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一章 杞梓之才(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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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現自己越說越偏了,韓珞成立刻打斷了,話鋒一轉道:“不過……既然你願意,也可以試試。”

許夢菁笑了,立刻站起來給韓珞成深深施了一禮,韓珞成也不敢怠慢,立刻扶住了他:“但是既然要與我一同前行,有幾條規矩,可是要先說好的。”

許夢菁起身,怔住了:素聞韓珞成親和,怎麼……竟還有規矩?

誰料韓珞成突然嘻嘻一笑:“剛才我扶你那一下,就是第一條。既然大家關上門來都是朋友,那就不必再論身份行什麼禮了,在人前也行平禮即可。四下無人時也不必‘公子’、‘公子’地叫,更不用冒出‘您’這樣的字眼來,如往常一般‘你’‘我’相稱即可。”對葉桓微和唐境,他從未說過這些話,唯獨對許夢菁他必須明言:否則,只怕按照他的家教禮數,每次見面秉承的那些禮數,都能把自己彆扭死。

“此外,如果你不介意的話。”韓珞成試圖拉近自己與許夢菁地距離,笑著試探道:“在你還未有字之前,我就叫你夢菁了哦?”

許夢菁聞言一愣:他的朋友很多,但論起叫他名字的,似乎……還只有韓瑜卿和盧素鈞這兩個平輩。在煙花柳巷、勾欄瓦舍處認識的那些世家子弟,要麼看不起他,要麼就是看著許家的勢力,向來只叫他“許小少爺”或者“許公子”罷了。

他回過神來,笑著點了點頭:似乎從此刻開始,韓珞成於他而言,不僅是從前那個心心念念追隨之、為之籌謀的主子,更是真正能坐在他對面,與他弈棋賞花、飲酒尋樂的好友了。

“既然是這樣。”韓珞成突然正色道:“我也想告訴你一些,皇室子弟當中,只有瑜卿知道的事情。”

“只有小公子知道的事情?”許夢菁一愣:莫非韓珞成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一面?不過聽了這句話,他倒是能確定,韓瑜卿一路所做的那些事,就是為了追隨韓珞成這位兄長了。

韓珞成點了點頭,人也坐正了,一本正經地說:“第一,唐境表面上與我決裂,但背地裡還是我的人。第二,我還有一位女謀士,是寒川葉家的二小姐,在京中也有幾處生意,她是我的智囊。第三,當今朝中,明裡暗裡真正與我站邊的,只有你祖父許洲,禮部尚書崔儆,還有你今天剛剛認識的那個小官,解言。”

韓珞成本還想接著多說些什麼,但總覺得夠了——適才所說的,皆是韓珮翎、韓珝偲、蕭蘭君等人但凡知道一件,都能讓他陷入危局的真相。想來許夢菁猛然知曉,說多了也不能好好消化,於是猛然收住了話題,咽了口唾沫說:“這就是我要告訴你的,我們現在所有的,人事上的籌碼。”

許夢菁被說懵了:關於唐境,他確實是沒想到。他也時常留意朝中的風向,聽聞的,卻總是唐境站邊韓珝偲的訊息。至於唐境和韓珞成都已經是過命之交、卻又怎麼可能一朝反目這一點,被人傳得有鼻子有眼的,他自然也就信了。而崔儆則是唐境的上司,更是在朝中這麼多年屹立不倒的老狐狸,眼看著皇帝終究已經年過半百,想找個下家也屬正常,自然就跟著唐境一同站邊了。

最讓他咋舌的是第二條:常常流連於京中說書攤的人就會曉得,寒川葉家家大業大,富貴無極。但是寒川葉家長房三子除了家主的性別之外,俱無訊息外洩,故而世上皆以為“三子”就是三個兒子。而今韓珞成卻直接說他的謀士是寒川葉家的二小姐……他實在想不通,韓珞成是如何勾搭上寒川葉家的。也不能理解,韓珞成怎麼讓一個女子做他的謀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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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知道,現在我們的人是少了點……但是你也要理解嘛,我才回京不過一年,又能積攢些什麼人氣呢。”韓珞成見他這副表情,以為他是覺得自己的陣營太過寒酸,撓著頭解釋道:“不過你放心,等這一場災患過去,我會多多拉攏朝中大臣的。”

“不,”許夢菁搖了搖頭,眼中都放著亮光:“公子的陣營,也太過強大了吧!”

“啊?”韓珞成懵了。

“公子,唐侍郎是陛下身邊唯一的御前行走。陛下執政二十多年,除了開朝時任命過一名女官為御前行走之外,哪裡還有人獲得過這份殊榮?況且唐侍郎又是個持身中正、實幹之人,公子得他一人,簡直勝於得公孫家的支援啊!”

“哦……這樣的嗎……”韓珞成被他這麼一通分析,有些訝異:早就知道唐境很重要,但經過了許夢菁這麼一番解說,才曉得唐境究竟重要在何處——大約是已在麾下,便不覺得多麼貴重吧。

許夢菁又接著說:“崔尚書已是老臣,性情又穩重寬厚,兢兢業業許多年,最受陛下讚譽。他素來也是陛下的純臣,不站邊朝中任何黨派,想來他站在公子一邊,陛下也定然知曉了。這麼看來,又能否算是公子得到了陛下的肯定呢?對了,公子難道不知道,禮部在立儲之事上,有多大的作用麼?”

“禮部如何能干預立儲之事呢?”韓珞成只知道立儲之事必然要從禮部走程式,卻不曉得其中的門道。

許夢菁通曉禮法,最是清楚:“自太祖時期,我朝便規定立儲之時必然要有禮部尚書和侍郎在場,由陛下秘密將人選確定,蓋上寶璽之後,便要由禮部尚書蓋上禮部官印,再由禮部侍郎親自封好聖旨,存放於禮部官邸天花頂上,那團盤螭的口中。因此歷來皇帝駕崩,禮部尚書都必須在場,且禮部侍郎還要攜帶上那封聖旨。皇帝大行之時,便應當眾啟封,在一眾顧命大臣面前念出聖旨,迎立新皇。”

“這麼複雜?”韓珞成一時啞然,不知該說些什麼。只是心中那份從自家父皇的安排中得來的自信,卻越發濃烈了。

許夢菁頷首道:“公子不妨想一想,陛下為何要明著讓崔尚書站在你這邊呢?”不待韓珞成回答,他又接著說:“最後,我祖父身為大學士,必然會成為顧命大臣,這也是公子的優勢。而寒川葉家自發跡以來,掌握著華天商海一半以上的領域,卻並非皇商。公子若此時便與寒川葉家的二小姐交好了,現在可以獲取一些資源以救濟民眾,將來也可建立我朝與葉家的聯絡,使國庫增收、市場平穩啊。”

最後一句話倒是把韓珞成點醒了,但想到葉桓微在葉家的地位,他很快就蔫了,搖著頭苦笑道:“你不知道,寒川葉家的二小姐並非嫡出,而是四房的遺孤,過繼到長房的,被認為是庶出。在我看來,我與她之間,只可論謀,怕是不能論財了。”說實話,最初結識葉桓微,他也沒想過要利用寒川葉家的資源。

許夢菁笑了笑說:“主君與謀士的關係,向來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公子與她的利益,是相輔相成的。”言下之意,就是葉桓微幫著韓珞成上位,而韓珞成上位之後,葉桓微也能提升自己的地位,韓珞成依舊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韓珞成點了點頭,卻突然發現事情有些不對:自從自己和許夢菁坦白了一切之後,他便把自己手上的資源分析得明明白白。他突然一臉狐疑地瞥了一眼許夢菁地臉色:這少年……卻看不出來是個人精。

次日,韓珞成照舊是到堤岸邊去監工——說是監工,倒不如說是打雜。他特地換了一身粗布衣裳:自他出生以來,還真沒穿過這樣粗的料子。這身衣服還是他路過其他郡時特地買的,一是輕便好動作,二是不讓人覺得他嬌弱矯情,也有個幹活的模樣。饒是如此,在一眾災民中間,韓珞成身姿挺拔、精神飽滿、氣質出眾,還是有一種鶴立雞群的效果。

而自卯正起身後,他便到堤岸旁一邊指揮搭粥棚、磨麵粉,一邊看著火,還要時不時到決堤了的口子邊去問問工部侍郎等人,看看修補的程序是否順利,又需不需要什麼特殊的建材。這麼忙了一個上午,粥鋪裡幫忙的婦女和堤岸旁修堤的勞工,都和他打成了一片——說來也怪,他們和朝廷來的那些人都不能這樣說話,卻和韓珞成聊得極歡。

將近巳時,粥棚的工作也算是告一段落了,韓珞成本來運動就不算多,忙了這麼一個早上,又沒來得及吃東西。總算閒下來時,便端了碗粥,坐在一旁的條凳上喝了起來。

“小夥子,你可有媳婦了呀?”一名正在攪動著鍋裡米粥的大娘突然笑著問了一句,旁邊正在幹活的其他婦女也饒有興趣地支起了耳朵:這小夥生得好看,言談舉止又端正,還頗會打趣,幹起活來也利索,誰家能得到這樣的快婿,只怕夢裡都要笑醒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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