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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已經去世幾天了,喪事辦完之後,喬雅菲去療養院拿回了他的物品。

看見那個陳舊的木盒子,喬雅菲的眼淚又流了出來。父親就是因為這個木盒子才離開她的嗎?這裡面究竟有什麼東西?

回到家,喬雅菲迫不及待地把木盒子開啟,裡面果然如工作人員所說的那樣,有一張相片和三封信。

相片有些發黃,看得出有些年月了。一個年輕的女人在相片裡面對著她笑,那笑容是那麼恬靜那麼溫柔。

喬雅菲皺皺眉,這個女人的相貌怎麼那麼熟悉?她好像在哪裡見過她。

再看那些信,摺疊成正正方方的,沒有信封只是信紙,紙張也有些發黃,八成和相片是一個時期的東西。

心裡猶豫了一下,這是父親的私人物件,她這樣檢視是不是有些不敬?

然而,強烈的好奇心驅使著她拿起了其中一封信慢慢開啟來。她在心裡對父親說,爸,對不起,請你原諒我。

信上的字型很娟秀,一看就可以看出是女子的筆跡。都說字如其人,這名女子一定是個溫婉素雅的美人。

喬雅菲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放在一旁的相片,那裡面的女人長得很美,十有八九就是寫信的人。

東海:

當你收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離開了南陽。原諒我不辭而別,因為我知道如果告訴你我要走,你一定不會允許。

這一生,最讓我感到幸福的事就是認識了你,而最讓我感到痛苦的事也是認識了你。你明白的,對吧?

今後的日子裡,我會把你給予我的愛放在心裡,好好珍藏,讓其陪我渡過每一個春夏秋冬,直至終老。

而你,請在那紅葉紛飛的秋日,能偶爾憶起曾經給過你快樂的我,此生就足矣。

珍重!

秋玉

1987年9月5日

喬雅菲的心開始激烈地跳動,信上的日期是一九八七年,那時候她已經七歲了,這麼說這個秋玉是父親的婚外情人,父親背叛了她的母親。

她又拿起另一封信,用最快的速度開啟來。

東海:

我們還是分手吧,紅姐對我那麼好,我卻搶走了她老公的心,每每聽見她那麼親切地叫我妹妹,看見她充滿慈愛的笑臉,我就覺得無地自容。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以後你再也不要來找我了!

秋玉

1987年7月1日

這封信很短,字跡也比上一封要潦草,可見寫信的人當時心情很不平靜。喬雅菲的母親的名字裡面有一個紅字,那麼信上說的紅姐必定就是母親了。從信上的內容來看,這個秋玉和母親不但認識,還是比較好的朋友。

喬雅菲有些不想看最後一封信了。母親的好朋友和父親有染,並且兩人之間產生了很深的感情,這對母親是怎樣的侮辱和傷害。身為母親的女兒,喬雅菲的心裡很自然地就對那個女人產生了怨恨,也對不忠於母親的父親感到深深的失望。

這時大門響起了鑰匙開鎖的聲音,喬雅菲慌忙把信折好放回木盒子裡。下意識裡,她不想讓其他人知道父親這不光彩的一面。

剛剛把木盒子塞回袋子裡,莫國強的腳步聲就傳了過來。

“你在幹什麼?”莫國強在臥室門口停下腳步,奇怪地看著喬雅菲有些慌亂的臉。

喬雅菲咬了咬下唇,穩住心神,裝作若無其事地說:“沒什麼,剛回來,準備換衣服。”

莫國強看著她額上有細密的汗水,不覺皺了一下眉頭,“你剛才去哪了?”

“去療養院把爸爸的東西拿回來了。”喬雅菲指了一下梳妝檯上放著的一個小小的旅行袋,剛才回來時急著看那個木盒子,她還沒來得及收拾父親的東西。

“死人用過的東西還拿回家幹嘛?”莫國強的眼裡冒出怒火,一把抓起旅行袋就甩到地上。

喬雅菲鼻頭一酸,“那是我爸爸啊!”

“哼!你爸爸又怎樣?我的家裡不能放那些不吉利的東西,全部都給我丟出去!”莫國強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轉身走了出去。

喬雅菲慢慢蹲到地上,雙手抓住旅行袋的帶子,淚水一滴滴落了下來。她不過是拿回來父親平時愛看的一些書和手錶手機錢包證件之類的東西,那些衣服被褥統統都給了療養院。難道她連父親這些有著紀念意義的東西都不可以留下嗎?

“還愣在那裡幹什麼?馬上丟到外面垃圾箱裡去。”莫國強又走了進來,見喬雅菲蹲在那裡沒有動,不覺火冒三丈。

喬雅菲淚眼婆娑地看著面前那張猙獰的臉,心口一陣陣揪著痛,她抓起旅行袋,一步步走了出去。

剛走到客廳,莫梓聰回來了,他看著喬雅菲滿臉淚水,不覺吃了一驚。

“喬阿姨你怎麼了?你要去哪裡?”

喬雅菲搖搖頭,越過他走到門口,開啟大門走了出去。

關門的那一刻,她聽見莫梓聰大聲地對莫國強說:“爸,你為什麼總是欺負喬阿姨,還不快去把她追回來!”

門關上了,莫國強說了什麼她聽不見了,然而莫梓聰的那句你要去哪裡卻讓喬雅菲的心震動了一下。莫梓聰見她提著旅行袋哭著離開家一定是以為她和莫國強吵架離家出走,那麼,她是不是可以因為莫國強的狠心離開家一段日子?

父親的東西她是絕對不可以丟掉的,這個家她也不想再回來了。

回過頭看了一眼緊閉的大門,喬雅菲的嘴角露出一絲笑容,那笑容是那麼苦澀,那麼悽楚。

這兩天顧東城的心情很不好,因為辦公室新來了一位副主任,分管了一部分原本由他負責的工作,就是負責局重要會務的安排、記錄,重要文稿的起草、稽核以及政治學習和系統內有關活動的策劃、實施,還有局長辦公會交辦事件的落實、督查等。也就是說凡是親近局長的工作都由這個新來的副主任負責,剩下的車輛調配和來賓接待及團委等工作則由顧東城負責。

說起這個新來的副主任,顧東城和他還有過一面之交,這人名叫趙勇,原本是市中醫院醫務科主任,兩人是在一次局裡面舉辦的學術會議上認識的,不過也就是彼此知道對方的姓名單位,並沒有交往過。相處之下,顧東城才知道趙勇這個人比較圓滑,嘴巴又很會說話,屬於那種八面玲瓏的人,對上級領導恭敬有禮,對下屬同事也和藹可親,才來了不過幾天,就贏得了同事們的好感。

聽李蘭芝八卦說,趙勇是局長王利民的老婆的外甥,從他大學畢業進入中醫院開始,就一路飛躍,在短短的幾年時間就從一名內科醫生混到了醫務科主任,現在又鑽進了衛生局,坐上辦公室副主任的位置,可謂是年輕有為。

李蘭芝還說,以趙勇和王利民的親戚關係來看,很快辦公室主任的位置就非他莫屬。當然,她這些話是悄悄和顧琦說的,並沒有對顧東城說,她雖然八卦,還是不會在顧東城這個副主任面前說這些話。

當時顧琦聽了這話很不以為然,顧東城也是在幾年功夫就當上了副主任,並不比趙勇差,而且他的工作能力也很強,未必就會輸給趙勇。

李蘭芝就譏笑她沒腦子,她說:“你也不想想誰和局長關係好、走得近,現在從分工上就可以看出來了,趙勇根本就是局長的一隻手,和文家輝的地位差不了多少,而你的顧大哥,不過是個後勤總管,根本沒法比。”

顧琦把這些話學給顧東城聽時,顧東城表面上並沒有什麼不悅,還笑嘻嘻地說正好他一個人忙不贏,有人分擔工作是好事,至於主任的位置,誰坐都一樣,沒什麼大不了的。

顧琦和顧東城也相處了一段日子,知道他不是那種利祿心強的人,見他一副無所謂的態度,以為他真的不在乎,也就沒有再為他擔心。

其實顧東城怎麼能不擔心呢?從趙勇進入辦公室之後,他就感覺到了一種無形的壓力。

首先是辦公桌的位置問題。之前朱遠帆的辦公桌是在辦公室裡面的一個小隔間裡,面積雖然不大,但是沙發茶几什麼的配套設施都有。平時中午顧東城和顧琦不回家,就是一個在這個小隔間裡的沙發上睡覺,一個在外面大辦公室的沙發上睡。朱遠帆沒死之前疼愛顧琦,一直都讓她在他的小隔間裡面午休。那天陸心眉在辦公室外面看不見裡面的佈局,就誤會了顧東城和顧琦。

按理說朱遠帆不在了,顧東城擔任辦公室副主任,辦公室裡又沒有設正主任,他是可以把辦公桌移到小隔間裡去辦公。可是顧東城想自己剛剛擔任副主任,就迫不及待移桌子,似乎太心急了,就想先等兩個月,等到局裡面的流言蜚語都平息了些再說,畢竟他擔任這個官職很多人都不服氣,如果馬上就坐進小隔間裡去,只怕更加讓人側目。誰知道趙勇一來,就以外面辦公室不夠位置再放一張桌子為由,直接坐到了小隔間裡面去了,搞得顧東城相當懊惱,卻又不能表現出來,怕人家說他計較。

在工作方面,又因為趙勇寫著一手好文章,王利民就把一向由顧東城負責的局裡面會務安排記錄以及重要文稿的起草和稽核等工作都交由趙勇負責,經常把趙勇帶在身邊,和他親近得很。這就讓顧東城產生了一種危機感,覺得李蘭芝的預言很有可能就會應驗。

他的憂慮雖然沒有被李蘭芝和顧琦他們看出來,但是卻被何琳娜察覺到了。

那天兩人又在何琳娜家裡幽會,顧東城表現得有些心不在焉,吃飯的時候也沒什麼胃口,何琳娜就關切地問他怎麼了,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了麻煩,還是新來的副主任不好相處?

顧東城忙說沒有什麼麻煩,趙勇這人的脾氣不錯,很容易相處。

何琳娜笑道:“那你還擔心什麼?”

“我沒有擔心什麼啊?”顧東城有些心虛,自己心中的確是很擔心趙勇後來者居上,壓到他頭上,可是他不好意思對何琳娜說,怕她說他太不知足,這麼快就當上了副主任已經相當不錯了,還想窺視主任的位置。

何琳娜夾了一個大蝦放進他的碗裡,有些嗔怪地白了他一眼,“你還想騙我啊?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面想什麼,是不是怕趙勇來了會爬到你的頭上?”

“我……何姐你真厲害,這也讓你猜到了。”原本不想承認,可是何琳娜是他唯一可以信賴可以依靠的人,是扶助他向上爬的一隻手,他應該讓她幫他出出主意,怎樣防範於未然。

何琳娜笑得有些得意,“我自然知道,因為你的臉上寫著呢!”

其實得知王利民把趙勇弄進衛生局裡,何琳娜就知道顧東城有了對手,或者可以說根本就不叫對手,因為王利民遲早會把趙勇弄上去,不過是為了不讓人非議,才先讓他做副主任,再等時機成熟之後才把他扶正。只是,這些話卻不能對顧東城說,那樣會打擊到他。

“唉,我這兩天都為這事發愁。”顧東城放下筷子,微微皺起眉頭,“何姐,你不是說過人要向前看嗎?我不能辜負你的期望安於現狀,應該不斷努力向前,現在有了競爭對手,我怎能不擔心?”

何琳娜伸手去握住他的手,柔聲說:“你別著急,目前來看局裡面對你還是要器重一些。”

“怎麼說?”顧東城不解。

“你想想,辦公室裡面最有油水的工作是什麼?不就是接待嗎?趙勇雖然天天挨著局長,但是他那是費腦子的苦力活,半點油水都撈不著,不像你管著車輛調配和接待,工作輕鬆不說,還可以賺外快。局裡面把這份美差留給你,沒有給趙勇,就可以證明你比他更重要。”

顧東城也想過這個問題,他也奇怪王利民為何沒有讓趙勇負責接待工作,按理說他們是親戚,王利民怎麼不會想到讓趙勇賺點實惠呢?後來他又想,也許王利民是為了好好培養趙勇,為長遠的利益著想,才會這樣安排。

於是他說:“何姐你說的雖然有道理,可是我聽說趙勇和王局長的關係不錯,假以時日,很難說會不會讓他做主任。到時候我這接待的差事,還不是要交出去。”

“這就未必。”何琳娜正色道:“你的工作能力並不比趙勇差,加上我會站在你這一邊,其他兩位副局長對你的評價也很高,到時候鹿死誰手還很難說。”

顧東城明白了,何琳娜是想和王利民抗衡,聯合黨委的其他委員來支援他。

何琳娜又說:“目前你千萬要沉住氣,做好你的工作,千萬不能有任何差錯,不能讓人家抓住你的小辮子,那樣到時候我才能更好幫你說話。”

“嗯,我明白了,謝謝你,何姐。”顧東城暗暗高興,有何琳娜的這句話,他就放心了,想當初何琳娜既然能夠那麼輕易就讓他當上了副主任,必定是她的身後有更大的靠山可以壓制王利民,如果再加上其他兩位副局長也幫著他說話,那王利民就不能再偏幫趙勇。那樣這主任的位置,很有可能就是他的。

他卻不知道,何琳娜說這些話心裡面是沒有底的,她只是在安慰他,不想讓他為了這件事煩心而影響到工作。因為她在衛生局裡只是副局長,真正說了算的人還是局長王利民,就算是其他兩位副局長也欣賞顧東城都沒用,因為他們絕對不會為了支援他而得罪王利民。

不過,何琳娜心裡還有一個希望,就是那個在暗處幫助顧東城的人,那個連顧東城自己也不知道的靠山。她以為,既然那人會把顧東城借調到衛生局,繼而又提升他為辦公室副主任,肯定不會就此對他不聞不問,必定會繼續關照他,說不定很快又會有所行動。

只是,這個人到底是誰?為什麼要那麼神秘?連顧東城自己都弄不清楚,實在是太奇怪了。

就在顧東城擔心趙勇會爬到他的頭上之時,趙勇同樣有這個想法。顧東城比他先來,工作能力也不比他差,兩個人旗鼓相當,若是輪本事來排位,他未必能鬥得過他。不過,他是王利民的親戚,裙帶關係上佔了很大的優勢,只要王利民願意提攜他,他肯定能把顧東城踩在腳下。只是,他想不通當初王利民為什麼不把接待來賓這項有油水的工作安排給他負責,而是要他負責文案工作,讓他心裡相當不舒服,不知道自己的姨夫怎麼會那麼膽小,不給自己人好處。

然而,在一次家庭宴會的時候,趙勇的母親趁著王利民高興,半真半假地說了一句要王利民對趙勇多多關照,啥時候把他弄到辦公室主任的位置上去,反正那位置現在也是空著的。當時,王利民臉色一沉,很不高興地瞪了趙勇一眼,沒有吭聲,嚇得趙勇的母親趕緊閉上了嘴,席上的氣氛也變得沉悶了。

事後,王利民找了一個機會好好教訓了一頓趙勇,說他人心不足,才來幾天就有了非分之想,副主任的座椅還沒坐穩,就去窺視主任的位置。要他安分守己,好好工作,不要丟了他局長的臉。

趙勇漲紅著臉辯解說是自己的母親心急才會說出那種話,自己並沒有那個想法。

王利民冷笑一聲說:“你不用騙我,如果不是你在你媽面前說局裡的事,她又怎麼會知道你們辦公室沒有正主任?你那點小聰明以為我看不出?不過是想借你媽的嘴來提醒我給你再升一級。你也不想想,這衛生局是我開的嗎?我想咋樣就咋樣?不用顧忌別人的眼光?也不用理會上頭的意思?我告訴你,你給我老老實實幹好你的工作,對顧東城也客氣點,別想仗著我給你撐腰,在辦公室裡和他明爭暗鬥,萬一惹出什麼事來,連我也保不住你。”

這番話讓趙勇聽了嚇出一身冷汗,他這才知道,顧東城背後肯定有一個大靠山,連王利民也不敢得罪他,不然也不會讓他負責相對清閒也多油水的接待工作了。

自此,趙勇對顧東城更加客氣了,還主動提出搬出小隔間,讓顧東城坐進去。顧東城原本不想和他換位置,但是經不住他一再謙讓,加上也有點虛榮心作祟,就同意了。

趙勇的表現讓李蘭芝相當惱火,原本以為一山來了二虎,必定會鬥個你死我活,沒想到趙勇這只紙老虎,還沒開始鬥就軟了,讓她等著看好戲的希望也破滅了。而顧琦就高興了,自己的顧大哥終於坐進了小隔間,雖然名義上還是副主任,和趙勇同一級別,實際上就是辦公室裡的頭了。

顧東城雖然得了便宜,並沒有沾沾自喜,他沒有忘記趙勇和王利民的關係,最後的勝利是誰現在還很難說。目前他只能小心謹慎,每一步都要走好,千萬不能出錯,讓人抓了把柄。就連和何琳娜相會,他也多了一個心眼,提出來不能再去她家,如果被人看到了就會說三道四,畢竟何琳娜是個離了婚的漂亮女人,容易受到關注。

何琳娜卻不願意,因為除了她和顧東城家,他們也沒有什麼地方可去,南陽城就那麼大,如果去酒店開房,更加容易碰見熟人。無奈之下,顧東城只好減少去何琳娜家的次數,從以前的一個星期一兩次變成了十天半個月才去一次。就算是去也會挑在天黑以後,並且完事後也很少在何琳娜家逗留,早早就告辭回家。

這樣一來,顧東城那種自己是何琳娜的工具的感覺更加強烈了,他這個樣子和韓彬在火鳳凰做公關先生有什麼兩樣?不過是一個為權一個為錢,都是出賣色相的牛郎。

也許在骨子裡,顧東城永遠也改變不了那股傲氣,他堅信這種屈居人下,委曲求全的現狀不過是暫時的,總有一天,他會用自己的真本事,做出一番作為,把現在所受到的屈辱洗刷得一乾二淨。

................

進入了八月,天氣更加炎熱,南陽市雖然處在江邊,依然像個大火爐一般悶熱。孤兒院裡因為經費問題,孩子們的臥室和教室都沒有裝空調,只是兩個吊扇吊在天花上驅趕著一些暑氣。孩子們原本就怕熱,加上好動,很容易出汗,很多孩子的身上都長滿了痱子,一出汗就渾身難受。一些年紀小的孩子就會又哭又鬧,讓陸心眉看在眼裡,疼在心裡。

就在這時,民政局派人來給孤兒院裝空調了,還承諾在每年的夏季,給孤兒院補助三個月的降溫費,用於交電費和工作人員的高溫補貼。

這樣的好事讓孤兒院的每一個工作人員都喜笑顏開,特別是孟慧蘭和陸心眉,她們很自然就想到了這是莫懷榮給予她們的恩惠。如果不是那次孟慧蘭在新樓建成剪彩儀式上對莫懷榮提出請求,如果不是陸心眉的一番表現,孤兒院的孩子們還會繼續忍受著高溫的折磨,工作人員也享受不到這種福利。

為此,孟慧蘭特意打了一個電話給莫懷榮,向他致以最衷心的感謝。

莫懷榮在電話裡笑呵呵地說:“你不要謝我,要謝就謝孩子們,是他們那一張張純真的笑臉給了我很大的感觸,他們都是最需要關懷和幫助的。以前是我的工作沒做好,對你們孤兒院關心不夠,以後有什麼困難你就向我彙報,只要是政府能夠做到,一定會盡力幫你們解決。”

孟慧蘭把莫懷榮的這番話說給陸心眉聽,她的心裡久久不能平靜,莫懷榮那張慈祥的臉浮現在她面前,他和莫鵬飛津津有味品嚐著她做的菜餚時那種滿足的神態也一直在她眼前晃動,這一刻,她開始有些猶豫了,她是不是應該答應莫懷榮的邀請,去他家做保姆,也算是報答他對孤兒院的關心與幫助,感謝莫鵬飛的救命之恩。

她很想找個人商量一下,當初去找顧東城卻讓她傷透了心,這段日子她一直都在默默療傷,沒有心思去想這件事。就在陸心眉拿不定主意的時候,忽然發生的一件事讓她終於做出了決定。

幾天後的晚上,陸心眉和孩子們一起看電視。為了讓孩子們學會關心國家大事,孟慧蘭要求孩子們每天晚上都要觀看中央新聞聯播和南陽市新聞。

看到南陽市新聞的時候,陸心眉忽然被播音員的話給嚇住了,隨著電視畫面上出現莫懷榮躺在醫院裡的情景,她終於忍不住站起身衝了出去。

原來今天下午莫懷榮坐著小車路過江邊,看見一名女子跳江自殺,他和司機一起下車跳入江水中,把輕生女子救了上來。因為體力消耗劇烈,加上最近他恰好有些感冒,把人救了上來之後,他自己也暈倒在地,被送進了醫院。記者去醫院採訪的時候,莫懷榮已經清醒過來,不過人還是很虛弱,那一臉的病容被陸心眉看在眼裡,心裡覺得很難過,不由自主就起身想要去看望他。

當陸心眉趕到醫院住院部樓下電梯口的時候,才想起自己空著手什麼也沒買,就這樣走進病房去是不是太沒有禮貌?可是剛才急著出來,身上就只有幾塊零錢,只夠她坐公交車,哪裡有錢買禮品。

正犯難時,電梯門開啟了,莫鵬飛從裡面走出來,一眼就看見她,向她露出疑惑的表情。

“咦?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是你生病了還是你家裡人生病了?”莫鵬飛咧著嘴,伸手就輕拍了一下她的腦袋。

“誰病了啊,你才病了!”陸心眉很不習慣他這種輕浮的舉動,皺了皺眉頭後退了一步,和他保持距離。

莫鵬飛哈哈大笑,“哈哈,我沒病,不過我老子病了,你不會是來看他的吧?”

說這話時他的笑容很曖昧,陸心眉不覺臉紅了,心裡是又氣又惱,卻又不能否認,只好躲開他那探尋的目光,低聲問道:“莫市長沒事吧?”

“呵呵,能有啥事?為了救人光榮負傷,好事好事啊!”

“什麼?莫市長受傷了?”電視新聞裡只說莫懷榮暈倒了,並沒有提受傷的事啊?

莫鵬飛抿起嘴,有些神秘地說:“你去看看他不就知道了?”

說完這話,他上前一步,又拍了一下她的腦袋就大笑著走了出去。

陸心眉被他戲弄得哭笑不得,只好瞪了他的背影一眼,走進了電梯。

在護士站問清護士莫懷榮的病房號,陸心眉走到病房門口停了下來。

進去之後說什麼好呢?看莫鵬飛剛才的表現,莫懷榮應該沒有什麼大礙,陸心眉心裡沒有剛才看到新聞報道那麼緊張了。不過,她這樣貿然跑來,手上又沒有提東西,會不會讓莫懷榮笑話自己?可是來了又不進去,好像也說不過去。

正進退兩難時,病房的門開啟了,一名男子走了出來。

陸心眉嚇了一跳,瞪著眼睛看著他,原來是莫懷榮的秘書。

“心眉姑娘,你來了?”秘書眼睛一亮,沒等陸心眉回話,就轉身衝著病房裡面喊道:“莫市長,心眉姑娘來看您了!”

“快請她進來。”屋子裡傳來莫懷榮的聲音,那聲音裡帶著一絲驚喜。

陸心眉臉紅了,跟著秘書後面走進了病房。

莫懷榮是副市長,住的病房自然是單間,還是那種高階病房,裡面的設施就像星級賓館一般豪華舒適,沒有半點普通病房裡面那種藥水味。陸心眉是最討厭來醫院的,那天因為中暑在醫院裡留觀了一晚,讓她難受之極,感覺那一片潔白很恐怖,消毒水的氣味也讓她想吐。

一走進病房,看見這豪華的設施,陸心眉腦子裡飛快的閃過一個念頭:這樣的病房住一晚要多少錢啊?當官的就是不一樣。

然而,當她的目光落在病床上莫懷榮那張略帶憔悴的臉,心裡面馬上就自責起來。人家莫市長是領導,又是為了救人才入院的,住的病房條件好些是應該的,自己怎麼可以有這種不敬的想法呢?

“心眉,你怎麼知道我住院了?”莫懷榮咋一聽說陸心眉來看他,真有點不敢相信,現在見到她俏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心裡面真是欣喜萬分。想不到自己下午才住進醫院,她晚上就跑過來探望他,可見他在她心目中是相當重要的。這一高興,他對陸心眉說話的語氣也不像之前那麼客氣,而是很帶著些許親熱。

陸心眉有些不自然地絞著雙手手指,慢慢走近床邊,對著莫懷榮羞澀地笑了笑說:“莫市長,您好。我正好有事路過醫院,碰見了您的兒子,知道您住院了,就上來看看您。因為沒有準備沒買東西,請您不要見怪。”

她一向很少撒謊,為了不讓莫懷榮知道自己那麼著急來看望他,她只好編了一個理由。話一說完,那張小小的臉蛋比剛才進門時更紅了,讓她看起來就像一朵粉色的桃花般美麗。

莫懷榮是何等聰明之人,一看見女孩那不自然的神情就猜到她在說謊,不過他並沒有挑破,反而順著她的話說:“說什麼見怪啊,你能上來看我我已經很感謝了,快坐下來。”

說著,他指了指床前的椅子讓她坐下,又讓秘書給她倒水削水果,對她熱情得很,讓陸心眉很感動。

坐定之後,陸心眉對莫懷榮勇於救人的壯舉,說了幾句欽佩讚美的話,然後想起莫鵬飛說莫懷榮受傷了,忙問道:“莫市長,你的身體沒什麼大礙吧?聽您兒子說您受傷了,嚴重嗎?”

“哦,上岸的時候被水裡的石頭劃了一個小口子,沒什麼大不了的,你別聽那小子誇張。現在身體還有些疲倦,等休息兩天就可以出院了,謝謝你關心。”莫懷榮說。

陸心眉聽他這樣說,就放下心來。

秘書做好一切,就出去了,留下陸心眉一個人面對莫懷榮,她又開始緊張起來,坐在凳子上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放。莫懷榮看在眼裡,只覺得有趣,就笑著問道:“心眉,我怎麼覺得這兩次見你都和那次在孤兒院裡的感覺不一樣呢?好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

“怎麼不一樣啊?”陸心眉下意識地摸摸臉,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剛才出門急,她頭髮也沒梳,衣服也沒換,身上穿著一條半舊的棉布格子裙,有些皺巴巴的,的確是有些不雅觀。

莫懷榮戲謔道:“那回在孤兒院你是那麼活潑,說話也要隨便很多,不像現在,動不動就臉紅,好像我是個老虎一樣,你是不是有點怕我?”

原來他是指這個,被他看出自己的不自在,陸心眉有些心虛,她很清楚自己是為了什麼會緊張,不過她不可能說是因為單獨面對他才這樣,那樣很丟臉。於是她迎上他的目光,貌似輕鬆地笑笑說:“莫市長您說笑了,您那麼平易近人,連我們孤兒院的孩子們都很喜歡您,我又怎麼會怕您啊?”

“呵呵,這就是了,你應該像孩子們一樣,把我當做朋友,而不是領導。”說到朋友兩個字的時候,莫懷榮特意加重了語氣,意味深長地看著她。

陸心眉有些受寵若驚,“莫市長您本來就是領導,我應該尊重您。”

“怎麼?不願意跟我做朋友?”莫懷榮挑起眉頭,一本正經地說:“是不是怕跟我做了朋友之後,我天天煩你要你給我做點心吃?”

陸心眉被他逗笑了,“怎麼會呢?您喜歡吃我才高興呢,要不,明天我又給您做。”

“好啊!”莫懷榮欣喜笑道:“正好我嘴巴饞了,明天你要多做點。”

“那不行,你現在身體還很虛弱,不能吃太多,等我一會兒問過醫生,看看您現在的身體狀況,到時候我燉點營養湯給你喝。”

“真的?我太高興了!你的手藝那麼好,吃了你做的飯菜,我的病也會好得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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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看您說的,我又不是醫生。”陸心眉被他誇獎得不好意思起來,又臉紅了。

莫懷榮看著陸心眉嬌豔的臉蛋,心念一轉,趁勢說道:“心眉,上回我跟你提的那件事你考慮好了嗎?”

陸心眉一愣,隨即就明白過來,他是在問她願不願意去他家當保姆的事。這些天她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並沒有最後下定決心,現在被他問起,她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

莫懷榮見她低著頭沉默不語,不覺嘆息道:“如果你實在不願意,我也不勉強你。其實我請你去我家做管家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鵬飛也喜歡吃你做的飯菜,如果你去了,他一定會經常回家吃飯,而不會像現在這樣,一個月也不會在家吃兩餐飯,我連見他一面都難。”

陸心眉心中一動,她想起那天晚上莫鵬飛那狼吞虎嚥的吃相,還有他給她買的那碗香噴噴的雞粥。一股柔情在心中激盪,她猛然抬起頭,一字一句地說:“莫市長,我想好了,我願意去你家。”

莫懷榮大喜,舒心地笑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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