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久腦子轉得快。
他心裡十清楚, 海魂城的人來了，第一時間就是擠掉他這個煉藥師協會。
那邊的煉藥師可比他這裡人數多質量好，背後實雄厚, 碾壓淚城輕輕鬆鬆。
林青痕無可取代，他不會有事，殷家坐鎮方，短時間內推不動, 但自己就不定了。
淚城煉藥師協會的根基沒有那麼深。
“林少東家，以前若是做了些叫你不高興的事情, 望你海涵, 若還有哪裡過不去，您只管提, 萬死不辭。”
穆久反應很快，他是當即低了頭，語氣是十足的誠懇:“但這三個月以來你看到了，蝶夢說話，煉藥師協會沒有不聽的。
算是知錯就改，既然是合作伙伴，請你看在我們同為淚城人的情況下幫我把, 海魂城的人虎視眈眈，不是那麼好相與的。”
除了求幫助，他是在表態度, 告訴林青痕自己是個更穩定的合作伙伴，別被外來人晃了眼，還感情牌。
他心裡清楚林青痕是真的對淚城有感情的。
“知道，穆會長慌什麼？”林青痕看他眼，“要是不管你, 能在今天把你叫過來，還給你提醒這麼多嗎？”
他確實有對煉藥師協會不滿意的時刻，推盟誓的前幾天穆久做壁上觀這件事他還記得，不過後來他表現確實還可以，林青痕沒那麼記仇。
他還有件事沒和穆久說，這件事與穆久的猜想不謀而合。
海魂城商會是多管齊的，暗戳戳有，明面上來的有。
其實幾天之前，他就收到了來自於商會的信件，甚至還見到了那邊來的人。
這信從鋪面那邊直接找人遞上來的，人也是大搖大擺上門來的。
他們知道林青痕絕對不會賣秘方，那是立身之本，他們也不甘於做二道販子，信的大意是他們研究過林青痕的盟誓，覺得淚城煉藥師協會能做到的事情自己能做到，建議他踹了淚城煉藥師協會，和自己合作，海魂城商會能給他更大的利益。
林青痕和百姓籤的盟誓是按期籤的，旦收穫了就要再籤一次，靈界的盟誓極少出現永久性質的，有明確的完結時間點才是正常。
這就意味著，如果林青痕算換合作伙伴，他確實能做到。
聽著是很好，但林青痕就沒考慮過。
他十清楚蝶夢現在的體量去和海魂城那邊做交易就是與虎謀皮，說著合作，到時候變成誰主導那就難說了，他們真正的心思可沒有信上寫的那麼簡單。
比起那些有的沒的，林青痕更願意自己說了算，但在他這裡遭到拒絕的海魂城商會並沒有放棄的意思，來這裡和他交涉的那位海魂城代表收到拒絕之後，有點不客氣，當即便道：“少東家不要後悔。”
林青痕：“哦。”
他往後招了招手，示意送客。
淚城這塊地方易守難攻，且雖然兩者實有差距，其中可能會有小摩擦，但不會開始就大規模火併。
來雙方都沒有那麼魯莽，二來就來人可以看到，海魂城商會那幾個天階五星以上的大佬還沒出面。
畢竟這只是黃階丹藥而已，沒到讓對方頂頭的那些人花大心思的程度，淚城多少還是讓對方輕視的。
在不搞自己不擅長的武力的情況下，林青痕倒是蠻期待對方到底什麼招式，反正他黑的白的都能玩，看到底是海魂城能在他身上薅羊毛，還是他能從對方身上剮層皮下來。
林青痕沒把這件事說出去，但他句話，穆久頓時平靜來許多。
“那林少東家打算怎麼做？”
“你先召集協會面那些藥行，告訴他們想要幫忙，往後就得跟著蝶夢走，”林青痕道，“不是在開玩笑，外面來勢洶洶，如果不擰成股繩，到時候大家都難過。能保證蝶夢全身而退，你們就不定了。”
林青痕不想淚城煉藥師協會真被擠倒了，到時候自己直面海魂城商會，那壓可想而知。
不過這不算完全的壞事，來這路上的時候林青痕就和殷九霄說，這世上有兩種量能讓人真的聽話，是利益，二是威脅。
之前的淚城是沒有這份足夠的威脅的，現在來了。
畢竟對於林青痕來說，蝶夢殷家煉藥師協會三足鼎立不過是他手上量不夠的權宜之計，他真正的想法，當然是由他來做整個淚城的說一不二的主。
隨後他讓穆久湊過來，在他耳朵邊上說了幾句話，大概交代了幾句簡單的，穆久愣，回道：“就這樣？能行嗎？們是不是應該多做些什麼？”
“著什麼急啊，”林青痕看他眼，“人家還沒動呢，見招拆招吧，慌什麼？”
但這時候說著慌什麼，對手動作卻是前所未有的快。
殷橫斜早就知道這件事，林青痕和穆久碰面的當天下午，殷家就來了不速之客。
來的這位來頭不算小，海魂城商會的長老，排行七，名字叫蔣復深。
果然也如林青痕猜測，頂頭的那些長老還不至於為淚城下場。
這位和殷橫斜之前還有些交情，算認識，年輕時候甚至算得上是朋友，當然只是酒肉朋友。
畢竟淚城原來是北州的靈魂城市，北州現存的所有天階基本都來過這裡，甚至其中很大部分都在殷家的地段逗留學習過。
但兩個人現在都已經不年輕，蔣長老著會老友的旗號來殷家，實際上說的事情並不友好，這位實天階三星的長老端著那張假笑臉，剛客套幾句便說到正事了。
“海魂城商會算在淚城開行，”他道，“各城之間本來應當互通有無。淚城近來藥材豐收，是怕你們消化不過來，想來幫幫忙而已。做點生意的事情，橫斜，這點你不會有意見吧？”
蔣長老據說在商會裡管的就是藥行塊，衝著什麼東西來的很明顯。
殷橫斜知道他在想什麼，他倒是想這些心懷叵測的人都離淚城遠點，但正如林青痕所說，開放之後這點無可避免。
這淚城沒有不給人開店的道理，他更不可能在表面上和他們撕破臉，林青痕全有預料，同他商量過，所以殷橫斜絲毫不意外。
“開店便開店，自然沒有意見，”殷橫斜回他，“但蔣長老，藥材的事情，們總會想辦法消化，且如今的淚城不是你想象的那麼簡單，若是水土不服，你可不能怪在我這個老朋友身上。”
殷橫斜現在說話有幾陰陽怪氣的意味了，光耍嘴皮子，他不落於人後。
兩個人皮笑肉不笑地對上了幾句，說完話之後轉過頭來，臉色都是一個賽個的陰沉。
但這件事不能光耍嘴皮子。
把這人送走了之後，殷橫斜特意吩咐去加強幾個種植園的防禦，千萬別讓奇奇怪怪的人進去，隨後又補充句：“往青痕和九霄那邊再加點人吧，特別是青痕，叫他小心點。”
他恨不得林青痕最近別出門了，但林青痕不聽他的，還是天天往外面跑，還拉著殷九霄。
他可能是這幾個月的安生日子過久了，遇到事不僅不怕還有點興奮，殷九霄縱著他。
他們兩個收到的訊息也最快。
穆久那邊剛和手底的藥行耳提面命過，告訴大家這個時候要團結要聽林青痕的，第二天噩耗就打在他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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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幾家藥行的煉藥師開始跑路了。
不知道他們從哪裡收到來的訊息，知道了海魂城商會要來，還收到了對方拋來的橄欖枝。
那邊門臉都還沒搞起來，只是在城裡買了間大鋪面掛了塊金碧輝煌的牌子，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挖牆角。
穆久是真的太久沒被過，他這邊還慣性思維想著怎麼讓百姓聽話把材料留在自己手上，那邊直接就開始釜底抽薪了。
原來淚城煉藥師協會旗人就不算多，百多個，最近個多月漲了點，好不容易到二百了。
穆久那個時候還挺沾沾自喜，不明白為什麼林青痕不要這些人，雖然和蝶夢的林雲思拍馬難及，但那可是煉藥師啊！
“這些人都籤不了長約，有事就跑了，沒意思，”林青痕那個時候還提醒他，“小心著點。”
他語成讖，比起淚城煉藥師協會來說，海魂城商會當然是更好的去處，以前是沒有這個機會，現在一來，果然跑的比誰都快。
短短幾天，淚城煉藥師協會人數甚至到了減半的程度，從二百來個人，直接到了兩位數，各大藥行損失慘重，紛紛找他哭訴，甚至有些小藥行，煉藥師都不剩一個，直接要關張歇業的程度。
其他那些人就算了，穆久最傷的時候，身邊跟了他很多年的他手帶起來的幾個徒弟都跑了。
所謂情義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是可以放在一邊的，不知道海魂城那邊給了多少承諾。
藥行來找他，他又能怎麼辦？只能一臉慘白地去找林青痕。
林青痕絲毫不慌，他靠在殷九霄懷裡老神在在，端著盤子吃果子，邊自己吃，邊還偶爾抬手餵給殷九霄，見了穆久來還笑，聽他說完又道：“穆會長頭次知道你們煉藥師是會跑的啊？”
他尋思蝶夢被徐耀陽釜底抽薪的事情好像也就在幾個月前，怎麼記性還不好？
“少東家這時候就別說風涼話了，”穆久整張臉都耷拉來了，“明天就要收第批了，藥行那邊來了這件事，大家都不好受。”
林青痕看他這幾天都憔悴很多，畢竟是老年人，本著尊老愛幼的理念，他沒挖苦，還安慰一句：“能剩一半還不錯，出乎意料了，知足常見吧。”
他還從自己果盤裡抓了把給穆久，示意他吃點，別老耷拉著臉。
穆久：“……”
他幽怨地看著林青痕，表示並沒有被安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