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休息時間過後，拍攝繼續進行。這一次劇本的選擇艾飛參考了當年看過的《太平洋戰爭》劇集的內容，主要的視角是透過幾個美軍士兵——就是伯明翰和他的小隊以及吉恩?哈克曼扮演的軍官展開。

他本來還想著力的展現幾個日軍的身影，奈何對方在太平洋戰爭中很少有能夠幸運的活到戰後的原型材料，而且這些人更多的都是侷限在一場戰爭，而不能勾連起整個太平洋戰爭的態勢，沒奈何，只得選擇不同海島上的幾個人來塑造了。例如瓜島上的百野武，白川，硫磺島上的慄林忠道中將，還有未來在沖繩島上的牛島滿。

這樣的拍攝方法註定了一個奇怪的現象：這部戲似乎是在為美國人在戰爭中的表現謳歌，而不是站在日本人的角度上詮釋這一段歷史，這種認知也讓他覺得很是鬱悶和委屈：簡直成了真正的日本人了？

今天下午要進行的工作很多，特別是其中的一部分還要進行到深夜——夜間的戲份是在瓜島沒有進行過的，硫磺島是第一次。當然，這部分工作還不用很急，暫時不用考慮這麼多。

艾飛難得的點上一支煙，坐在帳篷的門口，攝影機的位置在他身邊，面對著裡面的場景，深深的吸了一口：“德川君，等一會兒您出來的時候，腳步不要太快，對於自己的馬的關心是可以理解的，不過更加可以表現人物和馬的感情的動作，應該是那種很不願意看見眼前出現心中想到的悲劇情景出現的表情，您明白我的意思嗎？”

“是的，導演先生，我明白。”德川在片中扮演的人物叫西鄉一，也是歷史上真實存在的，他是奧運會的馬術冠軍，這一次到硫磺島來，把自己的愛馬也帶來了，第一是不捨得分離，第二也是習慣，第三，則是為了保持自己的狀態——他一直有一個夢想，就是等到戰爭結束了，能繼續返回賽場，為祖國再一次獲得榮譽。

於是硫磺島上的駐軍就經常能夠見到他騎著自己黑色的純種馬在街道上賓士，在不會傷到任何人的情況下，進行各種障礙的跳躍和閃避，換來圍觀者的陣陣歡呼，而今天要表現的內容，就是在美軍飛機轟炸之後，他的馬被生生炸死的橋段！

一句話表過，片場響起凌厲的空襲警報聲，兩個負責守衛的士兵扳動雙聯裝25毫米高射炮，這是一種可以360度調換角度發射的重型防空火力——對於日本人來說——向著來襲的美軍飛機猛烈掃射：“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突！”

雖然是完全的空包彈，但是發射出來的效果卻幾乎是完全相同的，巨大的火藥被撞擊之後發出的聲響震耳欲聾，這時候還沒有帶上必要的煙火效果，否則的話，現場會更熱鬧！饒是如此，情況也夠瞧的了，眼看著那兩個負責操作武器的年輕人，身體隨著高射炮炮口的震動而抖動，汗水出現在額頭，卻連擦一下的時間都欠奉，身體隨時的調整著方向，做出射擊動作。

艾飛走過去，在兩個人的頭盔上拍了一下——現場太嘈雜了，完全聽不見說話的聲音，只能靠動作了：“怎麼？可以了嗎？”

“可以了，休息一下吧。”艾飛點點頭：“辛苦了。”

“哦。”兩個人鬆動一下肩膀，舉步走開炮位。艾飛卻沒有就這樣離開，向等候在一邊的眾人擺擺手，自己靠過去，用肩膀用力的一託，扛起了高射炮的炮架：“啊！好沉啊！”

“怎麼，您想試試嗎？”

艾飛沒有說話，徑直吧眼睛盯向瞄準鏡——他真是第一次接觸這樣的裝置，甚至連瞄準都不會，只是看了幾秒鐘，兩隻眼睛就成了鬥雞眼：“唔，怎麼是兩個？”

眾人一片大笑！

笑鬧一陣之後，拍攝得以繼續進行：德川一溜小跑的穿過正在交火的區域，在靠近馬廄前的幾步，卻突然放緩了速度，攝影機緊緊跟隨，男人的眼眶中滿是淚水充盈——本來只要自己一走進，愛馬就會呼著響鼻的和自己打招呼，而今天，就連馬兒的身影都看不見了！

再遠的路也終於有走到盡頭的時候，德川緩步來到馬廄的圍欄前，淚水瞬間滑落：“嗚嗚！他們……對你做……了什麼啊！”

鏡頭轉開去，馬兒靜靜地躺在地上，還沒有便死，大大的眼睛睜著，正在向越來越走近的主人做最後無聲的告白！事先早有獸醫對馬兒進行了處理，為它打了針劑，所以雖然在鏡頭中看起來無比的淒涼，實際上卻沒有半點傷害。不過表演還是要進行的：“我的……嗚嗚！”挺大的男人在鏡頭前哭得什麼似的，甚至是艾飛宣佈這個鏡頭結束了，他還是沒有能夠立刻恢復到正常的情緒中。

其實不單是德川，所有人的心裡也覺一陣憋屈：人類和人類之間的戰爭，卻傷害到這麼善良，這麼美麗的生靈？真是造孽哦！這種情況一直到馬兒被注射進體內的藥劑功效過去，馬兒恢復原本的活力，才算逐漸消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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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逐漸降臨在硫磺島，昏黃的夕陽下，遠處折缽山頂常年不散的煙霧嫋嫋升騰，居然為這夏季的黃昏增添了幾分浪漫的色彩。但是在這浪漫的環境下進行的工作，卻完全和它本身的意境拉不到半點關係：拍攝用的機器是放在山洞的裡面的，除了可以藉助洞口的微弱的自然光之外，自然也還是要準備一些專用的光源，本來不大的山洞因為燈光的點亮，也在很短的時間裡就變得燥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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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飛走到德川近前，後者正在扇著襯衣的領子風涼：“德川君？”

“是的？導演先生？”

“等一會兒，您的動作會有一定的危險性，冢本君已經和 您說清楚炸點的位置了嗎？”

“嗨咿！請您放心，我已經完全的記住了。”德川笑了一下：“放心吧，艾君，這樣的拍攝對我而言不是第一次了。我知道應該怎麼做的？”

“那就好。”不知道為什麼，今天晚上艾飛總覺得心中不寧，似乎是要出什麼事情一樣。把負責煙火效果的冢本叫過來，再一次詢問了一遍關於炸點的準備。冢本自然也是一通拍胸口保證——而實際上，這也不是他第一次從事這份工作，艾飛的擔心在他來完全是多餘的！

艾飛一時間也找不到自己緊張的理由和藉口，很是心不在焉的擺擺手：“準備，我們現場演練一次。”

“…………”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啊，不。”一本原先一步走了過來，代替他負責現場的秩序：“各部門準備，我們再走一遍現場！”

這一次要拍攝的是西鄉一負責指揮哦的炮兵部隊陣地被美軍的空軍轟炸之後，他帶領隊伍撤入山洞，準備在地面和美軍接觸，不想正準備出發之前，西鄉一被落到洞口的炸彈炸瞎了雙眼，在把隊伍交給自己的副手帶領之後，吞槍自盡的鏡頭。

德川換上軍裝，緩步走到洞口，天色越來越暗了下來，本來只是看一看外面的情況，然後就會轉回來帶領隊伍出發的鏡頭，看上去很簡單的環節，卻不想還是出事了：西鄉一正在轉身的一霎那，本來安放在洞口處的炸點突然起爆！轟的一聲輕響，倒沒有給演員造成什麼傷害，不過卻是嚇得不輕：“啊！怎麼回事？”

德川下意識的向裡一個箭步，意圖躲開身後的危險，卻人急失措，腳下一個不穩，身體跌倒在堅硬的岩石上！再抬起頭來時，嘴唇，鼻子，額頭滿是鮮血流淌，在燈光下看起來分外的慘烈。

“哎呦！”艾飛趕忙分開眾人跑了過去：“怎麼樣？醫生？醫生？”

“嗨咿！嗨咿！”劇組有安排好醫生，這時候趕忙跑了過來，扶著德川的頭輕柔的晃動幾下，又豎起手指在傷者眼前左右滑動：“看著我的手指？”

“…………”

“還好，沒有腦震盪和內傷，反應也正常。”確定只是皮肉傷，醫生給德川包紮不提。再說艾飛，雙手叉腰看著冢本帶著助手在那裡滿頭大汗的查詢突然起爆的原因，嘴裡低聲的咒罵著：“真他媽的該死！”

好一會兒的時間，冢本很是羞愧的走了過來：“先生……”

“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嗎？”

“是……是因為天氣的潮溼，電池組短路……”

“天氣潮溼？你是說，這一次的意外事故是因為天氣引起的？”艾飛勃然大怒：“我給你的工錢是幹什麼的？啊！是要讓你在完成我需要的畫面效果之外保護好演職員的安全的？天氣原因，你就不難想到一個更加合理的解釋嗎？你和你的人都只是會按下按鈕，造出閃亮的效果嗎？其他的，就全都交給上天？天氣好便罷，天氣不好，造成了短路事故，也和你們沒有任何的關係，是嗎？”

冢本被他訓斥的滿頭大汗，一個勁兒的鞠躬道歉：“對不起，先生，這都是我的疏忽，請您原諒！”

“這他媽的當然是你的疏忽！”艾飛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發這樣大的脾氣，連髒話都罵出來了：“這只是在山洞口進行的小規模的炸點安置，如果是在人數更多的場景中呢？更多的人因為你所謂的天氣原因而受傷呢？你認為僅憑你的道歉就可以彌補了嗎？”

“呃……”

“去讓你的人，從什麼電池組到起爆器，再到按鈕，然後還有每個人的身上，看看有沒有可能造成靜電的衣服，都檢查一遍，我可不想再聽到有任何不合時宜的聲響了！快去啊！”

“啊，是的！”冢本慌亂的一個鞠躬，快步跑開，遠遠的還能夠聽到他的怒吼：“你們這群傢伙，聽見導演先生的話了嗎？快點給我做詳細的檢查？都是你們，好端端的給我添麻煩！”

這邊，艾飛走到正在包紮傷口的德川近前：“他怎麼樣了？”

“我沒什麼。艾君。”德川仰著頭，讓鼻子中的血不再流出，卻難以抵擋來自唇間的疼痛，天知道，他的一顆門牙都給撞斷了！“請等一等，我一會兒就可以了。”

“還是算了吧？今天晚上您休息一下，等都處理好了，我們明天在繼續拍攝。”

“先生……請等一等！”德川又叫住了他：“不如就這樣吧？不是也正好可以省去化妝的時間了嗎？”

“呃……”艾飛為之意動：“您確定可以嗎？”

“是的，先生，我確定……啊，可以！”

艾飛撲哧一笑：“那好吧，等一會兒包紮好了，我們正式開始！”

說是正式開始，卻不會再進行爆炸的戲份，而是直接拍攝西鄉一受傷之後的鏡頭，已經被打得散下來的炮兵部隊的倖存者圍聚在山洞中，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在看向長官時的那種憐惜和不忍的神態——西鄉一是個很得士兵愛戴的長官，這在艾飛當初搜尋資料的過程中也透過文字，日記和對非常有限的幾個當事人的採訪中得到了證實：“西鄉君？”

“扶我起來！”德川臉上唯一的用來表演用的紗布就是蒙在他的雙眼上的那一塊，其他的，全部都是真實使用的，在副官的扶持下，男人站了起來：“清水君？”

“是！”清水是他的副官。在他身邊挺起了胸膛，大聲回答道。

“部隊就只能交給你了。記住，要把他們帶出去，回到中將閣下的身邊去！”

“長官？”

“不要打斷我的說話！聽著？”西鄉一很是急躁的怒吼了一聲：“一定要把大家……安全的帶到中將閣下的身邊去，他會……會給你們下一步的指示。記住，活著到他那裡，在這之前，任何一個人都不允許死！都聽明白了嗎？”

“……”

“清水，我在和你說話，啞巴了嗎？”

“啊，嗨咿！我聽明白了！長官！”

西鄉一的頭在山洞中轉了一圈，雖然雙眼被蒙上，完全不能視物，但是抽動的嘴角和急速煽動的鼻翼還是很清楚的顯示了主人的心裡狀態，在攝影機的鏡頭中，德川的右手很是緩慢的舉起，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先生們，很榮幸，能夠和你們共事！”

“閣下！”清水副官滿臉是淚，他當然知道西鄉一說這樣的話代表了什麼意義：“您……我們可以帶著您一起的。”

“少廢話！”西鄉一粗暴的打斷了副官的話：“清水君，把你的武器留給我！”

西鄉一自己一個人在黑暗中坐著，慢吞吞的把步槍放在手邊，然後脫下鞋子，用右腳的大拇指伸進了扳機：“咔！”

德川一把摘下蒙在眼睛上的紗布，人也站了起來：“怎麼樣，還可以嗎？”(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援作者，支援正版閱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