欲與我拼命。他承諾以後讓陰陽宗與我教井水不犯河水。”

“額...”龍寶不禁咋舌,和魔神打了一架,不分勝敗?雖說當時魔神有傷,但一個鳳岐大陸的小教派掌教貌似也猛出天際了吧?莫非她早已經大乘境了?

“他的眉心有一黑一白兩朵雲,就和這帕子上的一樣。他自稱,烏雲遮。”熙月又補充。

“您知道他離開鳳岐大陸多久了?”龍臨覺得她總是把烏雲遮稱之為“他”有些怪異。她的語氣裡,對烏雲遮毫無敬畏之意,又有一種難以理解的戒備。

“也許...差不多四千多年了吧?”

“那您與他遭遇的那段時間有多久?”

熙月皇太后怔了怔,有點不情願地說,“約一千年。”

“您認識劉雨笙嗎?”

熙月沉默了一陣,時間長得有些異樣,“沒見過。”

“在那之後,他再也沒來過鳳岐嗎?”

“不,來過。”這次熙月回答得很快,“十七年前,他回來過。當時我已經是皇后,他告訴我,神界派黑兀司的龍女追殺他,他逃到鳳岐大陸,將龍女反殺在五紋皇朝的朱紫國中。”

龍臨的識海突然一凝,似乎完全無法動彈了一般。他剋制住心神,聲音有些發澀地說:“可是,殺死龍女的巨石我見過,上面寫著‘赤犼誅龍女於此’啊...”

“故弄玄虛罷了,”熙月毫不遲疑地回答,“據我所知,赤犼早就死了。”

“龍女,哪位龍女?您知道龍女叫什麼名字嗎?”

“不知道。”熙月淡淡地答,“我沒問,估計他也不知道。他也是一時僥倖,受了不輕的傷,又縮回龍淵大陸去了。”

說到“縮回”兩個字,她好像咬了咬牙。

“黑兀司?什麼黑兀司?”龍臨驀然意識到這個被烏雲遮殺掉的龍女應該不是自己的生母,因為據養母幽若蘭說,自己的生母是被神界追殺,被迫將自己和養母的孩子調換的;一個在逃犯怎麼還可能在神界任職?...心生期翼和微喜。

“聽說是神界負責緝拿逃犯、執行特殊刺殺任務的機構。”熙月漠然答,“不過他未必會吐實,因為神界若真想殺他,不會只派遣一個龍女,只執行這一次任務。至少,之後幾千年他平安無事,可是逍遙快活得緊哪。”語氣微帶譏諷。

龍臨一怔,覺得熙月的分析有道理,不禁又忐忑起來,摸了摸頸下的那顆半片龍鱗煉化而成的珠子。

“您沒有猜想過意缺兒聖女的身世嗎?她...確有神族氣息,肯定和神族有莫大的關聯。”龍臨說。

熙月驚愕地瞥了他一眼:“神族?我不曾見過神族!”她好像突然有些緊張,後退了一步,站在意缺兒的幔帳之前,似乎要護著對方。

“這麼多年,您沒有想過要奪回聖地嗎?”

“想過。不過我教日漸式微,陰陽宗卻在他的扶持下急劇壯大,僅靠我一人...”她意興蕭然地搖了搖頭。

“您如此境界,教中卻似乎後繼乏人啊...”龍臨想到意缺兒孤獨落寞的白色身影,不明白熙月為何放棄教中的修行事務,卻跑到皇宮裡來和凡人廝混。莫非這皇宮之中有她必不可少的東西?

熙月冷冷地說:“修行之路,還是靠個人機緣。若無機緣,終生苦修不過寒夢一場。眼枯即見骨,天地終無情!”

龍臨心有所感,默然不語。一抬頭,看到那紅得詭異的硃砂梅,不禁感嘆:“這梅花,為何如此不凡?”

龍寶不明白他怎麼會突然把問題折到梅花上來,但見皇太后衣袖一顫,似乎對這個問題很是敏感。

龍臨一彈指,將一朵硃砂梅從瓷瓶中彈落。他運起刑天訣,將花朵切成數百均勻小塊,用玄冰包裹,懸於朱雀之火上烘烤,不多時,玄冰中的花瓣凝成了一粒細小的紅色滾珠。

他把紅滾珠託在指尖,就像沁出了一顆血珠子;仔細辨別了它的氣息,他感受到一種自從修煉後從未有過的奇異感覺,似乎他的六識忽然變得很頓滯很遲鈍:如果此刻他閉上眼睛,他甚至感受不到周圍有特殊的人諸如太后、龍寶的存在,周遭世界變得混沌和模糊。

但是,他清楚地看到太后眼中劃過一對金色的弧光,像兩道驚懼的閃電,瞬間藏回厚重的重重黑雲之後。

“花開不凡,當然不是凡人澆灌。”她終於開口,“我把陰陽宗的來犯魔修殺死做了花肥而已。”

龍臨感覺她的話真真假假難以甄別,一時也想不明白。但是烏雲遮殺死龍女的事已經引發了他心底最深的憎惡和憤恨。他決定不計代價要先和她聯手剷除陰陽宗,斷絕神化晶礦對烏雲遮的供給。

他也發覺,這硃砂梅對於熙月皇太后似乎有不尋常的意義,或者,作用。這花可以鈍化修真者的六識,可以說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如果熙月需要這梅花隱匿自己的氣息,為何不將梅花移植到聖月教呢?而且她如此境界,還需要什麼隱匿不成?

不過從熙月的神情看,料想她不會回答這個問題;而且她為何蟄伏於此,和自己也沒什麼關係。

他對熙月一拱手:“願為太后驅使,剷除陰陽宗。”

熙月明顯松了口氣,笑道:“三日後,月圓之夜動手吧。魔修在月圓夜容易癲狂失智,會相對容易對付。”

終於說到正題,龍寶心潮澎湃地摩擦著一對小拳頭,問:“那個,咳,神化晶怎麼分?”他瞪著一對大圓眼,緊張地注視著熙月的嘴唇,唯恐她說出“你二我八”、“你三我七”這樣不要臉的提議來。

熙月微微一笑,說:“都歸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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