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禍不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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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沒有把那名歌女的傷勢告訴公子,是想著良娣興許會改過自新——但是現在看到小玉這樣,也就不敢奢求了。”葉桓微見他這般,還是多問了句:“但是我更怕的,是公子寒了心。殿下確定要知道嗎?”

韓珞成往前探了探身子道:“快說!”

葉桓微低頭沉默半晌,嘆了口氣:“雙腿被打斷,還割了手筋,眼睛被刺瞎,耳朵也聾了,舌頭也被割了。全身上下多處傷痕,卻沒有一處致命的。如此刑訊手法,實在是……專業過人。”

“稀奇的是,一張臉卻還好好的,一點皮也沒破。”葉桓微的眼神深邃至極,在燭光照不到的地方,泛著貓眼一般的光澤:“公子,你說這是為什麼呢?”

韓珞成一個踉蹌,摔在了地上。葉桓微看得出來,他已經無地自容了:也許是不知道該怎麼補償那個歌女,又或許是不知道怎麼面對蕭蘭君。

更重要的是,若是在以前,蕭蘭君這般為人,韓珞成冷落她,找個錯處稟告皇帝,或是使點手段逼她做點錯事,再休妻另娶,也就罷了。但是如今蕭蘭君已然有孕在身,又叫韓珞成該如何對待她和那未出世的孩子呢?

葉桓微很快又接著說:“不過公子放心,我已經把她安置在府中,請了大夫來照料。這八個月以來,她恢復得還不錯。雙腿已然無力回天,但手還能動一動,只是拿不起任何東西罷了。她的五識已然全部被封閉,無法與人交流,也得不到回應。”

“所幸,也不知是那些人無計可施還是怎麼的,她的嗅覺居然還在。若不是嗅到蘭花香便放聲大哭、咿呀叫喊,碰到簫時又還能辨認得出來,我還無法確認,就是蕭蘭君所為呢。”葉桓微故意把語氣放輕,生怕韓珞成一時受不住,昏了過去可就麻煩了。

“公子,這個歌女,也是蒼穹的人。她既然廢了,燁園自然照顧她一輩子,絕不言棄。”葉桓微安慰道:“今日我所說過的這些話,公子即便承受不了,也要藏在心底。無論公子心中對蕭蘭君如何,都該做個樣子出來。”

“蕭蘭君是陛下的眼線,公子已經成功地拉攏了一半,若是此刻便放棄,公子脫離了陛下的視線,成邸還不知道又要被安插進什麼樣的人。”葉桓微站起來,走到他身邊,扶了他一把:“公子,起來吧。”

誰知,韓珞成卻軟癱在那裡,紋絲不動,彷彿失去了所有的力氣。葉桓微見狀,便跪下來安慰他:“公子,此事不是你的錯,我們都沒有想到,她會是那樣狠毒的人……從今以後,我定然不會再讓任何一個手下的人落入她手,公子,別難過了。”

誰知韓珞成卻突然轉過頭來,幽幽地看著她:“你是不是……騙了我?是不是因為你覺得蕭蘭君並非良人,所以捏造這些話,來騙我?”

葉桓微聞言一歪頭,笑出了聲:“公子現在還學會自欺欺人了嗎?”

韓珞成一抬手,葉桓微手中的半截袖子便脫了手。他眼中盡是不可置信:“她是陛下派來的監視者,你討厭她,所以汙衊她,來削減我對她的情感,讓我遠離她,是這樣嗎?”

葉桓微聞言,緩緩站了起來,才道:“公子,你可知道,我為什麼要讓你遠離她?”

韓珞成移開原本在她身上的目光:“我不知道!”

葉桓微退後兩步,吼道:“正是因為她惡毒至極!”想起今天韓珞成所說的話,葉桓微怒道:“她如此冷血,如此有手段,公子還要接近她,你……你是我的主君啊,若是出了事兒,你以為她會在意嗎?到那時,我又該怎麼辦?”

韓珞成從未見過葉桓微這般聲嘶力竭地吼人,一時把他吼醒了:不管怎麼說,自己這番話絕不是禮賢下士的主君應該說出來的,一時也有些心虛。

葉桓微從韓珞成進門的那一瞬間起,就一直多思多慮,心想著自己的過失,還要安撫韓珞成的情緒,忍了許久,險些要爆發,卻還是忍住了,顫聲道:“公子,你今天不冷靜,我也魯莽,咱們不能再聊了,您好自為之吧。”

聽她說完這句話,韓珞成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又聞得房門一開一關,腳步聲遠去了。

葉桓微從蘅琨酒家裡出來,步伐極快,上車便道:“走,回府!”言語間盡是火氣,叫凜風都嚇了一跳:“姐姐,怎,怎麼了?”

葉桓微沒答話,只是呼吸聲異常沉重,彷彿憋著什麼事兒。凜風極少見她這般生氣,不敢再問,小聲“駕”了一聲,便趕著馬車離開了。

到了燁園門口,葉桓微下了馬車,踏入府門。誰知流風立刻迎了上來,臉上是一派驚惶沉痛之意:“主子,主子!”

葉桓微見流風這副模樣,心下一驚:“發生什麼了?”

流風低下頭,輕聲道:“輕歌她……她自盡了……”

“輕歌……”葉桓微腦中登時一片空白:正是那名歌女。一時怒急攻心,氣血上湧,止不住扶住牆根,臨著溝渠,“哇”地一聲嘔了出來。

“主子!”流風忙過來拍她的背,葉桓微連連擺手,抽出手帕抹了抹嘴,一手又抓住了流風的小臂,厲聲道:“帶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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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風不敢違拗:“是!”便攙著葉桓微,往廂房去了。

葉桓微和流風闖入廂房中,卻正好看見平時服侍輕歌的兩名婢女,正跪在床前,嗚咽著為她擦臉。

葉桓微隱約看到輕歌額頭上有點異常,正要往前一步,卻被流風拉住了:“主子,輕歌是……是一頭撞在桌角上死的,傷口有些難看,你還是……別看了吧?”

葉桓微本來剛吐完,又橫遭此變,腿一軟癱在了地上。“主子!”流風也跪在地上扶住她:“主子,節哀吧……”

葉桓微癱坐在地好一陣兒,才靠著流風的肩膀,喃喃道:“流風哥,你說,我是不是錯了?我不該讓這些好姑娘,攪到這亂局裡來……輕歌已經沒了,小玉也曾被打得體無完膚,藍鍶……若是藍鍶再出點什麼事,我怎麼對得起她們的爹孃啊?”

流風知道,葉桓微素來多心,這番話不僅僅是質疑,更是自責,忙勸慰道:“主子,你沒錯,她們都是葉家收養的孤兒,受了葉家的恩惠,投桃報李,也是本分。況且,主子所謀之事兇險萬分,哪裡會沒有犧牲呢?”

葉桓微搖了搖頭:“我曾也是這麼想的,但是今天公子說,我太過無情。剛聽到時,我以為他不過是氣急之語……但是剛才我發現,看到輕歌,我的第一反應居然不是如何為她報仇,而是……是,她解脫了?”

她神思有些恍惚,竟自說自話起來:“也是……一個姑娘,手腳廢了,五識不通,與一個死人,又有什麼區別?她因為我的事,看不見,聽不著,說不了話,不能自由行動,每天癱在那裡,感受時間一點一點地流走……若我是她,只怕還會自盡得更快些。”

“主子!”流風意識到葉桓微語勢不對,怕她想得更多,勞心傷神,忙勸慰道:“主子也知道,輕歌姑娘是解脫了,如此傷感,也非她所願啊……”

“可是如果沒有我,她能活得更好的。”她眼中的淚水完全模糊了雙目,痛心疾首:“正是因為加入了蒼穹,因為替我辦事……她本來可以彈著琵琶唱著歌,雖說勾欄瓦舍不乾淨,但也活著,也閒適……”

想到輕歌以往見面時的模樣,她不由自主地落下淚來,輕聲,卻又極用力,像是在用盡全力反省和悔恨:“可是現在,她躺在這裡……躺在這裡,周身冰涼,再也站不起來了……她比我還小三歲啊……”說到這裡,葉桓微低著頭,無聲飲泣。

流風本來才止住,被葉桓微這麼一番話,又感染了幾分悲愴,激湧上鼻腔,也紅了眼,卻是一句話也勸不出來。

葉桓微這邊傷心非常,卻能縱情宣洩。而韓珞成回到府中,卻還要面對和隱忍。

打韓珞成從蘅琨酒家裡出來之後,燕皓便發現不對了。但韓珞成沒說,光看臉色,燕皓就覺得,他現在最需要的不是傾訴,而是安靜。

豈料一回府,蕭蘭君便在堂上等著,見了韓珞成,笑著迎上來說:“公子這是去哪了?下人們都說不清楚,我一看,都二更天了,還想叫他們出去找呢。”

韓珞成原本面無表情,見蕭蘭君笑臉相迎——分明是一副最賢妻良母的乖巧模樣,哪裡看得出來,曾是一個殘害他人的毒婦呢?

韓珞成心下已經隱隱有了決定,突然看著她笑了,笑容極其燦爛:“蘭君,你禮佛嗎?”

蕭蘭君被他這極其不尋常的一笑唬住了:“這是自然,公子……有什麼疑問嗎?”

韓珞成接著笑道:“那你,會殺生嗎?”

蕭蘭君登時心下一咯噔:難道他知道了什麼嗎?手心也不由得冒出了汗,與他對視片刻,想從他的目光中找出點蛛絲馬跡,卻越發心虛:“公子,何出此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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