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爹爹……。”蕭邪感受到從未有過的恐懼，比在天山的時候，這少年用執善棍砸下來的時候還要恐懼，這次他是實實在在的感受到什麼叫死亡！

蕭邪唯一能動的就是他的手臂，他的氣海被限制住了，他無法從那冰雪巨龍的頭顱上坐起，他慌張的排著那冰雪巨龍的頭顱，大聲的喊著：“爹爹！救我！”

冰雪巨龍沒有反應，蕭老怪也沒有反應。

就在這時候，那冰雪巨龍的口突然微微張開，一道灰色的身影從那口中射出，那灰色的身影似是一個沒有氣息的人，又像是一朵凋零的花。

沈夢思用真氣託著餘道合三人從海里升了出來，餘道合三人都是面如金紙，氣若游絲嗎，沈夢思的身形剛穩，一道灰色的身影就射入她的懷中，她下意識的伸手接住，定睛一看正是那被玄冰門抓去的江海龍。

這時候一個低沉的聲音從那冰雪巨龍的口中傳出，聲音有些無力：“小友，這位浩元的弟子，我已放出，你們走吧，我饒了他的性命，就當是抵過我這孽子的罪孽吧，你們走吧……”

半空中，巷奴牽著欒琳兒的手，看著那江海龍安全的落到沈夢思的懷中，聽到了蕭老怪的聲音，淡淡一笑，對身邊的欒琳兒道：“饒麼？”

欒琳兒的嘴角輕輕一揚，臉上換起了那往日的冷傲，冷冷看著身下那顫抖的蕭邪，淡淡的道：“殺！”

昏暗的天空，將海水也映得漆黑一片。

海面上一條巨大的冰雪巨龍低著它的頭顱微微顫抖著，坐在頭顱上的玄冰門四個護法長老都在拼命的催動著真氣，想要掙開那泥沼一樣的威壓。

一天九龍逆天陣耗去了這四位護法太多的生命力，此刻也沒有恢復多少。不過，他們還是在拼命的掙扎著。

蕭邪用近乎絕望的求助眼神看著他們，他們也很憤怒，因為他們也感受到了，半空中那一對男女透體而出的森然殺機。

“兩位小友難不成不願意賣老夫一個面子麼？”蕭老怪的聲音再次傳了出來。

其實他先放出江海龍也是無奈之舉，因為他從巷奴散發出的殺氣中感覺出，這少年對江海龍的性命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沒抽去一般生命力的四大護法此刻根本無力與這少年相鬥，冰雪巨龍在那獸靈的威壓下就像一隻可憐的小狽，根本使不出往日的半分威勢。

這巨龍是他現在能發出攻擊的唯一媒介，若是沒有獸靈，巷奴絕對不是他的對手，他雖然不知道巷奴的獸靈到底是從什麼地方來的，巷奴身上那覆蓋的森然黑色氣芒也阻隔了他的靈識，他感受不到那獸靈只要被稍微激一下就會將巷奴的吞噬。蕭老怪在這絕對的力量前猶豫了，不僅是他兒子的性命，還有整個玄冰門的基業，這樣一個毀滅力無法估計的獸靈，根本就不需要觸碰玄冰門中的陣法就能將玄冰門的門戶毀去。

他有點後悔，後悔自己過早的用起九龍逆天陣，沈夢思對陣法的精通讓他吃了虧，埋伏在側的凌雲也讓他有些措手不及，這個扮豬吃老虎的少年更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否則的話他絕對不會這麼衝動，現在他催動陣法的媒介對這少年身後的獸靈俯首稱臣，失去大半生命力的玄冰四位長老都無法御氣抵抗。

所以，他只能先放出江海龍，他認為蕭邪頂多就是姦殺了安心，跟這少年並沒有太大的仇恨，更何況剛剛浩元宗的幾位峰主倒戈一擊，這少年不一定就會為浩元宗出頭。

然而，他錯了，他不知道這少年最敬愛的義父就死在這蕭邪的手下。

身體內傳來的刺痛告訴巷奴，自己也撐不了多久，但他現在還不能將獸靈收回。不管是為了誰，這蕭邪今日必死！

巷奴朗聲一笑，聲音中夾雜了幾分悽苦：“七年前，吳洲韓府一夜。當年我不過是韓府中的一個卑賤的家奴，我沒有太多想法，只願和自己的義父平平安安一生。蕭邪，還記得你揮刀殺死那個馬廄中的奴隸嗎？”

那蕭邪聞言，腦中飛快的閃過當年屠滅韓府的那一夜，他想起來了，他那一夜雖然殺了很多人，可是最後殺的那人他清晰記得，一個入螻蟻一般卑微的生命，那人的喉嚨被他的往生刃切開，還有一個瑟瑟發抖的小孩……

“對不起……對不起……”蕭邪在冰雪龍頭上想磕頭，可惜那威壓束縛的身軀讓他的磕頭看上去就像在不停的點頭一樣，很是滑稽。

蕭邪也不願意這樣，可是現在他清晰的感覺到，這裡所有願意保護他的人都奈何不了這少你。他想起了，當年的那小孩，還是他被陰老怪一聲爆喝而停下了手中的斷刃，他沒想到竟然會有今天的下場，蕭邪在心中將陰老怪狠狠的咒罵著。

欒琳兒在巷奴的身側，巷奴的身軀微微顫動起來，眼中的瞳孔慢慢的恢復正常，只是那眼眶中含滿了淚水。

透過相互牽著的手，欒琳兒感受到了巷奴的悲傷，還有巷奴那正在忍受吞噬的痛苦，她淡淡一笑，對巷奴柔聲道：“瞭解了吧，以後會有我陪你……”

這猶如銀鈴般的聲音傳入的巷奴的耳中，深深的鑽入那受了傷被層層包裹的心，在憫蒼這麼多年，自那一日逍林和尚離去之後，他就從未將自己的悲傷和仇恨表現出來，不是因為他不想在自己的師兄弟面前示弱，只是那傷痛只能自己去承受。

他那滿是傷痕的心中只住餅三個人，他最在乎的三個人，一個是將他抱回撫養的奶奶，一個義父劉安，還有個就是逍林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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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在憫蒼時，須樂是多麼可愛，是怎樣將他當做自己的兄弟，還是他的師尊多麼的關心他，他們都沒能將巷奴那顆封閉的心開啟。

今天，在這殘殺的環境下，又一個人住進了他的心。巷奴看著欒琳兒的眼睛，靜靜的凝視著，他讀懂了裡面的內容，他現在只想快點結束現在的這一切，而後牽著她的手遠走高飛，找一個沒有人打擾的地方，靜靜的凝視著她，就向在那極光下，欣賞她完美無瑕的臉龐。

巷奴點了點頭：“嗯，謝謝。”

久久沒有殺氣透出的巷奴，讓蕭邪一度認為自己逃過了這一劫，在瘋狂點著頭，口中說著抱歉，心中卻是在想，只要今日能逃得一劫他日並要血洗憫蒼寺，讓這狂妄的少年付出代價！

突然，又是一陣殺氣從半空中傳來。

隨即，天空中響起蕭老怪的一聲爆喝：“你敢傷我孩兒！我……”

沒等蕭老怪的話說完，天空中那一黑一白身影突然動了，執善棍，雪原劍，從半空中疾馳而下。

“找死！”龐洪大喝一聲，立刻焚脈而起！

這是他現在唯一能賭的，隨即是謝克，是常本遊，是金花嫗，四位玄冰長老聯手焚脈而出，突起的氣勁將巷奴施加在他們身上威壓瞬間轟碎。

半空疾馳而下的巷奴身形突然一頓，一股反噬之力差點將他手中的執善棍震脫，欒琳兒連忙將自己的真氣透過手心渡入巷奴的體內，她知道自己這樣做根本起不了作用，但她還是下意識的這麼做了。

玄冰四位長老也不好受，那衝擊的起勁將他震得各吐一口鮮血。

“啊！”巷奴大吼一聲，背後的獸靈應聲而動，那赤紅的巨掌，高高舉起轟然拍下。

四位玄冰長老立刻翻身而起，強忍著翻騰的氣海，四人擋在蕭邪的身前，一股純白的護體真氣應感而出，將蕭邪和他們自己盡數包裹在內。

黑芒繚繞的身軀，煞氣大盛！欒琳兒身體透出的清光彷彿是在滋潤著即將殘破的身軀，欒琳兒凝望著巷奴，一股溫和的力量透入巷奴那殘破的心肺。

“吼！”蕭老怪拼著元氣大傷，再一次催動靈識想轟擊那獸靈的威壓，冰雪巨龍一聲震天狂吼，隨即那獸靈赤紅的雙瞳映入冰雪巨龍的眼中。

蕭老怪清晰的感覺到冰雪巨龍的身軀顫抖了一下，隨即又將它那高昂的頭顱低下，蕭老怪在玄冰門深處咆哮著，可惜，他無法衝破出關，出關意味著他必死無疑，他要忍受的是整個玄冰門中陣法的反噬，蕭邪的性命固然重要，可惜他有更為重要的使命，他只能在心中期盼四位長老的拼死抵抗能起到點作用。

“爹爹！”蕭邪看著看越來越近的兩個人，撕心裂肺的喊出一聲。

遠處，海面上沈夢思將藥寧留下的丹藥塞進查智等人的口中，抬起頭看著那衝半空中疾馳而下兩個年輕人，那白衣勝雪的少女是她最喜愛的弟子。此刻，她卻感覺到她與她之間升起一段距離，一段永恆的再也無法觸及的距離。

“罷了，罷了。”沈夢思緩緩起身，用自己的真氣托起負傷昏迷不醒的幾位浩元峰主，單手撫著氣息微弱的江海龍，緩緩飛起，向著南方飛去，心中一片悽然：“我們錯了麼？我們的廝殺到底是在成全誰？還是我就應該和藥師弟一樣，遠遠的離去才是最好的結局？”

沒有人能回答沈夢思的話，落寞的青光，落寞的身影漸行漸遠。

“轟！”一聲巨響，那獸靈赤紅的巨掌狠狠的拍到那玄冰門四位長老的撐起的真氣護牆上。

“啊……！”真氣的激盪，讓四位玄冰門的長老不禁的大吼起來，身上的衣袍被轟碎了。

“噗！”反噬再一次上升，巷奴也是一口鮮血噴出，欒琳兒神色慌張的張了張口卻不是如何是好。

那真氣護牆內是蕭邪嚇的癱軟的身軀，一張恐懼的臉扭曲著死死的盯著巷奴，當他發現巷奴那真氣被抵擋的不能再近半寸之時，扭曲的臉突然嘿嘿一笑，隨即他的雙手揮舞起來：“哈哈哈！賤人！殺我啊！你就是個卑微的奴隸！你那同為奴隸的老子被我殺了又如何？你能奈我何？”

“閉嘴！”龐洪憤怒的咆哮一聲，巷奴面無表情，欒琳兒緩緩側目冷傲的神情映入蕭邪的眼中，欒琳兒輕輕一笑。

“卡擦。”一聲輕響，那真氣護牆碎開幾道裂縫，四位長老挺立的身軀重重的跪倒。

他們都已經是強弩之末，這獸靈的力量遠遠超乎了他們的想象。

就在這時候，欒琳兒對巷奴微微一笑，柔聲的說道：“你忍一下。”

巷奴的眼神開始散亂起來，但這聲音還是讓他心中微微一定，巷奴點了點頭。

隨即，雪原劍出，一聲輕嘯！帶著一股詭異的陣法氣息，重重的轟擊到那真氣護牆上，溫和的真氣從巷奴的體內抽出，巷奴再一次噴出一口鮮血。

不過，巷奴笑了，他看見了，那雪原劍白色的氣芒轟擊到那裂縫上，真氣護牆轟然碎裂，化為齏粉。

緊接著，是巷奴身後的獸靈那赤紅的巨掌轟然拍入，蕭邪在自己駭然的神色中灰飛煙滅，隨即巷奴失去了意識，那身後的獸靈也是瞬間消失。

四位長老落入深海中，面色煞白。

“啊！”天空中響起蕭老怪不甘的吼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