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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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師傅、沙鄙、芸娘和我柳葉班十幾條血淚斑斑的枉死冤魂,豈容那尤子晨在紫陽縣中逍遙度日?此仇不報,天理難容!”

隨著小青雲石破天驚地一聲吼,山洞外的白奉先徐徐拉停了駿馬,沉著臉一番思傅,他雪白的衣擺在山風中獵獵抖動,遠看就如一幅生動的世外仙蹤圖。隨著洞內輕輕的腳步聲傳出,想來是有人警醒發覺他的到來,白奉先不願讓洞中的一眾人等察覺,忙調轉馬頭疾馳而去。

山澗應該是在岔路口另一端,白奉先心道,反正小娟兒沒事,誰有仇,誰有怨,我卻顧不得了……他的烏黑的長髮隨風拉成一道筆直的黑幡,走出洞口的鐵捕頭連他的一根頭發絲也沒來得及看見。

隨著馬蹄嘚嘚作響,白奉先很快便尋到山澗的溼地處,抬眼只見卞鬥正蹲在一片沼澤旁,身邊的馬兒正不安地刨著蹄下溼泥。白奉先猛地拉停馬,利落地翻身而下,就手將韁繩系在身邊的樹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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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疾步走到卞鬥身邊,微微屈身,湊到卞鬥肩頭上低聲問:“發現了嗎?”

卞鬥目無表情地搖搖頭,又指著眼前猶如綠地一般的沼澤介面道:“應該就在附近,我適才已經發現爬痕了,這北方境內不可能有另一只鼉!”

白奉先一臉凝重地點了點頭,在卞鬥肩上輕輕拍了拍“武食盛會在即,今日一定要捕獲!善娘委屈了這麼多年,此次我定能趁機讓她重回白家,安養天年!”

“那你準備如何同老爺交代?”卞鬥抖了抖眼皮,瞟了白奉先一眼,又垂著頭低聲道“你當真只是為了善娘?劉家想做燒烤買賣,是以急需辣椒的貨源,你莫不是為了小丫頭,又如何肯瞞過家裡人,冒著這麼大風險才此處捕鼉?”

想到劉娟兒明媚的笑臉。白奉先臉上漫起一片化不開的溫柔神色,他半蹲下身子,靜靜看著眼前的沼澤,過了半響才低聲回道:“有些人是值得我白某冒一次風險的,人心難測,真心難得,卞鬥。你不是也十分懂得嗎?”

卞鬥似乎不屑地撇了撇嘴,卻並沒有出聲反駁。他身後的馬兒突然暴躁地刨著蹄子,仰起頭顱長嘯了一聲。

“少爺,你退後。”

卞鬥自腰間抽出一條兩指粗的鐵鏈,一臉警惕地盯著某處移動的物體。

白奉先卻並未退縮,反而自身後取下弓箭,對著某處拉滿了弓,他的眼口鼻舌似乎都沒有了知覺,整個人都沉浸在手中的弓箭中。

隨著泥地一陣譁響,沼澤上漫起了漣漪,兩匹馬兒驚懼地朝後退縮。只見一個醜陋的鐵灰色額頭冒出沼澤,直徑朝衝著卞鬥飛速遊移,待到眼前不到五尺遠的地方,泥漿突然四處爆散,沼澤中突然伸出一個醜陋的長嘴。張開佈滿森白獠牙的血盆大口朝卞鬥的頭上咬去。說是那那時快,卞鬥出手如電,一甩手將帶鉤的鐵鏈死死釘在那長嘴上,而後又飛快地繞了兩圈,猛地朝後一拉,便牢牢鎖住了那沼澤中怪獸的長嘴。

那怪獸發出一陣滲人的悶吼,四肢飛快挪動,在泥地中掙扎。

卞鬥雙手纏繞著鐵鏈的另一端,只等那怪獸全身都暴露出來,便大吼一聲,雙臂朝著一邊絞纏,活活將那怪獸掀翻,露出帶著泥腥味的黑黃肚皮。

白奉先趁機對準那怪獸的肚皮放了一箭,尖利的箭頭應聲射入怪獸的腹部,活生生射進了一半長短,許是因為疼痛,那怪獸猛地翻過身子,巨大的慣力拖得卞鬥的身子朝前方傾斜過去。

“當心!”白奉先上前一步用力扯住卞鬥的衣領,乾脆單手持箭,狠狠地朝地上那怪獸的眼睛捅去。

吃疼的怪獸開始瘋狂掙扎,隨著一聲咔響,鐵鏈竟斷成了兩截!

“少爺!”獨眼怪獸飛快地朝白奉先襲去,卞鬥轉身飛躍,一腳踢在怪獸另一只眼上,同時單手夾住白奉先的腰身,半空中一個踢腿,先是躍到馬背上,又接著力再次蹬腿,只是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兩人已經上了拴著馬兒的大樹,匍匐在樹冠中朝地面望去。兩匹馬兒已經驚慌地原地亂刨,不時抬起前蹄去踢蹬那瞎了一隻眼又中了一箭變得更為兇猛的怪獸。

只見那怪獸身長不過三尺有餘,頭部前段低平,後端隆起,吻背上有雕花似地紋路,頭後有幾枚枕鱗,兩枚鼻孔開於吻端。它的頭部較於身子而言,算比較大,鱗片上有許多顆粒和帶狀的紋路,打眼看去就如穿了一副盔甲一般。

隨著馬兒的一聲慘叫,那怪獸一口咬住了馬腿,左右拉扯一番,生生撕下一塊肉來。只見那馬兒血淋淋地倒了下去,卞鬥翻了翻眼皮,對白奉先低聲道:“這可是向家的馬,你也不怕那個花口狐狸找你算賬?”

“你也道他是個花口狐狸,成天介的裝瘋賣傻調戲小娟兒,哼……吃點教訓也好……”白奉先一臉淡淡的神色,眼中柔意全無,冰冷冷的判若兩人。

“還是先抓了鼉再上趕著吃醋吧!”卞鬥冷哼一聲,自腰間又抽出一條完整的鐵鏈,對白奉先抬了抬下巴,兀自跳下樹去。

森林外,五林村。

村長餘素山家在五林村北邊一隅,此時家中男女老幼幾乎統統走空,全都跟著家主去村中搜尋老虎去了!唯有早間受了驚嚇的主母獨自在家歇息,村長婆娘本來躺在炕上,卻被村子裡吵吵嚷嚷的嘈雜聲吵得睡不著覺,只好慢悠悠地爬了起來。她想著全村都在抓老虎,也不缺自己這個半老婆子,便開始在屋子裡走來走去,不停手地做著日復一日的瑣事。

村長婆娘掃了地,灑了水,晾好了衣服和獸皮,見院中角落裡的茅廁門開著,突然就覺得肚子不舒服起來。

要說這五林村也就村長家最講究,別人家誰不是在屋子後頭就地解決,偏村長覺得自家與別不同,硬是拉木頭自家動手蓋了間簡單的茅廁。

哼!這老頭子就愛豬鼻子插蔥——裝象!村長婆娘一邊腹誹連連,一邊漫步走進茅廁。接下褲腰帶就手掛在門板上,她正脫了褲子接手,卻覺得頭頂上有水滴噠噠地滴落下來。

村長婆娘疑惑地一抬頭,正與一個家丁打扮的人看了個眼對眼。

“啊啊啊啊啊啊——哪裡來的小流氓?!!竟敢偷看老孃如廁!”

村長婆娘尖叫著跳了起來,半邊屁股還露在外面,顧不得穿好褲子就手去抓頭頂那人的腳脖子,猛地朝地面一拉。那人還沒來得及發出一聲叫喚便掉進了屎坑裡。隨著村長婆娘一陣風似地跑進院子,又舉著掃帚殺了回來。

那個全身穢物。惡臭難聞的家丁挨了幾下猛打,一身狼狽地抱頭鼠竄。

他顧不得身上髒,抖著身子爬過院牆,一灰溜跑沒了影。

身後的村長婆娘高聲叫罵,一臉不甘地跳著腳摔了掃帚。

這人一路躲著人朝森林的方向跑,剛剛繞過五六棟木屋,迎面撞上一個毛絨絨的腦袋,嚇得一仰脖子,坐倒在地。

那人定了定神,抬眼只見面前靜立著一雙漆黑繡白邊的魚皮軟靴。順著軟靴向上看去,是一身湛藍色的緊腰短打武衣,再網上看,便是一張狐狸精似的秀白笑臉。向文軒靜立在獵犬神風一側,正笑眯眯地看著他。

“少……少爺?”那家丁眼珠子亂抖。慢慢地直起身子“您不是獵捕麋鹿去了麼?卻如何在此……”

“演!繼續演!大戲唱的不錯,可惜對我家中僕從瞭解的少了些!”向文軒拍拍神風的腦袋,突然將臉一板,指著這家丁怒吼道“你究竟是誰?!我向家從來規矩嚴謹,能跟著爺出來打獵的人沒有不伶俐的!你若是真正的烏青,斷然不可能不瞭解神風的脾性!這獵犬因被老虎傷過腹部,是以它的腹部絕不讓人碰觸,萬一碰到必定會出口傷人,你雖然易容得不錯,卻還是露出了狐狸尾巴!”

被喚作烏青的家丁垂下頭,眼中閃過一絲寒意,待他又抬起頭時,卻是一臉茫然的模樣,他摸著後腦勺低聲道:“少爺,您這是怎麼了?我不是烏青還能是誰?莫不是累著了,怎地盡說胡話呢?我今兒只是一時忘了神風的肚子碰不得,少爺罰也罰過了,這便饒了我吧!”

向文軒冷哼一聲,低頭湊到神風軟趴趴的耳邊嘀咕了兩句,只見那神風突然豎起耳朵,漫步上前左右遊走,對著臉色難看到了極點的烏青聞來聞去。

“汪汪汪……”神風突然抬起頭,呲牙咧嘴地對烏青狂吠。

見狀,向文軒又是一聲冷笑,指著烏青沉聲道:“你若真是烏青,神風如何會不認得你?狗鼻子同人鼻子可不同,人在狗面前從來就是無所遁形。讓我猜猜看你是哪路神仙……”

向文軒摸著下巴上前一步,左右端詳了烏青片刻,見他身上全是惡臭的穢物,又接著鼻子嗡嗡地說:“白家的人?呵呵,這倒不像,白家少爺同他們老爺向來水火不容,除了他的小保鏢卞鬥,估摸也不會有如此忠心的下人。”

“劉家?更不可能,劉家小門小戶的,做小買賣養活自己,哪兒有功夫結交你這等三教九流的人?”

“難道你是母親派來監視我的?”

向文軒捏著鼻子湊到烏青身前,眨巴著眼睛高聲問:“這如何可能?我母親幾時學會養刁奴了?”

“這麼說就只剩下……”隨著向文軒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烏青的臉上也越來越陰沉“李二公子今兒一來,我就覺得不對勁。他向來自視甚高,出門吆五喝六的,上次來參加我的生日宴時,足足帶了三個小廝伺候在側!今兒卻一個人也沒帶就來了,卻是為何……”

“少爺,我勸您還是不要瞎想,該吃吃,該喝喝,該上哪兒玩就上哪兒玩去吧!”烏青猛地一抬頭,兩眼死死盯著向文軒燦爛的笑臉,神色全然不似適才那般懦弱呆滯,簡直由裡到外變了個人。

向文軒開心地一拍手,笑眯眯地說:“忍不住了?別叫我猜中了!呵呵,適才進林子的時候,我特意讓你跟著李二公子,結果你猜怎麼著?李二公子剛過南面的岔道口就不見了……嘶……你說,他既然讓你易容成烏青混了進來,自己跟著咱們打獵不就成了麼?難道還有什麼秘密是需要你與他分頭行動來查詢的?”

向文軒臉上突然沒有了笑容,他冷冰冰地盯著同樣一臉冷色的假冒烏青,一字一頓地說:“李家若是不肯交出一年的辣椒採買權,隨便尋個由頭攪亂了武食盛會便是,卻為何要費這般功夫?!”

“向公子,你年紀輕輕,理應呆在府內享福,好好讀書準備參加秋闈,卻不應該冒出頭來動搖李家的利益……”

假冒烏青陰陰一笑,就手將沾滿穢物的衣袖撕落在地。

向文軒冷冷地問:“李二公子和真正的烏青在何處?”

“想知道?先吃我一劍!”假冒烏青一聲吼,自腰間抽出一條銀白的軟劍。

ps:

有木有人覺得向文軒才是真正的腹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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