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4 章 灰宮說我沒有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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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前。

“姓名?”

“易晚。”

“你擅長什麼?”

“我擅長……”

機械的唱跳,一成不變的重複動作。少年在等候區的長椅上坐下,將腦袋抵在走廊上。

at事務所。

整個s市、乃至全國的、物理意義上最眾星雲集的地方。

“你瞞著你家那位過來選秀,會不會讓他生氣啊……婚後也想要獨立嗎?噢噢……什麼,你和他離婚了?你、你肚子不舒服嗎?”

是帶球跑劇本啊。

“非常不好意思啊,顧班長。我用學生公交卡轉了五趟車來這裡,為了勤工儉學我一定要對得到這個機會。”

“真不好意思。沈團支書。我今天一天到現在只喝了一杯免費的水。為了填飽肚子請你不要搶我的這個機會。”

是相互裝窮劇本啊。根據班長和團支書的互相稱呼,看起來他們只是互相裝窮,沒有裝學渣。

“你為什麼又要跟著我一起來選秀……”

“我想當你的隊友當然只是因為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啊!啊,旁邊好多基佬好噁心,我最討厭基佬了!”

還有直男深櫃攻和釣系受。

一個原本坐在易晚身邊的、一臉冷酷的少年在即將進入面試前忽然臉色一變,衝進了廁所。工作人員在喊了三次“丁別寒”後,遺憾地把他的名字從名單上劃掉了。

“我們不要不守時的人。”她說。

熱鬧還在繼續。

“你後頸的味道……!!難道你……”

“閉嘴!我只是一個beta……”

怎麼連beta都來了。

不過你就算在大庭廣眾之下說自己是omega,這裡的人也不會感到驚訝的。

畢竟娛樂圈,是怪物最多的地方。

也是小怪物最好的藏身地——混雜在怪物的海洋裡,就沒有人能看見他。

at的候選人大廳裡熱鬧非凡。少年漆黑的眼睛掃過正在一追一逃的兩個少年,又掃過大屏幕上滾動播放的新聞。

新聞裡青年笑容溫潤,很好脾氣的樣子。

姓喻。“……完全沒有花邊新聞,對於現在的明星來說真難得啊。”好幾個人停下來,低低地感嘆。

也有人躍躍欲試,想成為他的花邊新聞的開始。

少年對此完全不感興趣。

他並不期待自己的人生能和這種一看就極有劇情觸發危險性的人,有任何交集。

他低頭摳手指,開始懷疑自己來這裡選秀的這個荒謬的想法。雖然變得不顯眼,但或許也應該回去。直到又有人坐到他身邊。

他一開始以為是那個去上廁所的“丁別寒”回來了。

“你是易晚嗎?”

那是個少年的聲音,很清脆,很可愛。易晚轉頭時就對上他清秀的臉。少年對他有點不好意思地笑笑:“剛剛群面時我是你後面那個,你跳得超棒的!”

“啊……”易晚說。

他很久沒有和人正常交流過了。這種無法預料談話的感覺讓他很茫然。

“……你的動作,真的很棒,非常精準。你是不是練習過很多次?”清秀少年熱情洋溢,向他伸出手來,“我也是今天來這裡選秀的。我超級緊張,因為成為愛豆一直是我的夢想啦。哈,忘記自我介紹了。”

“我叫姜北!”

他穿著洗得發白的牛仔褲,普普通通的白色t恤,這樣說。

很普通。長相也只是很清秀。

少年有點緊張,說了很多話。關於等待,關於少年經歷,關於給觀眾帶來笑容的夢想……易晚試探性地把手放進他的手心裡。少年又笑了:“你看起來好緊張啊。”

“……嗯。”

“不要緊張,我覺得你一定可以的。”少年從旁邊的自動售賣機裡買了兩罐橘子汽水,將一瓶亮晃晃的橙色放進手心裡遞出,“你要不要喝?”

“……”

“我家裡是開披薩店的。我爸進貨飲料時都會進這個橘子汽水,很好喝的。”他說。

易晚沒有來得及接過汽水。

“易晚。”at的工作人員叫他。

易晚跟著工作人員進去。離開時他發現姜北比他還要緊張。姜北低著頭,腳畫著圈圈排遣壓力。那些形態各異的美人們互相聊著,沒有人注意到他。

“經過對你表現的綜合評估……你的……恭喜你,易晚。我們對你的認可度很高。”辦公桌後的人說。

易晚回過神來。他看見桌上有兩堆簡歷。一堆透過,一堆未透過。很不幸,他看見了未透過簡歷最頂上的那一張。

“……感謝你的加入,你有什麼要問我們的嗎?”她說。

與此同時遞過來的,還有合同和簽字筆。

筆尖落在白紙上。

“……今天來的還有一個人。”

他說。

“我覺得,我很適合當他的搭檔……”

他說。

顧若朝是生活在劇本裡的人。

姜北不是。

如果他不是生活在劇本裡的人。或許……他就不會被他傷害吧。

易晚在紙上簽下一個名字。窗外陽光正好。他從門口出去。看見姜北在聽見自己名字後,那種欣喜若狂的眼神。

他從他的手中接過橘子汽水。姜北高興地蹦了進去。

那時,他以為那會是一個新的開始。

……

傍晚,七點。

吱呀——吱呀——

是鞦韆空蕩蕩地晃動的聲音。

“我就知道你不會進少年宮去,所以我在這裡等你了——”是灰宮挑釁的聲音,“咦——呀!”

他被人推到了鐵製的欄杆上。

骨頭和金屬撞得巨響。灰宮齜牙咧嘴,道:“你可真粗魯。”

“是你做的嗎。”

“什麼?”

“喻其琛的車禍。”

灰宮眼睛睜大了——這個表情不像作偽,易晚眼睛黑了下來。灰宮說:“我以為你要和我談虹團第一張專輯的事。或者至少是秦雪心的事,要麼就是池寄夏或者薄絳。或者喻容時。”

並不意外你做了這麼多。

“好吧,喻其琛。這個我真的沒做。”

“那為什麼會車禍。”易晚說,“那不是正常的車禍。”

“誰知道?這個世界上莫名其妙的事情多得是。說不定是他惹怒了天道呢?”灰宮聳聳肩,“天道有時像個脾氣怪得過分的小姑娘。誰知道她什麼時候寵愛你,誰知道你什麼時候得罪她。”小姑娘……

易晚忽地怔了怔。灰宮順勢從他的手裡掙脫開。他理了理衣領,表情卻不輕鬆,依舊陰沉:“怎麼,你很在意喻其琛的死亡?”

易晚:“就像你不在乎那些女孩子是否會死亡?”

被你侵害的那些女性。

“為什麼要在乎用來激怒天道的犧牲品的死亡呢?就連天道都不在意它們。”灰宮聳肩。

易晚沉默了。

灰宮不慎說出口的目的。

激怒天道。

像是有極細微的東西從他的腦海裡滑過。這種東西幾乎不會被任何人捕捉到。就像人們不會因為一根小草去捕獲高山,不會因為一隻蜘蛛去捕獲大海。

但蜘蛛和大海是有關聯的。蜘蛛,生物,細胞的起源……只要思想的廣度鋪得夠大,搜尋的路徑夠廣泛夠深,你就可以從一隻蜘蛛,捕獲到大海。

灰宮打斷了這段捕獲。

“真懷念啊,少年宮。”他說,“好久沒有來過這裡了,是不是沈終?就連門口的鞦韆都換了新的。”

“……”易晚不說話。

“說說看,你既然肯出來,就是對專輯歌曲的選用成竹在胸了。你想在幾天後的發佈會前,告訴我你們用了什麼辦法,阻止了未來的我嗎?”灰宮說。

“我不想和你再站在這裡了。”易晚說。

“行啊。神經病。”灰宮背著手,向麓山療養院的方向走去,“你們昨天在這裡弄了一晚上是嗎?為了池寄夏的母親?”

易晚心裡微微一動:“你和池寄夏有關係……”

這樣一想並不奇怪。

池序,池寄夏,池母,這三個人的關係……在被喻容時送進監獄之前,灰宮有沒有對池寄夏的最終崩潰推波助瀾過呢?

如果他是灰宮,他會這麼做嗎。

灰宮笑了一聲沒說話。

他們沉默地走了很久。灰宮說:“現在秦雪心做得很不錯,該說不愧是你看中過的人嗎?易晚。她的執行力可高了。這才幾天的功夫。你應該很快就能看見林夢落入谷底、她踩著林夢騰空而起的熱搜了。”

“……”

“你以為你看不透的是劇本?其實你看不透的是人性。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人性的扭曲是人之常情——你以為你在用力抗拒什麼。即使沒有劇本,人也是會變的。這段時間我查了你這幾年的活動,結果真是大幅度出乎我的意料。比如姜北——”

易晚的腳步頓了頓。

“我聽說一開始,at根本沒打算錄取他。當初你是怎麼看中這麼一個沒哪裡出色的普通人的?因為他普通是嗎?他普通,讓你覺得他不會變得像那些主角一樣?”灰宮說,“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啊。失去幾次機會,他照樣跳了槽,還反咬你一口。那時候你是什麼感覺?”

“……”

“你借用池寄夏的金手指在綜藝上打臉他時又是什麼感覺?非常完美的打臉流程,不是嗎?別不承認,當主角的感覺很爽吧?”灰宮說,“因為他確實對不起你。不要和人的天性作對,易晚。只要給予機會,人人都是一樣的。”

不。

不是這樣的。

易晚看見麓山療養院白色的牆壁。他說:“我想我得走了……”

他要轉身,被灰宮拉住。正在這時,灰宮輕輕地“咦”了一聲。

“嗯?”

在他的視線裡,一個穿著橙色連衣裙的女孩正抱著一束花,走進療養院。

易晚:“……?”

“真可憐啊,易晚。她還是你的粉絲呢。”灰宮挑挑眉,像是想起一個特別搞笑的笑話一樣,笑了起來,“我的妹妹,陳可。我剛出來時,還是她給我放的你拍的電視劇呢。我那姨媽,看見我時只想要我的錢。可她還很單純,真是個小孩子。”

“她為什麼會在這裡……”

“因為我的媽媽,她瘋了啊。”灰宮輕描淡寫道,“她來探望我的媽媽啊。”

砰。

“她不是你的媽媽。”易晚一字一頓道。

“她當然是我的媽媽,謝子遇的媽媽。你不知道這個女人有多可笑。從小到大,她一直在貶低謝子遇——哦,貶低我,說我這也不行、那也不行,說她為了我放棄了多少,說她真想換個孩子。她還說,她喜歡自己那個叫‘顧若朝’的外甥,喜歡得不得了,覺得那外甥要是自己的孩子就好了。”灰宮說著說著自己笑了,好像覺得這個笑話特別好笑,“所以後來,我就變得像顧若朝一樣——你知道那時候發生了什麼嗎?”

他聽見易晚的牙齒在咯咯作響,好像在打冷戰。但他並不在乎:“一開始她很高興。買那些平時也捨不得買的鱈魚回來煎了給我吃,帶我去買zegna的西裝、讓我穿著參加辯論賽……後來她突然開始發瘋,問我為什麼不吃胡蘿蔔,把所有買來的西裝啊、墨鏡啊、筆記本啊……都砸到我的身上。”

他細長的手指像蜘蛛一樣展開:“然後,她掐著我的脖子,赤紅著眼睛,讓我把她的兒子還來。”

“還好當時我已經簽約經紀公司啦,我可不是一個能任由親人擺佈的青少年。”他又高興起來,“我的經紀人拉開了她,和公司一起幫我解決了母親的發瘋。簡而言之,就是她被送進精神病院了。而幾天過後,我那個兩年沒見的表弟顧若朝也跳樓了。”

“你看,我媽媽是不是很奇怪。她居然說顧若朝死後穿越回了兩年前,變成了我——她果然是精神出問題了吧?”他又聳肩,手指像蜘蛛腿一樣舞動,“居然把這麼完美的、她求之不得的好孩子推開……”

冷冷的聲音像冰。

“顧若朝是個好孩子,你不是。”

易晚這樣說。

“……嗯?有什麼區別?”

“沒有人愛你,因為你是個怪物。”易晚又說,“儘管如此,無論如何,你的姨媽都不可能像愛謝子遇那樣愛你——因為你不是謝子遇。”

“沒有人愛你,因為你是個怪物。”易晚繼續重複,“而好孩子顧若朝,已經死了。”

誰也沒想到這樣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從易晚嘴裡說出卻讓灰宮的面容扭曲了。他乾笑了兩聲,忽然充滿惡意地道:“從高中開始,你就是一個人過的吧,不是嗎?”

“……”

“你的嬸嬸從來沒有來找過你,你以為她真的在乎你嗎?好好想想。你是不是在自我感動,易晚。”灰宮充滿同情地拍著他的肩膀,“你以為她在電視上沒有看見過你嗎?你可是明星耶易晚。你以為你在保護他們,可他們甚至沒有聯絡過你。”

“……”

少年或兒童時代的情誼實在是太糟糕了。因為彼此都知道說出什麼,最能刺痛對方。

比如現在。

“你和我說這麼多,是因為你沒有朋友嗎?”易晚抬起眼。

他眼神是真的有些兇狠了。灰宮於是又笑了,他趴在易晚的耳邊說:“你有過朋友,姜北。他幫助了你的第一次爆紅——易晚啊。”

說完,他擺擺手揚長而去。易晚在他背後說:“不是人人都是一樣的。”

“有誰不是一樣的?”

“喻容時。”易晚說,“他和你……”

他閉了閉眼:“和我們所有人都不一樣。”

這回心情更糟的是灰宮了。易晚看見他近乎失控地走遠了。

忽然間,他又看見灰宮回首道:“你說沒有人愛我——”

“可有人愛你嗎?易晚。別和我說,你不在乎這個。”

傍晚開始下雨了。雨絲越來越密。易晚坐在麓山療養院的花壇旁邊,盯著手機螢幕。

開啟,又關上。

他換過一次手機,已經快記不得嬸嬸家的電話了。

手機螢幕被雨水打花。一把傘卻橫在了他的頭上。

“請問……你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嗎?”

是一個女孩的聲音。

很年輕,很關懷,有些拘謹。

易晚抬頭。

“我……我我……我靠!!!”

女孩尖叫起來。引得療養院門口的保安都往這邊看。易晚在看清她橘色的裙子後才想起來,她好像就是謝子遇和顧若朝的表妹來著。

陳可。

那個好像是他粉絲的女孩。

從療養院裡出門看見偶像坐在花壇上是種怎樣的體驗

陳可幾乎都想發微博了。她以一種做夢般的神態勸說易晚到旁邊避雨的涼亭裡坐下。易晚就像夢遊一樣地跟著她過去了。

陳可:噢噢噢噢噢噢。

涼亭裡也有自動販賣機。她懷著無比激動的心情買了兩瓶熱豆奶,回身時聽見易晚說:“我以為你會先發微博。”

陳可:“不行的。”

易晚:“啊,為什麼。”

陳可:“因為你坐在這裡,如果發出微博了肯定會有人問你在這裡幹什麼的。”

會問你是不是精神出了問題。

而且你看起來很傷心。

易晚接過豆奶。陳可看他側臉,覺得他比電視上還要帥,忐忑之餘又很心花怒放。

“那個……”可以在網上打一連串小作文的陳可面對易晚時語塞到只能吐豆子發言,“你在這裡幹什麼呀。”

易晚:“散步來的。”

……可惡,這話在易晚的頭上怎麼就感覺這麼可信。

看易晚也不是很抗拒的樣子。陳可簡直有很多話想問。她想問易晚和池寄夏的cp是真的還是和丁別寒的cp是真的,雖然她一開始站de啦不過ce也不錯。還有易晚和喻容時的cp好像也可以,但最近喻容時出了醜聞還是不要和他繼續炒cp了,隊內消化多好啊……想了半天最後她也只憋出一句話來。

“你們不是要發新專輯了嗎。你怎麼在這裡散步。都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易晚點頭。

陳可:“哦……”

又沒話好說了。

“效果會很好的。”許久之後,易晚補充了一句,“我們的陣容很厲害。”

專門補充了一句,就像害怕冷場一樣。陳可覺得自己簡直是太高興了:“啊啊啊,那太好了!!”

趁此機會,她又一口氣說了:“我喜歡你我超喜歡你哦!我從看你的探險綜藝開始就喜歡你了!從你的電視劇開始也喜歡你!還有最近的鑑寶綜藝和團綜!你要好好的,專輯也會買的!你們會不會根據每個人出不同封面的專輯啊,如果有的話,你的封面我會多買幾張的……”

見易晚只是看著她好像在發呆,陳可又說:“你怎麼不做出一點營業的樣子啊。至少也應該說幾句‘歐耶’吧。”

其實她對於其他明星是不會提出這種要求的。而且她也沒有追過其他的星……可不知道為什麼,面對易晚,這種話就順理成章地出來了。

真是瀑布汗。

“……有點奇怪。”易晚說。

“哪裡奇怪了啊?”

“我和你沒有私底下認識。也沒有出什麼專輯,演很多電影,為什麼會這麼喜歡我。”易晚說。

這話讓別人說出來就是欠揍了。可不知道為什麼,是易晚說出來,就讓陳可很想回答。

不過這個場景真是詭異極了啊!在自家偶像的出道作發表前三天,於精神病院之外和他聊“為什麼會喜歡他”。

“因為……”陳可絞盡腦汁地想。突然她聽見易晚說:“是因為如果不喜歡我,也會喜歡其他人嗎。就好像一定會找時間去喜歡些什麼一樣。”

“其實也可以這樣說,但不是全部。”陳可居然呆了一下,沒否認,“但也是因為……因為……”

她像是在尋找一個很深刻的答案,易晚一直等待。終於,陳可說:“因為看見你,就會心情好起來啊。”

易晚:“?”

“心情好起來很重要啊。人活著就要心情好起來啊。這不就是最大的意義了嗎?看其他人可不會讓我心情好起來。”陳可說,“可生活已經很累了不是嗎?會因為想看到和你相關的東西,去高興地等待第二天早晨的太陽,有這種感覺就足夠了吧。而且你把該做的事情都做好了。”

易晚:……

陳可:“這個理由聽起來怎麼樣。”

“……聽起來。”易晚有點茫然地回答,“好簡單。”

“那你平時是會想多複雜啊!”陳可抗議,“我從你的第一個綜藝開始就在看著你……那個時候我還為你吵架來著。那些北極星整天罵你。啊你知道北極星嗎?就是姜北的粉絲。姜北怎麼還不去死,這個傻逼……”

她罵了一段。

“那你覺得姜北,是個什麼樣的人。”易晚說。

陳可:“……?”

“你會想要打倒他嗎?讓他在娛樂圈裡消失,讓所有人都不準再提到他的名字?”易晚毫無感情地說著,“或者想要他……”

去死?

就像他在被姜北陷害時,於私信箱裡收到的那些話。

不知道為什麼,易晚的聲音讓陳可有些發憷。她猶豫半晌,結結巴巴地說:“這個犯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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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只說內心的感覺呢。”

“……我,我不知道。”陳可說,“不過我室友很喜歡他,現在也還喜歡他。雖然我是覺得她眼瞎。但,她還是喜歡的話……”

“那還是,不要死吧?其實我後來看見他最近的一些報道,感覺他有點可憐。雖然他是活該沒錯啦。可我還是會覺得如果他還能像開始時那樣,就好了。”她說著,偷偷去瞅易晚的臉色。

易晚的臉色沒什麼變化。可她卻覺得,對方的眉頭好像放鬆了一點。

她忽然想到一個可能,緊張地說:“是……是我想的那種原因嗎?”

易晚:“?”

陳可:“比如你最近有什麼資源要上,要和姜北炒cp之類的?還是說你們要複合?……不要啊!喻容時多好啊!哦他最近在打官司……丁別寒多好啊!池寄夏也行,不要再和姜北。他現在是很慘沒錯,但你被他害過,千萬不要犯聖父病啊!”

易晚:“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只是一個道理,不是行動。

陳可:“啊,既然都說到這裡了,我可以再問一個問題嗎。你和上面那三個人,和誰的關係最好。”

易晚:“……”

陳可:“是喻容時嗎?漁舟唱晚嗎?”

易晚:“……呃。”

女孩像是燃起了無窮的熱情,但很快又露出了尷尬的表情——像是為自己的反應感到尷尬。易晚對女孩說:“……你對它有什麼看法嗎。”

陳可:“我……”

易晚:“你可以說的。”

陳可:“啊……cp名好土哦。像那種黔驢技窮的絕望作者隨手編出來的cp名。”

女孩很快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她捂著嘴,和易晚面對面,突然間,她笑起來了。

那一笑像是堅冰被融化。易晚在那一刻停頓了片刻,忽然也淺淺地笑了。

突然覺得真好。

“我以前,很大程度只是把這個職業當做一個……躲藏的工具。我沒有想到……”他想著。

他當然不會說出來。

“原來可以這麼簡單啊。”易晚說。

“什麼簡單?”陳可問。

易晚也不會說。

陳可也不喜歡姜北,但陳可也認為姜北的死不理所當然。

突然他覺得很多事情也可以簡單一點。

易晚最後在陳可的一張紙上留下了簽名。陳可一邊歡呼一邊說:“謝謝你!專輯要大賣哦!”

“也謝謝你。”易晚說。

“謝什麼……”

陳可當然不知道易晚要謝她什麼。

莫名其妙去提醒陳可遠離她的表哥,自然是不會有什麼作用的。不過陳可說起來這裡的目的時,依舊是心事重重的樣子。話語間的線索也讓易晚知道,她對灰宮不是沒有防備。

易晚記下了她的微博號。暫時夠了。

然後,他得到另一個地方去。

他也想試試簡單的事情。

……

在易晚走後,陳可興奮地掏出私人微博。她不打算發在自己的大號上,只打算在自己關注了親友的小號上語焉不詳地抒發幾句自己的快樂。

然後就看見了她的室友的好友圈微博。

她的室友是姜北的瘋狂粉絲。

“為什麼易晚還沒死啊。”

“易晚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陳可愣住了。

——不是世界的每個角落都是一樣的。

——你要允許世界的每個角落有一點光,也要允許它會有一點黑暗。

……

而此刻,易晚戴著口罩,沿著上次去過的道路,熟悉地到達單元門,按下喻其琛輸入過的密碼。

他知道喻容時一定住在這裡。

於是他上樓,敲對方的房門。

沒有回應。

他於是微信電話call他。電話很快被接通。對方的聲音有些疑惑:“怎麼……”

“我在你家門口。”易晚說。

“??”對方表達,“馬上。”

他好像以為易晚有急事。

在開門時,易晚說:“灰宮說我沒有朋友……”

易晚:……?

他發現喻容時好像剛剛。

在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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