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午上班沒多久，顧東城就接到醫務科主任李海波的電話，讓他馬上去院長辦公室一趟。

電話裡，李海波的聲音有些激動，顧東城問院長找他有什麼事，李海波沒有說，只說了一句你見到他就知道了，然後又嘿嘿笑了一聲就結束通話了電話。

看情形不像是壞事，否則李海波不會那樣笑。現在他和顧東城的關係已經像是鐵哥們了，比起吳濤和張明輝的關係還要好些。

之前顧東城一直覺得李海波像個偽君子，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還喜歡擺臭架子，對他的印象相當不好。

可是，自從那次紅包事件之後，顧東城對他的印象就改觀了。雖然李海波這人狡猾，但是只要是氣味相投的人，他還是很願意結交的。

顧東城幫了他，對他又算恭敬，李海波也就投桃報李，開始和顧東城熱乎起來。兩人經常在一起喝酒吃宵夜，慢慢的感情也就越來越好了。

抱著疑問來到院長辦公室，張振國正忙著手裡的工作沒有馬上和他說什麼，而是指了一下面前的凳子示意他坐。

顧東城觀察著他的臉色，看上去和平時一樣，十分平靜。

到底是什麼事呢？弄得人怪緊張的。

坐下大概有十分鐘，張振國終於從文件上抬起頭來看著他，冷不丁冒出一句話來。

“顧醫生，你是喜歡拿手術刀還是喜歡拿筆桿子？”

“啊？”顧東城一下子沒有反應下來，“院長，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呵呵。”張振國乾笑了一下，心裡嘀咕著，這事連我也弄不明白呢！

接著，他把面前的一份檔案拿起來丟到顧東城面前，皮笑肉不笑地說：“你自己看看吧！”

顧東城拿起檔案一看，是南陽市衛生局下發的紅頭文件。

視線移下來，是一行黑色的大字：關於借調顧東城同志的通知。

這行大字下又是幾行小字：

南陽市人民醫院：

經研究決定，借調顧東城同志到市衛生局工作，其工作由市衛生局根據工作需要具體安排使用。該同志工資、福利等由你單位按原渠道負責解決。

特此通知

南陽市衛生局

XX年X月X日

手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那張薄薄的檔案卻好似千斤重擔般沉重，這是怎麼回事？是在做夢嗎？

“院長，這......這是怎麼回事？”顧東城抬起頭看著張振國，連話音都在打顫。

張振國收起了他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換上一副嚴肅的表情，“顧醫生，你也看清楚了，市衛生局的領導經過討論決定，要把你借調到局裡面工作。暫時要離開醫院一段時間，你要好好考慮一下，做好思想準備。”

“怎麼會這樣呢？這無緣無故的......”實在是沒有一點心理準備，顧東城的目光又一次飄到檔案上面，再一次確定自己沒有眼花。

張振國笑了，這回的笑容貌似很親切，“顧醫生，凡事都是有因果的，不會無緣無故就這麼調你過去。前陣子我去局裡開會，局領導就說過局裡現在比較缺人手，有意向從下面單位借調兩個人上去幫忙，那時我就推薦過你，沒想到領導就記在心裡了。”

鬧了半天是這麼回事？顧東城有些不信，如果是在那次手術之前，張振國這麼幫他還有可能，可是他明明已經得罪了這個頂頭上司，又怎麼可能那麼好心幫他這麼大的忙？

要知道，能夠借調到衛生局工作是一個多麼難得的機會，多少人想都想不到。那裡是衛生系統的主管部門，也是眾多領導辦公的地方，如果表現好或者是和局領導們搞好關系，將來很有可能正式調進去，說不定就此能夠一步步上位。

可是，如果不是張振國幫他，那還有誰有那麼大的面子幫得到他？腦子裡飛快思索著，忽然有個人跳了進來。

難道是何琳娜？

沒錯，一定是她！

除了張振國，在他所有有點交情的朋友同事當中，也只有何琳娜有這個能力了。李海波雖說是醫務科主任，和局裡面的領導也許也有點交情，但是他未必有那個能力。再說就算是有這個能力，自己從沒有去找過他幫忙，他是不可能自作主張給他那麼大的恩惠。

算來算去也只有何琳娜了，不過自己和她也不過是見過幾次面，吃過一次飯，幫過她一點小忙，她就送一個這麼豐厚的回報給他，似乎有點說不過去。

他在那裡只顧著胡思亂想，沒有馬上回應張振國的話，張振國有些不高興了。

說真的，顧東城被借調的事他之前是一點也不知道的，只是前兩天他突然被衛生局辦公室主任給叫去，向他說了局裡面的這個決定。當時他嚇了一跳，沒想到顧東城居然有這麼大的本事，在他的壓制之下還能夠翻身，並且有翻出他手掌心的可能，怎不讓他心驚？

張振國和辦公室主任的關係還不錯，當時馬上問顧東城被借調是局裡面哪位領導的主意，誰知道辦公室主任回了一句是局長親自開口指定的，這就讓張振國更加驚愕了。

看來顧東城這小子是深藏不露，身後一定還有一個大大的靠山。既然是這樣，還是要在表面上和他維持好關係，不要讓他在背後捅自己一刀。畢竟顧東城是個聰明人，自己在暗地裡整治他他肯定是明白的。

想到這裡，張振國的笑容更加燦爛了，“顧醫生，這可是個好機會啊，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去到局裡面工作不比在醫院裡，那裡都是領導，無論做什麼事都要長一個心眼，千萬不能給我們醫院丟臉，辜負了我對你的期望，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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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東城這才從思慮中回過神來，他忙堆起笑臉說道：“謝謝院長的抬愛和幫助，不然我哪有這個機會。你放心，我一定會認真工作，絕對不會給你丟臉。”

張振國一愣，顧東城這樣說是什麼意思？難道他還真的弄不明白到底是誰在幫他的？不會真的以為是自己向局裡推薦他的吧？

從顧東城那迷茫的神色來看，他事先並不知道被借調到衛生局，既然是這樣，豈不是可以趁機會把功勞全部攬到自己身上，讓顧東城這小子以後對自己感恩戴德，當菩薩一樣來拜？

這樣想著，張振國忙掩飾住心中的詫異，順口說道：“不用那麼客氣，以後記得好好工作好好表現就行了。”

這話很明顯又是在表明這回顧東城能夠借調到衛生局是他張振國的功勞。顧東城表面上千恩萬謝地說了一大堆好話，心裡面卻是把張振國好好鄙視了一頓。見過臉皮厚的，沒見過這麼厚的，連這種事都敢冒認。

“這個星期你把手頭上的工作整理一下，暫時先要李平醫生接管你的工作，下個星期一就去衛生局報道。”最後又交代了一下工作，張振國就讓顧東城回科室了。

離開院長辦公室回到科室，顧東城的心情還沒有平靜下來。這件事實在是太突然了，做夢都夢不到這種好事，他必須好好理順一下凌亂的心情，才能夠平靜下來工作。

還好下午沒什麼病人入院，分管的住院病人的情況也穩定，沒啥事要做，不過是整理一下病例罷了，這些工作也可以稍後再做。他從抽屜裡拿出一本醫學雜志翻開了，裝作認真看書的樣子，低著頭想心事，這樣也是不想和科室裡的同事閒聊，省得讓人家看出他心不在焉，問起來也麻煩。

這個時候顧東城被借調的訊息暫時還未在醫院裡傳開，不過是幾個當領導的知道，科室裡的同事沒有一個人向他問起，科室主任李平也許知道，不過下午去局裡開會還沒回來。

現在顧東城自己還未弄清楚這件事的根源，也不清楚局裡面把他借調過去究竟是幹什麼，如果這個時候同事們問起來，他還真的不知該怎麼回答，現在既然沒人知道，他也就稍稍放下心來。

這時陳志斌走了進來，和一名醫生說起今天晚上的一個足球賽，顧東城微微抬頭瞟了他一眼，心裡想象著當他知道自己被衛生局借調的事會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大概會嫉妒得三天三夜吃不下睡不著吧！

不過，他被借調到衛生局，創傷科主任助理的位置就空出來了，不知道會落在哪個人頭上。這陳志斌不是很不服氣他當科室助理嗎？現在他讓出來了，只是不知道陳志斌有沒有那個本事坐上去了。

剛才張振國說要李平主任暫代他的工作，那就證明短期之內還未能定下主任助理的人選。也許是衛生局下發的這個通知比較急，張振國根本就沒有心理準備，也就沒有預備考慮接任他工作的人選。

雖是一個小小的科室主任助理，在市第一人民醫院是最低的官職了，可是依然是眾人眼饞的職位，畢竟那一點點權利和每年比一般職工要高出來的百分之十的獎金，以及一年一度的出外旅行幾天的機會都是很誘人的。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當官是要一步步往上升的，沒有這第一步的基石，又怎麼可能更上一層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