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此去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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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時至,花轎上門。披著紅蓋頭的劉伶被興高采烈的洛虎丘做賊一樣背進花轎。背後,迎親大使鐵鏡先生與洛虎婷忙取出紅包,迎戰以劉若為首的一眾“搶親團”。場面一時熱鬧異常,滿是笑語歡聲。

只是,誰也不曾注意,前院熱熱鬧鬧的同時,閒茗小築的角門無聲開啟。剛剛還在大堂掩護洛虎丘的索隱玉緩步走出,轉身輕輕掩好門,看眼住了這許久的寧靜荒蕪的小院。默默一嘆,轉身而走。

大街上很是熱鬧。如此高調隆重的娶親,在赤雪城還是第一次。抱得美人歸的洛虎丘騎在馬上,連連抱拳。一牆之隔的小巷中,索隱玉彳亍而行,心中忽然明白當時羽杉的心情:當最後一個理由都沒有了,留下,又有什麼意義?

將至東門,索隱玉不由駐足。花轎,此時想必已經抵達洛虎丘家中了吧!“呵——”搖頭一笑,他再次舉步。“你也要走麼?”淡淡一聲,鬼面從後面追上。

索隱玉並不停留,也沒有回頭:“在一個地方呆得久了,總會悶的。出來透透氣,才會發現天之遼遠,地之博大,不是麼!”鬼面靜靜佇立,也沒有追趕:“累了就回來。我們這幫老朋友,都在等你!”索隱玉揮揮手算是回答,下一步,人,已在赤雪之外。

赤雪城中,花轎在玄武廣場折向北面,沿著玄武大街朝洛虎丘居住的臥虎軒而去。

洛虎丘在北城地界本就頗負盛名,又曾參與水火主導的圍殺蕭蘭達的行動,從內城出來之後更被視為水火嫡系人馬。今日大張旗鼓的迎娶劉伶,來捧場人的更多。甚至一些已經擺開陣勢的人也顧不得相殺,來湊這熱鬧。

好不容易追上花轎的鐵鏡先生與洛虎婷來不及喘口氣,就又登上載著劉伶嫁妝的馬車,取出早已備好的糖餅四處拋撒。只是,高興之餘,看著一身大紅喜服的兄長,看著緩緩而行的花轎,再看看身邊比自己成親還要高興的鐵鏡,洛虎婷心下嘆息。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她多希望身邊的人,是他。

“她在想你!”遠處的民房之上,月鎧負手而立,淡淡說道。他身邊的是帶著面具看不清楚臉上神色的痛苦龍。

自從在鄴城與洛虎丘三人一起回來之後,他就時常呆在城外,避開洛虎婷也避開月鎧。只是今日,洛虎丘大喜,身為好友的痛苦龍雖然不得不來,卻也只是站在遠處旁觀。不料,遇見了一直躲避的那個人。

沒有聽到回答,月鎧也不以為意,繼續說道:“今日此景,你竟不去陪她,真是讓我感到奇怪。”“你不也沒去麼?”痛苦龍終於應聲,一如既往的淡漠。“呵呵,”月鎧回頭,微一皺眉,“你的面具,依舊不肯摘下麼?”

痛苦龍摸摸面具,也是一笑:“習慣了。”“我這幾天,”話音未落,月鎧又已開口,“準備去向婷兒求親。你,敢一起去麼?”他說到這裡,直盯著痛苦龍,滿是挑釁的意味。痛苦龍沒有回答,只是用目光追逐著遠處洛虎婷的身影。

花轎落在門前,洛虎丘翻身下馬正要上前。任如絲卻不知從哪裡搶出,攙了新娘子就走。自己還沒摸到新娘的手呢,就被人搶走了,洛虎丘臉上有些尷尬。圍觀的人見狀起著哄,簇擁著洛虎丘進入院中。

一行人走到正堂,擔任司儀的水火這才朝外面喊了一聲:“請新娘子嘍!”“來啦!”任如絲又不知從哪裡閃出,託著花籃輕輕拋灑花瓣。花雨之中,劉伶一身紅衣,緩緩走來。

“伶兒——”洛虎丘一喜,就要過去牽她的手。“慢著!”任如絲用手中花籃一擋,水火已然開口:“尚未行禮,新郎倌兒你急什麼!”洛虎丘訕訕一笑,站了回去。

水火一拍手掌,便有幾名小廝抬著兩張桌子進來,在當中放好。左邊桌子上是兩個大大的牌位,一個寫著“天”字,一個寫著“地”字;右邊桌子上卻是兩尊雪玉雕成的老夫妻塑像,男的童顏鶴髮,女的慈眉善目,象徵著新郎新娘無法到來的高堂雙親。

水火在左邊桌子旁站好,輕輕嗓子說道:“江湖兒女,也不拘什麼三媒六證。但以這天地為媒,玉像為證,共鑑這一雙新人之喜!”話音落,頓時滿堂歡呼。洛虎丘站在大堂正中,手心滿是緊張的汗水。他偷偷看眼身旁的人兒,發現她也是緊張得微微顫抖。

“一拜天地!”

天者,萬物賴以生存;地者,生靈賴以蕃息。洛虎丘與劉伶同時恭敬下拜,從此以後彼此便是對方的天地。得一佳偶,足慰三生。

頭上的天,從未如此遼闊;腳下的地,從未如此寬廣。一步跨出赤雪城,索隱玉只覺從未如此輕鬆。那一幕幕往事,無論心酸歡樂,都曾經如同一道道枷鎖,將他束縛在這兒一動也不能動。但無論如何人總要掙脫前行,而那些人,那些事,無論多麼難忘不捨,卻也只得狠狠心咬牙放下,化為午夜夢迴的輕輕感嘆。

“二拜高堂!”

至敬至重,父母高堂。洛虎丘的父親於戰場陣亡,母親含辛茹苦將兄妹二人拉扯到他們拜入師門便一病不起,撒手人寰。而劉伶的父母,則在那一場大戰之中為了師門存亡而壯烈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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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良辰美景,舉目不見雙親,這一雙玉像便承載了他們所有的寄託告慰。而一雙玉像的如雪白頭,又令他們深深嚮往。人生至於此時,仍能相攜扶持,便是此生不枉。

高者為尊,堂者為敬。索隱玉幼年喪母,而他的父親在那一夜為了掩護他們逃亡力戰而殞。索隱玉從來不敢回想當時的情景,日久天長以為自己已經遺忘。可今天在這小路上,他卻再忍不住心中那一股渴望。

波海山莊,自己的父母,雪鶴她們的父母,伶兒若兒的父母。這麼久了,不知山莊是否已是廢墟一片,遺骨是否有人收斂,不知是否有像自己一樣逃脫大難的人偷偷回去,燒幾張黃紙寄託哀思?

“夫妻對拜!”

男者為夫,女者為妻。夫妻和聚,人倫大禮,生命才得以蕃息延續。洛虎丘自幼生長於軍營,就如同那天他在陽墟所說,舉目所見,不是男子就是如男人一般的女子。若非遇到劉伶,恐怕終生都興不起娶妻之念。

劉伶則生長在波海山莊,名門大家。那個婚約雖只是長輩酒後所言,但劉伶敦厚溫婉,從沒有過什麼反對怨言。其實遇到洛虎丘之前,她不是沒有想過如果沒有那個婚約的羈絆,自己真正想要共度一生的人會是什麼樣子。卻從來不敢想象有這麼一天,自己真能與心中念想的人拜堂成親,一生相守。二人的頭輕輕抵在一起,同時輕笑,已是心有靈犀。

夫妻,夫比天高,自然頂天立地;妻比地厚,無不包容理解。想到波海山莊,想到三家父母,自然就想到了那個酒後的婚約。其實在這六個人當中,索隱玉並不是最大,雪鶴、劉伶、劉若都比他大上一歲,迎鶴跟他同歲,只有舞鶴比他小上一歲。自小與這些姐姐妹妹混在一起玩耍,有時候索隱玉甚至覺得自己也是個女孩子。

那天是八月十五,飲宴之後,三家父母坐在花園小酌。看到金童玉女般的幾個孩子,便不由互相攀起了姻親。那是索隱玉還小,問自己的父親成親是什麼意思,父親就說成親就是你們六個一輩子在一起永不分離。索隱玉那三個小的自然是拍手同意,年紀稍大的雪鶴三人則是紅了臉頰。

於是,酒後談笑間的婚約便將他們束縛在一起這麼些年,終於,於今日斬斷。再次回首,似乎可以看見她們的笑臉。手捂胸口,沒有想象中的心痛,也沒有意料中的欣慰。此去之後,彼此安好。

江南,杏花村外的小院,少女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

這幾天,羽杉跟她說了很多過去的事情。少女也努力去回想,卻什麼也想不起來。在赤雪城這麼久,羽杉也算是見過各種失憶的人,但是如她一般一想過去之事就犯困的,還是第一次見到。

看著她的睡顏,羽杉不由開始思考下一步何去何從。那天與馬司南一戰風雲變色,村裡人心惶惶,再加上被奉若神明的天師竟然被殺死了,羽杉一下子就成為了妖怪身邊的魔頭。這幾天時不時地就會有村民不知從哪兒請來的各路大師開壇降妖除魔。

而得之琴兒被當成妖怪看待的原因之後,羽杉更是苦笑不已:村民無知,不懂修行之道,自己總不能因為這衝上去大開殺戒吧!不過無奈之中,羽杉也有一絲不解:那第一個發現不對勁兒的老劉頭兒說他爺爺那輩兒琴兒就在院子裡了,到現在少說也有一百年了。可是琴兒之前不是一直跟自己在一起麼!

還是說這裡以前住過一個跟琴兒一模一樣的人?或者說……她不是琴兒?這個念頭冒起之後羽杉自己也嚇了一跳,連忙把這個念頭掐死。不,她就是琴兒,她怎麼可能不是琴兒呢!可是……沒有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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