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房間裡光線很暗。
朦朧的, 半昏沉的光將不大的空間全數籠罩,空氣彷彿陷入了停滯,悄無聲息地凝在那裡。
少年的小半張臉埋在柔軟的枕頭間, 散亂的發遮蓋住臉頰, 在半黑的房間裡顯地過分白皙。
他眼眸半張, 嘴唇濡溼。
顫抖的細小鼻息噴吐在男人的掌心裡。
穆珩感到自己的喉嚨深處燒起了極幹極燥的火,心跳的聲音變得極響亮。
心裡彷彿有一隻永不滿足的,渴血的獸在躁動。
即使如此, 穆珩還是清楚地意識到了時安的不對勁。
他聽到自己用儘可能平穩的聲音問道:
“你這樣多久了?”
男人的手指蒼白有力, 輕柔而無法抗拒地托起少年的臉頰。
穆珩垂下眼, 用深不可測的目光定定地審視著時安。
“你吃了什麼東西嗎?”
時安茫茫然地張開雙眼, 眼睫下的漆黑眼瞳彷彿被水洗過似的, 清澈而無焦距。
他搖搖頭,又點點頭。
“嗯……”
似乎沒有將穆珩說的半個字聽進耳中。
穆珩彎下腰, 手掌托起少年纖細的脊背,直接將他從凌亂的床鋪間抱了起來。
“走吧, 我帶你去——”
話還沒有說完,脖頸間突然重重一疼。
穆珩眉頭猛地一蹙。
時安張開嘴,兇狠地咬在了他的鎖骨上, 他的牙齒細白尖利,是在第一下之後就喪失了氣力,與其說是發洩, 不如說是調情。
穆珩呼吸窒澀。
他按在時安脊背上的手掌下意識地收緊了一瞬。
修長有力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像是青色的暗河在蒼白的皮膚下蜿蜒,彷彿在用強大的意志力遏制著某種衝動。
時安對此毫無所覺。
他用牙齒叼著那一小塊薄薄的皮肉,軟綿綿地啃著,彷彿這樣就能將這種古怪而不受掌控的感覺宣洩出來。
穆珩深吸一口氣。
他抬起手, 捂住時安的嘴巴,將他一點點地從自己的頸間推離。
“……別胡鬧。”
男人的聲音很低,已經啞的不成樣子。
下一秒,溼潤柔軟的觸感從掌心中一掠而過,舌尖冰涼涼的,從掌心的紋路間擦過。
穆珩渾身上下的肌肉都僵硬緊繃。
他緩緩垂下眼,看向被自己抱在懷裡的少年,對方半張著眼,神情懵懂,完全沒有自己剛剛舔過別人掌心的自覺。
“很難受?”
男人的聲音變得平靜而柔和起來。
時安點點頭。
捂在嘴上的掌心抽離,取而代之的是溫暖灼熱的指腹,
對方的手指有力的按在他的唇肉上揉捻著,一點點地探入口腔中,用極耐心的態度摸索探尋著。
穆珩的眼眸低垂,一雙深邃的藍色眼眸被壓抑成了永夜般的墨色。
“需要我幫忙嗎?”
時安眨了下眼。
他不太清楚現在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確實很希望有人能幫幫他,是一種本能的危險感在心中升騰,讓他有些猶豫。
穆珩俯下身,貼在少年滾燙細膩的耳邊,嗓音低啞,帶著一點誘哄的意味:
“放心,我什麼都不會做的。”
時安被溫暖的體溫包圍著,鼻端縈繞的氣息熟悉而好聞。
他昏頭昏腦地點了下頭。
穆珩一手按在時安的脊背上,感受著對方身軀細小的戰慄,張嘴咬住自己另外一隻手上的手套,慢條斯理地將另外一隻手從布料的禁錮中解放出來。
烈焰無聲地在幽暗的藍色眸閃爍,像是燃燒的黑暗之火。
穆珩的聲音輕柔低啞:
“讓我來幫你。”
“放鬆。”
時瑞在房間內艱難地踱步著,焦慮地啃著自己的手指甲,許久之後,他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鼓足了所有的勇氣,用顫抖的手指從枕頭下掏出了通訊器。
在上次分別之後,對方刻意叮囑他,絕對不要主動聯絡。
可是,時間已經太久了,時瑞一直無法得到任何可靠的訊息,這讓他十分的不安。
他試著向著對面撥去。
黑屏。
無人應答。
時瑞咬緊牙,眼底微微溼潤。
他隱約有一種感覺。
自己似乎成為了棄子。
另外一邊。
黑袍人垂下眼,掃了眼自己手中的通訊器,漠然地將它關掉,塞入衣袍內。
緊接著,他緩慢地向著不遠處的漆黑山洞走去。
山洞內昏暗黑沉,狹窄的洞穴道路十分幽暗,每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就是一個造型古拙的石質火臺,雖然有光,是火焰卻是暗的,只能隱隱驅散些許黑暗,勉強照亮眼前的道路。
眼前的這條路已經走過千遍萬遍,是黑袍人走的仍舊很慢。
不是因為光線。
他似乎受傷了,半拖著一條腿,在地面上摩挲出沙沙的聲響。
過了不知多久,黑袍人終於抵達洞穴的深處。
最中央是鮮紅的圖騰,除此之外都籠罩在一片黑暗中,看不清晰。
“你還活著。”黑暗中傳來陰沉的聲音。
黑袍人艱難地單膝跪下:“是。”
“是你失敗了。”
“是。”
黑袍人用嘶啞的聲音回答道。
如果不是身上攜帶著來自巨龍的道具,他可能都無法保下一條命,即使如此,龍焰的可怕程度也是他這種人類能夠承擔的。
被灼傷的位置,無論是醫藥還是魔力都無法治癒,無時無刻不在滴滴答答向下流膿。
“怎麼回事?”
黑暗中的人問道。
“巨龍大人對我們的計劃似乎並不滿意。”黑袍人深深地垂下頭顱,用沉痛的聲音答道。
他單手按在自己受傷的膝蓋上,身體微微發抖。
是,他卻像是並沒有感受到疼痛一樣,反而更像是在歡欣中戰慄。
“是,您放心,我已經想到了方法。”
“哦?”
“希望您能夠允許,讓我利用那些來自巨龍大人洞穴中的財寶。”
“這一次,我必然不負眾望。”
穆珩俯下身,在少年濡溼顫抖的唇瓣上印下一吻:
“我在樓下等你。”
說完,他整了下自己散亂的衣領,轉過身,向著房門外走去。
房間內剩下了時安一人。
他眨了下眼,最後一滴搖搖欲墜的眼淚墜下,啪嗒一聲落在了枕頭上,暈開一點小小的溼痕。
時安終於從先前那半夢半醒,昏昏沉沉的狀態中掙脫出來。
剛才的畫面凌亂而擁擠地湧入腦海中。
時安感到自己的臉在飛速地漲紅,燙的幾乎發疼,臉上溼漉漉的,不知是汗還是眼淚。
只是手而已。
只是……
啊啊啊啊啊只是個鬼啊!
時安將自己的腦袋深深地埋進枕頭裡,絕望地閉上了眼。
雖然他對人類之間的相處方式算不得熟悉,即使是這樣,他也非常清楚,剛剛發生的一切是絕對不應該發生的。
而其中最糟糕的是——
穆珩問過。
而他同意了。
甚至……還是他主動要求的。
時安羞恥地將自己蜷成一團。
即使如此,被觸碰的記憶仍然無法消失。
對方手指的質感,溫度,粗糙的繭,細膩的指腹,滾燙的掌心,被修剪整齊的指甲邊緣。
有力而靈活,帶著不容抗拒的強硬。
像是烙在了自己的身上一樣,半點都沒有消散的跡象。
在那混沌熾熱的氛圍中,少年的視線模糊,神情惶惑。
過量堆積的快感彷彿更勝過痛苦,大顆大顆的眼淚凝聚,一顆接著一顆落下。
腰是軟的,腿也是軟的,腳趾顫抖著蜷曲。
這不正確。
不對。
他努力地向後退縮,想要從陌生而放大的感知中逃離,卻被輕而易舉地按在原地。
時安強迫自己不再回想。
他把自己埋進黑暗柔軟的被褥,逃避地閉上眼,恨不得一頭鑽回自深淵底部,再睡個五六萬年。
正在這時,時安微微一怔,睜開了雙眼。
他發現,那些灰色的魔力消散的更快了,而自己體內的魔力也有了驚人的飛躍。
……不會吧?
這都行?
時安坐起身來,開始認認真真地思考起來。
現在唯一的解釋就是,恐怕隨著他魔力的增長,抑制發情期的藥物正在逐步失效。
發情期應該還沒有立刻開始,為這種感覺來得快去的也快,而經過上次的經歷,如果發情期真正開始,他恐怕是不會有清醒的間歇期的。
而穆珩的觸碰會讓他魔力增長的更快,發情期來的也就越快,反應也就越大……
那……這簡直就是個惡性循環啊!
時安傻了。
樓下,穆珩抬起眼,向著慢吞吞走下來的時安看了過去:
“感覺如何?”
時安一驚:“?!”
穆珩接著問:“你的身體,還有異樣嗎?”
時安抿抿唇,小幅度地搖搖頭,向著遠離穆珩的方向挪了挪。
是,穆珩卻不緊不慢地展開手中的電子資料夾,攤開在自己面前的桌面上:
“過來看看。”
時安:“……”
他僵著一張臉,不情不願地挪了過去。
“你誤食了其中的任何一種東西嗎?”男人的聲音低沉平和,不帶任何異樣,是時安卻不由自主地開始耳熱。
他想起剛才在樓上,對方就是用這樣溫柔體貼的聲音在自己的耳邊低語。
時安面紅耳赤地別開視線。
他匆匆掃過上面的介紹,胡亂指了其中一個。
穆珩點點頭:“那還好,沒有去醫院的必要,如果你願意的話最好還是做個檢查——”
“不不不用了。”時安用力搖頭。
穆珩手指交叉,輕描淡地說道:“也好,可以等你的身體自然代謝掉,不過應該還會出現幾次反覆。”
他站起身來,走到時安的身邊站定。
時安剋制住自己想要後退的衝動。
男人垂下銀白色的眼睫,眼眸悠遠湛藍,帶著凜然不可侵犯的禁慾和冷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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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手,用指尖輕輕掃過少年下唇上的咬痕。
對方的聲音清澈冰涼,平和淡漠,帶著一點若有若無的笑意:
“下一次,我可以用嘴幫你。”