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已經快十點了，一開啟大門，顧東城就聽見臥室裡傳來兒子的哭聲和林倩如的咒罵聲。
“還不快點把地板弄乾淨，真是笨得出奇！”很久沒有聽過林倩如這樣兇巴巴地大聲說話了，自從他們重遇之後，她的表現都是很溫柔。
今天這是怎麼了？
顧東城急忙走進臥室，在門口停住腳步。
只見林倩如滿臉怒容地坐在chuang上，正對著跪在chuang前埋頭擦拭地板的顧母大聲呵斥著，而兒子就躺在她的身邊放聲大哭，那小臉蛋憋得通紅，看上去真讓人心疼。
“你這笨手笨腳的老東西，連倒杯水都能灑了，我說你還會幹什麼？”林倩如剛剛生產後沒多久依然有些浮腫的臉本來就不好看，這下發著火整張臉都扭曲著，那模樣真是嚇人。
“對不起……我沒想到你會轉過身……”顧母低聲答道。
“哦，這麼說還是我錯了？”林倩如更加火大，用力捶了一下chuang，孩子哭得更加厲害了。顧母抬頭看了一眼孫子，不由一陣心疼，“你……你抱一下寶寶吧，他在哭呢！”
林倩如轉頭看向兒子，不但沒抱他，還伸出手指點著他的額頭罵道：“哭哭哭，你就知道哭，一天到晚不是哭就是不停地吃，都要煩死我了！”
“林倩如，你幹什麼？”顧東城衝了過去，怒視著林倩如。
林倩如扭過頭來看見顧東城回來了，慌忙把兒子抱起來，“我……我正要抱他呢！
顧東城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一把扶起顧母，“媽，她是不是欺負你？”
“啊，東城你回來了！”顧母飛快地瞟了林倩如一眼，擠出笑臉對顧東城說：“沒有的事，是我笨，把開水杯打翻了。”
“有沒有燙到？”顧東城急忙去檢視她的手。
“沒事。”顧母把手一縮，藏在了背後，快步走了出去。
顧東城不放心，剛想跟出去，卻被林倩如叫住了，“哎，東城，你來看看寶寶，他是不是尿了不舒服，我都哄不住他。”
顧東城回過頭，兒子在林倩如手裡依然哭個不停，聲嘶力竭地似乎非常傷心。
心中一痛，顧東城忙過去接過兒子，解開他的尿片看了看，乾乾的沒有尿溼，又試了一下他的額頭，有些細密的汗珠，可能是被剛才林倩如大聲喊叫給嚇到了。
他氣憤地瞪了林倩如一眼，抱著兒子走出房門來到客廳裡。他一邊輕拍著兒子的背，一邊用臉去輕蹭他的小臉蛋，“噢......噢......寶寶不哭，爸爸親親小寶貝，寶貝最乖啦......”
哄了一陣子，兒子終於停止了哭泣，慢慢睡著了。
把兒子輕輕放回chuang上，顧東城板起臉問坐在chuang上看電視的林倩如：“剛才究竟是怎麼回事？”
“你媽做事毛手毛腳的，把水灑到chuang上地上都是，我不過是說了她兩句罷了，你那麼兇幹嘛？”顧東城氣結，“我兇？我看你才像個凶神惡煞，剛才那樣大聲罵媽，你像什麼樣子？”
“我哪有兇啊，不過是說話聲音大了一點罷了。”林倩如撅起嘴，很不服氣地說：“不然你媽耳朵那麼聾怎麼聽得到？”
“你......你簡直是不可理喻！我媽那麼辛苦侍候你，你不知感恩，還惡語相向，你有良心沒有？”
“你少來，你媽還不是為了她的孫子，不然，她會來侍候我？”林倩如提高聲音，臉上是一副不以為然的神情，“再說了，她一鄉下婦女能進城來享受，不是求之不得？”
“你說什麼？”顧東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林倩如今天吃點錯了什麼藥，怎麼會說出這種不講理的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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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說錯嗎？她來我這裡不是享福是啥？什麼事也做不好，還總是把兒子丟給我一人帶，這孩子又總是哭，煩都煩死我了，我說她兩句又怎麼樣了？”
顧東城更加氣憤，“我警告你，下次你再敢這樣和我媽說話，我就......”
“就怎樣？”林倩如提高聲音，把臉一仰，逼視著他，“就打我是嗎？”
“你......”顧東城捏緊拳頭。
林倩如冷笑一聲，“我量你也不敢，我那麼辛苦給你生了一個兒子，讓你顧家添了香火，還接了你媽來城裡過好日子，你還不知足嗎？”
顧東城驚愕地睜大眼睛，想不到林倩如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原來婚前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假裝的，現在木已成舟，她就原形畢露了。他剛想繼續質問她，卻看見chuang上的兒子輕輕動了一下，怕這樣吵下去會吵醒兒子，終是忍耐下來，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就走了出去。
顧母正在衛生間洗著兒子的衣服和尿布，本來顧東城想給兒子用紙尿褲，可是顧母不主張給小孩用，說那種東西不透氣，價錢又貴得嚇人，還是用紗布做的尿布實在。於是顧東城就找科室裡的護士要了一些醫用紗布，拿回家讓顧母做了十多條尿布。
看見顧東城進來，顧母停住手上的動作，把手迅速泡在盆子裡的衣服堆裡。
饒是她動作快，還是被顧東城看見了她的手有些異樣。
顧東城忙蹲下，一把抓住她的手舉起來細看，那青筋畢露的手背上紅紅的一片，有一處已經起了一個小水泡。
“媽，怎麼弄成這樣？是不是剛才被開水燙到的？”一激動，顧東城連聲音都變調了。
顧母忙抽出手，裝作很不在意地說：“只是輕輕燙了一下，沒事的，一會兒塗點萬花油就行了。”
“媽，你都傷成這樣了還說沒事。”顧東城心疼極了，拉起顧母就走出衛生間，找了一塊紗布墊用冷開水溼透敷在她手背上，一邊埋怨道：“剛才燙到的時候就該用冷水好好衝一下降溫，就不會那麼嚴重了，我以前不是教過你嗎？”
顧母苦笑了一下沒吭聲，顧東城這才想到剛才他進門時聽見林倩如呵斥著顧母趕緊把地板弄乾淨，顧母哪裡有時間去衝冷水啊！
心裡又升騰起怒火，顧東城問：“媽，我平時不在家，倩如是不是總是這樣兇你？”
“沒有啊，東城，你不要亂想。”顧母揚起笑臉說：“倩如剛生了孩子身體還沒恢復，加上又沒經驗帶孩子，難免脾氣有些急躁，你要體諒一下啊！”
顧東城知道母親在息事寧人，平日裡林倩如肯定揹著他給顧母臉色看，心裡更加難受，卻也不知該說什麼好，過了一會兒幫她手背塗上燙傷膏，然後要她去休息，自己去把兒子的衣服尿布給洗乾淨。
弄好一切走回臥室，林倩如已經睡下了。因為兒子要睡在林倩如身邊，好方便半夜餵奶，三人一起睡就有點擠，平時顧東城都是在chuang邊打地鋪睡，半夜裡兒子醒了他也會起來幫忙抱一下。
鋪好地鋪躺下，卻是一點睡意都沒有。腦海裡全是母親受委屈的樣子。顧東城嘆息一聲，心裡很不是滋味。自古以來婆媳之間就會容易有矛盾，只是自己的母親那麼純良的人，林倩如都不能和她好好相處，讓他這個做兒子的怎麼忍心每天看著母親受委屈。
不行，他絕不能讓林倩如再這樣欺負他的老孃。
夜裡，顧東城做了一個夢，夢見母親提著一個包袱走出家門，一邊走還一邊哭著說：“東城，你的媳婦容不下我，我還是回家去。”
顧東城慌忙拽住她，急切地說：“媽，這就是你的家，你還去哪啊？”
“不，這不是我的家，也不是你的家！這房子不是你的，你開的那輛車子也不是你的，所以我就要被人欺負，等你啥時候有了自己的家，我再回來！”
母親漸漸遠去，終於看不見了。顧東城大聲呼喊著，猛然清醒過來，才知道是在做夢。
翻身坐起，抹去額上嚇出來的冷汗，顧東城環顧了一下四周被淡淡的燈光照射的屋子，視線落在了chuang上熟睡的林倩如身上。
“等你啥時候有了自己的房子，我再回來！”屋子裡迴盪著這句話，顧東城深深吸了一口氣，握緊了拳頭。
過了兩天，那名被顧東城救治的脾臟破裂的病人家屬給醫院送來了一面錦旗和感謝信，特別感謝顧東城的高超醫術和細心認真的工作態度。為此，醫院專門開了一個大會，會上院長好好表揚了顧東城一番，讓所有醫護人員都要向他學習。
另外，院長也順帶著批評了那天的值班醫生陳志斌，因為他的疏忽沒有及時發現病人的病情，差點造成嚴重後果。這樣一來，陳志斌心裡就有了疙瘩，對顧東城不但沒有半點感謝，還暗暗恨他害得他受批評。
這心裡有了芥蒂，自然就會看顧東城不順眼，平時工作中陳志斌總不大聽從顧東城的安排。還好顧東城待人一向寬厚，又不喜歡計較，對陳志斌的一些很不友善的言行，只要不是太影響工作，他就一笑置之。這樣其他同事看了對他更有好感，覺得他這人很大度，於是他在科室裡的威望也就慢慢樹立起來了。
這件事的發生讓顧東城在整個市第一人民醫院都出名了，沒有人再會質疑他的工作能力。不過，人總會有妒忌之心，除了陳志斌對他不滿之外，那些想要爭名奪利的人對他更加嫉恨，因為他的升遷會阻礙到了某些人的利益，自然他就成了別人的眼中釘。
這個人就是普外科的王宏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